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丹瞅着那火头,舍不得走:“我不会烧烤,你就让我偷两手吧。”
这是要趁机学一点。杨队哪有什么不肯的,点点头一笑,便没说什么了。
可柳磊在客厅里闲得发慌啊,就给唐劲没事儿找事儿:“哎,他们俩在阳台干嘛呢,啊?”
唐劲睨了柳磊一眼,掐开一个鲜桂圆一挤,挤出肉来吃肉吐核儿。末了唐劲看看阳台那边——卧室门大开着,书桌前的窗子也没拉上窗帘,正可以瞧见两个发顶,面对面,低头在忙。
于是唐劲还是起了身。
柳磊就笑了。
唐劲弯身又捞了一把鲜桂圆,顺带头也不回后磕一脚,正正踹在柳磊左小腿上!
……
唐劲刚刚去了阳台,贺明探头一看客厅,跟柳磊求救:“猴子,会洗肠子不?我洗不干净那个。”
柳磊登时失笑,掳起袖子:“我说你干脆让位算了!”当即双拐一撑起身去厨房。
贺明不服:“这哪能怪我呀!你去买个鸭肠看看,都是现成的!”
柳磊一听有理,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贺明是城市兵,不过他小时候家里猪羊鸡鸭,什么没杀过,什么肠子没洗过。
阳台上。
唐劲那一把抓了足有二十个左右,一小半给杨队,一大半给简丹——不是他偏心,是简丹这里算了他的那份。
简丹一个接一个剥桂圆——剥一个,自己吃一个,往火里丢一个壳儿;剥一个,喂唐劲一个,再往火力丢一个壳儿……
这一边丢,简丹还一边嘟囔:“荔枝壳儿烤鸭子特别香,咱们也给这兔子来一个桂圆壳儿。嗯,再来一个。”她毕竟年纪大了!偶尔也难免唠叨一次。
杨队看着那火头被砸了一下,又一下,摇摇头;因为壳小不碍事儿,他并不拦,自己也跟着丢了俩。
唐劲却给听进去了:“真的吗?全聚德?人家那是荔枝柴!树枝,不是果壳儿。”
简丹能说她吃过吗?“不是。书上说的。要不就是网上说的。一百斤荔枝,七八斤壳儿柴,烤一对鸭子。”
唐劲想了小半天,悠然神往了:“那是什么味道?”
杨队鞋头一磕唐劲脚,一指唐劲另一侧:“把那柴给我。”
简丹乐了。唐劲递柴。
93、柳磊(下)
与此同时。
柳磊洗完了兔肠,还给切好了,又问贺明:“真不要我来?”
贺明已经炒了兔血、放汤加卷心菜,正忙得高兴呢,他如今一年忙三百六十五天,也难得温习一回,当即直摇头,朝白皮蒜努努嘴:“那你把大蒜切了吧。切成一段一段的啊。”
柳磊抓起菜刀:“炒心肝是吧,这还要你说!”
贺明掀锅看汤,下粉丝,一小碗变成了一大碗。
兔血粉丝出锅,柳磊的蒜也切好了——不止蒜,还有兔心兔肝兔肺,所有兔下水!
贺明开了水龙头一冲锅子,搁回去开了火,烧干烧热,倒油。
柳磊还真不大喜欢一个人呆客厅去,所以他跳去墙边直着腿弯腰一抄,把剩下的那个圆白菜捧来,剖了一半,冲了冲切好。
贺明炒得顺手,看了一眼案板上的圆白菜,盛出大蒜炒下水,又一次热锅,预备下油,还把汤锅也盛了水搁上了,开了冰箱拿了饺子出来——炒完这个,可以开吃了!
柳磊趁贺明开冰箱,双拐一支一支出去了,朝阳台那边一吆喝:“那谁谁谁,你不来炒菜啦?”
唐劲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简丹闻声瞅向唐劲,抿嘴忍笑。唐劲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了他那圆白菜——靠!老子昨儿明明炒得好好儿的!天地作证!
