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里思索了分把钟,把匣子放回桌上。
“我在想,”他的脸色相当怪异,“其中内幕远远不止于此,还有更多的秘密被隐藏着。对这个埃尔·多拉达联邦,我想……”
他仍然没说出自己的见解,因为那张3元的邮票重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我的上帝!”他喃喃地自言自语,“她多么美!真是倾国倾城!艺术家怎能找到这样的模特儿!”
他的目光似乎要把那张邮票吞了下去:“这姑娘是我毕生梦寐以求的,为了能见她一面,我情愿献出……献出在世上所有的一切!”
“我怕你非得去埃尔·多拉达一趟不可了。”我打趣说,但加里叹了口气。
“真是这样!我的确准备去,听着!邮票证实埃尔·多拉达是个奇怪的国家,我们一起去拜访一下如何?我俩无牵无挂,而……”
“就为了你能会见这位模特女郎吗?”
“为什么不?还可以想出更好的理由,”他说,“例如那里的气候等等,瞧这头猫,旅行使它变得年轻强壮了!那里一定对健康很有益,也许我也会返老还童的……”
他没必要再说下去,我已经同意了。
“好吧,我们乘船去,但怎么找她呢?”
“依靠逻辑,”他答道,“姑娘是画家画的,对吗?而埃尔·多拉达的邮政总局长应该知道谁是画家,对吗?我们直接去找他,再找到画家打听姑娘的姓名地址。还有比这更简单的吗?”
我再次同意了他,他的热情也传染了我。
“我们不一定乘船,”我建议,“也许那儿有飞机航班,我们就能节约……”
“乘船?”加里挥舞双手在房内走动,“乘飞机?你可以这样做,只要你愿意。但我有更好的打算,我要把自己直接寄往埃尔·多拉达!”
我有点羞愧,我咋想不出如此简单而出色的办法。
我们唯一的难题就是选择地址。如果到了那里,又因为地址错误被遣送回来,那就太糟糕了。
“这一点我想过,”加里说,“我们就写上邮政局长收。这样的人物肯定是存在的,而给他的邮件也是最容易送达的,把自己寄给他真可谓是一箭双雕。”
“想想看!”加里还郑重其事地补充说,“也许今晚,我就能和这位姑娘一起共进晚餐!在金黄色的月光下,对着美酒和石榴,听着萨蒂尔的笛声,欣赏仙女们在草地上翩翩起舞……”
“不过,”我觉得需要给他泼点冷水,“要是她已经嫁人了呢?”
他摇摇头。
“不可能,我有预感,是直觉。现在谈正经的,你还有三张共9元的邮票,这应该够了。我比较轻,而你正在发胖,所以我用4元——3元加1元的,把5元的那张留给你。我们把地址写好系在手腕上,你有行李标签吗?……太好了,放在桌上,把笔递给我……”
他在两面都写上:埃尔·多拉达联邦尼尔瓦拉市邮政局长收。小心轻放!
“眼下,”他说,“让我们来把它拴在手上……”
可惜这时我怯懦了,我控制不住自己。这种做法实在使我胆战心惊,我无法把自己象托马斯那样寄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点。
我央求说,我晚些时候再去和他会合,我还是……乘船或飞机比较好,我们可以在当地最大的旅馆里见面等等。加里有些失望,但他如此心急火燎,没有耐心来说服我。
“哦,好吧!”他说,“如果你由于某种原因而不能乘上船只或飞机,你会使用最后那张邮票赶来吗?”
我允诺了,他伸出右手,让我把标签绕紧在手腕上,然后他拿上1元的邮票贴在标签上,又拿起3元的那一张,这时门铃响了。
“再有一分钟,”加里喃喃说,“甚至更快,我就置身在人们难以想象的国家里啦!”
“等一下,”我嚷着奔去开门,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当我离开时,他正好把第二张邮票送往唇边沾湿,从此我就再没见到他了。
当我回到房内并带回一包地图——书店刚刚派人送来的——加里已经踪影全无。
托马斯·贝克特蹲着,仰头望着窗外,窗帘还在微微摆动。我奔向窗台,但加里已从视线中消失。
我猜,他根本没发觉我离开了房间,就径自贴上了第二张邮票。不知道此刻他是否已经降落在目瞪口呆的邮局局长面前。
我决定还是先看一下埃尔·多拉达联邦究竟在哪里为好,于是我撕掉包皮,摊开地图,逐张翻看起来,一直翻到最后一页。我久久默然坐着,望着书桌,那上面还有一张写好地址的标签和没有用过的邮票,最后我下了决心。
我站起身,拖过加里带来的旅行包。幸好那里是夏天,他准备了随身换洗的衣服。我又添上不少我认为他可能需要的东西,也没忘记放进几条香烟和钢笔墨水,以备他想给我写信之用。
又考虑了一下,我还放进一本袖珍《圣经》,接着拉上拉链,扣上标签,在地址上加上名字——加里·诺拉斯,并贴上最后一张邮票。
行李同样升腾上天,越来越快地消失在天际。
我巴望,当时加里还没离开邮政局长的办公室。也许加里会寄回明信片或信件,告诉我东西是否收到,但至今杳无音信。
摩克斯住了嘴,故事似乎讲完了。谁也没注意到,马利科林在几分钟前,悄悄离开了人群,此刻他手中带回一本大地图。
“嘿!这就是你所说的故事,”他忍不住冷嘲热讽,“讲得倒怪动人的,但我想弄清一点。你说,邮票是埃尔·多拉达联邦发行的吗?嘻!我刚仔细看过地图,世界上根本没有这样的一个国家!”
摩克斯平静地瞅着他。
“我知道,”他说,“我当天就看过地图了。正因如此,我才违背了对加里·诺拉斯的诺言,现在我真为之惋惜。有时我想,不知他在那里生活得如何……但是,后悔已经无用,我当时就是不敢。说老实话,在我弄清地球上根本不存在埃尔·多拉达联邦时,我的神经已经完全崩溃。”
他沉默一会儿并摇摇头。
“我只是想晓得,我的父亲从哪儿弄到这些邮票的?”他缓缓嘀咕着,象是在自言自语,重新陷于梦幻之中。
*注:希腊神话中酒神的伴侣,长有角、尾和山羊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