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驾驶员- 第58部分

在这个星球级别的飞船上，会如此客气的，只有一种人：铁锈星人。

他们出身受到的教育就是等级严明，恪守古老的礼节，在上位者面前表现得唯唯诺诺，丝毫不敢反抗。这种习俗即便到了月球上，也随着惯性往前滚动，只是露出了一丝减缓的趋势。

因为他们渐渐发现了这里的规则，曾经的上位者不过是普通人中的一员。

精通人情世故的高级神官们很快就理清了科学家、军方、平民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在他们看来，科学家才是力量最强大的——因为类似于他们那里的神官，控制着人们的思想，控制着最强大的武器……

只是这里数万名悲催的神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权力，竟然让一帮将军主导着世界。如果不是语言障碍，这些高级神官恨不得把科学家们一个个拉出来，好好给他们上上思想品德课。

唯一例外的高级神官是教皇图特十六。

他成功地从上任教皇手里接过了文明大门的钥匙，成为铁锈星上说一不二的主宰。这得益于他的血统，因为上任教皇是他的叔父——实际上是父亲，因为神官禁止结婚，所以会将自己的私生子称作侄子。

来到月球之后，图特发现曾经的属下都因为“神术”的关系被吸纳进了科学家团队，而自己却被流放在“文明顾问委员会”，为一帮文盲解读文字。

地位倒挂之后，图特十六敏锐地发现曾经的属下们正逐渐冷落他。

在仔细谨慎冷静耐心的观察分析几日之后，图特十六将目光投向了杜达。

首先，他是第一个与他接触的月球人，而且控制着月球上最强大的武器。其次，杜达看上去很和善，而且属于迂腐的善良守序阵营。再次，这个青年完全没有权力意识，是个很好利用的蠢蛋。最后，诺西比将军在他手下似乎过得很滋润。

现在，只缺一个引荐人了。

于是，他找到了菲虎——同样是外来者，而且语言相通。

图特十六十分忐忑地看到杜达亲自出来迎接他，恨不得当即就跪下亲吻杜达脚下的泥土——地板。

杜达其实很厌恶铁锈星上的吸血鬼，不过看到图特一脸惊恐和胆怯，联想到了曾经的一部老电影——《末代皇帝》。

有时候一个人之所以让人厌恶，只是因为他的生活环境和体制。压迫着数百万蚁民的人，并不是一个特定的人，而是一个阶级的集合。如果把这种罪恶归责于一个人身上，显然有失公允。

在这个念头腾起的时候，杜达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精神分裂了……似乎思维方式越来越偏向于尤烈。这让他有些恐慌，虽然他很尊重那些道德高尚的英雄人物，但是二十年来养成的性格更让他倾向于正常人。

嗯，是的，正常的好人。

有一定的道德底线，尊崇勇敢和诚信的美德，同时也有小许的瑕疵。会被诱惑，会记仇，会犯一些错误，但绝不会杀人放火大奸大恶……这才是正常人！

第113章、图特十六的效忠

“你来找我什么事？”杜达坐在转椅上，小幅度地转着，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菲虎按照她的民族习惯坐在了桌子上，比杜达高出一头，双腿交叠，轻轻拍打着尾巴。

图特十六佝偻着身子，用最为尊重的颤音吟唱道：“致以最强大、最仁慈的杜达少校，您卑微的仆人，图特十六有件很重要的事向您汇报。”

杜达被雷得浑身发麻，看看菲虎倒是一脸享受和向往的神情。

不等杜达说话，菲虎抢先道：“听着，老男人！你的主人是我才对！就连他都是我的！”

唔！

图特看了看杜达，见他竟然没有反对——因为杜达对此已经麻木了，反正别人放嘴炮对自己又没什么影响。

前教皇连忙向菲虎行礼道歉：“请原谅您卑微无知的仆人吧！大王陛下。”

“以后学聪明点，你这个愚蠢的老男人！”菲虎趾高气昂道“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是的，陛下。”图特转向菲虎，为自己的愚昧和没眼光感到羞愧，同时好奇为什么一个比他来得还要晚的女人，竟然能够成为一个当地将军的主人。

“陛下”图特迅速调整好心态，面相菲虎，兼顾杜达，认真报告道“那些科学家们正在研究一种让人充满力量的药物。就像是我们在本星上曾经做过的那种药剂。”

“唔，这很正常，这就是他们的工作。”杜达道。

“但是陛下，请您恩准我持有一丝不同的看法。”图特说道“这种药物是邪恶的！它会夺去服用者的生命啊！陛下！”

