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确然有很多人,一直在笑我总是把不可解释的事情推在外星人头上。事实是:有很多事,确实是外星人所为,但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事都如此,不可一概而论。
像现在发生的这些事,当然有可能是外星人所为。但是在有可能是地球人所为的前提下,就要先研究是地球人所为的可能性 而在排除了所有的地球人可能性之后,那么当然就是外星人干的好事了。
这是很简单的逻辑,理所当然,有些人觉得有点不能接受,只不过是因为在观念上还不肯承认有外星人的存在而已 而我认为这样的观念非常落后,也正是抱这种落后观念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地球人在整个宇宙之中,地位低微。
连在观念上都不肯接受有外星高级生物的存在,那当然不是高级生物应有的行为。
这些都是题外话,一些人自己观念不够开放,却又喜欢否定不属于他知识范围之内的事,这种情形,很是可笑。
当下我把这些话说出来,然后表示了我的具体意见:“要肯定了百分之百不是地球人所为,才能算在外星人帐上。”
我这样说了之后,各人都不出声。
我先问戈壁沙漠:“地球上有没有我们的同类有能力破坏指挥中心的通讯运作?”
戈壁沙漠回答肯定:“当然有。”
说了之后,他们又道:“不过我们不认为人类可以把一辆小货车,连人带车,驶进山崖之中。”
他们明白地表示了态度。
小郭和戈壁沙漠刚才虽然在争执,可是这时却也同意他们的意见:“我也这样想。”
温宝裕摊了手:“我当然同意。”
我却摇了摇头,温宝裕首先责问:“这是再也明白不过的事,何以你会有异议?”
我道:“第一,我想不通外星人要地球人的生命配额有甚么用处。第二,我也不以为外星人在地球上的活动会以如此大张旗鼓的方式出现。第三,如果是外星人所为,勒曼医院方面多少总会有一点消息,不会一无所知,他们应该会通知我,而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他们的消息。生命配额的理论首先由他们提出,他们应该关心才是。”
温宝裕老实不客气道:“你一点两点说了那么多,一点也不能解决问题 请问如何解释车子驶进了山崖这件事!”
这个问题,当然不好回答 它可以说是到现在为止,所有问题的关键所在,若有答案,事情就容易解决了。
这时候,我也很难说明为甚么我在直觉上,觉得这件事不是外星人的所为 后来再回过头来讨论的时候,我才找到了原因。
原来在我观念之中,根深蒂固地认为地球人的生命形式,十分低级,不值一提,不会引起外星人的觊觎,外星人也不会对地球人的生命配额有兴趣,所以我才不觉得那是外星人所为。
身为地球人,而居然脑海深处,有这样的想法,究竟是对还是不对,或者,是幸还是不幸,我竟然十分迷惘,不能肯定。
当下,我回答道:“现在我没有解释 至少,我要到小货车消失的现场去看一看。”
温宝裕立刻道:“我也去。”
小郭在一瞬间竟然有很是害怕的神情,可是这种神情一闪即过,他道:“好,我来带路。”
后来小郭解释:“由于我刚才目睹的情形实在太妖异,所以不免害怕。”
我略想了一想:“带上照明设备,和金属探测仪。”
我说著,向戈壁沙漠望去,两人道:“我们要尽一切可能,把干扰的能量来自何处找出来 大约只有两成希望。”
我鼓励他们:“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不可放弃。”
他们两人紧握著拳头,用力摇晃,以示决心。
戈壁沙漠用甚么方法去进行,暂且不表。却说我们三人,在携带了应用设备之后,驾车出发。二十多分钟之后,小郭就道:“快到了。”
这时候车子在大路上行驶,路上很是寂静,温宝裕已经打亮了照明设备,把路右边的一片山崖照得通亮。
小郭就是在这时候解释他刚才何以会害怕的原因,他并进一步补充:“设想如果我们也连人带车,驶进了山崖,而被嵌在山石之中,实在无法不感到恐怖。”
我也给小郭的说法,引得生出一股寒意。温宝裕反倒哈哈大笑:“这倒好!几百万年之后,如果有人开山劈石,发现了我们,那简直珍贵之至。”
他话才一说完,小郭就叫:“停!”
我立刻踩下煞车,车子震动了一下,停了下来。温宝裕立刻把探射灯对准了山崖。
车子在路上,离开山崖大概有十公尺左右,这探射灯小郭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性能极佳,眼前一大幅山崖,连一棵小草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小郭一跃下车,向前走去。我想起他刚才所说“嵌在山石之中”这样的话,连忙也下车追上去 反正我们两人是老搭档了,理应有难同当。
温宝裕也赶了上来,我们来到离山崖不到两公尺处站定,小郭伸手指向前:“就是这里,我记住了这棵小树,就是这里!”
