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了容孝文的屋子,走了没多远,容可雪突然一拍手,说道:“哎呀!你瞧我这记性!我娘让我给大娘带了两双绣花拖鞋回来,我给忘在马车上了。我得看看去,小武你陪着宝妞啊。”
说完,容可雪一溜烟地跑出去,在前面廊子里一拐弯,不见了人影。
容孝武听了姐姐的吩咐,转过头来问宝妞:“宝妞姐姐,你想去哪里玩?我陪你。”
宝妞被他喊得一阵心酸,又说不出什么来,一赌气,一屁股坐到廊下的靠座上:“我哪里也不去,我就这里坐着。你忙你的去吧。”
容孝武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来了脾气,想了半天,谨慎地坐到了她的旁边,中间隔了两尺来宽地距离。
番外:儿女情事2
容孝武陪着宝妞坐了半天,也不见她说话,觉得很尴尬。想走开吧?又有姐姐的吩咐在,丢下客人不管,回头该被姐姐骂了。
他搓了搓手,试探地伸过头去问道:“宝妞姐姐,看你脸色不大好,是谁惹你生气了吗?”
宝妞仍然撅着嘴巴,哼一声道:“我好性儿,哪里有人能惹到我?我只在这里等到干娘回来,给她叩了头,我也就回去了。”
“怎么刚来就要走?在府里多玩几日吧。育孤院那边有我姨娘在,也不差你离开这两天。”容孝武认真地挽留道。
宝妞听了,心里一阵欣喜,美滋滋地回头问道:“你这是在留我喽?”
容孝武眨了眨眼睛,回道:“就是我不留你,我娘也不会让你走呀。她有日子没见到你了,”
“你这样说,就是你代干娘在留我,你本心并不想留我了?”宝妞追逼着问道。
“这…”容孝武只觉得挺简单的一件事,让她搅得很复杂,留不留的绕得他直迷糊,他皱了一下鼻子,说道:“这有什么分别吗?这府里不就跟你的家一样吗?你要留多少日还不是随你的意?”
宝妞只觉得牙痒,磨了一会儿牙,又叹了一口气,扭身斜靠在廊柱上,望着廊外的一树白玉兰,再不搭理他。
容孝武一见又冷了场,心中暗骂自己笨,不会陪客。这要是哥哥在。一定能逗得宝妞姐笑不可支,前仰后合。他努力地想了好一阵子。终于想起一件好玩的事来。
“宝妞姐,我表伯新近给我捎来一本剑谱,我自己悟着练了一阵子,还没敢让我爹看呢。我现在练给你看看。可好?”声音里透着献宝的意思。
宝妞闻言,转过头来看着容孝武,心中一阵感叹:就这么一个武痴,偏偏生在这样一个与武要有着深刻渊源地家里。爹是已故悲悟大师的得意弟子,表伯游在龙是中原武林盟主,师父是当今少林主持方丈悟光,家里还有一个整天舞刀弄剑的二婶子。多么好的土壤呀,正适合他这株练武的好苗子生长!
容孝武见宝妞只是盯着他瞧。也不说话,以为她不爱看呢,失望地垂着头:“怎么…宝妞姐不爱看呀?”
“孝武,我且问你。”宝妞也不接他地话,反而回问道,“依你们家的情况,即便你练成了绝世武功,也不可能放你去闯荡江湖。那你这么辛苦的习武,所为何来呢?”
“辛苦?我不辛苦呀?”容孝武一提起练武的事,顿时生出许多少年人的豪兴来。只见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宝妞面前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比比划划,“宝妞姐,你知道少林寺的藏经阁吗?我只要一进了那里。简直就如鱼儿进了水中一般惬意舒畅。还有…每当我悟透一层功法,内力又精进一层的时候,便会感觉如神光沐体,通身舒泰…”
“可是…”宝妞打断他的话,“除了武功,你就没有其他该做地事了吗?”
“什么事?”容孝武又恢复了他那迷茫的神情,看着宝妞。
“比如…”宝妞舔了舔嘴唇,鼓起勇气说道。“你看你哥,已经迎进来三位姨奶奶了,照今天这情形,第四位也该进门了。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娶妻吗?”
“娶…”容孝武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反咬一口。“宝妞姐你还不是一样?这么大了也不肯嫁人?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宝妞涩涩地笑了一下,将头抵在廊柱上。轻声说道:“我呀…我在等一个人长大…”
“长…大?”容孝武一听这话,惊了一跳,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宝妞,“谁呀?我认识吗?”
“你…当然认得…”
“不会是…不会是…”容孝武困难地咽了咽口水,方才小心地说道,“你不会在等二叔家的孝林长大吧?”
