钱林从眼角瞟了他一眼,好半天才说,“我想我们总得活着赶到那里吧,你看看这一段路……”
“别管什么路了,”眼镜说,“你这人,从来只肯做四平八稳的事。”作为第一任大毛虫龙哥号的专属驾驶员,眼镜很清楚现在的状况和路程上的曲折哪一个更重要。
他们的车飞快地从已经枯死的玉米地边驰过。远处地平线上只有孤零零的几枝树,那些丫权古怪地指向天空。这是一个寒冷依旧。树叶早就落光了。倒是那些新发现的玉米,长的倒是蛮不错的,比那些杂草还要不错。
通常被灌木和植物掩着的铁丝网,现在已经赤裸裸地暴露出来。远处还可以看到一排排的营房,像是在暗黝黝地海面上的星星点点分布的船只。
眼镜在焦躁不安地座位上扭动身躯。一会儿攥紧拳头,一会儿又伸开五指,时不时用手掌抹抹他红色的头发。“你是不是放松一点?”钱林已经注意到在整个等候期间和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中当中,他都一刻不停在动来动去。
眼镜坐直身体,后脑勺往后靠在塑料椅背上,尽量向前伸直腿,把手放到兜里,“马上就到了。你来不来一片薄荷提神?”
“在你兜里揣了多久了?”
“一星期吧,我不知道。”
“不用了,谢谢。”
眼镜把一片薄荷放到嘴里。“一分一秒都别放松。要胆大心细,我应该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吧,对了,他们抓住他多久了?两天?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么?像这样的失职,我简直不能容忍。”
钱林对这点知道得很清楚。“也许你应该让人把他单独关起来,恐怕这样牢靠一点。不知道他们这教堂里有没有单人囚室,有吗?”
“开玩笑,单人囚室总会有的,应该别给他任何吃喝的东西,让他饿着。这地方总不是最好的安全中心。”眼镜解释道,“嗯,没有特别的监管,他那些蟑螂便会从缝隙里钻出来,把他弄走。”
钱林的脸上掠过一丝笑容,“蟑螂?这倒是个新词儿。”
“正是,”他的头说道,“他们是蟑螂,这些被称为小强的家伙,一到夜里便偷偷摸摸出来活动,躲在墙后面,等你睡着了,甚至敢从你的脸上爬过。而每次你以为你已经踩死了他们,摧毁消灭了他们,又有一批新的冒出来。他们的顽强真让人心烦。”
两个人再一言不发。钱林还记得小时候听人说过有关基督徒的事。这些人在当时是被认为受了某种哲学的蛊惑,是某种崇拜团体的成员。在他看来,有什么人会愿意做基督徒呢?这是一些可怜的家伙。最好的态度便是不去理会他们,到一定时候他们也就消失了。他觉得纳闷,怎么这些人又变成了要被踩死的蟑螂了呢?他真希望自己的历史知识不至于这么差。
他的长官在旁边一会儿打开手套盒子,一会儿又把盖子盖上,他一言不发地悄悄注意着。看来这个犯人不是一般的家伙。眼镜肯定认为这对他自己是事关重大的一天哩。
“你认为他们会为这事会给你的地位提升带来帮助吗?”钱林问道。
“我才不在乎哩,”眼镜耸耸肩,一边掏出步话机,看着兜里掏出的记事本上的号码,开始拨号。“先给他们打一个招呼,就说我们就要到了。”
一阵车载电话的轻轻啸叫声,电话通了。铃声在典狱长的屋里响起来。钱林在两周前才见过他,那时是执行另一次公务。他还记得他那圆圆的胖胖的身材和狄更斯似的络腮胡子。从车前控制板上的荧光屏上现出来一张圆脸,这说明钱林的记忆力还很准确。
可以预想得到,那个典狱长要是听到了是谁在这一端说话,肯定先有一个立正。但他却只是说:“长官,只要我知道,”他的声音低下去,像是嘟哝。他用手抹掉嘴角沾着的一点鸡蛋。他的早饭肯定给这个电话搅了。
“只要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呢?”眼镜不经意地问道。
“你们不是还要有四五个小时才到吗?那里的工作完的这么快?”典狱长像是在抱怨地说。
“我的表大概停了。”眼镜撒了个谎。他总得找个借口说明自己这么慌忙火急地赶过来。本来可以告诉他,让他看好那人的。他的脸绷得紧紧的,没有一丝表情。
“是的,长官,他们特别给我打招呼……”
“对不起,你可能搞错了。你准备一下,等着转移犯人吧。”眼镜说道。
“但是,这是没有先例的,是不合规矩的……这种时候转移犯人,”典狱长有点犹豫,结结巴巴地说,“看守们要到九点才到齐呢。”
眼镜朝着荧光屏俯过身去,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典狱长,我们一再一过一五一分一钟一就一到。这是有关基地安全的大事,你可把犯人看好了。”
典狱长的下巴都垂了下来,赶紧说:“是,长官。我会按您的……”
突然话筒里冒出警笛的尖啸叫声,钱林皱起眉头,“究意在搞什么鬼!”
