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道:“岳父大人,你可不能嫌贫爱富啊。”
大肚男柳员外怒道:“我什么时候嫌贫爱富了?是你目无尊长!”
马小知越发恭敬:“我什么时候目无尊长了?”
“你骂我!”
“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就是刚才!”
“刚才我只是提醒岳父大人不要自辱而已。”
“你!”
“我怎么了?”马小知一脸无辜的表情,他怕自己装得太逼真,柳员外反悔,所以在无辜之中,又加入了一点嘲笑。
大肚男柳发财员外一跺脚:“我讲歪理讲不过你,可这门亲事,我是退定了。女儿,我们走!”掉头又对马小知道:“我会派人把你的生辰八字送过来的!”带着胖墩女,气冲冲地走了。
马小知心中大乐,不禁想,不知订亲时马家下的聘礼多不多,要是多就好了,自己还能落几个银子花花。
柳员外一走,其他邻居也散了,云娘却留了下来。她安慰马小知道:“马公子,你也不用难过。”马小知心想:难过?我美得很呢!不过你既然认为我该难过,那我正好难过一下,不然怎么得到你的同情啊?
于是痛心地道:“唉,没想到我摊上这么一个视钱如命嫌贫爱富的岳丈。”云娘道:“你岳丈视钱如命倒是真的,像贫爱富却是没有。对别人也许嫌贫爱富过,可对你从来没有过。”
马小知奇道:“云娘,刚才你也是亲眼看到的,他都退亲了,还不是嫌贫爱富?”
云娘道:“马公子,这个你倒是放心,亲事肯定不会退的。”马小知十分不解,退不掉?难道大肚男员外经常说话不算话?
云娘笑道:“以前他就来退过好几次亲,有一次连生辰八字都互相退了,可最后柳员外还是又请人出面,把你的生辰八字要回去了。柳员外其实只是想拿退亲威胁你,让你听他的话而已。只是他一次也没得逞过。”
如此说来,这个大肚男对自己还不错?马小知心想。
云娘又道:“柳员外其实是把你当亲生儿子看的。他和你父亲从小一起长大,你父亲读书做了官,他却不肯读书,跑去经商。你父亲做金陵知府时,他知道你父亲爱惜官声,所以也不去麻烦,全靠着自己,才有了今日。你父亲在任上过世时,你那时还不谙世事,全靠他一手张罗,把你父亲灵柩从金陵运回杭州,让你父亲落土为安。”
没想到大肚男还是个义气男,马小知倒有点感动了,可感动归感动,总不能拿我后半生的幸福,去为他的义气买单吧?
云娘道:“他看你家道中落,日子过得不顺心,也替你着急,本来想接济你,可一开口,就被你骂走了,你当时还说什么君子固穷之类的话。后来他想让你入赘柳家,继承他的家业,还说将来生的儿子,可以一个姓马,一个姓柳,这样马家香火照样不断。谁知你一听,头昂得比天还高,一口拒绝了。他一气之下就要退婚。”
马小知大乐,没想到我还这么有骨气!甚至骨气到了发呆的地步:人家对自己这么好,这位马公子怎么如此不近人情?想到胖墩女的样子,马小知这才醒悟:怪不得,怪不得。
云娘道:“柳员外后来没了办法,就想让你和他女儿早日成亲,这样接济你也好有个理由。谁知你当时却说什么不金榜题名,就不成亲。眼看着你就二十一岁了,素素小姐也一十九岁,青春被耽误了,柳员外气得就又要退亲。当时把素素小姐的生辰八字也要回去了,可过了几天,柳员外气消了,就又托人送了回来。只是从此后一见你就骂你不长进。”
马小知心中暗笑:要是我,遇上这样的包办婚姻,也只好用“拖”字诀了,这位马公子读书倒也没读傻,还知道屎香屁臭。
云娘又道:“你岳丈对这门亲事其实十分满意,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倒是你未过门的娘子素素小姐。”马小知差点笑出声来:那样一个胖墩,对这样帅的自己还不满意?“素素小姐说你太古板,觉得嫁给你,还不如嫁给一块木头,和你在一起,一定十分枯燥无味。”马小知心中狂笑:想不到这位胖墩女还讲究情趣。
云娘道:“你家未过门的娘子素素,可是杭州城内排得上名的美女……”马小知差点要笑瘫:这古代人是怎么搞的,究竟是怎么审美的?小脚明明呕心死了,大家却偏偏觉得好看,胖墩女明明胖得脸上的肉都鼓出来,可以戴胸罩了,怎么还是排得上名的美女?
马小知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云娘道:“我家那位未过门的娘子好是好,就是太胖了点。”
“胖?”云娘奇怪道,“谁说素素小姐胖了?”随即想通,不禁咯咯娇笑起来,越笑越厉害,不停地花枝乱摇。马小知一边欣赏美色,一边觉得有点尴尬,自己哪儿说错话了?
