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雁丘眼神黯然。
唐家家主道:“渐渐我们适应之后,就好一些了。我们在镇子周围撒了驱兽粉,来这里捣乱的东西少了很多,我们开始自给自足,唐家的人上山打猎,镇上的人种地,有富余的物资,就去周围的城市换一点东西,虽然吃得不如以前好了,但也饿不死人,只要知足,其实跟以前的生活差别也不大。”
唐雁瑾撇撇嘴,“就是好无聊啊,没有电视没有网络,连出门都不行,成天困在这么小的镇里,都不知道要干什么好。”
唐雁丘道:“正好让你把更多的时间花在读书习武上。”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唐雁瑾羞怯地看了柳丰羽一眼,满含期待道:“哥,要不我跟你去北京吧。”
唐雁丘板起脸,“胡闹,你以为我们是去玩儿的?”
唐雁瑾失望地低下了头。
唐夫人看了看丛夏他们,温声道:“谢谢几位帮助我儿子。”
丛夏忙道:“不客气,小唐一路上也帮了我们很多。”
“你们肯定也累了,我安排了客房,几位去休息一下,一会儿来吃饭。”
他们确实累了,早就想找个地方躺一会儿,也让唐雁丘和家人说说话。
唐家大宅占地六百多亩,客房非常多,丛夏被安排在了成天壁的隔壁,其实他更希望能和成天壁睡一间屋子,但也实在没脸皮开口,连生出这样的心思他都觉得害臊。
他不敢想象要是被成天壁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成天壁会作何反应,肯定会揍他吧。
丛夏倒在床上睡了一会儿。一个小时后,有人来招呼他们去吃饭。
唐雁丘换了一身自己的衣服,依然是很素的黑色,衬得他干净俊美,虽然年纪轻轻,已隐隐有大家之风。
柳丰羽一出现,就被各个年龄层的唐家女眷包围,他向来喜欢万众瞩目的生活,此时重新体会了一把巨星待遇,看上去好不快活。
庄尧和阿布都在门外,唐家的人给阿布准备了一只二十多斤的大活鱼,简直是末世的顶级待遇了,阿布吃得非常投入,简直投入到了忘我的境界,庄尧就在它旁边蹲着,下巴抵在膝盖上,微笑着看着阿布吃鱼。
只有丛夏和成天壁老实地坐到了饭桌前。
桌上有荤有素,蔬菜种类不多,但是做法很全面,光闻味道就知道非常美味,旁边还放着一坛自酿的陈年米酒,打开泥封,一股沁香扑鼻而来。
唐夫人招呼众人入座,笑着说:“唐家人多,每天都上山打猎,我们倒是不缺肉吃,不过蔬果就非常难种了,不变异的容易被杂草挤死,变异的常常不结果,一共就这么几种,希望几位不要嫌弃。”
他们这些人里,成天壁和庄尧是不擅长人情往来,柳丰羽是懒,跟唐夫人客套的工作全都落到了丛夏身上,幸好他虽然不算伶牙俐齿,但是人长得干净斯文,很容易讨长辈喜欢,说话也真诚,吃饭的时候并没有冷场。
唐家家主很是自豪地给他们介绍自己酿的酒,都是尘封了七八年的好酒。
酒现在可是比蔬菜水果还要金贵得多的东西,细菌繁殖过快,导致的结果就是粮食和水果发酵速度非常难以掌握,有时候发酵不完全,材料先臭了,发酵过了头,酒又无法入口,由于难以酿造,酒喝一滴少一点,因此成品的酒千金难求。
几天前他们在陈少的餐厅吃饭,都没舍得让他们喝一口酒,如今唐家却用如此珍贵的东西招待他们,足以见其诚意。
唐雁丘举杯敬父母,敬众人,酒量看上去很是不错。
柳丰羽一向喜欢酒,难得能尝到,自然不客气地喝了不少,也不见醉;庄尧不喝酒,闷头吃饭;成天壁很克制,喝得不多,也很清醒;只有丛夏,本着好东西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的小市民心态,尽管从来不喜欢喝酒,也被那酒辣得受不了,还是坚持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成天壁发现了他的异状,推了推他,低声道:“别喝太多。”
丛夏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啊,我没醉啊,没事的。”
他确实没醉,至少脑袋还是有清晰的意识的,只是腿已经有些发软了,而且脸烫得厉害。
成天壁皱了皱眉头,拿过了他的酒杯,“行了,点到为止。”
丛夏觉得有点可惜,“还剩一口……”
成天壁举杯喝了个干净。
丛夏担心道:“你伤……不能喝太多吧。”
“不多。”
看成天壁神色如常,确实不多的样子,丛夏才放下心来。
众人吃吃喝喝,好不热闹,丛夏喝了就有些兴奋,说了不少外面的异事,听得唐家人惊诧不已,不过他嘴巴很严,没把不该说的说出去。
吃完饭后,丛夏起身回房,一站起来,才发觉天旋地转,腿肚子发软。
那酒后劲儿很大,丛夏不常喝酒,没料到这个后果,差点一头栽倒。
成天壁一把拽住了他,“晕吗?”
