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道长接着讲下去。”见我打住了话题,族长兴致勃勃的看着我说。
“好。赶尸匠所用的法器有很多。道袍穿着用来镇邪,也方便在黑夜里行走。海螺号角是吹给尸体听的,不同的节奏表示不同的命令,也有用牛角和铜哨代替。那贴在僵尸身上的道符,便是‘辰洲符’。”
“辰洲符,这辰洲不就和我们麻阳毗邻吗?想不到那里还有这种东西。”一老者打断了我的话,在一旁自语着。
“是的,辰洲符乃我们湘西的三绝之一,此物更是赶尸的关键之物,‘辰洲符’又分为很多种,不同的符有不同的作用,死尸能够行走,主要靠这东西。”
见那老者一副不住狐疑的样子,我也只能对他一笑了之,当下继续说:“法器罗盘给自己定方向,对于一般的赶尸匠来说,这是护身的最高最灵的法器。其他的还有纸钱、防雨灯笼、招魂引路幡等等,这些都是一般地赶尸匠必备之物,少了一样都不行。由于赶尸有几个不同的门派,因此赶尸时所用的咒语各不相同,我这派称为辰洲派,多用的是文天祥的《正气歌》。掌握了法器和咒语,学会了技能后,就可以开坛赶尸了。”
讲到这里,方觉得自己透出了太多秘密,正想止住话题,却听族长问道:“听人说,你们开坛赶尸好像有很多禁忌吧?能否也讲给老朽听听?”
看来,这厮今晚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了,见他请求,只好继续说:“问的好,赶尸确实有很多禁忌,总的说来大致如下:
第一、有‘三赶三不赶’的说法。被官府处死的可以赶,战争死亡的可以赶,做工死亡的可以赶。不明病死的不能赶,投河、上吊等自杀而亡的不能赶,雷打火烧、肢体不全者不能赶。这些是凶尸,心中怨气很大,驱赶的过程中很可能尸变成僵尸。
第二、不吃狗肉。狗属阴,吃了狗肉能够抵消人的阳气,使法术不再灵验。对于赶尸匠来说,其工作更要求不能与狗结下梁子,否则后患无穷,对于被狗咬烂的尸体,丧主不会支付剩余的银子。
第三,不结婚生子。赶尸匠只要还做着赶尸的营生,就一直不能碰女人。当然,功力深厚的赶尸匠可以娶妻。老司说,每个男人身上有一团经久不息的火焰,能驱散鬼魂。女人是阴性的,沾了女人气,他所具有的阳气就会消散。没有阳气,缺乏元神,就不能走夜路,更不能镇住鬼魂。只有将坛钵交给了徒弟,才能考虑生子传后。
第四,不暴露身份。赶尸虽然很神圣,但并不是崇高的职业,没人愿意以赶尸匠的面目示人。他们平时不显山露水,只有在赶尸外出的时候,才消失数月半载。歇业以后,他们会搬到异地居住,或者到外乡做‘倒插门’的女婿,没人知道他们所从事过的行当,所以,一代代的神秘赶尸匠,就这样消失在历史的风雨中了。
第五,不见阳光。太阳主阳,月亮主阴,作了法的死尸,是不能见阳光的,死尸一旦见了阳光,其法力就突然消失,到时定会发生尸变,死尸不再听其指挥,而是肆意妄为,成为危害一方的僵尸了。”
说完,我舔舔嘴唇,往族长看去,用眼光告诉他该是给我另外一半酬金的时候了,但又苦于不好直接开口,否则,倒是显得我过于噬财了。
正踌躇间,这老家伙竟然又开口问道:“这次我们是托熟人找到道长的,没有熟人我们该怎么找到赶尸匠呢?还有你们赶尸的途中肯定很是不易吧?”
