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不…”和斯诺总统谈起我最关心的两个人以及和他们的感情问题,让我极为反感。我不知该说什么。
“说吧,伊夫狄恩小姐,如果我们的谈话没有达成令人愉快的共识,我可以轻易地把他杀了。你每到星期天就跟他钻到林子里,对他真没有好处。“他说。
如果他连这个都知道,那其他的他还知道什么?他是怎么知道的?很多人都有可能告诉他我和盖尔星期天去打猎。我们每次打完猎满载而归时,从不避入耳目不是吗?多年来不都是这样吗?问题是对于在远离十二区的林子里发生的事他知道多少?应该肯定他们没有跟踪我们。或者,他们跟踪了?这似乎不大可能。至少不会是由人来跟踪。那么是摄像机?直到现在,我从来没想到过这个问题。林子一向是我们最安全的地方,是凯匹特影响不到的地方,在那里我们可以无话不谈,做真实的自己。至少在饥饿游戏之前是这样的。如果从那时起,我们就被监视,那他们看到了什么?两个人一起打猎,说些对凯匹特叛逆的话,就这些,没有情话,这也许是斯诺总统想要听到的。我们不可能遭到这种指控,除非……除非……
只有一次。这是第一次,也是意外的一次,但确是真实发生的事。
在我和皮塔回到十二区以后,我连续几个星期都没有单独见过盖尔,因为有很多必须举办的庆祝活动。首先是只有高层人士才被邀请参加的庆功宴,另外,全区的人可以享受假期,假期里可以享用充足的食物,还有凯匹特派来的演员为大家表演。再有就是“礼包节”,这是十二个“礼包节”中的第一个,每个人都可以收到装满食物的礼包,这也是我最喜欢的节日。在这样的日子“夹缝地带”挨饿的穷孩子们手里都可以拿到苹果酱、肉罐头、甚至糖果。在他们的家里也有礼物,那就是成袋谷物和成桶的食用油。他们在一年中的每个月都会收到这样的礼物,这也是我赢得比赛以后感觉最好的时候。
所以在庆祝仪式上、各种活动举办期间,都有记者记录我们的一举一动,我和皮塔在一起,为了观众而亲吻,根本没有隐私可言。几周后,渐渐平静下来,摄影记者和文字记者逐渐撤离,皮塔和我之间从此也恢复到以前的平静关系中去。我的家人搬到胜利者村的新家。十二区的生活也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工人下井,小孩子上学。我一直等,等到一切恢复正常之后,在一个星期天的早上,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我就爬起来朝林子走去,我没告诉任何人。
天气仍然很暖和,所以我不需要穿夹克。我在一个大包里装了许多好吃的,有冻鸡、奶酪,烤面包和橘子。在旧家里,我换上了靴子。和往常一样,隔离网没有通电,我很容易就爬了过去,在树洞里找到弓箭。我来到我们通常会面的地点,就是在收获节那天早上分食早餐的地方。
我等了至少两个小时。在等待中,我慢慢觉得,经过过去的这几周,他已经放弃了再和我见面的想法,他已经不再在乎我了,甚至开始恨我。一想到要失去他,失去自己最好的朋友、我唯一可以对之敞开心扉的人,我感到难以忍受的痛苦,这痛苦超过了我所经历的一切不幸。泪水模糊了我的眼帘,我的心头堵得难受。
当我抬起头时,却看到他就站在那里,在离我十英尺远的地方,正看着我。我想都不想,一下子跳起来,扑到他的怀里,又是哭又是笑,激动无比。他紧紧地抱着我,致使我连他的脸都看不到。他久久地抱着我不肯松开,最后要不是因为我不可思议地大声打嗝,需要喝水,他还把我搂在怀里。
我们衣林子里度过了一天,就像往常的任何一天一样。我们吃早餐、打猎、钓鱼、采集野菜野果,我们还谈论了镇子里的人们,他在井下的新生活和我在竞技场的日子。但我们却没说起我们的事,只是说其他的事。直到后来我们来到隔离网旁离霍伯黑市最近的豁口前时,我都认为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我把所有的猎物都给了盖尔,因为我们现在有很多好吃的。我对他说我不去黑市了,尽管我内心很想去。妈妈和妹妹甚至不知道我已经去打猎了,她们会纳闷我去哪里了。正当我要提议白天由我去照看下好的套时,突然,他用手捧起我的脸,吻了我。
我完全没有准备。我一整天都看着他说话、大笑、皱眉,我想我对他的嘴唇已经很熟悉了。可当他用他的嘴唇贴近我的嘴唇时,却没有想到是那么的温润,我也不曾想到这双灵巧的下套的手,也能轻易地将我捕捉。我记得当时我喉咙里发出了轻微的喘息声,依稀记得自己的手指卷曲着,放在他的胸前。随后他放开我说:“我不得不这么做,至少这一次。”然后他就走开了。
