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个击破,独坐池塘如虎踞(68)
黑夜虽然渐渐散去,在公园亭子中坐了整整一个晚上的石三生与童曼曼两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直到大街上车辆越来越多,两人才发现,天已露白。
已经连续半个月没出现的阳光终于在这个早晨降临大地,所有的阴郁都仿佛在这一颗消散不见。
石三生抬头看了一眼略显刺眼的天空,然后站起身。
站起身的石三生虽然一夜未合上眼,但他却没有一点困意,相反,整个人显得无比的精神抖擞。
感受到石三生微妙变化的童曼曼站起身,无声地将石三生的大手握住,将目光停留在她牵手上的那一枚结婚戒子,嘴角不经意的扬起一丝幸福微笑。
“三生,去吧,曼曼会照顾好钟姨的。”
“也该去了,”石三生转过身面对着童曼曼,笑道:“昨晚忙了一晚上却没有结果的他们估计有发狠了。”
“你啊,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童曼曼伸手在石三生额头上点了一下,接着说道:“去吧,不用担心我和阿姨。”
石三生没有再说话,而是深情的注视着童曼曼,足足几十秒后,他轻轻将童曼曼拥入怀,轻声叫道:“等我出来,老婆。”
说完,石三生松开童曼曼,轻轻在童曼曼唇角亲了一下,然后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童曼曼显然是被石三生这突然的改口一叫叫得没回过神来,直到石三生走到公园出口的时候,她才猛然醒悟。眼泪,也在同时悄然滑落…
※
这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时隔了半个多月的阳光让整个省城一下变得活起来,各大广场上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而阳光的出现并没有带给杨业一点好心情,忙活了整整一晚上的捕捞行动无功而返。不过,杨业坚信,就算石三生团伙中的所有人员都消失了,石三生也不会离开省城,他必然躲在什么地方,正观察着他们的行动。
“头儿,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赵卫廷见杨业还坐在办公室中,因为一晚上都没有一点收获,他略显愧疚的看了一眼杨业,然后低下头,道:“要不,您先去休息一会儿,我来守着?”
逐个击破,独坐池塘如虎踞(69)
“不用,你让昨晚参与行动的人去休息,换上另一批人员将网撒向全省。”
“头儿,如果我是石三生,在知道自己将成为抓捕对象的时候,肯定溜之大吉。这不光是我会这么想,您看下刚刚扫黑的时候,我们的行动还没展开,那些一线大哥们全都离开了。石三生也是人,他也会害怕的呀。”
“不会,石三生与其他人不一样,我敢保证他现在就在省内,更可能在省城的某一个角落。”
“那我在这里陪着您吧,”赵卫廷将一脸的困意抹去,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这可是你选择的,”杨业眯着眼看向赵卫廷,笑道:“如果实在困,咱们来下一盘棋如何?”
“下棋?”
“是的,我当一次石三生,你当一次我。你以我的角度来算石三生将如何走,而我以石三生的角度来算计如果躲开这场撒网行动?”
赵卫廷迷茫的看了一眼杨业,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是跟我最久的人,你能下好这盘棋。”
“嘿嘿,试试也无妨。”说着,赵卫廷起身从抽屉里拿出象棋,然后在杨业的办公桌上布好棋与之对弈起来。
一盘棋,两人足足下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杨业一方的棋子中,此刻只剩下了帅和三个卒,而赵卫廷的棋子则对杨业的棋子形成包围之势,不管杨业怎么走,败局都已定。
杨业沉默了下来,这一沉默,又是半个小时的时间。
赵卫廷也不出声打扰,他知道杨业肯定在算换着是石三生,他将会怎样起死回生。
半个小时后,杨业突然叹息一声,道:“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石三生啊石三生,你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以棋盘来说,还有一条路可走。”赵卫廷看了棋盘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
“怎么走?”杨业眼前一亮。
“你请和。”
“不可能,”杨业失望的摇了摇头,道:“你现在的角色是我,而我是石三生,如果我请和,你会答应?”