居然敢不信……
等着瞧!
……
唐劲一阵风刮进厨房,柳磊连忙往旁边让让,贺明紧接着被轰了出来。
阳台上的客厅里的都笑了。贺明不放心,回转身过去跟唐劲道:“哎,先下菜帮子,再下叶子,那就不会焦了!”
唐劲砸出来两句话九个字:“还用你说!爷儿早知道!”
这事儿简丹昨天晚上也说过,可简丹不是贺明这么说的。简丹站得远远儿地,把案板上的圆白菜扒开来分分好,分成泾渭分明的杆与叶,推过去,冲唐劲笑啊笑:“那个硬,先炒;这个嫩,晚点儿。”又比给唐劲看,“别丢锅里,斜着用案板滑送下去,不容易溅油,不会烫到手。”说完一眨不眨瞅着唐劲,一脸讨好。
温声软语的,就算唐劲明知简丹故意,他那嗓门胖得起来嘛?所以彼时唐劲梗了半下脖子,就没后劲儿了;酒窝一冒,统统照办。
……
这一回唐劲那圆白菜炒得很好,比昨天晚上的还好。
简丹一贯地心满意足——有得吃还不够啊?不是储备粮就好!
杨队一看,一点头“唔”了一声儿。唐劲中午就没记简丹的仇,杨队他则是不敢动,便冲剩下两个睨过去。
可怜贺明与柳磊,做个客不止帮了厨,到这时还迫不得已给夸了好几句。
两种罐头都不错,两盘炒菜好,兔血粉丝好,饺子没话说,烤兔肉一绝!
这一晚五个人酒足饭饱。
因为他们不是酒量差、就是明儿有正事、再不就是病号,那瓶七百毫升的酒,他们最后还是给剩了三分之一左右。
而后两个病号歇息,三个非病号收拾桌子洗碗抹地方,末了也来沙发里排排坐、当土豆。吃饱了正消食,五个都懒得侃大山,只开了电视,间或聊个一两句。
贺明还有一点活儿,当了四五十分钟土豆,先起身告辞了。杨队跟贺明一块儿住招待所,同路同屋,也就一块儿走了。
柳磊本来也要一块儿走,可他晚上歇的是老高那儿的空铺,比前头两个大忙人离得近,加上唐劲留他、简丹也留,还留得诚恳——“反正糖糖要去还炉子,你们不正好一块儿”。
柳磊见简丹不是空客气,便没动了,笑话唐劲:“糖糖,嗯?”
简丹不在意,一笑而已。唐劲瞅瞅柳磊,想了想,转转身子正对柳磊:“哎,你回来这边,你那小护士怎么办?”
柳磊笑容消了。
……
柳磊起先只是摇摇头;可他心下不舍又犹豫,这摇过了头、顿了顿,就还是给说出了口:“她结过婚,离了。”
唐劲自觉捅了个小篓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没吭声了,切了一大一小两瓣西瓜,自己吃一瓣小的,给柳磊一瓣大的。
柳磊接了,可他饱着呢,更没胃口,便又放回了几上。
简丹起先没打算开口,只作没听见,扫了几个电视频道,定在了凤凰台:军区大院一般都有卫星电视接收了这个,关心国际形势所需。而后简丹听着新闻一端茶杯,正好看到柳磊侧脸刀削一般锋利,却面色黯然——更有唐劲,也给引得不高兴了!
那对酒窝都无影无踪!
简丹无奈了,问柳磊:“你喜欢她?”也不待柳磊回答,又接了一问:“她是离了婚的,那你自己呢——没跟女人结过婚,跟女人上过床没?”