尽管此时太阳就要落山了,家人一定在为我着急,但我还是在隔离网旁的一棵树下坐下来,回味着我对他的吻的感觉,我是喜欢呢,还是厌恶,但我能记起的只是盖尔用力压在我唇上的感觉,再有就是留在他皮肤上的橘子味。把他的吻和皮塔的无数的吻相比较毫无意义,我仍然不知道在这些吻中哪一个最有分量。最后,我回家了。
那一周我清理白天捕到的猎物,然后把它们给了黑兹尔,直到星期天我才再次见到盖尔。我已准备好说出下面的一套话:我不想要男朋友,也从不计划结婚。可最终我却没说出这些话。盖尔也装出他好像从未吻过我。也许他在等待我的表白,或者我去主动吻他。可是,我却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可这一切的确发生了。盖尔已经打破了我们之间无形的界限,打破了我希望恢复我们之间单纯友谊的念头。无论我怎样装,都不可能以同样的心境去直视他的嘴唇。
所有的回忆在我脑子里只是一闪而过,斯诺总统也已经说完威胁要杀死盖尔的话,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好像要将我一眼看透。我一直以为二旦回家,凯匹特就不会再监视我,这想法有多么的愚蠢!也许我未曾想到暴动的可能,但我知道他们恨我。我本应根据形势谨言慎行,可我做了什么?现在,由于我的不慎而使盖尔和他的家人、我的家人、皮塔都处于危险之中。
“请不要伤害盖尔,”我轻声说,“他只是我的朋友,我多年的朋友。我们之间仅此而已。再说,大家都已经认为我们是表兄妹了。”
“我感兴趣的是他会怎样影响你和皮塔的关系,从而影响其他各区的民众情绪。”他说。
“在巡演时会和以前一样,我会像以前一样爱皮塔。”我说。
“像现在一样。”他纠正我道。
“像现在一样。”我肯定地说道,
“要想阻止暴动,你只能比以前做得更好。此次巡演将是你扭转局势的唯一机会。”他说。
“我知道,我会的,我要让每个区的所有人相信我没有对凯匹特反叛,我只是因为痴心的爱。”我说。斯诺总统站起身来,用餐巾轻轻擦了擦显露出得意之色的嘴唇,“把目标定得高点,以免达不到要求。”
“您是什么意思?我该怎样把目标定高呢?”我问。
“让我相信你。”他说。他扔下餐巾,拿起书。他朝门口走时我没有看着他,所以他在我耳边轻语时,我吓了一跳,“顺便说一句,我知道那个吻。”说完,他把身后的门关上了。
第一篇 星星之火 3、死亡威胁
那股血腥味…藏在他呼出的气体里。
他干了什么?我在想,喝血吗?我想象着他举杯小口啜饮鲜血的样子,饼干在杯子里蘸一下,拿出来时红红的。
窗外,一辆车驶过来接他,发出轻柔的声音如同猫的喘息,然后消失在远处。它悄然来去,如一阵轻风。
房间似乎在慢慢地朝一个方向旋转,我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我身子向前趴,用一只手扶住椅子,另一只手仍然抓着皮塔做的漂亮的饼干。原来的饼干上好像有一朵卷丹花,但此时它在我握紧的拳头里已变成了碎末,我没有意识到我在握拳,只想在天旋地转时抓住什么罢了。
斯诺总统的来访,各区面临暴动的严峻形势,对盖尔直接的死亡威胁,其他人也随后受到威胁,我爱的每一个人都面临着灭顶之灾。天知道还会有谁为我的所作所为而遭难?除非我在这次旅行中扭转局势,除却人们心中的不满,让斯诺总统安心。可是该怎么做?我要向国人证明我爱皮塔·麦拉克。
我做不到,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我想。皮塔比我强,他好像还行。他可以让人们相信一切。我可以默不作声,尽量让他开口说话:可需要证明对这份爱的坚定态度的人不是皮塔,而是我。
我听到了妈妈在走廊轻盈、快速的脚步声。不能让她知道,一点消息都不能透露给她。我在心里盘算着。我把手伸到盘子上,把手里的饼干屑拍掉,颤巍巍地拿起茶杯。
“还好吗,凯特尼斯?”她问。
“很好。咱们以前从来没有在电视上看到过,可是总统总在巡演前走访胜利者,还祝大家好运呢。”我表情轻松地说道。
妈妈的脸色一下子缓和下来:“噢,我以为又遇到麻烦了。”
“不,没事。”我说,“等我的化妆师来了,看到我眉毛又长出来了,才有麻烦了呢。”妈妈笑了起来。我在心中暗想,从我十一岁挑起养家的重担时起,我就需要一直保护她,从那时到现在,从未改变。
“干吗不现在就让我给你冲个澡?”她问。
“太好了。”我说,看得出来,她听到我的话非常高兴。