这时候我们三个人的影子,照在山崖上,看来十分巨大,小郭在说话的时候,双手挥动,巨大的影子也跟著动,给人很是诡异的感觉。
小郭这样说了之后,我和温宝裕都没有反应,小郭又说了一遍:“就是这里!”
我和温宝裕互望了一眼,我说得委婉:“山壁上这样的小树很多,看起来都差不多,你很有可能记错了。”
小郭脸上变色:“你这样说是甚么意思?我肯定就是这里!”
我再问:“除了这小树之外,还有甚么可资识别的记号?”
小郭激动起来,挥著手,冲向前,手在山壁上用力拍著:“就是这里!记号太多,我全认得出 就是这里,你们为甚么不相信?”
我叹了一声:“你自己低头看一看 我们三个人走过来,地上的野草尚且留下了那么明显的痕迹,如果不到一小时之前,有一辆小货车辗过,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在近山壁的地上,连绵不断,长著许多蒲公英,高可及膝,正是结籽成熟的时候。蒲公英是典型靠风力传播种子的植物,每一粒种子上都有白毛,形成一个个银白色的小毛球,在探射灯的强光之下,闪闪生光,十分美丽。
这种小毛球,经经一碰,就会散开来,刚才我们走向前来的时候,就令许多种子散了开来,漫天飞舞。
而且蒲公英的茎,十分容易折断,有人走过,也会倒下一大片 我说得如此详细,只是为了说明一点:若是在不到一小时之前,有一辆车子驶过,断无不留下痕迹之理。
小郭低下头去,过了好一会,他才抬起头来,脸色惨白。我忙道:“我相信你说的一切,只是请你肯定一下,事情是不是的确发生在这里!”
小郭口唇颤动,发出的声音很是低微,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说的是:“一定是这里,我肯定是这里!为甚么会这样子,真叫人想不通!”
我拍著他的肩头:“想不通的不止是你一个人 我也一样想不通!”
温宝裕接著道:“想不通的也不止是一件事,很多事都无法想得通 除非承认一切都是外星人在作怪。”
他又重申他的主张,我还是没有附和。
这现象很怪 往常有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首先认为那是外星人所为的就是我,可是这一次明明同意了温宝裕所说的话,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我却偏偏不向那一方面想。
温宝裕也感到莫名其妙,在等不到我的反应之后,他大摇其头:“只要你想得出,我就可以接受。”
他的意思是,只要我作出任何假设,他就可以放弃自己的想法。我只好苦笑,因为正如他刚才所说,很多事情都想不通,那又何来甚么假设!
温宝裕重重顿足:“我认为应该向我们认识的外星朋友著手查,非我族类,其心必殊 我看,事情多半就是勒曼医院的那些人干的好事 你当他是朋友,他未必也这样想!”
我沉声道:“我会去问他们,可是我决不同意你对他们的看法。在所有外星人之中,在勒曼医院的那一群,对地球人最有好处。”
温宝裕耸了耸肩,有点老气横秋:“路遥,才如马力 ”
我不等他说完,就道:“我把他们当朋友,正是日久见人心的结果。”
温宝裕做了一个鬼脸,没有再说甚么。
小郭看起来大是失魂落魄,他已经第十多次问:“我们应该怎么办?”
他又道:“我看,小宝的意见很实在,事情……真有可能是外星人所为。”
我很不耐烦:“外星人要地球人的生命配额有甚么用处 回答了我这个问题,我就同意那是外星人所为!”
温宝裕抢著说:“用处太多,不胜枚举。”
我闷哼了一声,等他作进一步解释,温宝裕挥著手,他挥动的手,在山壁上形成巨大的黑影,像是一个怪物正在舞蹈,再加上我们三个人的影子,使我想起多年之前,记述在《影子》这个故事中的外星生物 竟然只是一个平面,一个影子!
由此可知,将不可思议的事和外星人联系起来,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想到这里,我也不要温宝裕再举例了。
温宝裕正想开口,就被我打手势阻止。我道:“不必空谈,我们分头去做实在的事情。”
温宝裕答得爽快:“好,我会照我的想法去进行。”
我也没有问他如何进行 他认定了那是外星人干的行当,难道他有办法找到那外星人不成?
