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一愣,随即犹如疯狂一般的大笑。是的,她的能力足以使她逃离这个结界了。只是……雷明德炼制的毒是那样的霸道,只这么一会,便侵蚀了她的内脏。她突然发现自己是惧怕死亡的,即使知道自己还会转世,但她还是感到恐惧!就彷佛你明知道骨折可以治好,却依旧害怕被打断腿一样!
杜亦羽悲悯的转过头,目光移动间,无意中瞥了一眼泠泠胸前的护镜,便是一震,脸色突然就变了!
泠泠胸前的护镜里,清晰的映着一个人影,只是那个人影并不是他!
杜亦羽目不转睛地看着泠泠胸前的护镜,那里明明该是他的身影,可此时却完全是另外一个人!这是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而更令他震惊的是,镜子中那个人竟然是他!
怎么会是他?!!!那双眼睛,那副神情,那唇角的笑意……好怀念啊……
杜亦羽方觉诧异,眼前的景象突然又变了!
他像是看电影一样的看着护镜中的那个男人从这些人手中劫走婴儿时的他, 精心养育,全心爱护。如果他的第一世可以在这个男人的抚养下长大,那么他的性格,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可造化弄人,他还是被泠泠用空间转移偷走……。
很显然,此刻的自己正是扮演了那个男人的角色。
可是,杜亦羽不明白,为何后来,那个男人收他做徒弟的时候要装作根本就不认识他呢?
幻境会将这段他根本回忆不起来的记忆再现,是不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东西?是…。。和那个男人有关吗?
只可惜,那种潜意识里的东西根本无从揣测。
被泠泠偷回的时候,他刚刚一岁。一岁的孩子正是天真活泼的时候,可雷明德一伙人却强迫他体会到了人世的险恶与无情。
只是因为感到了他体内蕴藏的潜能,雷明德便在他3岁时砍掉了他的右臂;只是为了让他听话,便在他体内下盅;只是为了要让他自卑,让他不敢反抗,他从小就受尽侮辱,而他的地位甚至还不如那些被雷明德抓来的‘徒弟’。
没有欢笑的童年令他变得沉默寡言。
如果他没记错,大概是在十二岁的时候,夏朝渐渐昌盛强大,人们拥戴虞舜,天授画尸人的势力渐渐遭到排挤。于是,雷明德为了拓展势力,决定刺杀随后继位的大禹,搅乱夏朝的统治。
但杜亦羽却在最后的围堵中放过了大禹,虽然受到了重罚差点死了,但他不后悔,因为大禹让他看到了―――这个世上,除了杀戮还有许许多多别的东西。
还有一次,似乎是十八岁上下,泠泠戏弄他一样的亲了他一口,于是,他被爱德用刀一下一下的在他的脸上割了十八刀,刀刀见血。
杜亦羽清晰的记得,自己在第一世的时候是如何的憎恨着所有的天授画尸人!憎恨着这个存在!
终于,在他二十二岁的时候,刺杀雷明德失败。而他,死在了那足以融化岩石的烈火中。
周围的景象蓦然停止,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处农家小院中。不远处,一个纯真美丽的少女正在擦着额头的汗水,笑颜如花,汗水如珠,眼波清澈,而杜亦羽的瞳孔却在瞬间收缩!
他知道,就在几分钟后,方文士那三个徒弟便会来劫走他唯一爱过的女孩――小蝶,并将她变成那种恶心的大蚯蚓来攻击他。
这是他第一世犯下的错误,错在太过天真,以为死可以带给他解脱!
他的天真害了这个无辜的女孩,这是他不可饶恕的罪孽!
他在第一世的时候,只知道恨,只想着杀死雷明德或者杀死自己。除了恨,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去想。所以,当他被雷明德杀死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等他再转世的时候,那些人完全可以在他未恢复记忆之前再次控制他!
不同的是,这次先找到他的是方文士!……
杜亦羽攥紧拳头,如果现在出手,是否可以救回小蝶?他原以为自己早已淡却了这份痛苦,但现在他才知道,痛苦没有淡化,只是深埋起来。即使他明知道眼前的是幻象,可那种身临其境的真实还是超乎他的想像,那令他五脏具焚的痛楚依旧是那样的猛烈!
他知道,般若幻境正在利用他所有的痛苦回忆一点一点的剥蚀他心灵的壁垒,然后,再给予致命的一击。他知道自己需要冷静,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自己早该不是当年的那个天授了!
然而随着他意念转过,眼前的景象突然一抖,一声绝望的尖叫划破空气。下一刻,杜亦羽看到了小蝶的双眼――充满了痛苦、惊惧、绝望和愤怒的双眼!
小蝶被压在方文士的身下,那不断被冲击着的,柔软白皙的身子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这一幕,曾让他体会到了比死还痛苦的情绪!