“是警笛!”典狱长失声大叫,这时,话筒里传来一阵噼啪声,然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眼镜一下关上通话器,说“快。”
眼镜和钱林赶到教堂,那里警笛疯狂地响着,一片混乱。在眼镜的厉声催促下,钱林的汽车一头撞进大门。车还未停稳,眼镜便纵身跳下车去,一把抓住旁边的一个看守,“发生什么事了?”
“一只耗子!”那当兵的赶紧说道,然后便同其他的看守朝牢房冲去。
眼镜还没有走进典狱长的房间便听见他在咆哮。进屋后看见他地手拿着电话筒,一手拿着步话器。跟在后面的钱林瞟了一眼桌子上狼藉的早餐。
看见眼镜进来,典狱长的身体僵直地挺立着,迟疑一下才说:“周围都已经封锁了,情况已经控制住了,”一幅忠于职守的样子。
“出了什么事?”眼镜皱着眉头。
典狱长用手抹一下油亮的额头,“早上放风时,有些犯人争先到外面来,结果打了起来。情况一度失控,不过形势已经控制住了。现在没事了。”
“是吗?”眼镜按捺住一肚子的火问道,“你的犯人经常都会斗殴吗?”
“不,长官,以往没有过。”典狱长答道。“大部分犯人都是,不,都曾经是不安分者。”
“你是说他们都是基督徒?”
典狱长点点头,“但他们都接受了电击治疗。通常他们还是守规矩的。”
“我要的人也参加了斗殴?”
“没有,他在囚室里。”
“你肯定?”
典狱长的眼镜有些慌乱,但是还是说道,“我肯定!”
血红色从典狱长那本来苍白的脸上泛出来。“卫兵报告说,所有牢房里的人都在,不过在混乱当中……”
“我劝你现在就去看看吧。”眼镜咬着牙说道。
典狱长领着一群人匆匆出了他的办公室,穿过大厅来到监视塔,这座经历了诸多磨难依旧耸立的建筑这个时候正好派上了用场。
“第三区!”典狱长大吼道,“告诉我第三区的情况,如果你们不想和丧尸跳贴面舞的话!”
“是,长官。”那看守手忙脚乱地跑到一个装口那里去,张望着。
“看49室!”典狱长在另一个窗口观察着,但是,很不巧,有一块不知道谁扔在哪里的破板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那里是不会有东西遮拦的,一定是什么人故意放在哪里的。”卫兵的神情有点神经质。
“叫这区的负责人!”典狱长命令道,头上的青筋隐隐可见。
卫兵伸手去拿电话筒,但眼镜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不用了,我们去看看吧。”
监狱的走廊上,新来的看守在前面带路,后面是一个长满乱蓬蓬白发的老头,手里紧紧攥住一个帆布旅行袋。
守卫在末世之前从前曾经想当一个警官,或者最好是当刑警,但他十几岁的时候左耳感染化脓,从此听力受损,所以只好带着终身的遗憾到来做狱卒了。哪怕是在末世来临之后,他也是在当一位狱卒,守卫是监狱里最低贱不过的工作了。但他有一个家——妻子和一个孩子——要养活,他还是有些感谢那个卖糕的的,因为他的家庭没有像是大部分人一样支离破碎,为此他很感谢龙哥,这个始终没有见过一面但是给了他一个稳定收入的人。
老头步履有些瞒珊,守卫便回过来用手稍稍揪住他的手肘。老头今天获释了。守卫瞟一眼那身皱巴巴的旧衣服,还有那双空洞洞的眼睛。他们管他叫教士。
这家伙早就该放出去了。他们给他施行了好多次的电击疗法,那是一场真正的灾难,据说是某个姓杨的畜生发明用来对付网瘾少年的方法。
这种刑法对这个在末世都生存了下来的老猎人用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已经确信他过去的信仰已经枯萎,就像昨日切下来的洋葱圈一样。守卫想问问这老头,他对自己获释有什么想法,今后有什么计划,他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但那样一来,老头没准又会对自己引述一番圣经,把他那已经一锅粥似的脑袋里的可怜的剩余物再倾倒一遍。那怕像守卫这样新来的狱卒,也知道不可以跟教士这样的人交谈的。
他们从典狱长的办公室门前经过时,正好那帮人一涌而出,冲到监控室去。守卫一把将老头拉到门的旁边,让那帮人先走过去。那些人一个个脸色紧张,特别是那个衣着考究的红头发的军官。而典狱长的样子像是站都站不住似的。
“这里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守卫自言自语道。
老头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头,好像被头上的闪烁的荧光管吸引住了,“今天我要在洗衣房干活吗?”
