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为时已晚,我已经铸成了一生中的大错。”雷福德说。
“你说什么?”古斯塔夫森诧异地问。雷福德看到厄尔碰了一下古斯塔夫森的胳膊,仿佛在提醒他,他是在同一位宗教狂打交道——这位宗教狂只是认为,他错过了一次升天的机会。
“噢,是的。我的意思是说自那以后。”古斯塔夫森补充说道。
“古斯塔夫森先生,尼古拉·卡帕斯怎么能对美国总统说,他应该让谁来做他的专机飞行员呢?”
“我不知道!谁在乎这个呢?政治就是政治,不论是共和党还是民主党,或者是其他国家的布尔什维克,工人党。”
雷福德感到这个分析不足以服人,不过他也不想争出个是非曲直。“看来,这里面有人做了交易,而我不过是个雇来的劳动力。”
“我们这些人谁不是如此?”古斯塔夫森说,“但是,每个人都喜欢卡帕斯亚,他似乎超越了一切政治。如果要我来猜测一番,我认为总统是由于喜欢卡帕斯亚的缘故,才将757借给他用的。”
“是的。”雷福德心想,而自己不过是一只复活节的兔子。
“你打算接受这份职务啦?”
“以前,我可从没被人家开除过。”
“你没被开除,雷福德。我们这儿的人都很爱你,只是我们不能不叫我们这里顶尖的人才去获得这个行当里最好的职务。”
“我的档案记录怎么样?我知道,有人曾反映过我。”
古斯塔夫森会意地笑了。“反映过你?我可不知道有这事。你知道吗,厄尔?”
“没有材料递到我这里来,先生。”厄尔说,“即使有的话,我敢说也是刚刚发生的。”
“顺便说一句,雷福德,”古斯塔夫森说,“你与尼古拉·爱德华兹熟悉吧?”
雷福德点点头。
“是你的朋友?”
“有几次他曾做我的副驾驶员。应该说我们是朋友。”
“你没听说他已升任机长了吗?”
雷福德摇摇头。又是政治,雷福德抑郁地想。
“很好,不是吗?”古斯塔夫森问。
“的确很好。”雷福德说,他的脑袋有点儿沉重。
“有什么困难吗?”古斯塔夫森问道。
雷福德明白,他此时已别无选择。“至少——这并不是表示我已经答应了——我要住在芝加哥。”
古斯塔夫森作了个鬼脸。“厄尔已经谈过了,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我本以为你会迁出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令你回忆起你的妻子,你的另一个女儿失踪的地方。”
“儿子。”
“是的,一个正上大学的儿子。”
雷福德不想去纠正他,但雷福德注意到,厄尔的脸上显出一丝尴尬的神情。
“无论如何,”古斯塔夫森继续说,“你可以带着女儿离开这个有人在追求她的地方——”
“你说有人在追求她?”
“是啊,或许现在还不明显,雷福德。但是,我是绝对不允许我的女儿收到某个陌生人的匿名信的,不论他们送来什么。”
“可是,你是怎么——”
“我的意思是说,雷福德,你本来有机会带着你的小女儿离开威胁她的人,你却不离开。一旦她有个三长两短,你是决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的女儿没有受到任何威胁,也没有人在跟踪她。你在说什么呀?”
“我在谈玫瑰花,或者诸如此类的鲜花啊。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那正是我要知道的。据我所知,眼下只有三个人——除去那个送花的人——知道她收到了一束花,而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不记得了。有人曾说过,一个人仅仅为了得到新的机会,就离开了原来的工作和住处。”
“可是,如果你不赶我走的话,我是不会离开的。”
“即使你的女儿被别人追求,也不离开吗?”
“如果有人追求她,即使搬到华盛顿,他也一样会追去的。”雷福德说。
“不过,到底——”
“我不喜欢这些事。你样样都知道。”
“好啦,不要为了微不足道的神秘教义而耽搁一生的前程。”
“对我来说,并非微不足道。”
古斯塔夫森立起身。“我不习惯于请求别人干什么事情。”
“这么说,就算我不接受这份职务,泛大陆航空公司也不会再留用我了?”
“看来是这样的。不过,我想,在我们鼓励你去接受总统飞行员的职务之后,我们会遇到一桩很棘手的诉讼案的。”
雷福德当然无意去起诉。他没有搭腔。
古斯塔夫森又坐了下来。“帮我一个忙,”他说,“去一趟华盛顿。去和那些人——或许是一些头头脑脑——谈谈。告诉他们,你打算飞以色列。然后再决定该怎么办。你能办到吗?”
