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反对:“那不同,给吸血殭尸吸了血,也会变吸血殭尸,带了鲜血去,自己就不会改变人类的身分!”
一时之间,各人又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场面不免有些混乱。在这种情形之下,若是有人静悄悄地离去,自然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且不说那些青年男女的争辩结果如何──更多情形之下,是根本没有结果。却说原振侠在走出了那幢大厦之后,抬头望向天空,天上繁星点点,人类的目力所能及之处,只是宇宙的亿万分之一。爱神星在哪里?率领了爱神星机械人,去拯救爱神星的玛仙在哪里?根本无法想象!
原振侠已走出了几步,这次,他真的每走出一步,就长叹一声,叹息声之中,自然充满了思念。
他在一株大树下,略停了一停,仍然昂头向天。但是他立即觉出,有人正在缓缓地向他接近。
他不是很起劲地,转过头去看,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形正向他走近。借着星月微光,他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是被称为“哑女”的那个女孩子了。
青年男女很多,除了本来已经熟稔的几个之外,原振侠本来也不能藉一次自我介绍,就人人认得。但这个女孩子被介绍是“哑女”时,她也没有分辩,只是十分文静地笑着,以致原振侠也错以为她是真的哑女。后来她开了口,那么当然那只是绰号了。
原振侠看出哑女像是有话要说,所以,他扬了扬眉──他相信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一定十分容易明白他人的身体语言。他这时的动作,是鼓励哑女,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哑女接受了鼓励,走到了原振侠的身前,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不论相隔多远,总有法子联络的!”
原振侠呆了几秒钟,一时之间,不明白哑女没头没脑的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立即明白了!
看来哑女心细如发,知道他由于温宝裕的话,而思念玛仙。她也知道玛仙正在宇宙中远征,所以原振侠一出屋子,就抬头对着星空发怔,她竟然来安慰自己来了!
原振侠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意,十分感动,他由衷地道:“谢谢你!”
哑女很认真:“天文学家最近发现的一个星系,距离地球,十亿光年!爱神星再远,也不会比这个星系更远!”
原振侠凝视着这个神情认真的少女:“对,爱神星比这个被命名为‘埃布尔二○二九’的星系,一定要近得多!”
哑女现出十分高兴的神情:“是啊,那你就该试图和她联络,不要只是惆怅思念!”
原振侠笑了起来──虽然大半是无可奈何,但也有一小半是喜悦。
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少女,竟然对他说出那样情理俱全的话,可知这一代青年人心智的成熟。他点头:“谢谢你提醒,我会努力。”
哑女又道:“我想,你的好朋友,康维十七世,可以帮助你!”
原振侠看到她青春焕发的脸容上,充满了真诚的关怀,他不禁十分感触,低叹了一声:“什么人也帮不了我!”
他这样说,是由衷之言。因为当日,玛仙要率队去拯救爱神星的时候,原振侠明知玛仙这一去,在茫茫的宇宙之中,不知何年何日,才能再回来。可是他所做的只是疾言厉色,要阻止玛仙出发,连想也未曾想到,可以和玛仙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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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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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情形下分别,玛仙自然十分伤心,只怕就算有方法和玛仙联络,玛仙也不会肯传递什么讯息给他!
一想到这一点,原振侠更是神情黯然,视线也变得模糊。看出去,只看到哑女的一对眼睛,在黑暗之中,又大又明亮。
哑女也跟着叹了一声,这一下叹息声,倒把原振侠从怅然的情绪之中,拉了回来。他一挥手,“嘿”地一声:“少年不识愁滋味,小小年纪,唉声叹气干什么?”
哑女笑了一下:“我是在叹你,竟然不了解玛仙姐姐的心意。她虽然心中恼怒,但是你终归是她生命之中唯一的男性。这时候,她一定也在思念你,芳心千结,肝肠寸断,qǐsǔü你应该尽一切能力,和她联络!”
这一番话,哑女说得老气横秋之极,绝不像是出自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之口。原振侠被她这种一本正经的神态,逗得发笑:“你对我的事,倒知道得不少!”
哑女一扬眉:“谁叫你的传奇经历流传得那么广,人人皆知!”
原振侠盯了哑女片刻:“你是小宝的同学,看来,你很有些来历!”
可能是原振侠的目光太逼人了,哑女在他的逼视之下,陡地向后跃退了一步。这一跃,原振侠立即看出,眼前这个少女,有着十分高深的中国武术根底。所以他立时道:“我说对了!”