自从我回家以后,就尽量修复和妈妈的关系,让她为我做些事情,而不是拒绝她的一切好意,不会像从前那样,因为生她的气而拒绝她。我把挣的钱都交到她手里,时不时主动去拥抱她而不是捏着鼻子忍受她的拥抱。在竞技场的日子使我明白,了我不应该再去为她无力做到的事而惩罚她,特别是不应为爸爸过世后她的绝望状态而责备她。因为有时候人遭遇变故,自身却无力抵挡。
就像我现在的处境一样。
另外,在我回到十二区后,她还做了一件很棒的事。当家人和朋友在车站见到我和皮塔以后,记者可以问一些问题。有人间妈妈她认为我的新男朋友怎么样,她回答说,皮塔是一个理想青年,可我还根本不到谈恋爱的年龄。她说完还看了一眼皮塔。这话引来了很多的笑声,也引来了记者们诸如“有人要遇到麻烦了”等评论。皮塔听到后扔掉了我的手,走到了一旁去。…然而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我们面临很大的压力,必须要拉起手来,但至少这件事给我们一个借口,可以使我们不必像在凯匹特时那样地亲密无间。也许这也藉以说明了为什么记者撤离后我和皮塔不常在一起的原因。
我上楼来到浴室,满满一浴缸的水正等着我,妈妈已经用一袋干花为浴室熏香。我们以前在“夹缝地带”的家中从未这样奢侈,那里只有冷水,洗澡的话要把水在炉子上烧开。可现在一打开水龙头热水就会汩汩流出。妈妈还在水里放了精油,水柔润丝滑,我脱掉衣服泡到水里,接着便开始盘算起自己的心事。
第一个问题是,应该把这一切告诉谁?能告诉谁?显然,妈妈和波丽姆都不行,她们只会担心得要命。盖尔也不行。就算我把话传给他,他又能怎样?如果他只是孤身一人,我可以让他逃跑。当然,他在丛林中能够生存,但他不是一个人,他永远不可能离开他的家人。或者我。如果是我刚回到家里时,我还可以告诉他我们的一切已成为过去,可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现在只能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另外,盖尔对凯匹特已经十分不满,我有时候真觉得他自己都要策划暴动了。他最不需.要的是一个诱因。不,十二区的任何人我都不能告诉。
还有三个人我可以信任,首先是西纳,我的设计师。但我猜想西纳本人也已经处于危险之中,我不想他因为和我拉近关系而遭遇更大的麻烦。下一个就是皮塔,在接下来的欺人表演中他是我的搭档。可我怎么才能启齿?嘿,皮塔,你还记得我对你的感情是假的吗?嗨,我现在要你把这一切都忘了,你要假装更爱我,不然总统会杀了盖尔。我不能这么做。再说,皮塔无论对危险是否知晓他都会尽职尽责。那么最后就剩下黑密斯。醉酒、乖戾、爱跟人顶牛的黑密斯,我不久前刚把一盆冰凉的水浇在他头上。作为大赛中的指导老师,他对我的生存负责,现在我希望他仍能恪尽职守。
我把自己没在水里,让水把外面的声音隔绝开来。我希望浴缸能扩大,能在里面游泳,就像过去在炎热的夏季跟爸爸在池塘中游泳一样。那些日子真是很特别,我们一大早离开家,走进密林深处,在那里有一汪湖水,是爸爸打猎时找到的。我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样学会游泳的啦,爸爸教我时我还太小。我只记得潜水、在水里翻筋斗、还有在水中嬉戏的情形,池塘.底的稀泥软软的,四周飘散着花朵和绿色植物的清香。我仰面朝天,就像现在一样,望着蓝蓝的天空,林子中的声音都被水隔绝在外。爸爸去逮住在岸边做窝的水鸭子,装在袋子里,我,去草里找鸟蛋,我们还一起在水浅的地方挖凯特尼斯根,他就是用这种植物给我起的名字。夜晚,当我们回到家中,妈妈会假装认不出我了,因为我洗得这么干净。然后,她会做出香喷喷的烤水鸭肉,还有肉汁烤凯特尼斯根。
我从没带盖尔去过那片湖,我应该带他去。到那里要花很长时间,但那里的水鸭子很容易捕到,在打猎的淡季可以接济一下,可是,我从没真心想过和任何人分享那片湖水,这是一片只属于爸爸和我的地方。自从饥饿游戏结束后,我无事可做,去过那里几次。在那里游泳仍然很好,但我心情感到压抑。虽然五年已经过去,但湖水仍澄澈如初,没有什么变化;可我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就算在水里,我也可以听到躁动不安的声响,嘈杂的汽车喇叭、人们的欢呼声、砰砰的关门声。这些声音意味着我的巡演时间到了。我刚刚摘掉毛巾,穿上浴袍,我的化妆师们就冲进了浴室。说到我的身体,我们之间没有隐私,他们三个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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