雷福德知道,古斯塔夫森决不会告诉他切丽的花到底是谁送的。他想最好还是去哈蒂那里打探。“是的,”雷福德最后说,“我会去的。”
“好的。”古斯塔夫森说,与雷福德和厄尔分别握了握手。“我想,这件事已办成了一半。还有,厄尔,在飞以色列之前,这次飞巴尔的摩就算他的最后一班了。实际上那里离华盛顿近,可以派别人飞回来,这样他就可以直接去与白宫的人见面。能安排一下吗?”
“已经安排好了,先生。”
“厄尔,”古斯塔夫森说,“如果你年轻十岁的话,这个职位就是你的了。”
雷福德注意到厄尔脸上现出的痛苦的表情。古斯塔夫森不知道厄尔是盼望得到这份职务。
在去停机坪的路上,雷福德检查了一下他的信报箱。在一些邮件和机关内部的备忘录中间夹着一张便条,上面写道:“感谢你在我‘特提’的材料上签字。我衷心感激你的好意。祝你好运。机长尼古拉·爱德华兹。”
数小时后,在巴尔的摩机场,雷福德走下747的驾驶舱。泛大陆航空公司的一位技工走上前来,把进入白宫的一应证件交到他手里。抵达白宫后,雷福德立刻被带进大门。一位侍卫指着名字向他打招呼,并祝他好运。最后,他被带到一位长官副手的办公室。雷福德声明,他仅同意下星期一飞往以色列。
“很好。”那位副手说,“我们开始进行人格及其相关的测试,还有联邦调查局的调查。完成这些测试需要花一点儿时间;在通过所有这些测试之前,你将处在不被信任的位置上。”
“在通过这些测试之后,你就可以批准我去为联合国秘书长驾驶飞机吗?”
“是的。实际上,你已经得到联合国的批准。”
“已经批准了吗?”
“是的。”
“由谁批准的?”
“由秘书长本人批准的。”
巴克刚刚收听到全球统一货币的消息,他马上给纽约《环球周报》总部的秘书长玛吉·波特打电话。在今后的一年中,全世界将推行统一货币,此项计划由联合国发起并主持,资金来自联合国,由每一元货币中抽取的千分之一的税款。
“这项计划听起来并非天方夜谭,对吧?”玛吉问。
“去问一问金融编辑,玛吉。”巴克答道,“一年的税款就将达到几兆亿。”
“可是,一兆亿是多少呢?”
“多得我们谁也数不清。”巴克叹了一口气,“你给我查一下,玛吉,看看谁能帮助我安排一下这些宗教话题的采访。”
他听得到玛吉翻检资料的声音。“你可以在纽约找到有关‘世界统一宗教’的人士。”她说,“他们星期五就要离开了,但很少去以色列。有关圣殿重建的人士下个星期就将抵达耶路撒冷。我们会努力与哭墙的那两个怪人取得联系,不过这儿的人都说,别抱太大的希望。”
“我会寻找机会的。”
“那么,你希望我们将你的遗体送到哪儿去呢?”
“我会活着回来的。”
“还没有人能活着回来。”
“但是,我不会威胁到他们的,玛吉。我是去帮助他们传播福音的。”
“不论去干什么,结果都一样。”
“你看,玛吉,为什么我们要为他们写故事呢?”
“那是你的职业,巴克。”
“谢谢。”
“你最好在来这里的路上采访到红衣主教马修斯。他穿梭于纽约的宗教会议与辛辛那提教区之间。在下星期一的签字仪式之后,他就将前往梵蒂冈参加教皇选举。”
“可是,他也在耶路撒冷吗?”
“噢,是的。这里的人们纷纷议论说,如果他当选新一任教皇,他就将在耶路撒冷选择一处圣地。但是,教廷是绝不会同意离开梵蒂冈的,对吧?”
“也未必可知,玛吉。”
“是啊,的确如此。我成天替你和这儿的每一个人干跑腿的工作,几乎没有时间去思考这类问题。”
“你真是太好了,玛吉。”
“奉承话总会迷惑你的。”
“迷惑我?”
“我是说,总会弄得人晕头转向的。”
“我的那位拉比怎么样了?”
“你的那位拉比说,在他公布他的研究成果之前,拒绝接受一切采访。”
“什么时候公布呢?”
“据今天的新闻消息说,有线电视网将在国际通讯卫星上对他的演讲做一个小时的不间断转播。全世界的犹太人都能收看到这个节目;当然,对有些地区来说恰好是午夜。”
“具体安排在什么时间?”
“下星期一下午,签字仪式结束后。签字仪式定在耶路撒冷时间上午十点。本—朱达拉比的演讲在下午两点开播。”
“太精明了,正好在世界各国的记者精英们都聚集耶路撒冷的时候。”
“所有的宗教人士都聪明透顶,巴克。那位有望成为下一任教皇的大主教也将参加签字仪式,聊上一遍犹太人问题。那位拉比把自己的研究看得如此重要,认为人们会争相阅读他的研究报告,以至抢了签字仪式的戏。我有自己要看的电视节目,巴克,我肯定不会去看他的讲演的。”
“噢,别这样,玛吉。他将告诉你如何识别弥赛亚。”
“我又不是犹太人。”
“我也不是,但我肯定希望能够辨别谁是弥赛亚。你也会希望的,对吧?”
