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在干嘛也轮不到你来操心,赶快滚吧!”
少女显然是被激怒了,跺脚道:“我倒要告诉老师,看看他怎么惩罚你这个破了色戒的家伙!”
蛋蛋冷笑,“别忘了顺便告诉老师,师妹你是天天在破嗔戒啊!”
杜兰嫣终于忍不住插言,边擦眼泪边道:“怎么,你们是在成佛的路上么?”
“无知鼠辈!”紫衣少女咬牙切齿,转向蛋蛋道:“齐天笑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蛋蛋夹起一口凉菜送入嘴中,“不送。”
女子提手拔剑,一声急促的声响,只见她已拔出剑的一半,却被不远处猛然打出的气流强制收回剑鞘。
三人转头看去,只见夜色了那个跛脚的老者立在那里。
紫衣女子自知不是对手,咬了咬唇,恨声道:“你等着!”转身离开了房间。
东方泛白,杜兰嫣终于和过去的蛋蛋,现在的齐天笑告别,坐上了马车。老张为她掀起帘子,杜兰嫣抱歉的道:“辛苦你了。”
于是马车启程,驶向雅园。
夜战
沉睡的人们毫无知觉;不过对某些人来说,这是一个漫长的黑夜。
楼上红烛高烧,罗幕低垂,空气静谧得连风都倦然欲憩。一个线条刚毅的少年对影独酌,似乎正陷入回忆,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桌子上横放着一把剑,在烛影夜色里散发出四射的冷锐光芒。剑鞘上并没有繁复华丽的雕饰,只有几朵花式样子的形状,中间用梵文写着“英雄”的字样。
突然,一个邪佞的声音响起,“良宵美景,一人独酌,岂不无趣?”
瞬间,说话人的身影已如鬼魅般从窗口掠入,定睛一看,来者一身夜行衣,却未蒙面,正是濮阳邈。
茫茫夜色中两人肃杀对势。
“不会,我在等你。”
不等他说完,濮阳邈抬起右手,带起了一阵蓝风席卷着打向他的面门。看着几乎贴近的蓝光,晨曦扬了扬手,桌上佩剑铮然跃出剑鞘,划出炫目的光痕——他足尖一点,随即迎战。
霎时便是刀光剑影,两人一路拼到屋外,同时脚尖一点,飞上屋顶,檐角兽头瓦当发出轻微的声音,厉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好身手!不过那十万担盐,你恐怕还是不要想了。”晨曦既然已经用到英雄剑,就是要在双方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把对方一举打倒。只见他倒划一剑,剑气迫人眉睫。电光火石间,两人已交手数十招。
“论理,你该叫我声表哥。”
“得了,贼表哥我想认也不敢认哪!”
“既然如此。”
濮阳邈身形一转,如幻影般消失。晨曦两步上前,濮阳却并无踪迹可寻。
“东瀛忍术……”晨曦还未说完,便觉察到背后有异,立马将剑倒插背后,但还是晚了一步,濮阳挥刀一砍,逼迫晨曦的剑入背三分!
“噗!”一口鲜血喷出,晨曦翻身迅速挽转两个剑花,将自己和濮阳的距离拉开。
“大坏蛋!敢打我晨哥哥!”一个清丽的声音突兀插入。只见胡琏公主弯眉倒蹙,一手拿着的剑鞘被扔到一边,提着剑一股脑的杀了上来。那被扔到地上的剑鞘晃了晃,在月光下显出“红颜”的梵文。
“公主!不要胡闹!”
晨曦来不及制止,胡琏已欺近濮阳。只见他玩味的勾起唇角,懒怠的和她过了几招,“表弟,如果不要你的公主受苦,那就乖乖的交出我要的东西吧!”
胡琏银牙一咬,推开一剑,“做梦!”
晨曦鄙视的看了胡琏一眼,“尽添乱!”
胡琏气得直咬牙,“谁添乱了?”只见她呛的一声砍向濮阳邈,而对方再一次瞬间消失,只余红颜剑在空气中刺耳的翁鸣。
胡琏当机立断,一声哨响,顿时从四面八方跳出四个大汉,个个都是异族装扮。
“公主!”
“去!给本公主活捉他!”
躲在旁大树枝桠上的濮阳邈一眼认出四人中有两人是西域毒酴醾坐下的两大弟子,极擅长用毒,自知久留无益,顿时消失。
四人追出,又出现了些人护在公主左右。胡琏忙扶住晨曦。
“晨曦哥哥,你怎么样了?”
晨曦想着如果不是兰嫣上次在他左肋捅了一刀的话,今天的胜算有会大多少,口里答着,“死不了。”又问:“他是用东瀛忍术循逃,你们怎么追?”
胡琏下巴一抬道:“我的红颜剑的剑柄里有味粉,跟他过招的时候,早散到他身上了,这下我叫师父们用毒物去寻,保准他死无全尸!”
