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会儿,英一进来了。他还是和平常一样,冷静的表情一点儿也没变。可以肯定地说,他确实是家里最沉得住气的人。甚至我哥哥雄太郎,和他相比,也显得比平日兴奋。
给他看的东西,他说一样都不曾见过。然后,开始回答问题。
“我和妈妈一起在茶室,我正在听收音机。猫?猫不在茶室。”
“那么,你没有听见惨叫吗?”
“一点儿也没听见。人见hushi脸色苍白地跑进来说,听见了好象是家永的掺叫声,所以我才绕过前院跑到防空洞去的。”
“你曾看到过家永hushi使用录音机吗?”
“没有。我和她平常几乎不打交道。”
“家里有过录音机吗?”
“那我不知道。”
冷冰冰的回答。砧副警长一边在本上上记下两、三条备忘录,一边说:
“辛苦了,去把hushi叫来。”
不一会儿,与敲门声同时进来的,是人见hushi,砧副警长问过了她的姓名、籍贯之后。
“你听到了惨叫声吧,是在哪儿听到的?”
“药房。”
人见脸色苍白了,但还比较能沉得住气。
“你在配药吗?”
“不,工作已经做完了。吃过晚饭后,我想要整理一下药架,就回到药房去了。正在清理药品和用具时,突然听到了家永的惨叫。”
“你当时就听出了那是家永的声音了吗?”
“是的。”
“是什么声音?”
“听得不很真切,反正是救命、来人哪之类呼救的喊叫。”
“当时是什么时间?”
“六点二十三分。”
“真精确。为什么你记得那么准确?”
“听到喊叫时,无意中我看到了药房的钟。几点钟,我没看清楚,但我记得长针和短针刚好重合。针重合时,就应该是六点三十三分左右。因为那只钟快了十分钟,所以,我想当时是六点二十三分左右。”
“说得在理。关于被害者外出一事知道吗?……”
“那是听到惨叫的二十分钟到三十分钟之前。她穿着平常出门穿的衬衫,说:‘我去去就来’。”
“是对你说的吗?”
“不,是对野田说的。野田问,‘去看电影吗?’,她说:‘去看什么,用不着你管’,酸溜溜地刺了野田一句。可能她自己又觉得不大好,所以马上又改变口气说:‘我出去买点东西,马上就回来,要是先生叫我,你就替我说一声。’说着,就出去了。因此,当我听到惨叫时,吃了一惊,差点儿没跳起来。我想,哟!她这么快就已经回来了吗?”
“你见过这个吗?”
副警长指着那个绿色的手提包。
“是家永的。大概是两个月前买的,刚才出去时,就拿着的。”
“还有手绢这些东西呢?”
“是这条手绢吗?也是家永的。粉盒儿、口红也都是的。小刀没见过。咦,这个铁丝是什么?”
“我正要问你,你见过这根铁丝没有?”
“没有一点儿印象。”
“想请你谈谈,听到惨叫之后你干了些什么?”
“听到惨叫之后吗?首先,把野田抱到长椅子上,让她躺下。她脸色苍白,眼看就要倒下去了。然后,我想应该告诉谁,就跑到跨院去了。并且把惨叫的事讲给当时在茶室的夫人和英一听了。”
“你知道他们俩在那儿吗?”
“不知道。可是,因为从隔扇里透出灯光,收音机也开着,所以知道里面肯定有人。英一坐在桌旁,夫人在准备餐具、抹桌子。”
“你说了之后,那两个人怎样了?”
“吃了一惊之后,就跑出去了。朝前院跑的。”
“现在要请你坦率地回答一个问题,家永这个人和同事相处得怎么样?你喜欢她吗?”
“说不上很喜欢。这人嘴巴尖刻,而且还有点高傲。可是,她在三人中间资格最老,而且也肯动脑子。”
“听说她参加了平坂的手术?”