柳磊微讶,但却不是震惊,沉吟不语,一时间没说话了。倒是唐劲听得傻了,连连往旁边让,对着简丹用力瞅啊瞅。
简丹也不再跟柳磊说什么,亦不管唐劲那夸张模样,自顾自看新闻去了——点这一句是看在唐劲面子上,悟不悟、怎么悟,那都是柳磊的事儿、不是她的事儿。
唐劲见简丹如此这般我行我素,连连摇头,又“嘿”了一声一点头乐了,转脸去瞧柳磊;没想到这一瞧,唐劲瞅出点儿门道来了,当即上上下下琢磨柳磊——喂,小子,瞧不出来!您乃花丛老手哇?!
呜……原来他这么落伍哇……幸亏眼下被他赶上了!
柳磊有些扛不住了,加上他正心烦,哪里耐烦叫唐劲这么打量!柳磊够过双拐起身一支:“不早了,我也去歇了。”
唐劲八卦因子正蠢蠢欲动,最好柳磊继续坐在那儿供他琢磨个一晚上,当即酒窝一冒明知故问:“不多坐一会儿?”而简丹一看柳磊都起了身,没再留,拿了个超市袋子装了几个罐头一些个水果,让唐劲带去给老高,自己接着看新闻去了。
唐劲回来时,简丹已经关了电视、写作业去了。
唐劲望了简丹片刻,一乐,蹑手蹑脚过去掩上门,开了电视把声音调得很小,坐进沙发里,扫了一回台,选了一个来看。
……
第二天没再下雨,不过起了雾。
简丹下楼时,拿了一封信与十张明信片,投去传达室那儿的邮筒里:信封里是周五的生物作业。明信片一张给爸妈;四张给助教们,需要另外收信也即收她作业的四科助教们;潘静与罗悦;还有三个同班女生兼舍友,要辛苦人家一周不是,短信里输那么一大段页号题号大小也是麻烦啊。
两人下楼时雾色尚浓;到他们晨练结束,雾已经稀薄了许多,快散了。
因为有车可用,他们去老高那儿喊柳磊一同出去吃早点。
结果却扑了个空。
老高也不在,另一个年轻士官应的门,告诉两人柳磊去成都了——大清早第一班的长途大巴!
唐劲“嗨”了一声,立马转头看简丹——你行啊!
简丹并无什么成就感,只是微有感慨:放在她那会儿,柳磊哪来的迟疑!而且柳磊现在这么去了成都,多少有几分冲动在里头,未必是真地放开了;而若不是打心底里想开,即使那两人好上了,以后免不了吵嘴,柳磊九成九会拿这个出来说事,那么早晚还是得散。
所以简丹只是微微一笑,摇了下头,转头招呼唐劲:“走吧,我们去吃东西。”
唐劲不明白了,应了一声,无语走了一小段路,忽然迸出两个字:“折腾!”
简丹指指自己鼻尖:“我?”
唐劲缓缓一摇头,“嚓”一指北边:“那小子!”
是折腾。不止跑来跑去,还有从总医院出来时,肯定办了出院手续,这回又要怎么办?
不过他们两个管不着了,让柳磊自个儿头疼去吧!
反正呀,伤筋动骨一百天……
——人柳磊有的是时间!
这天吃完早点,两人拎了一个铁皮炉子回来,连带柴禾,但没买蜂窝煤。
现如今大家大多烧煤气,山上的柴禾都没什么人砍,也就本地老农会弄一些来卖,所以这些东西都便宜。简丹昨晚又问过老高哪儿买这些,连带价格也知道了,炉子才八块钱一个。一担柴太大太多,他们买了半担,五十斤左右。
那卖柴的老农坐在手推车上,抽出塞在柴堆里的蓝布包,一打开,里面全是麻袋,卷叠得整整齐齐。老农年纪大心头亮堂,知道年轻人尤其小姑娘,特爱干净,给他们挑了一个最好的,足有八九成新,上面印的字清晰可见,原先是化肥袋,装尿素的。
半担柴五块钱;麻袋是免费送也行,给个五毛、一块也行,看主顾。简丹压根不愿跟老农砍价,唐劲也一样儿,两人凑了零钱,刚好弄了个六块递过去。
那老农帮着他们装的袋,一听他们是烧烤,多多添了几根松木的进去,末了还扒拢手推车上的碎叶,塞了一大捧引柴给他们。
他们买这些,一为烘衣服,二为烤肉玩儿。所以蜂窝煤不行,烧起来煤灰多。
……
阳台上的炉子火一升,热空气滚滚上蹿,衣服就干得快了。引火时烟大,衣服划去旁边;等到木柴吃了火,烟小了,再划拉过来。
如此一来,简丹来的时候带的那两身换洗衣物,总算周转了过来。
十八号这天夜里还下了阵子雨。当晚简丹存心算帐,故意逗唐劲,惹得唐劲跳脚,光溜溜追杀她!