“他们会解决这个问题的。”杜达很讨厌这种背后打小报告的人，简单来说就是“小人”。

“是的，您的智慧让我汗颜。”图特紧张得额头上渗出了汗水，看得出他真的很汗颜。

如果是在铁锈星上，有人跑来报告自己已经知道的信息，或者毫无用处的消息，即便不当场拉出去杀掉，也会送进格斗场和鬣狮徒手搏斗。

“还有什么事？”杜达皱了皱眉头。

“有！”图特急忙道“陛下……呃，将军！我还知道，那些邪恶的炼金术士们正用奇怪的科技监视着您和您的朋友！那两个术士头目，在您和您的朋友身边埋下了眼线，欲图对您不利。”

眼线？不利？

恐怕是监听吧！

杜达心中涌出一抹阴霾。

这么说起来，窃听器就在自己身上？

喔，不，不会。

对那些“邪恶的炼金术士”来说，只有尤烈的话才有价值，窃听器应该在他身上。

“你怎么知道的？”杜达压抑住内心的动荡。

“请允许您卑贱的仆人……”图特在杜达不耐烦的目光下，终于识相地直入主题“是那两个术士头目在谈话中提及‘尤烈’和您的尊名，引用了您和尤烈的对话，但是按照他们的日程表，在他们提及您与您朋友说话的时间点上，并没有和您与您朋友在一起。于是，您仆人的仆人，就将这个奇怪的现象告诉了您忠实的仆人，也就是鄙人。”

你还能说得更拗口一些么？杜达心中泛起一丝鄙夷。不过即便图特十六说得这么复杂，事实还是很清楚的。那些加入了科学院的铁锈星神官依旧在充当图特十六的“仆人”，看来短短几天功夫还没有消磨他们全部的“忠诚”。

当然，这些神官还没有完全掌握地球语言，无法与外人进行无障碍沟通，这是忠诚还能得以保留的主要原因。

靠！杜达在心中暗骂一声。

一群连窃听器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一群连华语都听不懂的人，竟然从这么细微的发音分析出了这么接近真相的事实。这些人竟然还能伪装成专心做实验，不让拿两个术士头目起疑心！

人精在哪里都是人精啊！

“他们都听到了些什么？”杜达问。

“这个……您的仆人会为您去打探的！”图特当即允诺道。

杜达撇了撇嘴：“别让人知道你来过。”他想了想，又从柜子里取出一直不舍得吃的午餐肉罐头，扔给图特十六。

图特仰着头伸出双手将罐头搂在怀里，惊喜万分地跪在地上亲吻着地板：“感谢您慷慨的赐予，您的仁慈让太阳无光，让繁星黯淡……”

“快走！”杜达浑身鸡皮疙瘩泛起，挥了挥手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图特躬身倒退，一直退出房门，朝杜达和菲虎行礼之后方才关上了门。他激动地站在门口，轻吻着午餐肉罐头，庆幸自己获得了强大将军的接纳。回想刚才见面的情形，貌似那个“大王”只是个名义上的主宰，没有丝毫的权威。

嗯！看来自己并没有错，还是得跟定那位强大的将军，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会叛乱，成为真正的大王！图特十六下定了决心，感觉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日渐苍老的身体重新焕发出年轻时候的激情和活力。

杜达叹了口气。

即便知道了有两个猥琐得浑然不知下限为何物的家伙在偷窥自己的朋友，但是他能怎么做呢？报告军方？姑且不说军方是否会大规模涉入调查这件事，是否愿意引起整个科学家团队的反感……自己现在已经彻底离开了军队，根本没有立场去找杨曦说这事。

而且军方和科学院目前看来还是盟友，正在一起抵御民众们不切实际的妄想——接管军队和控制科研。

唉，那帮科学家们为什么不能选点靠谱的人出来当领导呢！

杜达站起身，对菲虎道：“我要去大师那儿，一起去么？”

“一起看看那个老头子吧。”菲虎从桌上跳了下来，伸了个懒腰。

杜达瞬间捕捉到了菲虎胸前的起伏变化，同时做出判断：没有胸罩！

菲虎的文明导师是宋韵，而悲催的宋韵就连最小号的胸罩都用不了，只要一件背心就行了。或许是羡慕嫉妒恨，或许是真的遗忘了，宋韵在交代月球着装的时候，并没有提及胸罩这么回的事。

菲虎倒是发现许多女性会在衬衫里加一件护胸软甲，但是她认为这种偷偷穿胸甲的行为代表懦弱和胆怯。而且很愚蠢——会影响身体的协调性，降低战斗时候的灵敏度。

所以，宋韵是她唯一尊重的女战士，尽管外形上看有些像男人。

第114章、大师的书单

杜达用纸笔告诉了尤烈关于窃听器的事。

尤烈摇了摇头，写道：“当做不知道。”

