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晓雪去卫生间了,伸了个懒腰。
剩下柳磊在那儿咬牙切齿、兀自悲愤
——到嘴的鸭子啊,就这么飞了
……
“打个牌还作弊”
“谁看见啦?”
“……去你**”
“哟,胆子不小。”
但这次夏晓雪只是说了一句,并没动手。结果柳磊说不清失望还是欣慰——失望没了福利,欣慰夏晓雪斯文了一点。
“对了,后天我生日。”
“六一儿童节?”
“嗯。哎,有没有礼物呀?”
“礼物?你想要什么?”
“让我亲一个?或者亲我一个也成”柳磊丝毫不觉他剽窃了周辉的创意。
夏晓雪还真考虑了片刻,而后她摇头:“我不玩火。”
柳磊默然了小半晌,突然灵光一闪:“那你是喜欢我了?”
——太好了嗷~~~他总算不是血本无归
“我喜欢身体健康、没有臭脾气,并且脑子清楚的。”夏晓雪掰手指给柳磊看,“你占了前后两条,中间一条也不算最糟。而且我们比较熟。”
“……什么意思?”
“我不想喜欢上你。”
柳磊呆了片刻,突然扑过去亲夏晓雪
结果被夏晓雪一把摁在脸上、蓦然推开
她用的是左手,所以柳磊并没什么事——只不过趔趄了两步。
柳磊这才发现两人刚见面那次交手,夏晓雪并没出全力,不由大为光火:“姓夏的”
夏晓雪横过去一眼:“干嘛?”
“……后天我生日”
夏晓雪眨巴了一下眼。
“我、生、日”
夏晓雪瞅瞅柳磊。
柳磊深吸一口气:“听见了没要我说几遍?”
这是耍赖。
夏晓雪无奈了:“好吧,给你做个长寿面。”
25、再见
长寿面被迫提早了一天。
因为五月三十一号早上,卢宇翰接到命令,六月一号去舟山定海港。
东海舰队的基地之一。
……
夏晓雪当天下午休息了六次——去食堂揉面。
拉面要细顺、要劲道,那面和了之后,就得揉了醒、醒了揉,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把面揉熟了。
因为夏晓雪大多是挑卢陈两人忙着整理、记录的时候悄然起身,加上那两人年长数岁、是过来人,对柳磊那小子怎么回事心中有数,他们倒也没说什么。
卢宇翰只是调侃夏晓雪:“这么用心,给谁做呢,我们有份儿不?”
夏晓雪微奇:“你们也生日吗?”
“……”“……”
卢宇翰只是开个玩笑,想看夏晓雪害羞,结果换来了这般反应,当即大感无趣,接着干活儿了。
而到了收工的时候,这两人并没有去看热闹——人家临别前最后一天相聚了,掺合什么呢柳磊特别安静。
安静得不像柳磊。
夏晓雪都发现不对头了,想了想,安慰柳磊:“生日可以提前过,不能事后补。”
柳磊一点头。
“怎么了?”
柳磊摇摇头,指指面团儿。
夏晓雪彻底不明白了,看柳磊不打算说,也不想了,当即揉了面一拉,抖开来。
对半,对半,再对半……
那面条越来越细;待到下锅时,细得能从针孔里过去。
汤与料是孔师傅帮着准备的,所以夏晓雪下了四碗面——三大一小,小的归孔师傅的女儿。
一小一大先出了锅,孔师傅端了与女儿去了厨房前面窗台后。
而后是两碗大的。
柳磊没出去,大厅里人多,这会儿虽然已经过了高峰期,还是容易被打扰;柳磊在料理间里搬了两个凳子,擦了个小桌。
夏晓雪对此没什么意见——尽管旁边就是净菜生猪肉之类。
“这手艺绝了。”
“那是。”
“你从小家里学的?”
“不是。做来玩儿的。”
“玩儿都玩到这种地步,那你还让不让天下厨师活了?”
“没办法。”
“没办法?”
“时间太长了。”
“时间太长?”
“玩了一百多年了,熟能生巧。”
“……别费劲儿了,你没幽默细胞”
“算了,你以后会懂的。”
“懂什么?难道我能活一百多岁?”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唷,那我可得好好儿谢谢你。”
“谁指望那个。你不怪我就很好了。”
……
这一顿晚饭之后,柳磊没回宿舍,跟夏晓雪一起走去河边。
却是一路无话。
他们在门口站住了。
柳磊看夏晓雪。
夏晓雪看柳磊,但并没开口请柳磊进去。
片刻的默然之后,柳磊微叹:“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夏晓雪瞅着柳磊走了,开门进了屋。
大蜥蜴就趴在客厅里——卷帘门夏晓雪没锁,它尾巴尖一拉一推,自己就能开开关关。
夏晓雪坐在了桌子上。
大蜥蜴调了一点方向,把脑袋凑到了夏晓雪这边。
夏晓雪弯身摸着大蜥蜴的额鳞:“大乖乖,你说他怎么就玩火自残了呢?”