哑女笑了起来,现出十分调皮的神情──少女总是少女,就算性格再平静,也一样有顽皮的时候。
她一面笑一面道:“我有什么来历?普通之极!哪像你认识的什么海棠、凤仙、水荭、玛仙,个个大有来历,神通广大,可以陪你上天下地!”
原振侠呆了一呆,剎那之间,他觉得哑女的话,太成熟了,他无法和她再说下去──硬要说下去,自然也可以,但必然不再是和一个小女孩子的对话了。所以,原振侠就没有再说什么。
哑女在这时,可能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比较放肆了一些,所以她也不说什么,低着头,向前走去。走出了几步,才转过身来,又回复了她怯生生的语调:“可以请求你一件事?”
原振侠摊了一摊手:“请说!”
哑女抿了抿嘴:“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一见卫先生?”
原振侠再也想不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先是失声道:“那位先生!”
接着,他表示了讶异:“刚才,他不是也参加了我们的聚会了?你已经见过他了!”
哑女摇头:“不,我要和他交谈……我有一些事要告诉他!”
原振侠笑:“他的脾气很怪──”
哑女竟然不客气地,打断了原振侠的话:“温宝裕曾答应过我,带我去见他,可是每次当我问他什么时候实行诺言,他也总用那位先生脾气很怪来推搪我。看来,我要和他谈话,极其困难?”
原振侠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他解释:“事实是,他十分忙,行踪飘忽不定。最近,他又找回了多年不见的女儿,事情更多,唉,刚才你为什么不掌握机会呢?”
哑女缓缓摇头:“刚才人太多,我说不了两句,一定给人抢着说话,哪能说得明白!”
原振侠看出她想见那位先生的心情,十分殷切。
他就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好,我下次一见他,就向他提起你,你的名字是──”
哑女道:“我叫铁珊珊──名字没什么意思,可是我能告诉他一些事,解开他心头几十年的谜团!”
原振侠先是一呆,接着,忍不住笑了起来。现代青年人说话喜欢夸张,想不到见面给人印象极好的哑女,也未能例外。
原振侠心中这样想,自然有了不以为然的神色。哑女也立时觉察到了,她问:“你感到我的话不实在?”
原振侠不想和少年人虚伪,所以他道:“是,那位先生年纪不太大,如果那是几十年的谜团,应该是他还是小孩子时的事情了!”
原振侠以为自己这样说,已经指出了她说话的不尽不实之处了。却不料哑女的神情却十分认真,她道:“就算不是小孩子,也是他少年时的事!”
原振侠听她说得认真,不禁有点愕然,又盯着哑女看了一会。在她清丽的脸庞上,却又看不出什么来,他再一次答应:“好,我一见他就提起你──奇怪,温宝裕见他的机会比我多,他为什么不带你去见他?”
哑女作了一个不明白的手势,自嘲似地道:“或许,他以为我只不过,是一个想见一见自己偶像的普通女孩,所以根本没把他的承诺,放在心上。”
原振侠想问哑女,究竟和普通女孩子有什么不同?可是哑女双臂伸向上,一个转身,已经蹦蹦跳跳,走了开去,原振侠就没有再问。
这个姓铁叫珊珊,绰号叫“哑女”的女孩子,和这个故事的关系不大,但是她确然和那位先生少年时,结集在心中的一些谜团有关。而这些谜团,以他的神通广大,也一直没有机会把它们解开!
原振侠看着渐渐远去的哑女的背影,更可以肯定她曾受过高深的中国武术训练。他心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卧虎藏龙,不知有多少能人异士在人间。这小女孩至多十五、六岁,已经有这样的本领,那一定是从小就习武的了,可知她的父母,也非普通人!
原振侠又联想到了出身十分奇特的双生女,良辰美景,她们便能把很久之前早已失传,但在传奇中存在的“轻功”,发挥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
他最近又在那位先生的口中,知道了他找回失踪女儿的事。整件事中,也牵涉到了许多江湖异人的异行,整件事听了令人惊骇之余,又不免悠然神往。
原振侠的思绪十分乱,一面想,一面来到了车旁,又伫立了片刻。直到听到大屋子的门口,人声喧哗,他知道许多人会涌出来,便驾车回去,他意兴阑珊,不愿意再和温宝裕他们见面了。
一回去,他就瘫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不多久,电话铃响了,他也不去接听。可是那打电话来的人,耐心却极好,电话铃声,硬是停了又响,停了又响。原振侠心中一动:以前,只有黄绢有事要找他,才会有这样的情形!
现在,打电话来的人,当然不会是黄绢!
