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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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梦-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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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想了一想,道:“奇怪,他会在下意识中,知道胡协成的前生是王成,知道孔玉贞的前生是梁柏宗,何以竟不知道刘丽玲的前生是翠莲?”

我苦笑道:“只怕是迟早问题吧。”白素喃喃地重复著我的话。在重复了好几遍之后,她才叹了一口气。

既然是“迟早问题”,我和白素,除了继续和原来一样,密切注意杨立群和刘丽玲两人的生活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第十部:行为疯狂再度杀人

在以后的时日中,杨立群和刘丽玲曾外出旅行了很多次,有一年,他们两人,几乎有大半年在外面。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有几次,我和白素遇到他们,看到他们那种亲热的程度,几乎会嫉妒。

一年之后,我和白素不再担心,因为照他们两人这样的情形,实在不可能发生甚么悲剧。一直到了将近两年之后,一个午后,电话突然响起来,我和白素在梦中惊醒,我先拿起电话来,听到杨立群的声音:“嗨,卫斯理,来不来喝酒?”

我看看钟,时间是凌晨三时四十三分。我不禁呻吟了一声:“老兄,你知道现在是甚么时候?”我没有听到杨立群的回答,却立时听到了刘丽玲的声音,显然是她抢了电话:“别管时间,快来,我们想你们!”

杨立群和刘丽玲俩人都十分大声,在一旁的白素,也听到了他们的话。白素在我耳际低声道:“看来他们都喝醉了。”

我点了点头,对著电话道:“真对不起,我没有凌晨喝酒的习惯,祝你们尽兴。”

我说著,已经准备放下电话了,可是电话那边,却传出了刘丽玲尖叫的声音:“你们一定要来,立群说,他曾经对你讲过我们一个最大的秘密。”

我又呆了一呆,不知道刘丽玲指甚么而言,杨立群有太多秘密。我还没来得及问,刘丽玲在电话那边的声音,已变得十分低沉,充满了神秘:“就是他杀胡协成,我给假口供的事。”

我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可不必再提。”

刘丽玲道:“这证明你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你不来,我们会很伤心。”

我还想推却,在一旁的白素,已经自我手中,接过了电话听筒,大声道:“好,我们立刻来。”

我嚷叫了起来:“你疯了!这时候,陪俩个已经喝醉的人再去喝酒!”

白素瞪了我一眼:“我们曾经决定过要尽量关注他们的生活!”

我无可奈何,咕哝著道:“包括凌晨四时去陪他们喝酒,这太过分了。”

虽然我十二分不愿,但在白素的催促下,我还是穿好了衣服,和白素一起驾车到刘丽玲的住所去。我们到达时,大约是在接到电话的半小时,按铃之后,门立时打开。

门一打开,我们就闻到浓烈的酒味,杨立群和刘丽玲两人,还穿著盛装,当然,盛装已经十分凌乱,看来他们从一个甚么宴会回来之后,一直在喝酒,没有停过,我一进去,开门的刘丽玲,脚步歪斜,指著客厅上的一幅地毯:“他就倒在这里!他就倒在这里!”

白素过去扶住了她:“谁倒在那里?”

杨立群哈哈大笑了起来:“还有谁?当然是胡协成倒在那里。”

我不禁听得气往上冲:“杨立群,你虽然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但这并不是一件光荣快乐的事。”

杨立群一听,向我冲了过来,瞪著眼:“怎么不快乐?太快乐了,一刀、两刀、三刀,太快乐了,太……”

我看他简直已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对付这种酒醉的人,最好的办法,是使他清醒过来,所以,我也不和他再多说甚么,抓住了他的手臂,直拖他到浴室去,扭开了水喉,向他的头上便淋。

杨立群在开始的时候,拼命挣扎,但是我用力按著他的头,他叫了起来,叫了半晌之后,忽然他道:“你们淹死我,我也不说。”

突然之间,他讲了这样一句话,令我吓了一大跳,忙松了手,杨立群直起身子来,眨著眼,望著我,他的那种眼光,看得我有点发毛,唯恐他眼中看出来,我不是我,是一个甚么古怪的人,如“老梁”之类。我不由自主问道:“你认得我是谁?”

杨立群虽然讲话仍然大著舌头,可是经过冷水一淋之下,显然已清醒了许多:“当然认得,你是卫斯理。”

我听得他这样讲,才算大大松了一口气,我一面摇著他,说道:“你醉了,快上床睡吧。”

杨立群不理会我的摇晃,大叫了起来:“丽玲!丽玲!”

刘丽玲在客厅中大声应著,杨立群挣扎著要向外走去,我只好扶他出去,到了客厅,我将他推倒在沙发上,他立时弹立起来,我再将他推倒,如是者三四次,他才算安份点,坐了下来伸手指著刘丽玲:“将今天我们听来的故事,向他们说说。”

刘丽玲叫道:“别……说!”

