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蓝。那个男人白皙的手指温顺的搭在膝盖上,深蓝的布料并不好的裤子更衬得那双手脆弱又美好。
她有点想通了,想来星野不愿意太出风头,于是用某种厉害手段胁迫乔纳森罩他,在外面才会故意表现出软弱怯懦的样子,让别人对他失去戒备心……
林越有点好奇了,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小牌子上写的是杀人之罪,但她有点不相信。这个看起来像是做学术研究的干净男人,看起来斯文却又有手段,隐忍又会伪装。不至于把自己落到这种地步来……
房间里的星野川似乎感觉到了林越灼然的目光,抬起头来对视着。那黑色的瞳孔直直的望过来,林越一下子转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这是……无法抑制的条件反射,林越不想更不敢看他。
这个日本男人经历过好多吧。
她本来随意的姿势似乎也感觉到了星野川在他背后并未移开的目光,反而僵了起来。“呐,老大。给……”一个深色肌肤的男人凑了过来,贴他很近的低声说道,一面把什么东西借着衣袖的掩饰送进她肥大的裤子口袋里。
林越惊了一下,但还是面无表情的偏了偏脑袋说道:“什么?”
“……呵,这是我从工厂里专门做木工的那个人手里要来的家伙。绝对锋利……一下子下去再扯出来,绝对能拽出一串肉来……”那个人笑着低头,脖子挂着一枚黑绳系着的漂亮戒指,林越只盯着他脖子上的东西,心不在焉的唔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那脖子上的戒指绝对是上品啊……
“那么……浴室?”
“什么?”
林越抬起头来,看向他长得还不错的脸,棕色的瞳孔以及浓密的眉毛。那人无奈的撇了撇嘴:“老大,今天,浴室。这会比较好……毕竟操场上,四周都有人看守,要是真的闹出人命来,肯定会直接就被高塔上的那些家伙们开枪打死。浴室的话,虽然有点狭小,容易伤着自己人,但总会安全一些。”
这个长得还不错的黑人看起来似乎和别人并不太一样,说话语速适中而且清晰有条理,听着口音也像是好好读过书,不错家庭出身的。林越虽然没问什么,却心里记住了这个人,看这样子来,他应该是乔纳森的左右手啊。
☆、【监狱背后】(修)
“唔。”林越有点敷衍的说道。那人皱了皱眉头,一手搭在了林越脖子山,偏过脸认真地看着她,声音低而慢,犹如神父念着赞颂神的诗篇。
“你不会因为诺顿那家伙的话所以想要放弃吧。……这样就太没有个老大的样子了,乔纳森,你忘了,我们可是不会提前坐上电椅的。乔纳森,我认识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之前莫名其妙的被扯出去了将近一个星期之后……就感觉精神恍惚的。”
这也是个墨西哥人?林越这才仔细的端详着这个人,虽然皮肤颜色比较深,但又不是黑人的那种肤色,他更像是深色的古铜色肌肤,身材高大,却并不像林越现在的身子一样是深棕色的厚嘴唇,而是嘴唇薄薄的,以严谨的姿态抿着。黑色的头发被理成了圆寸,身上却干净的没有一点纹身,也没有耳洞,甚至连烟味都没有,衣服也不过是简单的圆领T恤。
这种男人,在美国南部的话简直就像三条腿的鸭子一样难找啊。
林越这么打量着他,手指伸进了裤兜里,指尖触碰着微凉的刀背,心里有了些计划。她宽慰的对那个男人笑了一下。“没,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在想写具体的问题罢了——不用理会诺顿那家伙,继续做自己的好了。”
那个男人这才有种微微放下心的感觉,伸出手拍了拍林越的肩膀。
林越抓住他的衣领,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说道:“这次叫他们下手狠点,多整死几个我可是很开心的。”他安慰一般的拍了拍林越的后背,朝着对面那个棕发的白人首领瞟了一眼,这才道:“我可是和你一样想弄死他的。”
林越沉默的点了点头,回到房间里,一屁股坐在了下铺,而星野君也灵巧的爬上了自己的床位。
外面响起了诺顿的哨声,他喊道:“休息结束——回到房间去!”外面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听到了铁门缓缓合拢的机械声。林越踢掉鞋子,盘腿坐在床上,掏出了兜里的东西,背过身子在阴影里细细的看着。
这是一把带血槽的三棱刀,极其锋利,这种东西在监狱里的确是相当难搞到手啊。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这么有本事的。
