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一个人什么都没做,而是致力于生活时,他就会再一次转向欲望……”
“对。”内蒂慢慢地接着说,“但是,你可以专制它。”
“我们无法下服欲望。我们必须像瓦解敌人一样,把欲望作为朋友。如今,只要有信心就可以解决任何事情。他可以对着大山说,要么把你搬走,要么把你投入大海。他之所以能这样做,是因为有帮助他相信他的兄弟一样的同胞,是因为他有头脑,有耐心,有勇气。他可以把钢铁、炸药、起重机、卡车、金钱、人力等争取到他一边来。……为了征服我对你的欲望,我必须走开,这样我就可能看不到你了。我必须找寻其他的兴趣,把自己投入到各种斗争和辩论中去。”
“然后,把我忘掉?”内蒂说。
“不会忘记。”我说,“但无论如何,不再去苦苦地思念你。”
“不。”她说着把最后摆的花瓣图形给弄乱了,然后,抬头看了看激动的弗拉尔。
“你知道,”他说,“我没有过多地想过这些事。在中学或大学,学生是不能想的。……思想是自由之物,它会传遍全世界。但是,一个男人只能拥有一个女人。你必须把对手打发走。我们就是为活在世上而来的。对每一个女人来说,只有一个男人会胜利,其他人都得统统走开。”
“像动物一样。”内蒂说。
“就是这样。……”
“生活中有许多事物。”我说,“但是,这是一条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但是,”内蒂说,“你们没有去争取。这条真理已经改变了,因为人是有思想的。”
“你选择吧!”我说。
“如果我不打算选择呢?”
“你已经选择了。”
她有点耐不住性子了,说:“噢!为什么女人总是男人的奴隶?难道在这伟大的理性与光明的时代就不能对此作点改变吗?还有男人?我想这都是不明智的。我不相信这就是正确的解决办法。这只是这个时代的坏习惯,这是天生的!你不会让你的本能捆绑你。我就在你们俩人中间。这就是爱德华。我爱你,因为他快乐而快乐,而且因为……因为我喜欢他!这是威利--我生命的一部分,我的第一个秘密,我最早的朋友!为什么我不能不和你们俩同时交往?”她停下来,然后,她向我提出了她的建议。她说:“让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我们不要分开。分开就意味着嫉恨。威利,为什么我们不能始终做朋友呢?为什么不能对面说说话呢?”
“说说话?”我说,“就说这类事吗?”
我看着对面的弗拉尔,碰到了他的目光。于是,我们互相交换着看法。那是一种真诚的纯洁的目光。
“不!”我决定了,“你我之间,不会出现那种事。”
“永远吗?”内蒂说。
“永远不。”我断言。
我内心做了努力,我说:“我已经把我本人交给了一个新的情人,那就是自己,内蒂。在你之后,这里正在兴起一座‘世界城市’,我就在那座建筑里。亲爱的!你就会幸福,而且,那是一种呼吸!如果要不是我的生命的血液成为大厦的基石,我几乎希望那就是我的一部分。内蒂,我要把我融注在那里。”我几乎把全部的信念说出来了。……我有点站不稳,接着又说:“不会有任何的感情冲突会使我分心。”
接着是一阵沉默。
“那么,我们一定得分手了。”内蒂说。
我点头表示只能这样。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接着,我站了起来。我们三个人都站了起来。我们闷闷不乐地分了手,没有能记住一句当时说的话。我一个人留在了凉亭里。
我现在想不起来我是否注视他们走了。我只记得自己被丢在那儿感到可怕的寂寞和孤独。我又坐了下来,开始沉思。
突然,我抬起头。内蒂已经回来了,她站在那儿,正看着我。
“自从我们谈过话后,我一直在想,“她说,“爱德华让我单独到你这儿来,而且,我觉得可能我应该单独与你说会儿话。”
我一言未发,这使她有点尴尬。
“我想,我们不该分手。”她说。
“不!我认为我们不该分手。”她重复着。
她说:“我们的存在方式不同,我不知道你是否会明白我所说的,威利。很难一下子说清我的感觉,但是,我还是想说出来,如果我们要永远地分别,我想把它说出来……非常直接地说出来。在我有了女人的本能和接受了一个女人应隐藏什么的教育之前,我总想说出来。但是,爱德华不是我的全部。想想我所说的,爱德华不是我的全部,……我希望我与你讲清我是怎么理解的,我不完全属于自己。无论如何,我是我的一部分。我不能让你离开我。……威利,想到我们俩要分离,对我来说太可怕了。”
“可是,我已经决定了。我们必须分手。”
“为什么?”
“我爱你。”
“好了,那为什么我要回避这一点,威利?我也爱你……”
我们的目光触到一起。她的脸红了。她坚决地说:“你太蠢了。整个事情都太蠢了。你们俩我都爱。”
我说:“你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
“你的意思是我必须走?”
“对,对。走!”
有一会儿,我们彼此对视着,无言以对,好像落入了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她沉默着。
“我一定得走吗?”她终于说,嘴唇在轻微地颤抖,同时,眼中的泪水在闪动。接着,她又说:“威利!”
“走吧!”我不让她再说下去,“就这样。”
于是,我又一次沉默了。
她站在那儿,成了一个可怜的泪人,希望得到我,同时又同情我。某种广意的爱将会使我们的子孙后代最终掐脱所有的书约。而人类艰难而明确的责任使我们深深感动。它就像来自天国的一缕清风吹拂过去。
于是,我们之间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我们分手了。内蒂走了。她回头望着,心中很难舍。她和她选择的人一起走了,去找她所选择的命运,她远离了我的生活--如同阳光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于是,你知道,我把报纸叠起,放在了我的衣袋里。而我对那次会面的记忆也随着内蒂转身离去而终结了。
这一天,我记得非常清楚,我可以保证我们所说的话都没有错误。接下去是一片空白。我记不清我是怎么回到了林克斯附近的那所房子忙着为麦尔蒙特准备行囊,以及又怎样带着炽热的欲望来到路旁单独与麦尔蒙特告别的。
或许我已经在怀疑我与内蒂永远分别的决定是否恰当了,因为我想把我脑子里记得的,曾经说过、曾经做过的事都讲给麦尔蒙特听……
我不记得除了仓促地与麦尔蒙特紧紧地握手外还和他说过什么,真的不记得了。一切都在我的脑海里隐去了。
我注视着他的汽车渐渐远去的影子,先是爬上了前面的山,接着翻过山消失得没有踪迹了。
我只清楚地记得我当时的悲凉和孤寂。我清楚地记得我在那儿第一次得到了充分明确的暗示,那就是这次巨变和我新的生活目标并不象征着我随意可以得到幸福。
当我看到他走了时,我真想抗议这种不公平的做法,我自言自语地说:“这么短的时间就把我独自地丢下了。”
我觉得我失去的东西太多了。在我告别了充满激情的生活,告别了内蒂和我的欲望告别了个人争夺,告别了我内心强烈的情感后,不该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丢下,让我伤心,让我马上就去担负更大更艰巨的责任。我就像刚出生一样,赤裸裸的,茫然不知所措。
“工作!”我使劲地大声说,然后转过身叹了口气。
我很高兴我选择了这条路,至少这可以把我带回到母亲身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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