大蜥蜴略晃了下脑袋,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没动了。
夏晓雪小叹了一口气:“我本来还以为,这次来这里,虽然免不了被抓差,可也能赚几天帅哥。谁知道他居然……害得我亏本”
人的感情是最微妙的东西。柳磊既然真心待她,她也没法儿保证自己不动情。
可是搏命在即,最须冷静与空明、最即贪恋与慌乱。
所以忍痛割爱为上。
……
次日一大清早,他们告别。
卢宇翰和张兴业都过去。夏晓雪随之出发。
执行护航任务的只有三连。
柳磊他们还得休养,日常值守防线是没什么问题了,高强度作战的能力却大打折扣——这种情况下,让这些富有经验却带伤未愈的老兵上前线是大亏本的买卖,让他们干轻活、当教官,才是上选。
此外,二连意外陷入了鏖战,刚刚呼叫了驻地部队的后勤支援。
而海军港那边,除了舰艇操作部队,还有一支两栖特种兵队伍,随舰出发。
“保重。”
“当然。你也保重。”
柳磊点点头,抿了唇望着夏晓雪:“你——”
“怎么?”
“尽量回来,嗯?”
夏晓雪无奈了:“说了那不是——”然后她瞧着柳磊的神色,呆了一瞬,突然明白过来了,“等等,我没回来不等于我死了。”
“嗳?”
“我没说吗?”
“没”
“噢。那个说来话长,我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反正这两个不是一回事。差远了。”
柳磊拼命瞪了夏晓雪一通,而后他乐了,冲夏晓雪掸掸手赶人:“滚,快滚吧”
夏晓雪失笑,拍拍柳磊的脸儿,不等柳磊怒起,重重一按柳磊肩膀,转身走了。
柳磊目送夏晓雪上了直升机,目送直升机起飞升空、渐行渐远,在蔚蓝的天空下微微眯起了眼。
他们都会努力活下去。
他们都有希望活下去。
这就很好了……
四个半小时后。
定海港的医院里。
夏晓雪伸出右小臂搁在桌上,看着一个白大褂给她抹碘酒消毒。
其它检测项目已经结束了。
卢宇翰陪同在侧,不仅尴尬,还有点儿歉疚,而且心底极度不安,跟那白大褂叨叨:“轻点儿轻点儿。轻点儿,啊?”
白大褂比卢宇翰还年轻几岁,因为是医学院研究生毕业入伍,如今已经是少校,不比卢宇翰军衔低。他不解又不耐,斜看了卢宇翰一眼,不满道:“要不换你来?”
卢宇翰噎着了
白大褂说归说,下手倒是极为轻柔小心。
夏晓雪看了这两个少校一眼,唇角斜斜翘起了极些微的弧度。
白大褂忙得专注,没发现;卢宇翰若有所觉,望向夏晓雪。
夏晓雪偏开脸看窗台上的阳光去了。
……
完事儿之后,卢宇翰给夏晓雪开门,很有些殷勤弥补的意思。
那白大褂乐了,口罩都遮不住他的笑。
卢宇翰知道人家是误会了,可这又怎么解释?只能咽下去。
两人走在走廊里,卢宇翰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不是说——不同意吗?”
不同意取样。
夏晓雪悠然道:“如果我坚持,你们会不会拿枪逼着我来?”
卢宇翰一下子哑口无言,脸都涨得红了,才讪讪笑道:“不至于闹到那地步吧。”
夏晓雪轻轻嗤笑:“那是我懒得跟你们计较。”一群大男孩年轻的小崽子。老家伙倒是有,可惜思维跟不上变化了。
卢宇翰绝倒当下大大深呼吸一个,应了:“是是是,你大人有大量。”又道,“其实,我们只是希望能——”
夏晓雪瞥了他一眼,也不在意,只是略一摆手截断了卢宇翰的话:“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刚才已经听那‘长官’同志说了一遍了。”
“那不就结了”
“我还是那句话——不要贪心,那不是你们现在能承受的风险。”
“……那你还同意?”
“我又没同意。我只是觉得吧,坐船出海会比较舒服。那点血,就当我的食宿费了。”
卢宇翰一奇:“难道你还能自己去?”
“你说呢?”
“……要不,再去聊聊?”
“免了,我怕看到他我会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
“给他来上一下。”
“他只是——脾气直了点儿。当兵的都这样。我也没好到哪里去。”
“至少你唱的红脸。”
“……我承认我唱的红脸。那再给红脸说说呀?”
“唷,还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
“你说,让一帮大学生去研究原子弹,会怎么样?”
“没那么严重吧?我们调了最好的人做这个。”
“你又不懂,你怎么知道你们最好的研究人员就行了?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我也不内行,奇*|*书^|^网我只是大略知道那有多危险。”
“你要相信他们。”
“嗯嗯嗯。”
“这什么态度?”