他的思路循这样的方面前进:不是黄绢,会是谁呢?当然也不是玛仙,玛仙如果会出现,在出现之前,一定会用直接的方法,使他获得讯息。玛仙已不止一次,运用过这种类同思想直接感应的“巫术”力量。
由于想到了玛仙,他又叹了一声,叹息声和吵耳的电话声相比较,自然轻得多。他可以轻而易举,使电话不发出声音来,可是,如果是一片寂静,那未免太寂寞了,便由得铃声继续响。
铃声在这时候略停了几秒钟,但接着,又响了起来。原振侠的思路在继续:会不会是才分手的,那个叫作铁珊珊的少女?
那个少女一定不是普通人物,她竟然可以解开那位先生,这样的传奇人物心中,数十年解不开的结?
原振侠不由自主摇了摇头,虽然他不觉得那少女会说谎,但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他决定,一有机会见到那位先生,就要向他提及这件事,看看是不是可以在这上面,发掘出什么故事来。
(这时,原振侠只是隐隐感到,其间可能会存在着一个故事。他自然想不到,这个故事会如此曲折离奇,难以想象──“这个故事”在时间适当时,自然会披露。)
铁珊珊不会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来。那么,是什么人呢?会是仲大雅,已经从原始人变回现代人,带着他的三个小孩子想见自己?也不会!仲大雅会直接上门来,如果拍门没人应,他会推门而入。
他一面漫无目的地想着,想到哪里是哪里,而且展开了思想的漫游。一想到了仲大雅,他就联想起曹银雪,和仲大雅在神农架的原始人生活,以及尊他为教父的那三胞胎的成长情形……
这样的思想漫游,用酒做游伴,是心情落寞的人,消磨时间的好办法。想到了入神时,有一段时间,原振侠连电话铃声都不留心。
等到电话铃声重又引起了他的注意时,他陡然坐直了身子。
因为电话铃声在这时,起了变化──响几下,就停了下来,然后再响,又停,又响起。
不到三分钟,原振侠已然听出,那是电报惯用的密码!
原振侠首先想到的是:真怪,打电话来的人,竟然可以肯定他在家里,而只是不听电话。其次,电报密码,在讯息传送方法日新月异的今日,用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了!
原振侠发现了这一点,只花了十分钟的时间,在电话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的过程之中,他已经由对方用这个落后、又特别吃力,而又花时间的讯息传递方法中,知道对方是在要求允准,说的是:“我可以来看你吗?”
原振侠仍然无法知道那是什么人,但是这个人的行动,如此锲而不舍,这令得原振侠感动。所以,原振侠拿起了电话来,“喂”了一声:“谁?”
他先是听到了一下长长的吸气声,虽然只是一下吸气声,但是也充满了久经期待,终于有了结果的喜悦。
接着,他听到的,是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
并不陌生的声音和熟悉的声音有分别,那就是他听出,自己曾听过这个声音,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到,发出这声音是什么人的一种情形。
那声音道:“谢天谢地,你终于肯听电话了!”
原振侠相当疑惑,那是一个过了中年的男人声音。他想了一想,还是想不到是谁,所以他道:“阁下是──”
那声音忙道:“我是贝恩,斯巴达?贝恩。”
原振侠叹了一声:“对不起,你既然花了一小时,坚决要和我联络,何不更详细一些介绍你自己?”
那声音忙道:“我是贝恩馆长。博物馆,你记得,你见到安普伯爵和我的那次──”
原振侠“啊”地一声,那人说到这里,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人!
那个博物馆馆长!和安普伯爵商议着,要监守自盗,把一具雕刻精美的大理石棺,偷出去的那一个!
原振侠感到十分惊讶──他可以设想任何人,会那么紧急地想见他,就算是伯爵带着他的吸血殭尸新娘,忽然来访,他也不会奇怪。
因为伯爵是那么希望原振侠出席婚礼,怕请柬的作用不够,亲自来邀请,也大有可能。
可是馆长来干什么呢?上次见面,甚至连姓名都没有互通──原振侠当时,对这个馆长的鄙夷,一定显露在脸上,令得馆长不敢和他说话。
而且,原振侠对他,也没有了印象,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是这个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人!
虽然,明知贝恩馆长一定有十分重要的事找他,但是原振侠还是不想相见。他“嗯”了一声,才想到了一个推搪的理由,贝恩馆长也一面喘着气,一面道:“原医生,请让我见一见你,请求你,事情十分……十分……”
他一连说了两次“十分”,可是竟没有再说下去,不知是十分什么。
原振侠打断了他的话头:“不管是十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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