“家永和野田当助手。因为野田还是个见习hushi,而且一看见血,就会莫明其妙地害怕,所以,手术时,总是让她站在旁边看着。直到现在,还几乎帮不了什么忙。”
“听说在听到惨叫时,你在药房。你没注意到是否有人从门里出去吗?”、
“没有人出去。我当时在朝南的窗口,如果有人从那儿走过,我立刻就会看到的。”
“好了。那么,请把野田hushi叫到这儿来。”
“不行哪!野田来不了。”
人见摇摇头。
“她大脑贫血症发作了,现在躺在hushi室里。”
“那好,等以后吧。此外还有谁?对了,桑田—夫人的侄女,清把她叫来。”
百合好象是在华丽的舞台上,扮演歌剧中的女主角一样,迈着造作的足尖碎步走了进来。除英一外,要数她沉得住气了。她回答说,她没有听到惨叫,因为她在后门那儿给表妹幸子做松叶链。
“那么,你什么时候知道出了事?”
“打六点半左右。女佣家代从厨房仲出头来说:‘百合,家永怎么了?不会是被杀了吧?’。又过了五分钟,姑妈来了,说出了人命案。”
“后来你怎样了?”
“没怎么样,还是那样,蹲在树下串着松叶。家永和我毫不相干。”
“你在那儿的时候,没有人从后门出去吗?”
“没有。直到巡警来开始在家里搜查时,我一直都在那儿,连猫崽都没从那儿过。”
“对了,你提到了猫。那时家里的猫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可是我进屋的时候,它正在厨房擦脸。”
“姑娘,你说你在后院时,没有人从后门出去。可是有谁能证明呢?”
“有。木炭店的小主人正在门旁劈木炭。”
“去把卖木炭的叫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劳动布裤子,腰里系着围腰的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我见过这个人,他是附近开木炭店的。
“是的,我按照定货,给这里送来了一草袋供伙房用的木炭。当时是六点十分左右。今天有个帮工休息,人手不够,所以送迟了。后来,我就一直在后门那儿劈木炭。这家有订货时,我总是这么办的,正在劈木炭时,家里就吵吵嚷嚷起来了。我就问hushi是怎么回事。嗯,绝对没有人从后门出去大小姐和小姑娘也都在那儿。过了不一会儿,巡警来了,把里面围上了……现在可以允许我回去了吧?”
副警长叫来刑警,命令他放木炭店老板回去。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刑警进来小声地说,
“录音机已经取来了。现在正在查指纹,马上就可以拿
来。出租汽车站、当铺和恒春堂的人也都来了。”
“让他们看看尸体,认一认是不是那个当录音机的女人。对他们要客气,我马上就来。”
现在,叫进会客室来的是女佣家代。家代的证词没有什么价值,询问也显得随便。
“你见过录音机吗?”
副警长捎带问了一句。
“那是个什么东西?”
家代眨了眨眼睛反问道。
“就是把声音录下来的机器。一般是这么大小的四方形,象个书包一样的东西,上面还有提手。”
正说着,刚才那个年轻的刑警提着录音机进来了。
“恒春堂和数差屋的人都说就是这个女人。野游俱乐部的小伙子说搞不清楚……”
说着,把录音机放到桌上。那在录音机中,算是比较小型的。是一个大约长三十公分、宽二十公分的酱红色的匣子。
“就是这个吗?这不是叫磁带什么的……”
家代很新奇地看着录音机说,
“这个样子的我没见过,可是……”
“这么说,你见过别的样子的了?”
副警长随便问了一句。家代使劲地点了点头。
“是的。不是这种颜色的,是蓝色的。比这个大一些……”
“你说什么?”
副警长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看过那样的东西?在哪儿?”
“在英一的房间里。”
对方气势汹汹,吓得家代一边战栗,一边说,
“英一不知是从哪儿拿回来的,在房间里放了两、三天。我做清洁时,还用掸子轻轻掸了掸。开始,我以为是个书包。”
“放在房间里,是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的事?”
“好象是一号拿回来的,放到四号晚上。英一不知又把它拿到哪儿去了。”
“再传英一。”
可怜的家代,她看见自己的话引起了严重的后果,就好象被判下地狱似地,吓得畏畏缩缩地退了出去。
英一这次仍然象一尊大理石像一样,坦然地走进房间。
“你是不是有过一台蓝色的录音机?”
砧副警长厉声问道。
“不能说有过。因为那不是我的东西。”
英一满不在乎地回答。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你的东西。可是,可曾经在你的房间里放过?”
砧副警长迫问得越来越紧。
“放过。因为我的朋友说,如果方便的话,代为保管一下,所以拿来放了两三天。”
“为什么刚才不说?”
“因为我想,既然知道是与犯罪无关的事,就没有必要讲。”
“有没有关系,要由我们来判断。家里没有人知道你拿录音机回来了吗?”