“为什么？”杜达诧异了。

“没有意义。”尤烈回道。

窃听这种事完全没有办法杜绝，总不可能每天都寻找窃听器过日子吧。即便找到了，能够确保没有漏网之鱼么？如果没找到，不还是一样不敢随意说话？

尤烈知道自己的技术能力很弱，甚至还不如许多地球人的水平。之所以被人重视，无非是自己的见识更加广博一些。而这有什么可以讳言的呢？传播不同的文明是守护者的分内事。不停地在星际间旅行的守护者们，就像勤劳的蜜蜂，有意无意地促进文明的交往，激发新的文明走向。

“相比这种没意义的愚昧行为，你身上的反应更让我遗憾。”尤烈感叹道。

“我？我怎么了？”杜达有些慌乱。难道自己就享受了一回美人投怀，你们各个都能看出来！

“我能感觉到，你得到了欧比旺－肯诺比大师的传授。”尤烈道“Soresu，睿智的战型。”

“嗯……我不知道欧比旺大师，但我的确听到有个声音跟我说了Soresu这个词。”杜达道。

“战型是哲学，哲学掌控着思维，影响着性格，表现在人的神态之中。”尤烈道“我见过许多精通Soresu战型的守护者，他们让自己无时无刻不处于平静和安定之中。而你，我的孩子，你的内心并不平静，也没有得到安定。”

这……这当然是有原因的！杜达心中暗自嘀咕，在美女投怀之前，我还是很平静和安定的。

“我该怎么办呢？”杜达问道。

“肯诺比大师不会就此离开你，他的精神烙印会与你同在，直到你自己的精神与Soresu完美契合。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回到那种安静的状态，只有长时间的沉浸其中，你才能将这种战型融会贯通。”尤烈解释道。

Soresu作为进阶战型，不同于基本型。当然也有守护者将基本型作为自己的终身专精目标，但是对于杜达来说，基本型只需要掌握身体记忆，形成条件反射就行了。如果要想掌握Soresu这种进阶战型，那么就得在精神上完美契合。

这个难度貌似有些大，尤其是那种一半火山一半海水的反差让杜达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只是想想那位欧比旺－肯诺比大师在机器人大军之中，挥洒自如，就连脉冲能量束都没法穿过他的剑幕，这样的境界实在太让人神往。

“肯诺比大师是史上公认的光剑大师”尤烈道“他精通几乎所有的战型，直到五十岁，他放弃了之前的思想，专精Soresu，最终获得了无人超越的成就。在他鼎盛时期，曾用Soresu接下了四柄光剑的攻击。”

“我看到的是他在漫山遍野的机器人大军中防御脉冲能量束。”杜达诧异了。

“那只是基础教程，孩子。”尤烈笑道“能量束是死的，而光剑的持有者却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所受的教育和训练丝毫不弱于守护者。”

杜达很难想象那是什么概念。如果从他自己的战斗体验中来说，守护者应该都是具有一定的预知能力。当两个都有预知能力的守护者对战的时候，怎么解决这个悖论呢？两个人都站着不动，在脑中过招？

“我会努力的，大师。”杜达觉得自己跟尤烈聊过之后，内心中的波澜渐渐平复。

“你还需要练习。”尤烈道“真希望我的身体能够尽快恢复。”

“大师，医疗舱都没办法医治您的身体么？”杜达关切问道。

“我受的伤并不重”尤烈道“而是原力耗竭之后产生的伤害，它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伤害，所以只能等待自愈。”

如果原力来源于虚空，当它被过度使用之后，虚空会发生什么？按照守护者的说法，虚空会发生崩塌。按照科学家的说法，那将是暗物质世界的毁灭。

医疗舱说到底还是利用正能量促进身体康复，按照基因程序进行修补。所以哪怕器官坏死或者切除，在医疗舱中一样能恢复健康，但是涉及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修补，医疗舱就力所不逮了。

“所以，千万不要越过那条红线，孩子。”尤烈无奈地笑了笑。

杜达点了点头。

“男人的废话真多……还不开始训练么！”菲虎在一旁安静地等着，终于等到了尤烈调整房间重力，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

远离了自己的母星之后，菲虎对于家乡的思念与日俱增。月球虽然大，但是很没有安全感，更重要的是连狩猎都找不到地方。这里还是个男人的天下，女人反而一副被照顾的姿态，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我来跟你玩！”菲虎终于耐不住寂寞，跳下窗台，走进三倍重力场。

压力之下，菲虎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尾巴绷紧，上面的毛发根根竖立。

杜达持木剑对菲虎徒手，游戏开始。

……

两个小时之后，两人大汗淋漓，浑身湿透。

菲虎早就脱掉了外衣，将衬衫收到了胸围下缘，打了个结，同时踢掉了长裤。这样可以保证腰部不受干扰地发力使劲，也能让尾巴不受束缚地调整方向和控制平衡。

所以杜达不承认自己是被菲虎打败的。

他坚信，一定是那条粉红色的印花低腰小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