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尸似乎还有知觉,见我看过来,它的两只死鱼眼竟然还转动两下,在惨白的光芒里,显得非常可怖。哥们心头打个冷颤,急忙把目光收回,问左老板:“它身上生出的这些藤条是什么玩意,怎么才能松开?”
“那是这些人死后,体内便生出一只‘无泪果’,继而长出枝条。它们最想得到的是人的眼泪,只要把眼泪滴上去,这些枝条便会暂时收回去。”
我冷笑一声说:“你又开始糊弄了我是吧?既然知道用眼泪管用,你为什么不做?”
左老板叹口气道:“我天生无泪,从小到大是哭不出来的。”
“为什么?”我心说你个混蛋编谎话就编的高档一点,拿这种哄骗三岁小孩的手段来蒙大爷,也太小瞧我了。
“因为我天生注定是过阴人,是不会哭的。想必你应该懂得。”
过阴人么,我还真知道。过阴就是能够自由出入阴间,在民间有不少这种怪人。他们天生就有这种本事,从小生下来就不会哭,能够在睡梦中进入地府,跟鬼差攀上关系,带回阴间一些死人的信息。他要真是过阴人,就不会流眼泪,那不是胡说的。
不过听到这儿,我忽然心头一动,问他:“安泽荣跟地府鬼差勾结,是不是你从中牵的线?”
左老板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正常,摇头道:“我很多年不过阴了,也从来与安泽荣没联系。”
“好吧,你不说实话,我也不会救你。自己在这儿呆着吧。”哥们说完爬起身,往前就走。可是刚迈出一步,突然听到四周传来“簌簌”声,似乎是那些藤条在蠕动的声音,心头禁不住一凛,想走也没那么容易,还是原地别动了。
左老板还以为我真的要走,急忙说:“我说,安泽荣与地府联系的鬼差,是我的上司。”
“那个鬼差是谁?”
“这……这是不能说的!”左老板迟疑一下,随即拒绝透露。
我哼哼两声,也不说话,意思在说那你等着吧。
左老板不是白痴,瞅着我这边,满脸为难的神色,最终还是说道:“他叫东方胜,是阎王身边的一个护卫。”
我一愣,这个叫东方胜的鬼差,应该是东风不解,与西门是伙计。他们竟然是阎王爷身边的护卫,那级别不低啊,难怪西门本事不小。我又问了一句西门是不是也是护卫,左老板说西门无惧同是阎王护卫之一。
西门无惧,名字倒是挺拉风的,不过没西门庆听着有爱。咳咳,有淫才对。
对于安泽荣怎么搭上地府鬼差的事,一直难以索解,今天终于破解了这个疑团。当下又问他安泽荣以及小吕,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韩良为什么敢回来?
左老板见哥们套出了不少秘密,竟然还不肯出手,脸色有点急,却又不敢不说。我看着他说话时的狡狯眼神,似乎也不怕我知道这些秘密,因为只要他一得自由,杀我还不是易如反掌?我心说你就甭想好事了,等我把全部套出来后,咱们立刻拜拜。
这就是所谓的尔虞我诈,就看谁比谁狡猾了!
左老板说时间不多了,如果再不松开他,可能便没了机会。我说那你还不说快点,磨蹭一会时间,那便是往鬼门关近了一步。左老板对哥们这种无赖作风搞得非常无奈,乖乖接着往下说。
这事说起来,那要从很久之前,三个东北人来十灵山说起。左老板为了节省时间,说的很简单,不过也能听明白咋回事。那三个东北人到了十灵山,便被人鱼抓住,经过一番恶斗,两个人逃进十塘村,一个人逃出十灵山地界,但最后死在两重村。
左老板和韩良便是那两个东北人的后代,安泽荣只不过是村里的一个无赖而已。他的姐姐嫁给了马四爷,生下了肥猪女和小吕这两个天地相差的女儿!
我听到这儿不由大跌眼球,原来小吕是马四爷的女儿,他的外甥女。难怪小吕跟他长的很相像,并且拥有鬼魅般的身法,那一定遗传了左氏家族的基因。
第九百一十章 生灵火
我跟着疑惑不解追根问底,韩良脸色显得颇为不耐烦,而左老板却始终很有耐心的为我解答。所谓十灵带路,那是能够不用经过绝地九重天抵达巫祖神坛。而自己要进,一来看运气,二来便是找到九重天某个入口,便会陷身绝境。他们俩跟我们一样,都是被赤鱬拖进来的,再经“通天风”吹入此地,这便是很幸运了,进入到了十灵山腹地。
据说陷身九重天内,从来没人能够走出去过。每一重天内,都有相隔一个时辰的平静期,这个时辰内,只有出现生灵火,才有逃走的希望。否则这个时辰一过,我们都会粉身碎骨,连个骨渣都剩不下。
左老板左右转转头,神色凝重的说:“这片空间无穷无尽,不知曾绞杀了多少人命。再过半个小时,生灵火不出,我们便会化为空气!”