杨立群道:“我要说……今天我们……参加一个宴会,有人讲了一个故事,真……有趣。”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相视苦笑。听喝醉酒的人讲故事,那真是无趣之极。

正在我要想法子,早一点离开他们之际,刘丽玲忽然尖声叫了起来:“别说,一点也没有趣,根本不是甚么故事。”

刘丽玲的神态,极其认真,好像杨立群要讲的故事,对她有莫大的关系。我感到很奇怪,白素也觉得刘丽玲的神态异样,忙道:“好,不说,人家的事,有甚么好听的!”

以杨立群和刘丽玲两人的感情而论,本来绝无理由为这些小事而吵起来,可是这时的情形,异特到了极点,我处身其间,只觉得有一股极其妖异的气氛,文字所难以形容于万一,所有完全不应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而且,发生得那么突然,那么迅雪不及掩耳,根本无法阻止,明知道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可是当时,就没有人有力量阻止这种事发生。

杨立群本来已被我按得安安份份坐了下来,这时,一听得刘丽玲这样讲,他又霍地站了起来,样子不但固执,而且十分凶恶:“我一定要说!”

他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声音尖利,盯著刘丽玲,像是看著仇人。

刘丽玲的身子,忽然剧烈地发起抖来:“你敢说?你敢说!”

杨立群笑了起来:“为甚么不敢?非但敢,而且非说不可。”

我和白素看到情形越来越不对,我先说道:“算了,我根本不想听。”

杨立群的态度更是怪异之极,盯著我,厉声道:“你一定要听,而且,你一定有兴趣听。”

白素道:“不,我们没有兴趣听。丽玲也不想你讲,你快去睡吧,你醉了。”

白素一面说,一面向我使了一个眼色,又作了一个手势。我明白白素这个手势的意思,她是要我一拳将杨立群打昏过去,好让这场争吵结束,等到明天酒醒之后,自然不会有事了。

我立时会意,而且也已扬起手来。我是一个武术家,要一下重击,将一个人打得昏过去几小时,轻而易举。可是,就在我扬起手来之际,杨立群陡地叫了起来:“那个女人,从山东来到本地,带了一笔钱,开始经营生意,眼光独到  ”

他的话令得我的手,僵在半空。杨立群急速讲的话,提及了“一个女人”,“从山东来”,“带了一笔钱”这些话,都令得我感到震动,他说的那个女人是甚么人呢?

我向白素望去,白素也现出极其疑惑的神情,刘丽玲在这时,陡地冲了过来,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向杨立群。

我刚才已经说过,发生的事,全有一种妖异之极的气氛,没有一件是人所能料到的,而且,来得疾如狂风骤雨,迅雷闪电,令人连防范的念头都不容起。

刘丽玲忽然会恶狠狠跳起来,打杨立群一个耳光,这样的事,怎能想得到?

我就在杨立群身边,想格开刘丽玲的手,已经慢了一步,“拍”地一声,杨立群已经重重地挨了一掌。他大叫一声,退了一步,叫了起来:“我要说,我要说,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要说!那个女人做地产生意,发了财,她来历不明,根本不知道她姓甚么,从来也没有嫁人,只是收了几个乾儿子,她就是出名的翠老太太。”

杨立群一口气讲到这里,才停了下来。“翠老太太”这个名字,我们并不陌生,她是本市一个传奇人物,死了好几十年,她拥有许多地产,她有几个乾儿子,是十分有名望的富翁,有的已死了,有的还存在。

杨立群何以忽然讲起“翠老太太”的故事?真叫人莫名其妙。

刘丽玲历声道:“你再说!”

杨立群笑著,笑容诡异:“我当然要说,因为我认识这个翠老太太。”

刘丽玲转向我们,尖声道:“你听听,他在胡言乱语甚么?这老太婆死的时候,他还没有出世,可是他却说认识她!”

杨立群陡地吼叫起来:“我认识她。”

我忙道:“你认识她,也不必吼叫,不过,你不可能认识她!”

杨立群向我凑过脸来,酒气冲天,压低了声音,神情更是诡异绝伦:“我认识她!她带了七百两黄金和一些珠宝,离开了山东,来到本市,竟然发了财,人人都尊敬她,叫她翠老太太,谁知道她原来是‘破鞋’!”