宝妞一听他提孝林那个八岁大的小豆丁,吓了一跳,蹦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你胡说什么?”“可是…我认识的男性…也就他一个没有长大了呀。”容孝武一脸的惶惑。
“你…你…”宝妞气得手都颤抖了,心里又酸又涩,无法可处,激愤之下,扑上去照着容孝武的鼻子就咬了下去。
“哎呀!”容孝武一声惊呼,鼻尖上就留下了两个深深的牙印,渗出血来了。
宝妞松了口,怨恨地盯着容孝武,心里又生气又后悔………生气眼前这个人象块木头,不对!木头上了锯,还会生出些锯末子来了呢!眼前这个人就是块石头!后悔自己竟然如此冲动,将那深深埋在心里地感情翻了出来,亮给他看了。
谁知容孝武捂着鼻子,委屈地说道:“到底是谁,你告诉我就是了,何苦咬我?”
宝妞在心里一声长叹,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晚,老太君和江月昭从邹先生家里回来,小辈们便聚在老太君屋里,陪她老人家热热闹闹地说着话。江月昭一抬眼就看到容孝武的鼻子上有伤,上前拉起他问道:“武儿,你的鼻子怎么了?”
“娘…”容孝武窘着脸,局促地频频拿眼睛去瞄宝妞,吓得宝妞赶紧垂下头来。一旁的容可雪一瞧这情形,心里便明白了几分,赶紧将事情截了过来:“他呀…下午跟虎子玩,逗得狠了,惹毛了虎子,让虎子咬了一口。”
“哦…对对…让虎子咬了一口。”容孝武赶紧应和道。
“你师父不是说你身手了得吗?怎么连一只狗都躲不过吗?明儿赶紧让大夫来瞧瞧,可别染了狂犬病。”江月昭心疼地看着儿子。
容孝武再木讷,此时也忍不住想笑了。容可雪更是笑得坐不住。直接歪到宝妞身上,恨得宝妞在背后狠狠地掐了她一把。
“疯丫头,你弟弟挨了狗咬,倒把你乐成这样。”老太君就近拍了容可雪一巴掌。
容可雪赶紧解释:“我是笑…哈哈…我笑大娘地话…哈哈…他体格壮得象头牛,哪里会得什么狂犬病?倒是那只狗。别染了他的武痴病就好,哈哈哈…”
众人都被她地话逗笑了,容孝武也红着脸,“扑哧”地乐出声来。只有宝妞一个人心里万分窘迫,又不好发作,只能拿容可雪腰上的肉出气。
“哎哎哎!”趴在老太君床榻上的容孝文出声了,“我说你们这么多双眼睛,就没有一双是好用的吗?他那鼻子明明是人咬的。你们竟看不出来吗?”
他这样一说,正在笑作一团地众人,“刷”地将视线聚到容孝武地鼻子上,窘得容孝武赶紧抬手捂鼻子,眼神又忍不住地往宝妞那里溜。
江月昭见此情形,心里也明白一些了,眯起眼睛笑看着宝妞。众人也随着她,将视线从容孝武的鼻子转移到宝妞那张红透了圆脸上。
“就你话多!”容可雪上前朝容孝文的屁股拍了一下,疼得他“哎哟”一声,“吃了爹一顿好打。不在自己屋子里养伤,跑到这里来嚼舌头!”
“我受再重的伤,也要来给祖奶奶请安呀!我要是不来,祖奶奶怕是一晚上也睡不好呢。是不是呀?祖奶奶?”容孝文腆着脸笑着。
“是呀是呀,文儿最孝顺!是祖奶奶心尖上的肉呢。”老太君摸着容孝文的脸,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马屁精!”容可雪皱起鼻子哼了一声。
“祖奶奶,你和我娘下午去邹先生家,可把事情商量妥了吗?邹先生可愿意把清儿给我吗?”容孝文眼巴巴地望着老太君。
“你们瞧瞧,他这是来给老太君请安地吗?他这是记挂着他地小情人儿,来这里探听消息的呢。”容可雪趁机捣乱。
“邹清儿嘛…老太君和我都见着了。”江月昭正经说道,“那姑娘模样儿生得好。说话利落,性子又直爽。虽然出身寒门,可行事自有一番不卑不亢地气度…”
“果然是老太君和娘的眼光与我相同,我就瞅着清儿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才急着收到身边来的。”容孝文厚着脸皮说道。
“既然你也喜欢,那我们就放心了。老太君和我的意思呢。邹家到底是个读书人家。书香之家的女儿错不了,所以打算三媒六聘。正式将她娶进门来。”江月昭说完,揶揄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啊?”容孝文大吃一惊,刚从床榻上支起半边身子,又疼得趴了下去,哼哼唧唧地说道:“祖奶奶饶命呀!娘饶命呀!”