哦,我说他们为毛紧张的盯着前方在看,那是在等生灵火。可是按照他所说的,生灵火不是说必定会出现,那是有一定几率的,就看我们运气咋样了。他们俩那一副衰样,能有什么好运?还是借哥们洪福吧,我觉得自己必定会有好运的。
说完这些,左老板闭嘴不言,紧盯着前方。我忽然又想起了安泽荣和韩良的事,便问韩良:“老韩,听说你是十塘村人,多年前逃出去了,怎么又敢回来?”
这话让他么俩同时变色,尤其韩良神色变得极其不安,转头怒道:“你问题够多了,能不能闭嘴?”
我也不着脑,说就说不说拉倒,凶巴巴的干嘛,没半点风度。哥们又瞅着左老板,问道:“跑马岩叶消魂有个女徒弟叫小吕,跟左老板很相像,并且轻功跟你一样的鬼神莫测,她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左老板脸色平静的说:“她跟我没关系,她是马四爷的女儿。”
我立马愣住,真是难以相信这个事实。小吕跟马四爷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他们怎么会是父女?
我又要追根问底时,左老板挥挥手示意噤声,我便识趣的闭嘴。只见他神色非常紧张,双眼中隐隐浮起一丝失望。我心头一凛,难道生灵火不会出现么?时间还没到,差十几分钟呢。不过看他神经绷的这么紧,不好意思再啰嗦,于是跟着盯向前方黑暗,心里胡思乱想起来。
想到刚才人鱼出来抓人,说不定大家伙不可能马上被杀,并且如左老板所说,鬼王和死妖人在做困兽犹斗,他们或许还有逃出去的希望。曹鹰飞是老江湖了,还有白雪莹和陈水瑶都是身手不弱的高手,有他们仨在,那便能稍稍放心。
琢磨到这儿,却发现我目前的困境,可能还不如他们。如果生灵火不出,我和死小妞就在这里化为空气了!
“老左,你看那是不是生灵火?”韩良激动的问道。
我立刻抛下心里那些杂念,凝目看向前方。幽暗的黑幕深处,出现一点极其微弱的亮点,仿若来自于宇宙中的一点星光,非常的遥远。现在凭目力根本不能确定那是火光还是星光,太远了,要是跟赤鱬那样是邪祟发出的光亮,我们只能等死。
左老板紧皱双眉,显然也难以断定,站起身说:“不管是不是,我们做好准备。”说完这句,转头跟我交代:“一旦是生灵火出现,它会不断的吞吐,之间只有一秒钟的间歇。要把握这一秒钟的机会跳进去,早了或是迟了,便会被焚为灰烬!”
不会吧,只有一秒钟的间隔,那谁有十足的把握?再说不是生灵火么,还能烧死人?靠,搞了半天,生灵火给出的逃生希望也是这么微弱。
“是生灵火!”韩良因为太过激动,声音都颤抖了,指着前方满脸的喜悦。
那点遥远的星光,此刻突然的移近,能够清晰看得出是一丛摇曳不定的蓝色火光。左老板指着我们身前三尺说,待会儿生灵火会移到这个位置,为我们打开一扇逃生之门,能不能在一秒钟内穿过,那就要看我们各人的运气了。并且穿过之后,很可能会失散,进入不同的九重天内。还有个更坏的可能,我们仍有几率回到原地!
左老板说我们仨现在命运相同,让韩良跟我抛弃往昔的过节,一起同舟共济。拿出一条红绳,在我们仨手腕上相连起来,这样穿过之后,便会走进同一重天内。
起初听他说很有道理,可是当他系好红绳后,我却突然发现这家伙跟韩良对望了一眼。两个人交接的眼神中,有一股子说不出的神秘。我于是有点担心,这俩混蛋会不会在利用我?穿过生灵火后,或许是个需要炮灰开路的境地,那炮灰就是哥们来充当了。
嗯,还是相信老曹的吧,他既然说左老板不是好东西,那就不能信任。我假意答应,心里打算后,穿过生灵火后的同时,我便会扯断红绳。
我们接下来无比紧张的盯着那团蓝色火焰,逐渐的在向前移动,慢慢撕开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显得臃肿,并且时隐时现,间隔确实是一秒钟。现在时辰似乎也到了,左老板显得非常焦急。
不过蓝火的速度相当快,不过一分钟,便移到了我们跟前。熊熊燃起的火势,差不多有丈余高,而我们感觉不到丝毫烫热。它每隔一秒钟,便会迅速缩回,让我们看清这是一个直径两米的口子,下面漆黑难测。一秒钟过后,火苗子再次猛烈吐出,完全将入口封锁住。
我们仨相对彼此望了一眼,都是心跳剧烈,一秒钟时间太短了,容不得半点差错。
左老板紧盯着火势说:“我先走了!”最后一个字出口,正好火势缩回,他涌身跳下去,瞬间隐没在下方黑暗里。看着他成功穿过,我稍稍松口气,心说只要掌握好时间,其实一秒钟是很充足的。
连在我们手腕上的红绳有很长的裕度,而蓝火再次喷出,却烧不断红绳。等着火势再次缩回,韩良闪电般的跳下去。
这下轮到我了,心里别提有多紧张。好在我是看着他们俩先跳下去的,在这几秒钟内总结了不少经验,不是说等火完全缩回后再跳,那就晚了,要等火苗往回收入口子内一霎那就跳,那便刚刚好!
