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神- 第219部分

艾尔菲妮丝一时之间只能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川平薰。

它似乎感到相当无法理解。

薰所说的这句话意义好像没能平顺地传入她脑海深处。它对薰回了一个在它所度过的庞大寿命之中，堪称屈指可数的愚蠢疑问：

「啥？」

它真的无法理解话中涵义。

对方顶多才十二、三岁。看起来运动神经确实相当优异，不过灵力数值却几乎趋近于零。看在它眼中，薰只不过是个等同于草芥般的存在。撇开比喻不谈，它真的只要动一根手指头就可杀死这名小女生。

艾尔菲妮丝心生「难不成有帮手？」的念头，并凝神搜查周遭一带有无可疑气息。

然而有可能成为战力的犬神们却只是自顾自地逐渐远离现场。

错不了，现场目前真正只剩下这名少女而已。

艾尔菲妮丝十分傻眼地张大嘴巴，随即换回原本的扑克脸。

它认为问题并不在于薰是否压根瞧不起自己。

这孩子的心灵必然已经濒临崩溃了吧，真是太可怜了。

不过薰却满脸通红地再次重述了同样一段话：

「呃，那个，我……想跟你交手耶。应该说我要跟你一战。应该没问题吧？」

（唉，我就知道。）

它如此心想。这孩子是个脑筋有问题的可怜女孩，否则绝不可能独自一人留在这种危险的地方。艾尔菲妮丝的功力自然不在话下，更何况一旁还有好几百万根银色三角锥飘浮于现场。它伸手轻捣着脸部。只要从三角锥大军当中挪用数百根，不对，大概只要派数十根三角锥一起冲撞过去，就可以轻松要走少女的生命了吧。

该怎么办呢？

艾尔菲妮丝完全没有所谓慈悲心的概念，但它还是感到有点犹豫。真是个可怜女孩，不过却也是个可爱的小女孩。而艾尔菲妮丝天生就比较喜爱漂亮或可爱的小玩意。

它认为薰应该好好感谢她自己与生俱来的秀丽容貌。

因她的容貌救了她一命。

艾尔菲妮丝无视于薰的发言，准备动身追赶川平启太时——

「我这可是正式的愿望喔，艾尔菲妮丝。」

这句话令它颇感讶异地抬起头来，只因薰的声音充满了气势凛然的强烈魄力。

「要是我们说出了愿望，原则上无论类型为何，你都非得有所回应不可对吧？我自己期望、选择、并做出决定。太古三神之一，艾尔菲妮丝啊。我的愿望就是『与你一战』。」

原先浮现于薰脸上的怯弱微笑，早已如同被擦拭掉般消逝无踪。如今她面露得意笑容，目泛坚毅光芒。

「当然，我愿以我的生命做为代价。相信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才对。」

唉……原来如此。

事到如今，艾尔菲妮丝才理解到全盘实情。自己被算计了。

而算计自己的人。

如此恶毒地狠狠算计了自己一顿的人。

「……原来就是你啊？」

薰反覆述说着同一句话：

「我要与你『交战』。」

原来如此。

这名少女打从一开始便冲着这个目的而来，也就是全面拖延时间，始终一贯地彻底执行这个方针。不管是指派犬神少女们采取不规则行动来混淆自己的视听也好、像这样独自一人留在原地，讲出近似摊牌的话语也罢……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拖延时间的手段。

在这种状况下，不管艾尔菲妮丝做何反应都无关紧要。

总之只要在启太充分拉开双方距离之前，想尽办法让艾尔菲妮丝无法离开此地即可。

「净会要小聪明。」

艾尔菲妮丝缓缓飘向空中，脸上露出如同寒冰一样冷冽的表情。

「愿望……」

薰再三开口发言，看来她也是认真的。

「请你实现我的愿望吧，艾尔菲妮丝。你应该有实现我所许愿望的义务才对！请你指派相对应的试炼给我吧！求求你！」

艾尔菲妮丝顿时皱起眉头，紧咬嘴唇。

原来如此。

她想得可真周到。艾尔菲妮丝确实如薰所言一般，拥有实现心愿的权利及义务。如今既然雷利乌斯及梅基特两人均不在现场，它当然也有可能动用自己所具备的力量指派试炼给薰接受挑战，同时它也应该要如此去做才对。

然而。

「……」

如此一来，显然又得为了此事而滞留于此浪费时间。姑且先不论薰到底能不能够顺利完成试炼，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一指派试炼给薰挑战，那么在结果正式出炉之前，艾尔菲妮丝势必无法动身追赶启太。