守卫摇摇头,牵着老头往通出口的那个区走去。“那个衣著堂皇的大家伙到这里来干什么呢?”他问自己。
运动场上的斗殴已经结束,囚犯们要么在医务所,或者已经回到牢房去了。看守们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这里肯定出了什么事,守卫得自己应该弄明白,这样才好在合适的时候,引起那个衣着考究的长官的注意。真那样,便能改变自己的地位了。他可以得到更好的位置。他很高兴妻子刚给他熨过衬衫。
释放教士的手续几乎没有费什么时间。一个浓眉毛的狱卒坐在工作台后面,他已经把释放证都准备好了。
“天知道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不知道。”守卫回答道。他从教士的私人物品袋中取出原先收下的东西:一只旧表、一个没有钥匙的金属环、一个已经破了的钱包,至于原本放在里面的一些药物还有武器,早就不翼而飞了。他递过这些东西给教士时,后者好像什么也不认得。
“你不要把它们都放到你的旅行袋里去吗?”不等老头回答,他自己动手拉开旅行袋的拉链,把东西都塞进袋子里。袋子里是一条裤子、一件衬衫,还有刮脸的用具。还有几本书,但守卫看不见是什么书名。
“我真不明白,这些人都中了什么魔,”他还在讲今天早上的那场斗殴。一边在数应该给教士的‘遣返费’。这点钱足够老头什么都不干就过上三五天的。教士接过浓眉毛狱卒递过来的东西,那样子好像不知道这就是他这几天的生活保障了。
“放到你兜里吧,”守卫说。
教士按他的话做了,像个木头人一样。
“小心点,教士,”守卫说道,“你知道往哪里去吗?一直走到院子的那一头。听懂了吗?往左拐,然后顺着那个方向一直走大约一里路。你便到了老拳头的杂货铺。在那里等车,一小时内便会有公共兽车的。”
教士点点头,然后紧紧地抓住他的旅行袋,好像那里装着什么宝贝似的,然后步履不太稳地朝漆得花里古哨的大门走去。守卫按了一下按扭,那大门的门栓便滑开了。守卫为教士推开门,老头走了出去。
“再见吧,教士,”守卫说。
老头走到强烈的光线下边,用手遮住眼睛。然后稍稍加快了脚步,穿过院子朝那一头的大门走去,那样子仍是木然而无意识的。风有点大,掀起了他斑白的头发和满脸的络腮胡。浓眉毛的狱卒说,“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操这种心。”
“谁又知道呢?”
…………
名为教堂的监狱里,典狱长苍白的大脸和守卫们因为忙碌累的通红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谁都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里,双手支着额头的眼镜,嘴角那一丝戏虐的笑容。
一个黑发黑眼黄皮肤的传教士在电椅上高声的呼喊着,在没有电击,没有守卫来折磨他的时候大声道呼喊着,走来走去的守卫们没有时间理会他,面色苍白的典狱长也没有空闲理会他……
只有眼镜,静静的坐在那里,倾听者一个基督徒的呐喊!
看那,看那……看那圣经中早有预示的情形吧,独眼的女暴君就是那假先知,妄图带领主的仆从走向灭亡的假先知。
那被称为冷无双(圣经原文,耶洗别)的假先知,之所以可以在这里长久存留,还能是什么原因?正因为有容让和任义曾给予她悔改的机会。如果把悔改的机会,当作得胜的骄傲,继续彰显罪恶,那么最后被无情而严酷的惩罚,你还有什么好怨言的呢?
历史见证了耶洗别所彰显的能力和奇事。在正义与邪恶的对决中,万军耶和华用自己道和大能捍卫了自己的尊严,使不可一势的假先知罪有应得。曾经,在罪恶的权势下行恶的追随者,也得到了报应。给那个时代树立了信心得胜的战例。
邪恶的教导,来自撒旦魔鬼的诡计,她的教导只能将人引向败坏、灭亡。在与邪恶相交的时候,的确会有暂时的满足,但最终却要咬人如毒蛇,吃人如猛兽。这是永在的主所不能容忍的罪行,是主极度憎恶的淫行。
主耶稣基督的启示,是针对与他同在的仆人而预备的。在此,自然不愿意看到有些仆人被错误的引诱而成为罪人。然而,当他的仆人被罪恶所辖制的时候,当淫…荡的妇人将主的仆人败坏的时候,那些主的使者们,你们不也是主的仆人吗?你们在那里干什么?主耶稣基督给这里的启示重中之重,就是关于容让之词。你见过麻木不仁之人吗?你见过明哲保身之辈吗?
假先知教导,引诱主的仆人行…淫……乱的事,行触犯律法的事,这对于守望的仆人们来说是显而易见的。只是他们选择了容让的自由!宽容是美德,忍让也是美德,而作用在对于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