晨曦摇摇头,“一个女孩子,不要这么血腥。”
胡琏嘟嘴道,“你不夸我聪明,倒说我血腥。”晨曦不说话,进屋运功疗伤。胡琏正要跟进去,忽然看到眼角一闪,过去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个小小的铁钉,上面有一颗红色玛瑙,样子十分可爱。
“真好看,皇宫里号称什么都有,怎么没有这种东西?”胡琏本来是在自己嘀咕,不料小钉子在她手中借着月光一闪,让屋内的晨曦注意到。
“诶!那是我捡到的!”
“在哪里捡到的?”
胡琏指着园子的一角,晨曦将记忆倒回,刚才和濮阳邈交手,他的位置正是那里。当时觉得从他衣襟里落下什么,也没留意,只觉得红光一闪……
原来是这个……
晨曦看着手上的耳钉,觉得有点无措。该做什么样的表情?该有什么样的心情?
胡琏看他有点奇怪,便问道:“这东西有什么特殊么?”
苍凉的夜空里,有浑厚的声音传来。
“这是我替她还给你的!你真的爱他吗?真的爱她,就不要和我作对……”声音越来越远,仿佛幽灵。
胡琏左右张望,“谁?快出来!”听出是濮阳的声音,又跺脚道:“欺人太甚!”
“她爱的人是我……”悠远的声音终于消失,余声却还回荡在空气中,气氛僵硬凝结。
晨曦走出屋,走出园子,在马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任务还没有完成,明天不知道在哪里。
他从不刻意的去忘记,但也不刻意的想起,所以有些伤痛,竟然也能熬过去。
不知不觉,好像又回到了那条长街,他看见出逃的她,像一朵残败的花朵,余香残留,奄奄一息。
他支走众人,陪她靠墙坐着,把她的头扳过来靠在他的肩上,假装是在怡红园里的大槐树下。他对她说了很多话,有些连他自己也忘了。
然后他背着她回雅园。
他体会着她柔软的身体伏在他的背上,长长的黑发在夜风中飘荡,然后像花瓣一样温柔的拂过他的脸颊。还有她的小脸,贴在他的脖子一侧,那一块温暖清香的肌肤。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回忆。
他背着她在昏暗中向前走,那一条似乎走不尽的夜路。他只能不断的走下去,享受疲惫的快乐。
当他发现自己付出的是真爱时,从前肩上背负的光荣责任瞬间就变成痛苦的束缚。当他努力了千万次终于冲破一切说要带她走的时候,她说对不起我不相信你。
对不起,我不相信你。
信我!
不,不信。
他在黑暗中轻轻的笑了,泪水却是冰凉的。
也许他的心是残缺的,不知道怎样对待伤害过自己,也被自己伤害过的爱人,太疲倦了,但却需要很多很多的爱,他知道,只有她能给。
夜风越来越冷,吹得人毛骨耸立,一个响雷打下来,胡琏跟在晨曦两三步之后,不禁缩了缩身体。
她说:“难道你不觉得美吗?”他没说话,她就自己跑开了,几只鬼火停留在她身上,让她周身散发着微微的荧光,那是鬼火,而她,却像个小仙女!
她开心的大声问对面的他,“不美吗?”然后咯咯咯的笑开了,快乐得直转圈儿。也许是从那一刻开始爱上的吧,他觉得她就是幸福,他的幸福。
所以他的目光不自觉的追随着她,直到她停止旋转,倒在地上。
为什么偏偏要等到失去,才知道珍贵?为什么要自由不要她?如果能重来一次,也许就会不同。
他忙走过去,看她闭着眼,眼角嘴角都带笑,才放下心来。
“还你自由要不要?”
“不……”大雨倾盆而下,他泛白的嘴唇颤抖着,“不要……不要了。”
可眼前的一幕幕仍在不停飞转,她带着微笑唱歌的样子,歌声却是冰凉的。
“咦?你有事么?”她打开卧室的门,看到站在门前的他。
“今晚陪我。”
“不行。”
“为什么?”
“有事。”
她刚睡醒,眼睛里的雾气还没完全消散,看起来很迷人。
他压下隐隐的怒气,问道:“什么事?”
“你明白的。”
“陪我!”
“这样,”她垂眼打开房门,让他进来。
她坐下,拨弄着自己红色的指甲,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很公道的,他出500两,你出700两,我就回了,多出的200两算我的名誉损失费,怎么样?”
“你!”他抬起手想打她,她蔑视的看着他,甚至把脸高高扬起方便他下手。
“我怎么了?忘了告诉你,”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本子,念着她和他哪一次做%%爱他并没有付账。
“一共是……”啪的一声,他终于打了她一巴掌。
“三千四百五十两,这很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晨都尉你似乎很拮据啊!二嘛,哈哈,咱们两个还真是疯狂啊!”
末了,她说:“非逼我撕破脸。”然后转身离开。
他一直不停的向前走着,雨水顺着好看的眉角鼻尖留下,滴入地下。他听见心底所有被时间填满的裂缝,一条条撑开。
头上的雨突然停了,他抬头看,一把黄色的油纸伞挡住了大雨。他又听到她说:“小屁孩下雨了不知道打伞。淋了雨不长个知不知道?”