94、离别
简丹玩得高兴,逃过窗前时顺手“唰”一下扯开了窗帘,羞唐劲“走*了走*了”!
唐劲吓了一跳,赶紧扑过去“唰”一下给拉上,乐不可支又连连跳脚,直嚷嚷“等着瞧”,“造反了造反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刚刚发现,在屋子里绕家具,简丹占了个子小的便利,灵活敏捷,速度也不慢,他若不下重手,还真只能跟简丹平分秋色!
可下重手搞不好就出事儿,唐劲怎么舍得怎么敢?!
这又不是敌人!
军人的枪口,永远瞄准、并且只瞄准敌人。
这是铁律!
不信去看看新闻报道,哪一张图片能瞧见那黑洞洞的枪口直朝镜头了?
连摄影师都不瞄一下,何况自己心爱的人!
所以唐劲只剩咬牙切齿,“嚓”一点简丹,忙忙四下一瞅,找了裤衩套上、方便运动!
简丹眉毛一扬——小样儿,还学我那!还是学的杨队?可惜有形无骨、那慌慌张张一瞅,当即就露馅儿了!
……
接下来几天,两人继续腻乎——峨眉山固然近在咫尺、杨队也留了车给他们,但早上去晚上回,游览峨眉远远不够。加上阴雨绵绵的、唐劲还病号,两人便没有出行。
他们每天一起晨练,洗澡洗衣服,简丹做作业唐劲看电视,而后便是那一日三餐:一顿外面,一顿食堂,还有一顿自己来。
此外,简丹闲来在草稿纸上画卡通唐劲的各种表情,修修改改,定下样稿,末了描葫芦上去了。冒酒窝的,见牙不见眼的,瞅人的,睨人的……黑漆勾勒,再往葫芦柄上打个中国结做坠子。
却没有同心结,全是长盘与团锦。
世事悭吝,人间无常,永结同心太奢侈,太奢侈的不可求,所以只求你寿岁绵长,只求你囫囵完好、团团圆圆。
大好河山,锦绣千里,何处没有春花秋月,何处没有帅哥美女?天各一方又何妨?各有另缘也无碍!
我只要你与我在这同一个世界上。
……
可怜唐劲哪里懂中国结分几种!唐劲只是讶然发现,那些葫芦被简丹三五笔一勾勒,居然还蛮像自己的。
而简丹做事一贯专注,玩这些小葫芦的时候,更是专注得几近虔诚。唐劲看着就不忍打扰……
结果简丹画葫芦打绳结,唐劲趴在同一张桌子上瞅。
十九号,阴转多云。
唐劲又要简丹包饺子。不止虾饺,还要换着花样儿来——那三个花样战友们也尝过了,他总该有点特别福利吧?
简丹本来就乐在其中,想想菜场里有卖的东西,决定再试试素饺、蛋饺、鱼饺、红绿饺;但她一向“礼尚往来”,于是挨个点了辣子鸡丁、酸辣白菜、青菜草菇、牛肉芹菜,叫唐劲炒。
唐劲依然认为这是女人的活儿,压根不以他的战友们为标杆为榜样。可要说唐劲有多么排斥下厨房,那也没有;相反,唐劲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因为自他炒第一盘圆白菜起,简丹就吃得开心,唐劲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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