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孩，它如此心想。

薰……这名幼小少女，似乎真打算凭一己之力牵制住身为太古三神之一的自己。

「……」

艾尔菲妮丝稍微思考了一下，同时感到有点犹豫不决。为了打破她的如意算盘，要不要干脆指派一个丝毫不浪费时间，可以在瞬间完成的试炼给她算了呢？

不行。

艾尔菲妮丝立刻改变想法。

不管怎么做，都只会造成同样的结果。

因为就薰如今所处这种附近没有任何帮手的状态看来，既然她拥有与生俱来的过人智慧及冷静思绪，那就代表试炼成功可能性必然高到几近百分之百的程度。

而不管是刻意也好，或是下意识也罢，她八成都已经精准地察觉到试炼的本质究竟为何。

「好吧。」

艾尔菲妮丝淡淡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我懂了。那么……我既不向你索取代价，也不指派试炼给你，这一切通通都不需要。我决定以我本身的意志……」

杀了你。

「现在立刻动手与你交战。」

艾尔菲妮丝悄然举起单臂，薰顿时惊慌失措地放声大叫：

「请、请等一下！」

她似乎感到相当惊讶。

你也太不干脆了吧？艾尔菲妮丝如此心想，不过还是决定等她一下。毕竟自己也是搬出非常手段来对付这小女生，所以它觉得就等个区区几秒钟也没关系。薰则是吓得全身直打冷颤。

「等、等一下。试、试炼呢？为什么会这样……试炼内容呢？」

她似乎陷入了混乱状态。这也难怪，因为就她所打的如意算盘而言，她八成认定自己能藉由接受艾尔菲妮丝的试炼，并且以尽可能拉长挑战试炼时间的手法，来达到更进一步的拖延时间效果吧。

例如，如果给予她类似抚子先前所接受过的试炼，那她几乎就可以永无小境地拉长接受挑战的时间。然而现在这些过程却突然遭到省略，她自然会瞬间慌了手脚。艾尔菲妮丝坏心地笑着对她说道：

「怎么啦？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耶？开心一点好不好？」

「但、但是……」

「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啊？」

「找、我、我……」

薰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头。艾尔菲妮丝则是叹了口气。真是没用，才刚认为你很足智多谋，结果你居然立刻变成这副德性。或许刚刚就算指派试炼给你挑战，你也只会落得瞬间失败的下场也说不定。

但毕竟你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因此会行这种反应，说理所当然也的确很理所当然……

「我、我……」

薰全身发抖，轻声啜泣：

「会、会死掉吗？难道说我要死掉了吗？」

都死到临头了，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艾尔菲妮丝微微皱起脸上那对漂亮的眉毛。

（插图）

你好歹也算是想找神祗的麻烦耶，死本来就是你应得的下场。

「是啊，你肯定会变成一团灰烬。我想想看……应该是不会痛才对。」

「呜呜……呜呜呜……」

薰双手掩面，相当害怕地不断摇头。艾尔菲妮丝则由于不经意地觉得她那丢脸的模样令人看了就烦，而缓缓将力量灌注至掌心，准备出手取下她的性命。

「请、请等一下！」

此时，薰再度放声大叫：

「求求你！请你只答应我一件事就好！」

「……什么事？」

艾尔菲妮丝感觉有点暴躁地询问，薰则是一边抽抽噎噎地啜泣，一边出声回答：

「那、那个啊，我会死只能说是命中注定。虽然我很害怕，但也莫可奈何。不过我求求你。我只希望你能在杀死我之后，等十分钟才动身再去追启太哥哥！求求你了！」

若说这是个自私的愿望，确实一点都没错。

然而就她的立场而言，其实也算够拼命了吧。因为假若在此白白被杀，那几乎就等于只是一文不值地丧失生命罢了。明明以拖延时间为目的，但如此一来，她的行为将变得毫无意义可言。

艾尔菲妮丝稍微犹豫了一下，其实它对直接省略掉试炼一事也多少感到有点内疚。

它放下手掌，伸手轻拄下颚思考了一番。

「好吧。」

最后它只简短回了一句话：

「那我就只等个五分钟好了。」

「呜呜，虽然莫可奈何……但是等杀了我之后？你确定会等满五分钟？」

「没错，我会等五分钟过后再开始追赶川平启太。」

「绝对？」

「罗嗦。」

「真的不骗我？」

「我说……你很罗嗦喔！」

「你敢以你的神祗之名起誓吗？」

「我以我神祗之名起誓。」

「这样啊……」

此时，艾尔菲妮丝总算发现事有蹊跷。因为薰已在不知不觉之间完全停止哭泣声。当它猛然回神并连忙提高警觉时，一切早就为时已晚。只见薰抬起头时，露出有点过意不去的羞怯笑容，开口说出这句道歉话语：