脱骨化虫法,自始至终都充满了恶心与恐怖,为了能够让一个活生生的动物完成脱骨化虫,首先就要生剥其皮、剔除其筋,再将剥皮去筋的动物整个泡入脱骨水中,令其骨肉分离。这些步骤做完,尽管肉体早已死亡,但那动物却会因固魂咒术而无法真正死去。最后,便是利用咒术硬将骨、肉、皮和筋安回原样,再用法术控制其灵魂。这样,在施法的时候,那个动物才能轻易的脱骨移筋化为巨虫。
而小蝶,是方文士第一次将这疯狂的法术用在人类身上。
“混帐!骆宾!!收起这该死的幻境!不然我必叫你生不如死!!”杜亦羽在试了几次都无法触摸到眼前得幻象后,再也忍不住对天怒吼!
而山谷中得那个天授听到杜亦羽喊出他的名字,没来由的心里一阵紧张。既然已经猜出他是谁了,那么,他便更不敢放过这个恶魔了!
剥皮的过程血腥而残忍,小蝶早已不知昏死过去多少次。而杜亦羽却只能站在那里,除了强迫自己看着眼前的一切,以此来惩罚自己之外,便什么也做不了!突然,杜亦羽张嘴突出一口污血,染红了如雪的白衣。
难道,今日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啊~~~~~~~~”幻象中,早已没了人形的小蝶被投入脱骨水中的惨叫便犹如九天霹雷一样打在他的心头。眼前再次浮现出化为巨虫后,小蝶的那双痛苦和绝望的双眼。一滴眼泪无声的滴入他的心湖,然后,他的身上便再次泛起柔和的,却可以毁灭一切的白光!
辟啦啦!!
就在这时,一声仿若玻璃碎裂的声音,带着止不住的回响充斥着整个幻境。然后,一道七彩的光芒划破天空,落在杜亦羽身前一米处。那阴云笼罩的天空随之出现一道裂缝,而裂缝中竟射入一抹阳光。
那阳光洒在杜亦羽身上,渐渐温暖着他那冰冷的身心。身体的抖动渐渐平息,他悲痛的闭上双眼,身上的白光却渐渐消退而去。不错,一切都已是过去……他决不能再因愤怒而失去判断力!等他再睁开眼来,清目中已不再充满愤怒和杀意。
天空得裂缝越来越大,一朵白云浮过,鸟鸣声渐起,外面竟然已经天亮了。
看着眼前那像融化得蜡纸一样开始扭曲得幻境,杜亦羽的嘴角竟扯出一个苦笑,只是到了这里便不成了吗?看来,自己并没有想像中那样的坚强啊……
“喂,你们俩没事吧?!!”随着幻境的淡化,杜亦羽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不远处的孟久。
“还活着。”杜亦羽突然觉得好累,那是他从未在人前展现出的颓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似乎已经将孟久当做了朋友。
“咦,不是说还有一个小子吗?”一个白影自更远处的灌木丛后跃出,翻身化为人身。
“我在这。”净月话音方落,马海便自一旁的树上爬了下来,满脸又是汗又是土。
孟久忍不住问马海,“你怎么上树了?”
马海的苦笑道:“被僵尸追的,一急,我就爬树上去了。”马海虽然在笑,可眼中却藏着一种悲哀。小时候,父亲喝醉了便会打他,现在父亲却又变成僵尸回来打他……他原以为随着父亲的死,他早已忘记了儿时的痛苦……
孟久定睛又看了马海一眼,他不是好奇马海为何会上树,而是奇怪身在环境中,他是如何攀上现实中的树木。马海被孟久看得有些别扭,不自在的擦了把汗,额头便有一些已经干了的血迹显露出来,隐隐透着一股子力量。孟久眼神一亮,嘴角便露出一丝笑意,随之看向一旁靠在树上的杜亦羽。阴阳怪气道:“这法术需要消耗不少力量吧?”
杜亦羽冷哼一声没有回答。而孟久则笑着拍了拍马海的肩道:“你小子只要从现在开始不洗脸,那便是终生受用不尽了。”说完,便在马海一脸诧异的神情中哈哈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为了给马海做这个结界,杜亦羽本该能打破这个般若环境的吧?那家伙还说自己不是好人吗?哼哼…。
而净月看着被孟久笑得颇不自然的杜亦羽,眼神却是有些复杂。
“唉,我说刘队,诶,刘队?” 在马海和净月互通了姓名之后,孟久突然想起刘东,却不免诧异,一边叫着一边往远处的灌木丛走去。
孟久拨开灌木丛的瞬间,整个人就是一僵,双脚好像钉在地上一样,动也动不得。然后,他陡然转身叫道:“宋肖不见了!刘东被打晕了!”
第三十三章 深入雾谷
宋肖失踪,刘东连偷袭的人都没看到便被打晕,众人具都怀疑是那个天授所为,因此也便更加着急的往那个山谷赶路。
几个人攀上山顶一个天然洞穴,惊起了一群蝙蝠。而由于刘东头上被打了个大洞,实在不放心让他们两个单独回去,因此只好一起往前走。
孟久追上杜亦羽,差点滑了一跤,却就势神秘的道:“喂,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狐狸突然变得有些古里古怪的?”