“你希望我有时间和你认真地谈一谈吗,巴克?我认为我已经见到了弥赛亚。我认为我认识他。如果上帝的确派了某个人来拯救世界,我想,他就是新任的联合国秘书长。”
巴克浑身感到一阵颤栗。
从巴尔的摩回飞芝加哥,雷福德被优先登记在一等舱。他在飞机上给切丽打了电话,告诉她他要比预计的晚到家的原因。
“哈蒂·德拉姆一直在找你。”
“她要干什么?”
“在你担任卡帕斯亚的飞行员之前,她要想办法安排你和她见一面。”
“我打算替他飞一趟特拉维夫,飞双程。为什么我一定要见他呢?”
“很可能他感到有必要见你一面。哈蒂告诉他你是个基督徒。”
“噢,好极了!他决不会信任我的。”
“或许他会提防着你。”
“不过,我倒是想和哈蒂当面谈谈。他要在什么时候约见我?”
“明天。”
“我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如此紧张。你自己有什么消息吗?”
“今天又从那位秘密的崇拜者那里收到一点儿东西。”她说,“这次是糖。”
“糖!”雷福德惊叫了一声;由于有伦那德·古斯塔夫森的提醒,他的心中不免蒙上一层隐患。“你还没有动,对吧?”
“还没有动。可是,为什么?”
“在你没有搞清是谁送来的之前,先别动那东西。”
“噢,爸爸!”
“你想象不到这是怎么一回事,宝贝。可不能冒险。”
“那好吧。可是,那是我最喜欢吃的糖,看起来那么诱人!”
“在咱们弄清这件事之前,甚至不要打开它,好吗?”
“好的,可是,你都会想尝一尝的。就是你经常给我从纽约的一家不大的连锁店买的那一种。”
“霍尔曼·梅多斯商号出售的那种风车牌薄荷糖?”
“就是那种。”
这可是天大的侮辱。在飞纽约的航班时,雷福德曾多次向哈蒂提到过这种薄荷糖,她还不止一次陪他去买过。这样看来,哈蒂甚至不屑于隐瞒这些神秘礼物的来源。到底是何居心呢?似乎又不像对他从前那种傲慢态度的报复。那件事与切丽有什么关系呢?卡帕斯亚——即使在幕后——怎么会在乎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呢?
巴克感到自己又活跃了起来。自从失踪事件发生以来,他的生活一直处于极度的繁忙中。他曾一度认为,他可能会永远处在他如此喜爱的这种繁忙中。他的遭贬是一回事,他的精神生活又是一回事。不过,他眼下似乎深得《环球周刊》高层领导的赏识。他相信,凭着行业直觉换来的这些宗教故事,一定会产生巨大轰动的效应。
他坐在刚刚改造好的公寓办公室内,发传真,发电子邮件,打电话,与玛吉和周刊的其他记者密切合作,同时始终与外界保持着联系。在很短的时间内他有许多采访工作要做,仿佛这些事情都一齐推到了眼前。
尽管他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怀着一定的恐惧,他却仍然喜欢这种忙忙碌碌的工作状态。他极力想说服他的家人认清事态的真相;但是,他的父亲和哥哥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倘若他手上没有这些鼓励人心、富于挑战性的工作的话,仅此一点就会把他逼疯的。
巴克仅有条约签字前后这几天做事情的时间;仿佛他的生命正在加速向前赶,在这七年中尽可能地多做一些事情。虽说布鲁斯一直在向他、雷福德和切丽布道,不过他对人问起天堂到底是什么样子仍旧很含糊。他盼望着基督重临的千年至福。然而到目前为止,他希望将一切正常的生活义务——诸如采访、写作、恋爱、结婚,或许还该生个孩子——都尽快完成。
切丽无疑在他的新生活中占据首要的地位。然而,他有时间来充分地享受这份无疑会给他带来更多新鲜经验的恋情吗?她与他从前认识的所有女性都不同,但他目前还未曾接触到这种不同之处。她的信仰的确将她造就成一个新人,但是还在他们两个信仰基督之前,她就深深地吸引了他。
他们的相逢可能出自天意,每念及此,他的内心便不免暗暗吃惊。如果说在去以色列之前还能挤出一些时间与切丽相聚,也许就在今日。
巴克看了看手表。他还有时间打个电话,然后再与切丽联络。
雷福德带着耳机在头等舱内打盹。在他面前,各种新闻人物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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