杨立群的这几句话,讲得十分急骤,简直无法叫人打断他的话头。

而我听到了一半,已经完全呆住了。

杨立群说的是翠莲!“翠老太太”就是翠莲。

我也明白了刘丽玲为甚么一定不让杨立群说,因为她也知道“翠老太太”就是翠莲。翠莲当年,离开了家乡之后,不知所终,原来她一直南下,来到了这里,经营地产,成了显赫人物。

刘丽玲当然知道自己的前生是翠莲,所以她才不让杨立群说。

在这种情形下,我和白素真的怔呆了,我忙道:“这没甚么,本市这种传奇人物多得很,有一个巨富,就是摆渡出身。”

杨立群“桀桀”地笑了起来:“这个翠老太太,发了财,人人都对她十分尊敬,有谁知道她原来是一个妓女?”

刘丽玲尖声道:“你怎么知道她是一个妓女?”

杨立群道:“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我认识她,我知道她是一个最不要脸的妓女,我  ”

我不等他再说下去,就强力将他拉过一边,在他耳际道:“你再说下去,刘丽玲就会以为你是神经病。你在透露自己的前生,这是你要严守的秘密,不然,刘丽玲会离开你。”

我的话十分有力,杨立群陡地一震,神智像是清醒了不少,但是他立即又问我:“为甚么丽玲不让我说?为甚么当席间有人提起这个翠老太太的时候,她也失态地不让人说下去?”

我知道这事,十分难以理解,我绝不能告诉他刘丽玲的前生就是“翠老太太。”

我只好道:“她当然不想听,谁想听一个对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谁想自己心爱的人喝醉了胡说八道?你们快去睡吧。”

我在和杨立群说话时,同时注意刘丽玲的行动,看到她在大口喝酒,白素想阻止她狂饮,但不成功。刘丽玲已经醉得不堪,用力抛出了酒杯之后,人向沙发上倒了下去。

杨立群还在叫:“我认识她,她就是那婊子,就是她!就是她!”

我推著杨立群进卧室,将他放在床上,他又咕哝了片刻,才不出声。我回到客厅,和白素相视苦笑:“我们怎么样?”

白素道:“我看,要留在这里陪他们。”

这时,我做了一个决定:“由得他们去。”

我不知道照白素的意见,我们留下来,以后事情的结果会怎样。结果白素听了我的意见,以致第二天发生了可怕的事。是不是我们留下来,就可以免得发生这可怕的事呢?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就算我们留下来,这种可怕的事还是一样会发生。

将来的事,全然无法预测,将来的事,受各种各样千变万化的因素影响,全然是一个无法追求答案的求知数。

事后,我和白素再讨论事情的发展和结果时,我和白素的见解都一样。

我和白素离开刘丽玲的住所,才关上门,又听得杨立群发出了一下愤怒的怪叫声,接著,又是一下重物撞击的声音。

白素立时向我望来,她并没有说甚么,只是用她的眼色,作了一个徵询的神情。我伸手指著升降机,神情坚决,表示离去。

白素看了我的神态之后,略有惊讶的神色,但她并没有表示甚么,就和我一起走进了升降机。

事后,我们也曾讨论过我当晚的态度。

我自己也认为,当时坚决要离去,不肯留下来,这种情形,和我的个性不十分相合,白素在当时就感到奇怪。

白素当时感到奇怪,我却在事后对自己的行动感到奇怪,在当时,我觉得理所当然,一点也不觉得有甚么不对,也全然没有考虑到后果会如何。

当时这种自然而然的感觉基于甚么产生,我到现在,事情过去很久以后,还不明白。只是在很久很久以后,我和简云又提起了杨立群的事,这个心理学专家才提出一个解释。我也只好抱著姑妄听之的态度,不敢相信。

至于简云的解释是甚么,我会在后面详细复述他和我的对话。

我和白素离开了刘丽玲的住所,由白素驾车回家。照白素的说法,我在回家途中,神情十分轻松,在车中,不住抖著腿,吹著口哨,甚至哼著歌,像是忽然之间,了却了一桩多年未了的心事。白素一面开车,一面频频以惊讶的目光望向我,但是我却未曾注意。

到了家,我也一点睡意都没有。虽然躺在床上,可是双手反托著头,睁大了眼,直到白素大声喝问:“你究竟在想甚么!”(据她说,喝问到了第三遍,我才有反应。)我才陡地如梦初醒:“没甚么,我没想甚么。”

我一面回答,一面看到白素的神情十分疑惑,我笑了一下:“真的,我没想甚么。”

白素叹了一声:“我倒有点担心  ”

我挥著手:“担心甚么?怕杨立群和刘丽玲会吵起来,然后会  ”

白素的神情更是担忧:“如果两个人起了冲突,那……照他们前生种种的纠缠来看,可能……可能……”

我苦笑道:“我们无法二十四小时在他们身边监视,那就只好由得他们去。”

白素叹了一声,没有再说甚么,就躺了下去,熄了灯,我也在朦胧中睡去。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在感觉上,只是极短暂的时间,床头的那具电话,突然又像被人踩到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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