“终于说了一句赶尸不容易的话了,这倒像一句人话。”我有点不耐烦的在心里想到,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回答他的问题了。
当下只好说道:“道有道规,行有行规。如果有人在外乡去世,明事理的丧主会强忍悲痛,通过熟悉的人找到‘赶尸店’。那些店一般在荒郊野地,几十里才会有一个,上挑一面杏黄旗,上书‘祝尤科’三个字。”
“具体的接洽过程我们又该如何去进行呢?道长。”族长再一次问道。
“呵呵,这个好办。那赶尸的人,你得称他为‘老司’或者‘师傅’,请他走一回脚。赶尸匠若答应,便将死者的名字、出生和去世的时辰留下,再谈妥价钱,并交割大部分的银两。然后各自离去。在赶尸匠口里,死人是被称为‘喜神’的。”我详细的给他解释着。
“这么说来,赶尸原来是一件颇不容易的事情啊。”族长若有所悟的叹道。
六弟见我有些不耐烦样子,猛的喝完一大杯酒,接过我的话说:“这个是当然的,族长。尸体起赶前,还得设坛、点香、念咒、烧纸。随后,赶尸匠以辰洲符堵住死者的脑门、奇書网背膛、胸膛、手板、脚等七处,再将朱砂塞入死尸的耳、鼻、口中,留住其三魂七魄。起尸后,一般有两人驱赶,一个手持招魂引路幡,一个手持赶尸鞭,一前一后,驱赶尸体。尸体得用麻布裹面,头罩斗笠,不让脸面露出来。赶尸途中,赶尸匠必须多选一些人迹罕至偏僻荒凉的小路行走,以避开行人,绕过村庄。”
“壮士,接着讲,接着讲,老朽我是越听越来劲了。”
“诸位,可知为何要避开行人,绕过村庄吗?”老六竟然说出了味道,开始吊起众人们的胃口。
见大家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老六呵呵笑道:“因为官道人多啊,晚上还常有快马文书,不小心撞到就会人马俱惊。乡村大道也许会碰到夜路人,冲了阴气,会让对方生病,乱了心智,因此还要赶尸人大声呼喊,以此警示过路之人尽快避开,实在不能避开,只有命尸体面朝内站着,让路人速速通过,当然,法术高明的赶尸匠,遇到对面来人,就会把尸体变成别的东西,待路人过后再恢复其本来面目。”
“啊,还会变化之术啊?太神了吧?”众人有些不信的样子,显然觉得老六说得有些吹了。
老六所说的当然属实,只是这话不是从我口里说出,否则,他们岂会不信?
见大家对自己的话半信半疑,老六正色色道:“当然是真的了。还有啊,如果碰到狗,更是不得了,狗是通阴之物,能看到鬼魂,常常会拼了狗命来撕咬尸体。由于路途难走,遇到坎坷和上下坡,还得经常提醒尸首躲避障碍,实在不行,就得叫你亲自背抱,甚至要赶尸匠用绳子一个个的拉上坡去,其中艰辛滋味,只有赶尸匠能够体会。啧啧,那个累啊。”
老六见环顾了一下席上众人,见大家没有出声,知道他们再次相信了自己说的话,显得甚是高兴。
当下赶紧接着说:“一路上,为了防止游魂野鬼侵入骚扰尸体,引起尸变,还需要经常换符,并不时的要挥动桃木剑开路。偶而和他派的赶尸人狭路相缝,对方如不肯让路,还得准备准备斗法。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还得算计好行程,找到能够落脚的地方,多为破庙或者专接喜神的小旅店。做赶尸生意的旅店,一年到头不关大门,没有门槛窗户,房间设在一楼,为的就是能够让死尸藏在门后和房里。如住普通的客店,得先征求老板同意,口里称喜神打店。当然……?”
“怎么了?”大家好奇的问,被老六吊起了胃口,都盼望老六快些往下讲。
“嘿嘿,当然,店老板一般会接纳我们的,一来赶尸匠付钱甚多,二来喜神进店,能给店内带来好运。把喜神赶到故土后,它们一踏上故土,闻到亲人的气息,当即就会扑倒在地,再也不能站起。待给喜神穿上寿服,做过通宵法事,装进预备的棺材,才喊其亲人一一诀别,这赶尸也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往窗外看去,天色已到了晚上八九点的光景,知道不能再在此地逗留,赶忙示意老六打住话语,喝完杯中的绿茶,对族长说道:“我看天色已然不早,我们还有要事需连夜赶回辰洲处理,可能就要在此向大家拜别了。”
见我要走,族长赶紧婉言相留:“怎么这么匆忙呢?还没好好招待几位高人。”
看我去意已决,知道留我不住,挥手过后,已是有仆人送上酬金,用手掂量,竟然比预付金还多出几成,看来此人还是个爽快之人。
出了李庄,刀疤六和四弟知道我心里担心师傅之事,跟在我身后一路无话,三人借着月色,按原路从希望山往辰洲火速赶去,不在话下。
第二卷 密探苗寨
第十章 … 授业恩师染奇咒
经过连夜的赶路,翌日下午时分,我们通过抄近路如时到达了辰洲的罗公山,专门接待赶尸生意的祝尤科就设在山脚,透过傍晚的霞光,远远的便可以看到悬挂在树顶的杏黄旗,此时,正格外显眼的在微风的佛动下不停的招展着。
“师傅,我回来了。”看着眼前的情景,我的心竟然忐忑不安起来,不由得在心里默默的喊道。
别开此地已经有月余的光景,一切虽然还是那么的熟悉,却让我总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我知道是师傅的事情让我心里受到了困扰。
“快走吧,大哥,就要到了。”老六见我放慢了脚步,柔声的催促着。
我点点头,赶紧加快脚步跟在他们身后大步往前面的祝尤科赶去,刚进入山脚的松树林,便听到有人在林中说:“刀疤哥哥,你们终于回来了,让我等的好苦啊!”