丛夏不好意思地笑笑,“啊……晕、有点晕。”
成天壁看他那样子,明显就有些醉了,他架起丛夏,“回去休息吧。”
柳丰羽嘲笑地拍了拍丛夏的脸,“酒量差还喝那么多,自不量力。”
丛夏嘟囔道:“柳哥,你酒量真好。”
“酒桌上练出来的,能不好吗?”他打了个哈欠,拽住唐雁丘,“哪里有洗澡的?我要洗澡。”
唐雁丘无奈道:“跟我来。”
成天壁拖着摇摇晃晃的丛夏往客房走去。
把他送到房门口,成天壁单手去摸门上的搭扣,今天月光稀薄,实在不太容易看得清。丛夏趴在他身上,闻着成天壁身上的味道,有点心猿意马。他带着借酒占便宜的意思,搂着成天壁的脖子,嘴唇有意无意地碰触成天壁后颈的皮肤。
成天壁身体僵了僵,低声道:“你站直了。”
丛夏闷闷地“嗯”了一声,喝多了之后,不禁胆子变大,脸皮也厚了很多,依旧挂在成天壁身上。
“我说了让你别喝那么多。”
“嗯,下次,一定少喝。”
“没下次了。”成天壁好不容易推开了门,几乎是把丛夏半抱着拖进了屋里,把人推到了床上。
丛夏搂着他的脖子就是不松手,低声叫着:“天壁……”那叫声中带着卑微的渴望,他也不知道自己渴望什么,他只是想这么抱着成天壁,多抱一会儿就行。
成天壁身体很是僵硬,沉声道:“你睡觉吧。”
“嗯。”
“松开。”
“嗯。”
丛夏光答应,却没松手。
成天壁搂住了他的腰,想把他推开,但双手碰触到丛夏那细细的腰肢的时候,手就跟被吸住了一样,不想放开。
丛夏身体的味道混合着酒味,强行冲进他的鼻息,怀里单薄的身体很热,热得发烫。
成天壁眼神暗了下来,身体里涌起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欲望,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咬了咬牙,闷声道:“丛夏,你想干什么。”
丛夏眼神介于清醒和迷茫之间,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哑声道:“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喜欢……喜欢这个人……想永远能看到他,永远和他站在一起,永远平安地活下去。
成天壁眼睛微微有些发红,低声道:“那你放开。”
“嗯。”丛夏依然利落地答道,但就是不松手。
成天壁按着他的胸口,把他压倒在床上。
丛夏大睁着眼睛看着他。
成天壁脸上的表情和平日里无异,但眼神染上了一丝异色,“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丛夏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在成天壁一贯冷硬的注视下,突然羞愧不已,他用手背捂住了眼睛,“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我喝多了,我不该喝酒的,不好意思啊天壁,你就当我发酒疯吧。”
丢人,真丢人,丛夏你真丢人。
成天壁暗自握紧拳头,站起身,快速退了出去。
丛夏呈大字状瘫软在床上,脸颊烫得好像要烧起来了,也不知道是醉的,还是臊的。
丛夏一觉睡到了天亮。
那酒是陈年佳酿,居然不怎么上头,除了有些晕之外,没有他被人灌了啤酒第二天头痛欲裂的感觉。
即使是这样,他也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不想起来。
昨晚上发生的事他其实都记得清清楚楚,借酒装疯这种事,他真没想到自己能干得出来,果然喝醉了人就容易亢奋,一亢奋就容易干出后悔的事,他现在就后悔不已。
完了,天壁会怎么看他啊?会不会以为他是变态了?喝多了抱着男人不放,怎么看都不太正常吧。
要不干脆说实话吧,他也不是不敢承认自己喜欢男人。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就更惊悚了,他被自己吓到了。
就算他敢说,这时候也太不对了,他们是奔波在危机四伏的旅途上,而不是有吃有喝平安稳定的文明社会。成天壁不是公司新来的清秀同事,而是他生死与共的同伴,他哪怕喜欢,也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落个不尴不尬的下场,以后俩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天天挤在一个车里,还怎么相处。
丛夏悔得直敲自己的脑袋。
他怎么……怎么能这样呢,他怎么能偏偏看上成天壁呢,他活了二十六年没试过喜欢一个人什么感觉,怎么能偏偏在不适合谈情说爱的时代生出这种累赘的感情呢!
他实在不太敢面对成天壁了。
正郁闷着,他房间的门被敲响了,庄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怎么还睡,起来!”
丛夏跳下床,打开了门,“怎么了?”