杜亦羽攀上一块突出的石块,向洞下处看了看,随口道:“你疑心生暗鬼吧?”
“是吗?”孟久皱眉也跨上一个石台,看了看斜上方的出口,喃喃道:“可那鬼狐狸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安静过,肯定有心事!”
这个天然洞穴倾斜向上穿过山体,洞壁光滑湿腻,虽有大大小小的石台踏足,却仍要费不少力气。虽然并非翻山的唯一路径,但若要绕道却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了。
一阵攀爬后,总算出了洞穴。而眼前的景象却令众人都呆住了。
洞穴外是一处山顶平台,而平台外白雾翻腾,怪树虬髯而生,境若非人之地。白雾下显然是一处山谷,只是雾气掩盖下竟看不出有多深。眼看着那雾异常浓厚,谷底更是危机重重,孟久和杜亦羽突然同时开口道:“你们不要下去了。”
说完,两人一愣,马海和刘东则相视苦笑。还是刘东首先开口道:“我们明白,我们不下去了。但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离开。”
马海也道:“我们在这里等你们吧。你们救出宋肖,这里也好有个照应。”
“也好,反正若要回去,这里是必经之路。”孟久说着看向一直沉默着的净月,又道:“净月你也和我们下去吧?”
净月点头道:“好。”
孟久越看净月越觉得这家伙不对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净月皱眉道:“看什么?”
孟久啧啧道:“你这逆毛的狐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顺安静了?”
净月没好气的白了孟久一眼道:“你这白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疑了?!”
“我们走吧。”杜亦羽眼见两人又要开始斗嘴就觉得头疼,已先一个翻身跃下悬崖。
孟久和净月没什么,刘东和马海却是惊呼一声连忙跑过去,却见杜亦羽稳稳的站在从崖壁长出的一棵小树上,随着小臂粗细的树枝上下晃动,竟似和站在平地上一样。之下不到一掌处便是翻滚似怒海的浓雾,那一袭白衣的身影便似来降服闹海之妖的仙人一样,只是一瞥,便令刘东和马海对这个二十来岁的法医心存敬畏。
现在的法医,真了不得啊!
不知是否看到了什么,杜亦羽的身影再次一跃,竟笔直的向下坠落,顷刻间便隐没在那浓雾之中。
刘东和马海两人又是一惊之际,又是两条身影一先一后自崖边跃下,也在那树枝上停留片刻,寻了个方向,再次跃下没入雾中。
杜亦羽的身影迅速的下落,说也奇怪,那些白雾从上看浓厚异常,可身在其中,却彷佛透明一样,令他可以轻易看清脚下的一切。在离地三尺得距离,他猛得一提气,竟又上拔了一米距离,然后,毫发无伤得飘然落地。
紧接着,两个身影也冲了下来,一个在半空突然飘飞起来,另一个伸手抓住一棵早便看好的树木,伸手一抓,借势缓住身影,一个翻身,竟然坐在了那红得似血的树枝上。
“要怎么走?”孟久坐在树枝上,晃着腿,神情却不似表现出的那样轻松。这雾气形态的结界果然厉害,若不是沿着杜亦羽破开的地方下来,他和净月只怕要大费手脚才能进来了。又是陷阱,又是结界,还有般若幻境……看来,他们要对付的不是一个善茬啊!
杜亦羽也没说话,只是往东面走去。
孟久看向东边那几个刚从土里冒出来的行尸,苦笑道:“哪边防守越强,便越可能是要地吗?”
净月看了一眼孟久,落下地来说道:“错了!”
“什么?”
净月白了孟久一眼道:“你感觉不到把持这山谷的幻力吗?那天授显然想让我们在这山谷里转圈迷路,所以要先破了这阵势才行。”说着净月一指东边道:“刚才落下的时候,我看到那面的雾气隐隐成漩涡状流动,想必阵眼就在那里。”
孟久一愣,不禁暗骂自己马虎。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杜亦羽在,他也不会生出这样的轻慢之心……看来自己对于那个男人力量的信赖已经根深蒂固了……
想到这里,孟久看了一眼已经走出十步开外的杜亦羽,却意外的看到净月看着杜亦羽的眼神竟有些古怪,难道,净月对杜亦羽心存戒心?
说到戒心……孟久心里便突然有些不安,想起在林中的那个由心而出的幻术……难道自己心底对杜亦羽也是存有戒心的吗?
他甩了甩头,强压下心里的胡思乱想,快步跟上。
很快,孟久便忍不住大叫:“我说杜兄,你这样一个个的点倒,即不毁尸,又不灭灵,弄出这么多尸不尸,僵不僵的东西是想大规模培植尸丹是不是啊?诶,我说,你听见没有啊!完了,又一个……这待会谁收拾善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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