正文 第三章 都来看看我(2)
云娘笑完,才道:“我差点忘了你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今天跟着你岳丈来的,是他的二女儿柳青。你家未过门的素素娘子,是很少出门的。”随即笑道:“怪不得以前柳员外一提退亲,你就急得不得了,这次却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马小知暗叫一声不好:难道自己真的错过了一位美女?心中不禁大急,问云娘道:“不知我那位未过门的娘子,可曾裹脚?”云娘道:“倒是没裹过。”马小知对古时女子裹脚的事了解得不深,哪里知道宋时裹脚的女人不是很多,裹脚之风,明清两季最盛。马小知此时心中不禁大骂马公子:小子,我被你害惨了!你早点把人家娶回来,不就完了吗?害得我误会连连,平生波折。
马小知强辨道:“若我家未过门的娘子瞧不上我,又怎会托她父亲送衣服给我?”云娘拿起桌上的衣服,看了看针脚,道:“只怕是你岳丈从铺子里买来,以女儿的名义送给你的。”
云娘见马小知面有悔意,就安慰道:“马公子倒不必惊慌,有你岳丈在,这门亲事自然是稳的。”马小知后悔了一阵,随即想到:要说美女,云娘才是自己眼中杭州城内的第一美女,这辈子只要能娶到云娘,其他女人错过就错过吧。于是就道:“云娘,以后你千万不要再叫我马公子了,一个地方住着,老是这样叫,听起来倒是十分拗口。”
云娘道:“这如何使得,你毕竟是个读书人,再说,别人要是知道了,会说闲话的。”
马小知道:“那有人的时候你叫我马公子,没人的时候就不用这样叫。”云娘看了马小知一会儿,又把头低了下去,道:“那该如何叫?”显然是同意了。
马小知大乐,道:“我正想改个名字呢。马不凡这个名是父母起的,改动不得,这个字倒是可以改一下的,以后我就改字,不叫越书了,叫小知。你以后叫我小知就行了。”云娘低着头答应了,脸上倒是红了一下。
马小知想到自从岳丈进来起,云娘就对自己多方维护,深怕自己吃亏,不禁也是一喜:云娘说不定老早就喜欢自己了呢。
云娘很快恢复了镇定,对马小知道:“马公子……”马小知立即将耳朵捂了起来,云娘只好改口:“小知,……”马小知这才把手放下,“你和以前好象不同了。”马小知笑道:“如何不同了?”云娘道:“以前你为人古板,大家都说你读书读呆了。我们品香楼的人住在你家里,你非要让人家叫你马公子,还说什么礼仪之大防,是一时也不能丢的。”
马小知暗笑:这个你自然不懂,这就是“破落户综合症”,越是破落了,就越是怕别人瞧不起他,就越是死抱住以前的名称不放。当然不能对云娘这样说,说了她也不懂,于是他就道:“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自然就看开了。”云娘点了点头,眼光中大有深意。
下午的时候,马小知正准备出去逛逛,来个北宋风情半日游,了解一下宋代的情况,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马兄,是否在家?”马小知出门一看,只见门外站着七个穿长杉的人,自己一个都不认识,从制服上看,倒象是和自己一样的读书人。
看到马小知,七个人纷纷作揖问候:“马兄别来无恙乎?”“马贤弟好。”马小知疑惑道:“诸位找的可是我?”七人当中有一人哈哈大笑道:“都说你突遭巨变,忘了前事,没想到是真的。越书,难道你连我张崇也不记得了吗?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最好的朋友?马小知将信将疑,请大家进了第三排房子的客厅。张崇道:“既然越书已经悟了禅机,忘了前事,那我就来向他重新介绍一下大家吧。”众人哈哈大笑,瞧那样子,以前应该和马公子经常来往。
张崇就真的一一介绍起来:“这位是孙士诚兄,这位是齐秀实兄,这位是洪涛兄……”每个人被介绍到时,脸上都是一副好笑的表情,仿佛觉得这事实在滑稽。
马小知学着以前在电视电影里看到的古人的礼节,胡乱和大家一一见了礼。大家知道他才从鬼门关回来,倒也没计较。
见完礼,张崇从身上掏出银子,道:“知府李大人知道我们要来看你,特地托我送上五两银子给你压惊,大家和学馆里的人也出了礼,总共是十五两,请贤弟笑纳。”
马小知心中先是一喜:才回到古代,就有人情收啊!这下再也不用烦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王大宝的六十文钱,也可以做个人情,不用收了。随后他在心里又怪起来:人家在电视电影上一送就是几百两几千两,你们怎么这么小气,才送十五两?难道我跳河寻死一次,就值这点钱啊?