她就像捧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塞到枕头地下,生怕戳到自己。
就算那把刀被厚实的枕头压住了,林越还是有点莫名的惴惴不安,她揉了揉脚心,又不安的搓了搓手。突然猛地扑上去,把那把刀从枕头底下拿出来,塞进了床垫底下,不安心的拍着微微鼓出来的那部分床垫。
紧张。
这是毋庸质疑的,这种地方,无可避免的要发生一场囚犯之间的混战。这群将死的混混们不要命的混战……她甚至都希望洗澡之前的时间流的慢一些。
她还是害怕的。
说是自己会提前坐上电椅,林越虽然害怕但她不确定会因为这种事提前执行死刑。毕竟听来,这种弄出人命的乱斗并不是没发生过,那些狱警们大概都见怪不怪的进行着例行的警告罢了。
……其实本来也可以阻止的,但是林越并不愿意。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甚至更会让别人怀疑她为什么像变了个人似的。而且,她希望这件事闹大,作为这几十个黑人中的老大,如果事态严重,林越还是有可能被典狱长叫去的。
能知道那帮来带走乔纳森的人是谁的也只有典狱长了。作为丝毫不比CIA名气小的利文奥特堡监狱,林越是听说过典狱长的大名的。作为这世界上都十分有名的军事监狱的第一任女性典狱长,麦克奎尔上校还是比较有名的。
但对于林越来说也不过是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罢了……她不了解这个人的话,想要知道一些事恐怕就会无从下手啊,但最起码先见到再说吧。
她把脸贴在漆着灰色油漆的冰凉墙面上,觉得自己烫得就像发烧一样。
现在的感觉并不是恐惧,而是茫然与小心翼翼,然而可怜的林越甚至不敢把这种感受表现出来,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这种表情。
在这里,她依靠不了任何人的。
墙上的日历写的是7月18日,正是自己在小巷里被棕发男人袭击后的第11天。
这11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呢?
适应这里应该也没有问题,在具体想出如何逃出去的办法之前,总之先要好好活着,想办法联系刘戌和爱丽丝救自己出来。
重生在这个人身上不到几个小时,就感觉过了好几天似的。她不太舒服的扭着身子,脸和胳膊不停地蹭在光滑的墙壁上,真是,累的现在都好想睡觉啊——
林越想起了一些事,抬手敲了敲上面的床板。星野的脑袋探了出来,有点探究的看着他。
“那个,你的家伙呢?”她指了指自己床垫微微鼓出的部分。
星野爬下床来,光着脚踩在水泥地上,从有点摇晃的小木桌上拿起了一本厚厚的被压在最下面的书,打开了几页。林越就看到里面的书页被扣出了长方形的凹槽,一把刀柄上缠着灰色布条的生锈小刀放在里面。
并不信教的林越毫不在意这本被挖开的书是圣经,她拿起了那把小刀,指腹蹭了蹭粗糙的刀刃。这是一把钝的简直都不能称之为小刀的细扁铁条,红色的铁锈指甲一刮都簌簌的往下掉着锈渣。
她沉默着把刀递还给了星野,那家伙并不接手,反而微微裂开嘴,偏头笑了一下:“你是谁?
林越直接哆嗦了一下,手一抖,差点就把这不怎么锋利的东西手一送插在星野君腿上。
她要怎么说?这个人锐利的犹如解剖刀眼神在她身上划来划去,什么理由也无法瞒过眼前这人吧!
“呃……”林越支吾了半天也没编出个理由来,她心里焦急的等着星野能说出什么话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好吧,无所谓,你是谁都与我没关系。”星野接过刀来,放手滑进了裤兜里,就像是拍着小猫的脊背一般拍了拍口袋:“你只要还当着老大就行。不过……”他抬起手,放在了林越脖子旁边,眼睛里带着一点戏谑:“你大概对于我和乔纳森之前的合作关系了解了些吧,我只希望继续保持那样就好。”
这个人……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的就接受了自己不是乔纳森的事实?
“呵呵……看来你也没逃掉啊。”
“什么?”林越皱紧了眉头,她直觉星野川知道什么。“什么叫我也没逃掉。”
“你果然不记得了,这件事还是你曾经不小心透露给我的……”星野笑了起来:“你认为这个地下监狱是什么?不过是某个政府支持的试验机构圈养小白鼠的地方,需要实验品的时候,就从这里带走人,而半年里,这里少了30多人,又有新犯人不断送进来,保持在百人的数量左右。而你是唯一一个被带走了之后又被送回来的。”
林越瞳孔一缩,她恍然的看向栏杆外,愣愣的说道:“那么……我们都是被养在监狱中,外人不知道存在的小白鼠?”