“唐家的人要去打猎,我们一起去。”
“哦,好。”丛夏快速地洗脸刷牙,跟着庄尧出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女孩子端着一份早餐走到他旁边,笑道:“你起来晚了,大家都吃完了,把早餐吃了再去吧。”
丛夏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
他快速吃了早餐,披上外套,爬到了阿布身上,庄尧带着他往唐家大宅外走去。
阿布脚程快,很快就赶上了他们。
唐家的七八个青壮男人骑在马上,慢慢地往森林里走,以唐雁丘为首,他们一身黑灰色戎装,看上去英姿飒爽、利落挺拔。
成天壁和柳丰羽也各骑了一匹马,成天壁看上去很熟练,柳丰羽却不太习惯,在马上扭来扭去,怎么坐都不舒服的样子。
那些马都是没有变异、或者变异不明显的,体型还算正常,但也比普通的马儿高了一截,看上去很精壮,柳丰羽动了动去,他身下的马好像还挺有脾气,不高兴地从鼻子里呼着气。
唐雁丘扭头看了一眼,皱眉道:“你别乱动,你乱动马会不安。”
柳丰羽郁闷道:“我还不安呢,这玩意儿坐着真难受。它还不听我使唤,你看你看,它老是乱走。”那马的头左右歪,就是不走正道,在街上画着龙前进,镇上的人都在偷偷笑他。
柳丰羽有些恼羞成怒,用力拍了下它,“给点面子啊!”
那马依旧我行我素。
唐雁丘无奈,只好退到他身边,“你坐过来。”
柳丰羽看了他一眼,“不行,我过不去。”在马背上换马?他可没那个技术。
唐雁丘撑住柳丰羽的大腿,纵身一跃,灵活地跳到了柳丰羽的马上,坐到了他背后,双手穿过他腋下抓住了缰绳,那乱动的马头立刻稳住了。
柳丰羽白了他一眼,“我就说我不想骑这玩意儿。”
“现在不用你骑了,安静坐着。”唐雁丘轻喝一声,“驾”,那马老老实实地走起了直线。一行人进入了森林里。
柳丰羽打了个哈欠,“我还没睡够呢,庄尧那小兔崽子,非得把我拉起来,自己却不见了。”
“他在后面。”
柳丰羽回头一看,果然看到阿布载着庄尧和丛夏走了过来。
成天壁转头,一眼就看到了趴在阿布脑袋上的丛夏,他表情有一丝僵硬,把脸转了过来。
阿布走近了,柳丰羽叫道:“小夏,昨晚睡得怎么样?”
丛夏看了面无表情、看都不看他的成天壁一眼,有些沮丧,低声道:“哦,还不错。”
“我喝了酒容易兴奋,昨晚都没睡好,啊,又困又累,喂,你放我下来,我想坐阿布身上,这马太难受了。”
唐雁丘还对柳丰羽周旋于唐家女眷之中的事有些气闷,尤其是自己的妹妹喜欢这样的男人,实在让他无法接受,他冷道:“你老实点吧,快到了。”
柳丰羽撇了撇嘴,往后一仰,靠在了他身上。
唐雁丘愣了愣,“你干什么?”
“难受,谁让你不让我下去,我屁股快坐开花了。”
“那你也不能靠我身上。”
“我乐意。”后仰之后屁股可以稍微抬起来点,坐在硬邦邦的马鞍上,也只有这样能舒服一些,柳丰羽向来不会因为给别人添麻烦而不好意思。
唐雁丘气闷不已,却又不能把柳丰羽踹下马去,只能忍着。
唐家的人对这一代非常熟悉,很快就到了他们惯常打猎的地方,看着七八个年轻人背负弓箭,骑着高头大马穿梭在森林中,让人联想起古代王公贵族狩猎的场景。
丛夏此时却对他们的活动不太感兴趣,一直趴在阿布头上,眼睛时不时地飘向成天壁的后脑勺,最后干脆傻傻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成天壁不知怎么地,突然猛地回头,俩人四目相接,一双平静如水,一双惊慌失措。丛夏紧张得想躲起来,结果脚下一滑,往旁边滚去,阿布头上的面积本来就没多大,他这么一滚,直接从阿布头上滚了下去,眼看就要从近八米的地方摔下来。
成天壁赶紧在丛夏身下形成巨大的风团,他下落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阿布反应也很快,爪子一捞,就把丛夏托住了。
丛夏抱着阿布的爪子,吓出一身冷汗。
阿布把他放到了地上。
庄尧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不屑道:“笨死了。”
成天壁策马踱了过来,朝他伸出手,“上来。”
丛夏从地上爬起来,尴尬地看着成天壁。
成天壁催促道:“上来。”
丛夏拉住他的手,成天壁一使力,把他拽上了马。丛夏坐在他身后,犹豫了半天,最后抓住了他的衣服。
成天壁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提着狙击枪,跟在唐家人后面,追踪着猎物。
这森林里果真物产丰富,大型变异动物随处可见,基本上一出来,就被七八只箭射倒在地,成天壁就策马走到猎物身边,让丛夏吸收能量。
一整天的时间,他们打了两只野猪,一只黑熊,用阿布和八匹马拖着往回走。
成天壁几乎没和丛夏说过几句话,丛夏也不敢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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