一秒的时间,对我此刻来说是极大的煎熬和挑战。可这一秒钟还没过去,却发生了意外,红绳猛地往下扯动,于是哥们明白了,左老板这么做原来是个陷阱,要我在火苗没有缩回时,跌入火中!
第九百一十二章 无泪果
左老板叫左紫龙,他的父亲左凤鸣与韩良父亲韩百川,同时魂照会堂主。在十塘村做囚犯时曾帮村子退过地弊,因此得到族长的欣赏,特许成为十塘村村民,从此结婚生子,在这里扎根生存。
后来左紫龙妹妹左紫玉嫁给族长儿子马四,左家便没了再回东北的念头,而韩家却一直暗地策划逃跑。三十年前一天,在韩良好友安泽荣的撺掇和帮助下,韩百川以死阻拦追兵,让他们俩逃出了十塘村。尽管这两个人一走几十年,但私下不断还在跟左紫龙联系着,他们并没放弃左凤鸣和韩百川当年来十灵山的愿望,那便是找到巫祖神坛。
魂照会的人为什么要找巫祖神坛?萨满的祖神在长白山呢,放着自家祖神不找,找巫神做什么?这个问题左紫龙没有说实话,只是敷衍巫祖神坛藏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至于是什么秘密,他也不知道。既然父辈要找,那一定有他们的道理,做儿子的就要想尽办法完成父亲的遗愿。
这简直是屁话,你都搞不清要找什么就去巫祖神坛,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现在时间紧迫,哥们也没工夫再去刨根问底,由着他往下说。
十年前,他的外甥女也就是小吕刚刚十三岁时,奇异失踪。直到三年前,他才找到线索,原来被叶消魂给偷走了。当时小吕跟阿曼这对姊妹花,同样的美貌出众,她们两个偷偷爬到地弊聚集的山坳内,小吕失踪,阿曼失忆。并且阿曼从此变成白痴,好吃懒动,养成今天肥猪的体型。
哥们眨巴眨巴,心说差点变成了小吕的妹夫,如果肥妞儿跟小吕换换的话,哥们说不定就心甘情愿当驸马了。
左紫龙发现了小吕行踪后,却并没告诉马四爷,他是有私心的。小吕好不容易被培养成一个绝世杀手,被带回十塘村可能就废了。他要利用小吕,帮自己完成毁灭十塘村的心愿。所以这三年任由小吕跟着叶消魂,但小吕杀死叶消魂,夺了夜魔珠的事,左紫龙并不知道,连小吕目前在哪儿也不清楚。
他只是联系着韩良和安泽荣,寻找着进入十灵山的秘密。韩良这次送信过来,在长白山找到了巫祖神坛的线索。这些线索便是来源于兽皮卷内。当时韩良说了谎,都不认识卷上的古怪文字,其实他多少认一些,加上猜测和推断,便知道进入十灵山隘口后,赤鱬会把人抓进山中。然后动作迅速的话,便能进入“绝地生灭九重天”,就有六成的把握找到神坛。
而安泽荣尸体被赶回来,那并不是他做的。十塘村村民从出生便具有一种特异能力,便是死后哪怕相隔万里,亦能将尸气传回家乡。所以马四爷得知三十年前逃走的安泽荣死了,于是派赶尸匠从南都将他尸身赶回到湘西。这是十塘村自古的规矩,村民死后不能叶落归根,会给村子带来灾难。
说到这儿我很多疑惑不解的地方,全盘想通。为什么安泽荣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无赖能闯出一番名堂,那肯定得益于魂照会的支持。而叶消魂为什么要抓他,想要从他嘴里得到什么秘密,现在终于明白了。
还有叶消魂与地府勾结,我猜那是小吕搭的线,这三八应该跟韩良一样,从出生就具有过阴的能力。她们师徒从夜魔窟拿走的夜魔珠,我估计与十灵山有很大的联系。小吕为什么到现在没有来,可能还在找什么不可或缺的物品,比如白虎珠!
想通这些事后,心头又翻起了十灵吃的那些婴儿脑袋,便问左紫龙这是怎么回事?
左紫龙说十灵是神坛的引路者,每隔十年大祭之日,十灵便是为十塘村族长专门带路的邪灵。平时隐伏在十灵山内,但每月需吃婴儿维持生存。可是附近是荒无人烟的山区,仅凭一个十塘村,供应不起大量的婴儿做祭品。于是十塘村先人便想到了一个代替的办法,炮制了“婴瓜”,那是酷似婴儿的一种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