“哥,你要娶嫂嫂了,这是好事呀,何来饶命一说?”容孝武认真地问道。
“当个姨奶奶,自会对我俯首贴耳,小心侍奉。若是娶来当了少奶奶…天哪…她还不得端起少奶奶的架子来,管束着我吗?”容孝文苦哈哈地说道。
“阿弥陀佛!”容可雪夸张地颂了一声佛号,“要是那位清儿姑娘真能把你管束起来,那才是老天开眼呢,我们全家拿她当菩萨供着。”
老太君和江月对相视一眼,会心地笑了。
容孝文一见这情形,将脸往枕头上一摔,闷闷地抱怨着:“祖奶奶不疼我,娘也不疼我,你们合起伙儿来欺负我…”
众人捂嘴笑了一回,江月昭便说道:“让婆子们进来把文儿抬回去吧。老太君累了,我们也都撤了吧。”“毓阳一家子什么时候能回来呀?”老太君一边看着婆子们将孝文挪到藤床上,一边问江月昭。
“捎信儿说还得个把月吧,真儿要给她娘守满七七才肯回呢。”江月昭答道。
“哦,我知道了。你带着他们都去吧,我也要歇了。”老太君摆摆手。
“是。”江月昭应一声,然后对容可雪说道:“雪儿,你跟我来一趟。”
话是说给容可雪听地,眼睛却瞄着宝妞。
番外:儿女情事3
二更天;苍芜院内。
容可雪前脚刚离开。江月昭坐在镜子前,任小秋给她卸下头上的簪环,打散了头发。
小秋这个名字,在容府之中只有一些老人儿还在叫了。新来的人见了她,都唤她“丁娘子”。小秋十二年前嫁给了育孤院的帐房先生丁世贵,如今儿子都已经在跟着他爹学记帐了。
另一个丫头小冬,一直不肯出府嫁人,府里又没有合她心意的,到如今也是单身一人守着江月昭侍奉着。
江月昭偶尔一抬头,看到小秋的眼角上,那几道鱼尾纹又加深了。吓得她赶紧凑到镜子前,仔细地盯着自己的眼睛好一顿瞧。
还好,还没发现有明显的纹路。女人总是怕老的,江月昭也不能免俗。
不过她还是为自己三十四岁的年纪小小地叹息了一下子。若是在现代,三十四岁正是一个女人繁花似锦如日中天的好时候。可是在这里,一个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儿女一大群,有操不完的心,谁还顾得上去关注你的脸蛋儿身材?
就象今日里,下午刚刚解决了孝文闯下的祸,晚上又来一桩孝武的事。
想起自己这双麟儿,江月昭无奈地笑了。
如果说命数天定的话,那么老天爷应该是一个顽皮的老头子吧?要不然怎么会这样安排她的两个儿子?把所有的机灵风流都给了孝文,又把所有地痴憨忠厚都给了孝武。一个是成天逮不着个人影儿,到处招惹是非;另一个却是事事请示爹娘。除非事关武学,否则他通常只有一句话:“但凭爹娘做主!”
她和老太君今天下午去邹家,一为道歉,二来也为见见那个清儿姑娘。首发一见之下,觉得那小姑娘模样清清秀秀。说话有条在理,举止不卑不亢,全不似家里现在这三个姨奶奶,只知道争宠邀欢,全不通事理。她和老太君一商量,不如就明媒正娶了,也好管管孝文,让他收收性子。
她回来跟婆婆一说。那容老太太如今一心礼佛,已经多年不管府里的事了,江月昭做事她一向放心,何况还有老太君的话呢,她没有不应的道理。
孝文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谁知道晚上又出了孝武这件事。刚才她一问雪儿,才知道宝妞竟一直在心里挂着孝武呢。这可真是大大出乎她地意料。
这些小儿女原是混在一起长大的。最初所有人都以为宝妞和牛牛是有情有意两小无猜的一对儿。去年的时候,江月昭觉得他们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了,不如就替他们把事情办了吧,反正早晚也是那么回事。谁知道唤来牛牛一问,他竟然连连推辞。只说宝妞象她死去的妹妹,他一直拿她当妹妹看护,绝无情爱之心。再回头问宝妞,竟是一样的说辞。
江月昭就有些糊涂了。又去问牛牛:“有可心的人吗?干娘替你做主。”
牛牛垂头沉默了半晌,方才说道:“怀恩一辈子只服侍干爹干娘,不做他想。”
容怀恩是牛牛给自己取地大名。他十岁开始跟在老管家容鸿身边学做事,几年后他便能够独撑场面,行事有条不紊,在府里也颇得人心。老管家去世后,便扶持他做了容府的总管。
当他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江月昭尚还在愣怔之中。坐在一旁的容可雪冷哼一声,起身就走了。
第二天,容可雪身边的丫头就来禀江月昭,说是大小姐病了,一整天都恹恹的,不吃不喝。。。江月昭赶紧吩咐找大夫来瞧。又把周福珠从育孤院接回来。守在容可雪身边。
谁知有好大夫开的方子,有一大帮子亲人照顾着。容可雪的病却并不见好,缠绵了好几天还是那个样子。
直到那天宝妞偷偷地拉着江月昭,将事情的原委一说,江月昭才知道她的病根竟然在牛牛身上。
宝妞说她牛牛哥和雪儿早就暗通情愫。只是牛牛觉得容可雪虽是庶出地身份,终归也是容府的长女大小姐。他一个没家没世的人,实在没有脸面向干爹干娘提亲。所以他一直对雪儿若即若离,不但不肯给她一个保证,反而经常劝她听爹娘的话,找个合适地人家嫁了。
那日他当着江月昭的面说出那样的话,容可雪当场听到,心彻底冷了。忧思缠绵之下,就一病不起了。
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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