马小知哪里知道,在北宋的时候,民间用的都是铜钱,银子非常稀罕,杭州城内,一两银子能当一千多文大钱用,能买到两担大米。云娘的品香楼一个月也只能赚十两不到,十五两银子,其实已经是一份重礼了。
云娘知道马小知的朋友来了后,没有出面。品香楼下午没什么事,她就把王大宝和张五哥派来服侍大家,又叫两人带了小吃、茶酒过来。两人将东西在院里摆了。大家显然也认识王大宝、张五哥,落座时,纷纷客气:“有劳王博士、张博士了。”听得马小知心里十分奇怪:大家怎么称呼厨子、跑堂的为博士?可又怕大家笑话,只好不问。
张崇这时劝马小知道:“越书,考场之事,有时要靠运气,你科场一再失利,倒不是你学问不好,而是你时运未到,你何必想不开呢?”马小知心中暗笑,原来他们不但是来看望自己的,而且还是来解劝的,就道:“有劳各位探望。小弟前日得救后,倒也想通了。小弟只有小知,而无大慧,所以决定将自己的字改掉,以后我不叫越书,而叫小知,烦请大家相互转告。”
张崇哈哈大笑道:“我们来的时候,怕你想不通,还准备了不少说辞,没想到你经此一难,倒也开通了。倒是我们多虑了。”
齐秀实在旁边就道:“由马兄改字小知一节来看,马兄经此一难,只怕已有了大慧。”众人纷纷附和,马小知见大家齐拍自己马屁,不禁暗乐:你们哪里知道我改字的用意?叫我马小知,我才觉得是叫我自己。
张崇又道:“知府李大人原来也怕你想不通,还特地命我们多开导开导你。现在你这样,李大人一定高兴。”马小知暗想:没想到这位李大人对知识分子还挺关心。
又喝了一会儿酒,说了一会儿闲话,张崇忽然有点忸怩地对马小知道:“越书,不,小知贤弟,不知我以前托你的事怎么样了?”马小知一头雾水:“什么事?”
张崇这才想起,马小知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旁边的孙士诚道:“张兄既然有点不好意思说,就由我来代劳吧。张兄是看上了品香楼老板娘云娘,上个月托你去探一下云娘的口风,不知怎么样了?若是云娘同意,张兄立即就派媒人上门。”
马小知惊得差点跳起来,什么?想娶云娘?你可真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一上来就对我的心下手!
张崇这时道:“贤弟,我的娘子去年已经过世,云娘若是肯嫁给我,我一定立她为正室。为兄家中倒也颇有钱财,定然能让云娘日后衣食无忧。”
马小知听说后,心中不禁黯然。看上去,张崇年纪和自己相差不大,家里又有钱,一进门就是大老婆,这样好的条件上哪儿找去?自己呢?穷得要命,虽说已经退了亲,可听云娘的口气,柳员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自己即使娶了云娘,只怕也只能给她一个侧室的名分。这样的条件,哪能和张崇争?自己要是云娘,只怕也会选张崇。
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为她着想。马小知心中不禁难过:难道自己对云娘,真的只能想想?马小知越想越难过,可又怕别人看穿,只好假装出镇定,敷衍道:“我一定替你把信带到就是。”
孙士诚在旁边笑道:“越书,不,小知贤弟,你最好快点去问,张崇兄已经有点等不及了。”旁边人不禁哈哈大笑。马小知只好跟着大家笑了一下,心中却十分凄苦:这不是让我亲自将自己的最爱,双手捧着献给别人吗?
张崇在旁边倒有点不好意思,道:“不要取笑,还不知道云娘愿不愿意呢。”有人就安慰他道:“张兄风liu倜傥,家境又好,这样的一门好亲,云娘自然会答应的。”马小知也觉得有理,心中不禁更加难过。
晚上时,云娘从品香楼回来后,倒没有早睡,而是就着灯光,替马小知改衣服。马小知的岳丈大肚男柳发财员外早上送来的衣服太大了,云娘就让马小知脱下来,让自己重新缝。
云娘飞针走线时,美态连连,马小知在旁边看得都快醉了。见马小知盯着自己,云娘红着脸道:“马公子,不,小知,奴家被你看得不好意思了。”马小知这才将目光挪开。
想起云娘要嫁给张崇,马小知的心不禁痛得一阵阵地紧缩,想不说这件事,可自己已经答应别人了,可是说,自己又不愿意。
马小知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只好开口:“云娘,那张崇想……”
云娘却道:“奴家知道了,张五哥和王大宝回去后已经对我说了。你上个月也问过我这件事的。”马小知想起白天张崇的话,心中忽然有了希望:要是云娘当时同意的话,只怕自己已经和张崇说了,大概就是因为云娘没同意,自己怕张崇面子上难看,才没说的吧?
于是问道:“你知道的,以前的事我已经忘了。那你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