小郭则苦笑:“我有甚么事情可做?”
大概真是这些年来,小郭的事业太顺利了,所以一些小小的挫败,就使得他垂头丧气,如同世界末日一样。我道:“你去整理世界各地来的报告,越详细越好 集中在目标是如何消失这一方面,这是事情的关键之一。”
小郭一面点头答应,一面沿著山崖,来回走了二百公尺左右,回来之后,黯然摇头 显然没有发现任何有车子驶过的痕迹。
温宝裕上了车,熄了探射灯,眼前好一会看不见东西。小郭坐上了驾驶位,三个人各有心思,所以也不说话,我思绪很紊乱:心想,真正能和我讨论事情的,还是只有白素。
像现在,温宝裕和小郭都不明白何以我坚持事情和外星人无关,而我又偏偏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如果白素在,那就根本不必我多加解释,她就能够明白我的心意。
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她,她和红绫不知道在进行甚么事情,偶尔会回家。
我想,不如回家去,要是碰巧白素回来,就可以听听她的意见。于是我对小郭道:“先送我回去。”
小郭点头答应,把车子开得飞快。
午夜过后,街道上很冷清,看起来这是一个很平常的晚上,可是我们三个都知道暗中有极不寻常的事情正在进行 这事情有关人的生命!
不一会,车子驶抵我家门口,我一跃下车,和他们挥了挥手,小郭驾车离去。
我走到门前,刚要开门,就听到门内传出老蔡洪亮的声音 老蔡近年来听力越来越差,因此嗓门越来越大。他又坚决不肯用助听器,每当说话,都是大叫大嚷,我早已尽可能避免和他说话。
不但如此,他的脾气也越来越坏,尤其对陌生人,简直就像吃了火药一样,得罪了不少来找我的人 当然也有好处,替我赶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这时候我听到老蔡的声音,是在对一个人说话,他说的是:“说不定,他说不定甚么时候回来。”
接著,我没有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我心想那人说话的声音如果正常,我在门外,当然听不见。不过问题是,老蔡也应该听不见,不知道他和老蔡如何沟通?
再下来,又是老蔡的叫嚷:“不打紧,你只管等,你要喝些甚么?”
五、外星人上门
我一听之下,讶异莫名,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要不就是明天太阳会从西边出来!
本来,老蔡所说的话普通之至,正是一个管家的待客之道。可是老蔡非常人也,除非是白老大这样身分的人,他才会这样善待 有一次,超级大豪富陶启泉就差点没有给他抓著头发拖出去!
我当然不以为这时候在里面的会是白老大,因为老蔡的语气很客气,显然他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这就是我感到讶异的原因 这来者何人,竟然能令老蔡对他刮目相看!
我仍然没有听到有人和他对话,接著老蔡又道:“要不你喝点酒?我知道书房有好酒,我去取来。”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迅疾推开门来,一眼望见老蔡确然在和一个人说话,两人同时回头向我望来。
我一看和老蔡说话的那人,大感意外。
那人非别,正是上次我到勒曼医院去,接待我,并且和我讨论人类生命配额的那位亮声先生!
此人绝非地球人,乃是不折不扣的外星人!
他本来坐著,看到了我,笑嘻嘻地站了起来。此君现在看来,完全是一个普通人 对他的底细,其实我也不甚了了,我不知道他来自哪一个星球,也不知道他原来的样子如何。
不过我知道他在勒曼医院,和其他许多外星人以及一些地球人,从事地球人生命的研究。
他们的研究成果,已经极有成就 其成就可以说惊世骇俗之至,我曾在许多故事中记述过。
最近一次和他们接触,就是这位亮声先生告诉我有关生命配额的情形。如今发生的事,可以说就是从我知道了有生命配额这回事而开始的。
要不是我在《算帐》这个故事中,记述了这件事,我看也就根本不会有那个徵求启事,就算有,其中也不会提到我,事情也就和我无关。
如今,因此而生出那么多事情来,温宝裕怀疑就是勒曼医院干的好事,我也正要和他们联络,他自己找上门来,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我由衷的发出一声欢呼,张开双臂,向他走去,他也向我走了过来,我们热烈拥抱,我用力拍著他的背,他也做著同样的动作。
老蔡在一边看著,神情很是高兴,我心想,要是老蔡知道我现在抱住的根本不是人,他不知道会有甚么表情。
老蔡大声道:“我去拿酒。”
老蔡的耳朵虽然不好,可是身体十分壮健,他说走就走,一句话没说完,人已经转过身,向前跨出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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