听声音认得是小翠,赶忙往林中看去,只见小翠正从林中的一棵大树后飞也似的跑了出来,看到我们竟然激动的哭了起来,说道:“我天天在这里等你们,只盼望你们能早点回来救天羽爷爷,今天终于盼到了。”
“丫头,别哭,我师傅会没事的,这几天真是难为你了。”轻轻的用手给小翠擦掉眼泪,我安慰她道。
小翠重重的点点头,说:“你们回来,我就放心了。”
看着小翠已经消瘦的脸庞,看来,这些日子她肯定是在担惊受怕中渡日,这个昔日被老六救回来的小姑娘,现在已经是我们中不可缺少的一员了。
快步的穿过松树林,进入房内,便见师傅正双目紧闭呈打坐状坐在床上,换成往日,老人早已老远的迎接到了门外,心里一酸,一股心痛如绞的感觉霎时便袭上了心头。
当下慌忙的丢下行袋,痛呼道:“师傅,徒弟回来了。”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闷痛,已是昏倒在地。
醒来之时已到上灯时分,老六和四弟正焦急的在房内来回踱着,见我坐起,一齐关切的说:“大哥,你醒了?”
我无力的点了点头,头脑里仍是一片空白,师傅往日的音容笑貌竟然格外清晰的出现在脑际,眼里一热,泪水便不由我控制般的往外溢了出来。
“大哥,此时切莫如此悲伤,我看天羽师傅还有救,现在还不是伤心之时,赶快想办法救天羽师傅要紧。”四弟话语里带着冷静。
从床上起身来到师傅的房内,小翠正在给师傅擦洗身体。走近师傅身旁,借着灯光,细看之下,只见师傅的背上竟然现出大片的乌黑之色,用手探到口处,气息虽然均匀如常人,但颇显微弱,双眼用力的紧闭着,脸上现出一种极为痛苦的无神之情,好像正被什么东西深深的折磨着。
看到师傅已到弥留之际,心中的悲伤不由得再一次涌上心头,我强压住眼里的泪水,哽咽着说:“四弟,你可知道我师傅背上的异况因何而来?”
四弟摇头:“那日早晨,天羽师傅好像心事颇重,口里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奇怪话语,细听之下,依稀只听清他说什么孽障啊和报应之类的话,到了傍晚已是不省人事,qi书…奇书…齐书心里担心他的安危。检查完他的身体,发现老人家背上透出浅浅的乌色,没想到,这几日来背上的乌黑之色已是浓了好几倍。本以为老人家中毒了,可是,找人配置了很多解毒药品,也是无济于事,没办法,我只好到辰洲等你们。”
“是不是被人放了降头?”老六惊恐的说。
听到老六的话,我心里一凛,赶忙用手翻开师傅的眼皮,细看之下并没有中降头的痕迹,摇头问道:“那日可否有什么可疑的陌生人到过此地?”
“没有什么人到过这里,那天。”四弟肯定的说,“对了,这里有封天羽师傅遗信,我差点忘记了。”
从四弟手里接过信,我迫不及待的便把信拆了开来,认得是师傅的手迹,只见信中写道:徒弟,师傅不用数月就要离你而去,心里颇是不忍,但一切都有因果报应,冥冥中自有注定,这是师傅自己甘愿接受的惩罚,汝切莫悲伤。为师现在很是痛苦,回来后毋需管我死活,即可把我火葬,埋于仙人峰,好让我早点得到超脱,以此结束为师的苦楚。还有,日后如看到信中所画之物,定要当心为上,避之乃是上策。
翻开另一页,上面竟然画着一截圆形竹筒,奇怪的是竹筒的末端竟然有个小孩正从竹筒里挣扎欲出。信的页底还写着几个不认识的奇怪古字,看来,这一切师傅好像已经早就预料到了。
“信中写了什么?”四弟问道,我把信交给四弟,师傅信中的话让我摸不透,更何况我怎能忍心把自己的师傅就这么活活的烧化,毕竟老人家还有一丝气息存在。
“天羽师傅是不是以前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六弟站在一旁,思索着说。
“怎么可能,我师傅在收养我之前便隐居在这罗公山的仙人峰,足不出山,很少过问江湖中的是非,哪里会招惹什么厉害人物,再说了,以我的猜测,我师傅本来就是个绝顶高手,不管是论功夫还是巫术都让人深不可测,我想现在这江湖中能够对他造成危害的人屈指可数。”我否认了六弟的说法。
“大哥,天羽师傅以前不是经常对我们说,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要放弃么?从信中看,他老人家至少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我们可以抓紧这段时间去揭开隐藏在师傅他老人家身上的真相,实在不行,至少我们也尽力了,断然不能如他老人家信中所说,现在把他火化掉。”四弟朗朗的说。
“四弟你说的对,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救我师傅,我就绝对不能放弃,只是这事我们该从何处下手呢?”我不安的问。
“大家过来看看,我觉得天羽师傅给你的信很是奇怪,他肯定是预计到了自己即将出事,不错,凭他的本事,一般的巫毒之术是不可能伤害到他老人家,但师傅话中好像并没有反抗之意,显然是无法反抗,只有默默的接受这个事情。我看信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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