“等等…”
杨业猛地想起什么似的,一下站起来直直的看向赵卫廷。
逐个击破,独坐池塘如虎踞(70)
与此同时。
与童曼曼告别的石三生坐上一辆的士直奔市公安局而去,此刻的石三生显得无比的轻松,仿佛他此行的目的不是去监狱,而是去旅游一般。
的士在市公安局的大门前停下,走下车的石三生抬头看了一眼在此刻显得庄严而神圣的公安局大门,深吸了一口气后便踏上通往公安局大门的石梯。
没登上一步,市公安局的大门便越清晰一点。当石三生走完石梯站在大门前时,一股苍凉的气息顿时迎面扑来。
原本只是一股清凉的晨风,却让石三生感到无比的苍凉,也不由自主地轻声念起了杜甫的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这是老杜五六十岁的时候,在极端困窘的情况下写成的。那一天,他独自登上夔州白帝城外的高台,登高临眺,百感交集。而此刻的石三生,同样百感交集,不过此刻的高台不是白帝城外的高台,而是象征着一个权力与地位的高台。站在这个高台上的他,没有权力也没有地位,仅仅只是一个即将成为阶下囚的犯人。
此刻正是上班时间,不少公安局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人注意到站在大门前的石三生,也没人向前问候一声。
此刻的石三生没有穿上他父亲留给他的军大衣,而是一身破旧的自制中山装,脚下更是一双泛白的黑色布鞋。以他这样的打扮,谁会将那个影响整个省城黑恶势力圈的石三生联想到他身上。多的,都以为他是来上访的某村村民。
石三生自然也乐得清闲,在一番百感交集后,轻轻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仰首走进了大门。
※
“头儿…头儿…”
杨业的办公室中突然闯进一名二十六七岁的男子,只见他慌慌张张的跑进办公室,然后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石三生…石三生…自首了…”
“什么!”杨业猛地一声大吼,从赵卫廷请和一说中已经感觉到了石三生将可能走这一步棋的他没想到马上变为现实,直愣愣地看着闯进来的年轻男子。
足足半响后,杨业才回过神。
“走,”简单的一个字落下,杨业已快速地闪出了办公室。
我这一生,不是为自己(1)
(还有一周就完结了,完结了刁民就全力以赴写山河美人图。)
石三生自首了,这一消息很快如风一般传遍全省甚至全国,风风火火的全省范围内扫黑,也随着石三生的自首而收官。石三生这个名字,也在一夜之间从默默无闻传遍全国。了解石三生的为之惋惜,不了解石三生的,为之崇拜。
金杨县桃花村。
被石三生安排到这里的唐援军买了一个□□接收器,然后买来一台电视每天关注着新闻。
为石三生守老屋的山哥随着唐援军的到来而变得有滋有味起来,不为别的,带着五百万现金来到这里的唐援军每天都会让他抽上好烟以及喝上两口好酒。
当然,山哥也有自己的任务,那就是将唐援军看好,别让他乱走。
两人每天必做的一件事,那就是面前放一盘花生米以及两个酒瓶看新闻。
这不,此刻的两人正一口花生米一口白酒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新闻。
“对了,援军。”
山哥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推了一下唐援军,接着说道:“我听他们说,年后有一次招兵,现在你来了,我想去试试。”
“你想去当兵?”唐援军转过头看了一眼山哥便再度将视线停在电视上。
“对啊,三生小时候也想去当兵的哦,不过叔走得早,他就……”
话还没说完,山哥瞳孔猛地一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电视,同样,唐援军也在这一刻面色大变。
电视里播放的新闻,正是有关石三生自首的新闻。
“本市最后一个黑恶实力团伙首领石三生在昨日凌晨时分在市公安局自首…全省范围内扫黑的行动也随着石三生的自首而结束…石三生出生于一九八五年,是本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个黑恶实力团伙头脑……”
新闻里此刻播放着的全是有关石三生这两年多以来的事迹,守在电视机前的唐援军与山哥两人表情各异,唐援军由最初的慌张变为冷静,山哥则从开始的迷茫转为面色大惊。
我这一生,不是为自己(2)
两人呆呆地看着电视,电视里接下来说的什么,他们已然听不进去。他们所知道的一点,那就是石三生即将面临牢狱之灾。
“不行,我得回省城,”唐援军猛地一下站起,随即大步走了出去。
“你去做什么?”