「对不起喔。」

宛如风情万种的蛇蝎美人向受到自己所要花招诋骗的对象道歉，又彷佛尽管事态非比寻常，却还是针对施展策略欺骗对手一事致上由衷歉意的清廉圣女。同一时间……

「那么……」

现场突然响起一道先前未曾听过的声音。艾尔菲妮丝不禁感到愕然，竟连它都没能发现还有第三者隐藏于现场。

仿佛拟态后伫立于群树之间的医生开口大叫：

「战略性撤退！」

接着他使劲引爆一颗烟雾弹。随着轰隆一声，薰所站位置附近立刻冒出一阵令人难以置信的白色浓烟。到了下一瞬间，两人身影已彻底从现场消失不见。

「啊……」

艾尔菲妮丝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啊……」

在烟雾散去之后的现场……

只留下了一个马桶。

艾尔菲妮丝总算渐渐看清所谓的事态真相。换句话说，自己居然愚不可及地……

彻彻底底、完完全全上了川平薰的当。

接下来，在逮到并杀死完全搞不清楚究竟利用空间跳跃的手段，逃窜至世界上哪个角落的川平薰之前……

自己甚至连想要动身追赶川平启太都办不到。

「啊……」

艾尔菲妮丝的双眼睁大至极限状态。紧接着……

「啊……」

一阵宛如岩浆般的怒吼声，从它体内猛然爆发而出。

「～～～～～～～～～～～～～～～～～～～～～～～～～～～～～～～～～！！」

那是一连串极端不堪入耳的恶毒咒骂。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遥远的日本川平薰邸庭院这边，雷利乌斯早已捧腹笑倒在地。

「好扯！啊哈哈哈哈哈哈！太扯了啦！艾尔菲妮丝它！艾尔菲妮丝它～～！」

梅基特也颇感讶异地睁大双眼，不过脸上却同时浮现出一抹笑容。

「真了不起，完全被那小妮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呢。」

「一个年纪那么小的小女孩……」

「实在不简单啊。」

而在一旁的流浪猫与狸猫则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并互相摆出两名神祗压根无法发现的小小胜利姿势。

「梅、梅基特。」

好不容易总算止住笑意之后，雷利乌斯缓缓站了起来。

「噗哧！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恩，我知道。」

梅基特面向再度开怀大笑的雷利乌斯，做出轻轻耸肩的动作。

「你要我过去帮忙是吧？」

雷利乌斯边笑得泪流满面边猛点头，梅基特则是叹了口大气：

「真是有够麻烦啊。」

随后一脸慵懒地飘向天际，雷利乌斯又开口对它说：

「还、还有……」

「知道啦，我会顺便去老太婆那边『关心』一下。」

雷利乌斯好不容易忍住笑意，轻轻举手向它道别。

接着梅基特……

倏然消失于半空中。

雷利乌斯又开始喀喳喀喳地切换电视频道，并轻声嘀咕着说道：

「……你的同伴们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呢。」

只见萤幕上映照出在云海上空疾速飞行的智羽，以及乘坐在她背上的川平启太这两抹身影。

「启太大人！那个奇怪的小女孩神明真会追过来吗？」

在这片仿佛于黑檀木表面洒下大量银沙的背景之中，智羽颇感不安地开口询问。

「嗯！」

启太则以丝毫不输给轰隆破风声的嘹亮声音大声回答：

「肯定会追过来！」

虽然智羽为了保护启太而设下防护罩，替他挡住迎面而来的强烈风压，不过回荡于耳边的大气压力却仍旧不容小觑。启太压低身子躲藏在智羽的皮毛之中，并为了不让自己被甩出去而使劲紧紧抓住智羽。启太所制定的作战计画……内容虽然非常简单，但却能十分有效地钻过雷利乌斯要求他达成的试炼漏洞。

就某方面而言，其实也可说是想尽办法挑他的语病。

首先，启太及智羽趁着少女们发动声东击西战术的期间，暗中掉头折返一百公里左右的距离，再改走另一条路线继续推进。

栋、蔺草、护久夜、天宗、芙拉诺、衣麻里、沙世加，之后则跟以河原崎为首的变态们，以及精灵、白山名君等同伴透过空间跳跃术，飞往启太等人沿途必经的重要地点，负责提供补给与后方支援给他们运用。

妙音与抚子的主要任务则是设法牵制艾尔菲妮丝的同时，也尽早与启太等人会合。

等到会合之后，四人就这么一同飞行赶路。

最后所有人都将分别赶往身为第一个目的地——法国艾菲尔铁塔集合。

另一方面，新堂惠及薰则跟医生等待吉日市变态三巨头，先行前往各地回收雷利乌斯所指定的检查用物品。

并且在终点，也就是川平薰邸前面转交给启太。

这是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个环节。因为此举可让启太省略掉一一降落至地表进行导航路线的细部调整，或者购买与寻找检查用物品等工夫，达到大幅缩短时间的效果。为了保险起见，启太在采取这项行动之前，先利用雷利乌斯交给他的项链进行确认，结果项链完全没有产生反应。这是当然的，因为雷利乌斯虽然曾说过「为了保证你们确实行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