“可以这么说了——”星野冷笑一声。“而几乎这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点呢。”
……
“快点走!你们这些家伙——每次洗澡的时候都磨磨蹭蹭的才进去!”某个黑人狱警站在狭窄的走廊上,不爽的看着缓缓蠕动的队伍,大家沉默的排着队伍缓缓地往公共浴室的大门里蹭着,行进的速度慢的吓人。
本来就是7月了,天热的吓人,更何况这么多大老爷们堵在一起,感觉每个人身上都蒸着滚烫的热气,鼻尖上满是汗臭的味道,林越皱着眉头捏了捏鼻子,看向了身后的星野川,就连他也被这热的吓人的天气弄得有点狼狈,更何况走廊里既没有风扇又没有空调。他额头上的细密汗珠濡湿了额头的几根头发,不过就算这样,星野也没露出一点不耐的表情来。
他只是沉默的毫无表情的跟着队伍行进着。
终于,大家都进到了浴室中,狱警关上了门,林越随便找了一个更衣用的柜子,星野依旧跟在她旁边。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旁边的黑人男人脱去了外套,露出了满是肌肉和纹身的上身。
“喂!你撞到我了!黑狗——”林越听到这声怒骂,转头看到其中一个个子很高的白人男人,不爽指着另外一个刚脱掉背心的黑人。
“哟——”黑人家伙丝毫不让的推了他一把,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哗啦作响:“白人娘们,老子就是撞你怎么了!”
“你故意的是吧!脏玩意儿,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另一个白人上来帮腔,瞬间局势混乱,一帮人正面冲突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在混乱中喊了一句:“弟兄们!上!弄死这帮家伙!”
“哗——”瞬间,黑人们一下子从兜里掏出各式各样的小刀之类的武器,冲了上去!林越从兜里掏出小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拽住星野,想要远离这狭小而混乱的战区,躲在了更衣柜侧面!
星野本来就表现出了一副受惊的样子,被这么狠狠一拽,直接被更衣用的长凳绊倒,摔在了瓷砖地上,林越连忙回头,要扶起他,突然一只脚狠狠地踢向了躺在地上的星野的后腰!
咔……!林越几乎都要听到脊柱受伤的骨裂声!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指尖把玩着小刀的变态风骚大叔,正是那个白人的首领。他有点挑衅的站在混乱中,抚着腰看向躺在他脚下痛苦皱眉的星野。然后抬脚狠狠地踩在了星野川的胸口上,在浅蓝色的T恤上留下了脏污的脚印!
林越逼着自己极快的转换表情,露出一副厌恶又冷漠的样子来,瞥了白人老大一眼。
“别这样含娇带嗔的看着我呢~我可爱的乔纳森——不过就是踹了你的小情人一脚罢了~”棕发白人笑着揉了揉下巴,尾音上挑着,令一只手拿着薄而锋利的手术刀。
这家伙竟然和医务室的人认识,能拿到这种刀也很不容易呐。
林越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冷冷的说着:“死变态,把脚拿开!”“哟~我可以把这种称呼理解成类似‘死鬼’的昵称么?恩~小森森~~”他扭着腰,一只手还捂着脸,一副花季少女的花痴模样。
去死吧……大叔……
“我可是蛮喜欢星野君的,谁让你不把他让给我呢~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看着他躺在我脚下,露出痛苦的表情~~简直就是□中烧呐……啊哈……”棕发白人骚叫几声,那只手不安分的放到了他自己的两腿之间,整个人开始微微扭动起来。
“啊,星野君你知道我——啊——!”林越在他黏黏腻腻的声音说完之前条件反射的一脚踹向那家伙捂着的两腿之间!
她抬着下巴看着变态大叔表情痛苦的躺在地上捂着裆滚来滚去,突然就笑了起来:“还□中烧,你以为他是老干妈啊……再说,你表情痛苦的躺在我脚下,我简直就是——爽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个子不高的健硕白人朝这边冲了过来,手里的钢条磨成的小刀,直朝着林越扎来!她条件反射一般的抬起拿刀的手,手里的小刀却被星野川一把夺过,那家伙完全没有刚刚受伤的样子,而是猛地一弹,抬手无比利落的扎进那个白人的颈动脉!
如裂帛泉涌。
☆、【浴室血战】
林越再一次听到了那入肉的轻轻地裂帛声,一样的清晰而且阻挡了所有别的混响,占据了林越的大脑!
……而泉涌的正是那人粗壮的脖颈,林越眼前犹如慢镜头的星野抿嘴认真地表情,毫不犹豫的拔刀,刀刃上倒立的血槽勾出一串血肉,她看得清每一滴血的下落与变形,看得清那个白人还残留的丝毫未改变的凶狠表情,看得清星野随着动作晃动的每一缕发丝,看得清那握刀的白皙手腕上每一根运动的肌腱!
时间就在血液喷到林越脸上的一刻,完全恢复了它应有的速度。那粘稠的血液劈头盖脸的砍向林越,她的视线早就变成一片血红,她被喷射过多的血液淋了一身,就好像被温热的红漆从头浇下——
啊……她心里小小的哀叹一声,僵直在那里,闭上了眼。
我不愿再看着血红,我不愿再有这温热的微稠的犹如牛奶一般的触感,我不愿鼻尖和唇上再有这丝毫不美味的腥甜。
明明愿望并不难,为什么就这样不能被达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