山哥反应及时,起身将唐援军拦下,急急的说道:“三生让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你躲过此次扫黑行动。你若是在这个时候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三生自首了…”唐援军一把抓住山哥的衣领,狠狠的说道:“他是要一个人抗下我们所有人犯下的事啊。”
“正因为如此,你不能去。”
山哥仿佛变了一个人般,一扫之前的憨傻与猥亵,极其严肃的说道:“你们与三生在一起多久我不知道,你们了解三生多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三生。他这样做,必然有他的安排。你们若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将彻底打乱他的安排。”
“是,你和三生是兄弟,”山哥一把挡开唐援军的大手,接着说道:“我也一样啊,在我的心中,三生并不仅仅是兄弟,而是我唯一的亲人。现在他将面临牢狱之灾,我比你们哪个都难受。可是我们现在去又能如何?连三生那样大智慧的人也不敢与法律对抗到底,你们敢么?就算你们敢,你们能将三生从监狱里救出来?就算你们救他出来,结局是什么?一辈子亡命天涯?”
“你口口声声说三生是你兄弟,可你们知道吗?三生他从头到尾都不想走这条路,就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这些兄弟的存在,他才走上这条路的。”
唐援军在山哥的一顿教训下缓缓地低下了头,的确,石三生从一开始就不想走黑道这条路,这他是知道的。可是他与李大兵和张良都知道,少了石三生,他们不可能走到现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自私的将石三生拉了进来,并一发不可收拾。
冷静下来的唐援军回想着这两年来的种种,如果不是石三生,他们可能早就被抓了,即便不被抓,也可能被对手早干掉了,就算是冯大天那一关,他们也过不了,更别说接下来的邓三龙等等…
我这一生,不是为自己(3)
现在,石三生为了保住他们全部,一个人走向公安局自首,这让唐援军无地自容的同时顿感无助起来。
“山哥…”唐援军抬起头看向山哥,虎目中,已是泪水闪动。原本想说什么的他在抬起头的瞬间,突然抱住头蹲了下去,然后无助地看着山哥,哽咽道:“山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宁愿进去的是我,不是三生啊…”
“怎么办?就在这桃花村呆着,一直等三生出来。”
山哥见唐援军一个大男人哽咽起来,心中一软,叹声道:“援军,你们还是不了解三生啊。”
“三生不管做什么,他想的都不是眼前的利益,他会比别人看得远几年甚至几十年。现在就算他进了监狱,也不过是几年的时间。几年后出来,他将再次龙跃九天。”
如山哥所说,这个世界最了解石三生的,不是童曼曼,也不是蒋大智或者杨业,而是他山哥。从小跟在在眼中大智若妖的石三生身边,他能傻到什么地步?就算是傻,也是装傻。
一个人装傻容易,可一装就是二十年,普天之下,也只有山哥了。
“以后的这个老屋,你来看。”山哥轻轻拍了唐援军一下,然后缓步走进了内屋。
“那你呢?”唐援军转过头诧异的看向山哥。
山哥身子微微顿了一下,轻声道:“三生照顾了我二十年,我也该为三生做点什么了。”
※
在唐援军得知石三生自首的消息的同时,身在监狱中的李大兵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但他却不能做点什么,只能一个人蹲在角落,一蹲就是一整天。
同样,张良,曲比两人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过张良出奇的冷静,只是对曲比说了简单的一句话。
“我们原地等三生。”
还有四天便是新年,石三生的案子却没有新年的即将到来而停滞下来。当然,这其中的原委,只有杨业一个人清楚。
在石三生自首的当天晚上,杨业便接到了从北京打来的一个电话。
打电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蒋大智。
我这一生,不是为自己(4)
蒋大智的电话所说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石三生的判刑必须在七年以下。
听到这句话的杨业也只说了一句话:我能拿他怎样?那些死去的一线大哥们我虽然知道与他石三生有关,但我根本查不出一点证据来。以他个人犯下的事情,最多被法院判处五年左右的有期徒刑。
虽然石三生自首了,但杨业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这个挫败感与他的政绩无关,在石三生自首的那一刻起,他的所有行动都已划上了完美的句话。让他感到挫败的,便是他原本针对石三生下足了功夫,更是将石三生将可能走的每一步都算好了。结果石三生不给他开展这些行动的机会,直接一个自首让他的所有计划夭折而成了摆设。
这种挫败来源于他内心深处,来源于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对手,对手却不给他一搏的机会,让他的所有计划胎死腹中。
这种打击,也只有杨业这种攻于心计阴谋的人能感受得到,而显然,石三生比他更技高一筹。
杨业憋着心中的这股挫败感长达二十年之久,整整二十年的时间,他都不明白石三生为何走这样一步棋。直到二十年后,已经成功挤进中央权力金字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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