“父亲也许知道。因为我拿着的时候,他看见了。其他的人可能不知道。因为我不喜欢别人随便进我的房间、动我的东西。”
“把那位朋友的住址、姓名都写在这里。与案件有无关系,调查一下就清楚了。”
英一二话没说,按照副警长说的写了。他的字一笔一划,工工整整,结构严谨。
询问继续进行。接着被叫进来的是恒春堂和数差屋的主人以及大洋野游俱乐部的十八岁左右的办事员,结果和刚才刑警所说的没有两样。住院患者和陪同家属也都说在自己的房间里,什么也不知道。只有桐野夫人,显得很激动,讲了星期天深夜在窗外听到的话。可是,这对哥哥和我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桐野夫人说,此外还听见家永hushi说了一些话,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这使得砧副警长大为遗憾。
从可疑的录音机上,查出了家永hushi和旧货店老板的指纹。可是除此以外的指纹,不是很模糊,就是重迭了。如果不花点时间研究的话,能不能对这次破案起点什么作用还不清楚。两盘录音磁带的录音也洗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可供参考的痕迹。家里和周围的搜查也一无所获。
“难哪!这样的案件鬼都办不了!”
砧副警长骂骂咧咧。
“每个人都有同件作证。而且,在地道口插钉子之类的恶作剧,居然也有人干。被害者也是的,反正被刺要死了,临死前,如果不说那些猫之类的无聊的胡言乱语,哪怕是只说出犯人姓名的头一个字也好啊!”
“雄,下一步怎么办?是不是还要去存尸所看看?”
老警部问。砧副警长用粗大的手指挠着头,
“尸首?对!明天带平坂的妻子和这里的院长一起去认尸。你们想去的话,也一起去吧。”
“白费工夫!”
老警部的话里,似乎不抱任何希望。
“我已经仔细问过了。一个是酒醉后淹死的劳工,另一个是被汽车撞死的。不论哪一个都有明显证据,足以证明不是平坂。不过,去看看也好。雄太郎到底是父亲的儿子,不亲眼看看,是不会相信的罗!”
第七章
七月九日 星期四
尽管昨晚没睡好,但早上很早,我就醒来了。哥哥已经坐在床上,沉思着什么。
“天亮了吗?哥哥。”
这算是我的“早上好”了。哥哥用忧郁的眼光看着我,摇了摇头。
“没有。你说,家永hushi为了什么,要到防空洞去?犯人怎么能够从背后刺杀她?她临死前说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可以说明家永为什么要到防空洞去。”
我一边扣着衬衣的扣子,一边说。
“峰岸伯伯打电话来,兼彦接电话的时候,她在哪儿听见了。她只要听到是给哥哥来的电话,说录音机这么啦、那么啦,她就会立刻意识到危险临头了。她想,必须早一点通知同谋,于是把同伙叫到防空洞去,想要商量善后的计策。可是,正在商量的时候,那个同谋发觉,现在被人怀疑的只是家永hushi一人,于是想了一个护身的简便方法,把她杀了。”
“那么悦子,你认为犯人是家里的人吗?”
“那不是明摆着的吗?难道哥哥不那么认为吗?不是说从大门、从后门,而且从地道里都没有人出去吗?这么一来,外逃的可能性不是就不存在了吗?从大门没有出去人,
这是我们亲眼看见的。后门那边,就算百合说的未必可信,
那么与己无关的木炭店老板总不至于说谎吧?”
“可是,家里的人都有同时在场的人作证。百合、幸子
和木炭店主人在一起。女佣在厨房。要从防空洞到厨房去,不论怎么走,都会被人看见。敏枝夫人和英一在茶室,说是在一起。我、你、兼彦、还有野田hushi在候诊室讲话。入院患者以及陪同的家属全都在二楼。楼梯上也没有上上下下的人,只是在楼梯下,有我们四个人。没有同伴的只有一人,就是人见hushi。可是,如果说她是犯人的话,把药房的门大敞着,也多少有点说不通。”
“你说什么?人见hushi没同伴?可她不是在药房里吗?我记得听到惨叫时,她从药房门口伸出头来说:‘是家永的声音’什么的。”
“可是,药房里有窗户呀。从窗户出去,到防空洞刺杀了家永hushi后马上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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