刚想回头,却又不愿。万一不是呢?
背后到底是谁?他真想看个究竟,但转念一想:不能让她消失,就让她这样站在我身后吧!
良久,他听到哭泣的声音,不,他什么也没听到。他紧紧攥着手中的耳钉,把背影留给撑伞的人,她还是他想象中的人,他没有回头,怕梦想破灭。
胡琏把油纸伞丢到一边,任大雨拍打纤细的身体。泪水混着雨水,早就分不清了。哇的一声,她终于有勇气大哭出声。
太委屈了,再也忍受不了了!她不要求他将那个女人从心里拿掉,只要给她留一点位子就好。
这样的要求,也很过分吗?为什么在他的眼里,看不到属于自己的哪怕一点点影子呢?
赐婚
湛蓝的天空里,几朵白云悠闲的飘荡着。在溪水哗哗的声响中,一粉一白两片裙裾纷纷跨过小溪。
“姐姐,咱们到底要去哪里啊?”云朵儿轻轻拭着额头上的汗,盛夏的树林中非常闷热。
“快到了。”走在前面的杜兰雅回头看看,不远处跟着保护的老张左脚不方便,爬山不会有困难吧?
两人渐渐走近一处人家,一股幽香扑鼻而来,透过竹子围成的栏杆,看得到里面有两棵玉兰花树正在盛放。
“这是什么地方?”云朵儿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地方,而杜兰嫣没有回答,推开扉门直接进去了。带着疑惑,云朵儿也跟了进去。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童迎了出来,笑道:“兰嫣姐姐来了!”
杜兰嫣回笑着往里走,边道:“菱儿的学上得怎么样了?”女童呵呵的笑着,眼睛一转,惊道:“哦!对了!前几天兰雅姑娘的手会动了!”
杜兰嫣喜上眉梢,本来只剩几步的路被她三步并作一步走,一瞬便进了里间,来到床前。
床上躺着个人。
这是一个可怕的人,以至于云朵儿一看到她,经不住呀的一声叫了起来。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老的人?云朵儿只能隐约分辨出她是个女人。一头雪白的头发,枯瘦如柴,脸上的皱纹堆积。她安详的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
杜兰嫣回头对云朵儿做了个嘘的手势,她温柔的拉起床上那个女人枯槁的手,放在掌心里。她的动作很轻柔,她的眼神流露出浓浓的关怀。
云朵儿越发看不懂了,但杜兰嫣还是没有解释,她反而开始高兴的开始东拉西扯。
“今天带了个朋友来看你,你看,她叫云朵儿,名字很好听吧?差一点就超过咱俩了。”
云朵儿有点哭笑不得,她大约猜出床上的是个病人,一个对姐姐来说很重要的病人。
“不过在兰嫣心目中,只有姐姐才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最有才最值得被人珍惜的女子。所以姐姐,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咱们相依为命,谁也不嫌弃谁,好不好?”
杜兰嫣感到手中握着的手突然动了动,她激动起来,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姐姐你能听到我说话是不是?你能感受到我。”手不停的抖动着,杜兰嫣不知道该做什么,她慌忙的喊着:“陈妈!快来!陈妈!”
一个宽背厚实的女人急忙进了屋,忙道:“姑娘别慌,这几天都是这样的,许是雅姑娘知道姑娘来了,心里激动,她心里明白着呢!”
杜兰嫣有点热泪盈眶,她看着那骷髅般的容颜不停的问:“你想说什么?”
可是骷髅无法回答。
夕阳西下,醉红了树林。溪水还是哗哗的流淌着,一粉一白两片裙裾踏过小溪,向人群熙攘的城关走去。
云朵儿一直走在杜兰嫣后面。
兰嫣姐姐是和自己不一样的人,这一点云朵儿早在进雅园的第一天就认识到了。那天新来的姑娘们被集体扔进一个大宿舍里,开始辛苦的训练,而兰嫣姐姐一开始就不和她们在一起。
云朵儿回想着和兰嫣相处的点点滴滴,刚开始她是不喜欢这个离群之人的,不过后来她渐渐明白,合群的人不一定是好人,同样,不合群的人也不一定是坏人。
是兰嫣姐姐发现了躲在后院悄悄哭泣的她,那时,小小的她已经懂得哭是一种武器,要分时间地点来利用,但如果只想要痛痛快快丑兮兮的哭一场,最好先找个没人的地方。
兰嫣姐姐温柔的抱她在怀里,安慰她,可她却无法向她吐露她的痛苦。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兰嫣姐姐说:“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痛苦。”
她抬起头仰望着她,而她低头对她说:“但是请不要放大痛苦,以至于看不到快乐。”
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全是悲伤和痛苦,至于快乐,她很用力的回想,却想不起那是什么滋味。
“快乐是什么?”
“……快乐是一种选择,你看,我们现在还有饭吃,还有地方睡,不是比许多流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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