“信不信都一样。反正我要走了,谁管你们怎么折腾。”
“这么——”冷血“潇洒?就不念念老乡?”
“老乡?这里又不是我故乡。”
“哎?”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里是我老家了?”
“那你——”
“只是有点触景生情、物伤其类。”
“……那柳磊呢?”
“哟,这么早就翻底牌了?”
“……我就不信你一点儿也不在乎”
“谁告诉你我一点儿也不在乎?不过,你们本来就是杀人利刃,冲在最前面,很危险;后方大本营多一个炸弹,也不会令你们更危险了。说不定呀,还能有点儿好处呢。”
“……”
柳磊的半个月后。
特级病房里。
柳磊、池亮与朱明贵三人闲得发霉,于是玩扑克。
柳磊走了背运,连输了两把。这令柳磊突然想起了夏晓雪,一下子心烦气燥:“该死娘儿们不玩了不玩了”
池亮当时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鬼门关,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只是无力说出来而已。那滋味,实在不好受。所以池亮对“捡回一条命”的喜悦比柳磊感受更深刻,这会儿虽然同样因为“体质特殊”成了小白鼠,也就比柳磊放得开,当即调侃柳磊:“有你这么忘恩负义的吗?”说着捏了个花生米丢嘴里嚼。
柳磊喝了口闷……水。他们今天早上刚刚接到命令、来了这儿,为了保持血液的成份健康,不能喝酒。
朱明贵嘿嘿乐。
“笑什么?”柳磊没好气,又不解,“你怎么也进来了?”
“那条链子碎掉了。”
“啊?”
“就你们昏过去那会儿。动静太大了。”
池亮幸灾乐祸:“倒霉催的”
朱明贵挠挠头:“其实也不是白给。我肩上好了。”他点点自己左肩,“这儿让子弹穿过洞,平时没什么,变天了总是发酸。”
“唷”池亮讶然,“这么神?那不就一条银链子么,商场里到处是——哎呀,障眼法她那是障眼法”
他们休息时凑热闹,传看过夏晓雪跟朱明贵换背包的护身符,还大肆批判过一通“忽悠”、“冒牌货”。可批判归批判,回到五峰山新城后,卢宇翰还是拿走了,送上去做检查,到现在一直没送回来——但那条银链子乃商场里的货色,士兵收到的一点小礼物是士兵的个人财产,所以就留着没动。
朱明贵呵呵乐。
柳磊却是没吭声了。
“怎么了?”
“那东西怎么就碎了……”
“大概是——变天了吧。来路打通,那边的东西涌过来了。”
“是啊。”池亮看看柳磊,把那一小包花生米递给柳磊,“放心,啊?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是没看见齐高山提起她来时那模样儿。还有卢营,就这小半个月,出了一趟海,添了好些白头发。他才比我们大几岁?这能是老的么,还不是被某人气的。”
柳磊失笑,一点头掂了个花生米丢嘴里,又摇摇头,连连摇头,而后柳磊一亮头顶心、问这两人:“哎,我头发白了没?”
……
夏晓雪的半个月后。
中国湖北。一所乡镇医院。
“呜哇~~~哇”
——为什么啊?难道因为刺了那一枪?
可惜婴儿发音能力不全。
母亲精疲力竭,听女儿哭得嘹亮,想起老人家的话,说是刚出生的孩子,若是能哭,那就有一副好身子骨,心头一松,抵不过疲倦,昏昏欲睡。
父亲原本很期待有个儿子,只是没明说而已,此时一听护士说“是个女儿”,不是没有失望的;然而当他在床边坐下,小心翼翼捧过小小的皱巴巴的女儿,看着着沉甸甸的小肉团卖力嚎啕,胸膛里很快被新奇的热流充满,傻笑得合不拢嘴。
“张捷颖就叫张捷颖,身体好,脑瓜子聪明阿静啊,好不好?”
“好。”
十年后。
雨后晴空。
“今日起,再无张捷颖,只有夏晓雪。”半大的女孩站在山顶东南,俯瞰山下的村子,俯瞰那一片被暴雨与泥石流肆虐后的狼狈,冷酷而平静,“当然,我会替你报仇的,颖颖。谁让我占了你好大一个便宜呢。”
接下来,这个平静的地方还没从学校塌楼的慌乱中恢复过来,又连发命案。
县政府主管教育文卫的副镇长秦守义、教育督导室主任王树人、副主任李忠,一夜之间,全都死在自己家中;科员张恒强、包工头张恒富、校会计罗显祖,次日夜里跟着丧命——一律是割断气管、窒息而死、痛苦无比这是大案市公安局刑事科连忙派了专案调查小组下来。
凶手作案手法残酷老练、干净利索,凶器都是就地取材,分别为菜刀、水果刀、剃须刀片,裁纸刀、剪刀、小刀。其上均没有指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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