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周福珠便带着雪儿和孝康,搬到育孤院去住了。江月昭向老太君和容夫人请示时,两人都没有反对。她们即便不担心周福珠的性命,也得顾着雪儿和孝康的安危。
对其他人的解释,就是育孤院里事务繁多,请周姨奶奶去帮忙照顾一阵子。
没有了雪儿胖嘟嘟地身影围着自己蹦来蹦去,没有了周福珠每日清晨出现在苍芜院的真挚的笑脸,江月昭觉得心中某一处空了下来,初秋的风一吹,就有丝丝凉意渗入心田。
那晚的事情之后,府里有一个人气得跳脚,急得直蹦,这人便是秦真儿。
当晚所有人都散开,各自回去安顿后,她趁大家没留意,悄悄地潜入了容毓阳的房中。
那容毓阳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洗漱完毕,换了睡袍,正欲上床歇息,就见窗户被一把剑三捅两捅别开了。秦真儿那张红扑扑的小圆脸,从打开的两扇窗之间探了进来,左右一望,见屋内无人,“噌”一下子就蹿进了屋内。
容毓阳见她一个女孩子家,半夜就敢闯进一个男人卧房,又瞧自己披头解发,一身睡袍,就这样让她撞见了,真是又气又窘。
“没有大门吗?你做什么鬼鬼崇崇地?三更半夜也不通传,直接就进男人的卧房,象什么样子?”
“迂腐!都要出人命了!我哪里管得了什么样子?”秦真儿一脸泰然地坐到桌边,自己倒一盏茶,一口灌了下去。
“发生什么事了?”容毓阳现在一听她说这个,就忍不住心惊肉跳。
“那条赖皮狗今晚发疯,差点儿把雪儿打死了!要不是我师婶聪明,把太子请来了,今晚怕是没人能镇得住她了!”秦真儿一说起朱尔玲,气就不打一处来,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手舞足蹈地描述着,“…别人也就罢了,她居然让老太君也跪着受罚,简直没有天理!要不是顾忌着你们这一大家子人口,我非剐了她不可…”
“真儿…你能不能坐下来说?”容毓阳目光追着秦真儿,被她转得有些头晕。
“你家人就要没命了呀!你怎么这样镇定?”秦真儿一步跳到容毓阳面前,直盯着他的眼睛瞧。
“我…我…”容毓阳被她瞧得发窘,别过脸去镇定了一下,方说出话来,“你有什么主意?我们慢慢商量,你先坐下来。”
“我的主意…”秦真儿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看着容毓阳,“我的主意你听了吗?我让你去接近公主,多了解些情况,以便伺机下手,你做得怎么样?”
“我恨她切齿,让我去讨好她,我很难做到。”容毓阳赌气说道。
“那你就是不肯帮忙喽?我还不找你了呢。我一会儿就潜进步瑶宫,一剑刺死她算完。”秦真儿冷哼一句,起身就要出屋。
“你疯了?”容毓阳上前一把薅住她的衣袖,“明着刺杀公主,容府上下几百条人命都得搭进去。”
“按你地意思,就让那赖皮狗将容府上下几百口人,一个一个折磨死?”秦真儿反问他一句。
“…”容毓阳被堵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一跺脚,“好吧,就听你地,明儿我就去拍她的马屁去!”
“对嘛!二人齐心,其力断金!我就不信我们俩儿收拾不住那个赖皮狗!”秦真儿一高兴,“啪”地一掌落在容毓阳肩上,拍得他肩头一斜,差点儿没趴下。
不过秦真儿那句“二人齐心”,容毓阳听在耳朵里,很是受用,不禁抚着自己遭殃地肩头,美滋滋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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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初探告捷
尽管容毓阳心中万般不情愿,可是答应秦真儿的事,实在没有理由再拖下去了。
他思量再三,终于在那日鼓足勇气,踏进了步瑶宫。
宫侍告诉他,公主出去散步时吹了风,有些头疼,服了药正在睡觉,让他稍等片刻。容毓阳既是有目的而来,当然会等着了。
说是稍等片刻,容毓阳喝掉了两壶茶,翻完了半本的《乐府诗集》,眼见着就要睡着的时候,方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之声传来。
他一抬头,就见小公主发间别着大红牡丹的宫花,一身湘妃色宫装层层叠叠,繁复华丽,在两位宫侍的搀扶下,意态慵懒地走了进来,也未拿正眼瞧那容毓阳,径直就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容毓阳赶紧放下手中的书册,起身给公主行礼道:“公主安好!”
“好。”朱尔玲拖着慵散的腔调回了他一个字。
“听说公主凤体违和,不知可有大碍?”容毓阳暗自咬牙,嘴巴上还要说着关切的话。
“今儿风凉,吹得本宫有些头痛,刚才歇了一觉,已经见好了,谢谢小叔子关心。”朱尔玲抚一下额头,皱眉答道。
容毓阳看着那张与秦真儿年纪相仿的年轻面孔,想起秦真儿红扑扑的脸蛋儿和轻快敏捷的身手,再瞧这位小公主靠在背靠上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禁暗下撇了撇嘴。
“小叔子有何事找我?只是问安?”朱尔玲看人,向来贵贱分明。她对这个庶出且文弱的小叔子,自来就不放在眼里。
“哦,”容毓阳到底是个聪明人,虽然来时心中打鼓,真正面对朱尔玲了。反而镇定下来,话也说得顺溜多了,“毓阳自小好制陶一技,这些年小有所成,所制陶器恬受国艺馆鬼手师傅地谬赞,还算入得了眼。前几日毓阳制得一套五犬闹春的陶品,自觉还算精巧讨喜,今日特来献给公主。以博公主一笑。”
朱尔玲听了他的话,没怎么往心里去。她自小生长在皇宫内,又极得皇宠,珍奇稀罕物件儿见得多了,不觉得一套陶品会有什么特别。
“小叔子的心意,本宫领了。”她浑不在意地应付道。
容毓阳将带来的香檀木盒打开,递给宛娘,宛娘接过来,上前呈给朱尔玲看。
朱尔玲微一垂目,不在意地一瞥。突然眼前一亮。
只见那精工细雕地檀木盒内,铺陈着象牙白的软绸子,一团柔软闪亮之中,卧着六只娇憨的陶制斗彩小狗。釉彩鲜亮,或立或卧,神态各异,其中有一只还吐着粉红的舌头,真是活灵活现。
朱尔玲到底不过是刚过及笄之年的小姑娘,见了这东西,眼神“攸”地一下子亮起来,伸手接过盒子。拿出每一只小陶狗仔细打量半天,方才欢喜地问道:“小叔子,这是你做的?”
“毓阳手拙,公主莫见笑。”容毓阳见她的表情,就知道事情的第一步成功了,心中更是稳当了。
“什么手拙?瞎谦虚!我看你这手艺。比国艺馆那些人不知强多少倍呢。那些人只会弄个花儿草儿地。还都是一个模样。”
“公主喜欢,毓阳就放心了。这一套五犬闹春就留给公主把玩吧。”容毓阳笑着说道。
“谢谢小叔子。”朱尔玲露出她难得一见的真挚笑容,随后想了想,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唉!我嫁进容家也有几个月了,连驸马都不曾送给我一样半样好玩的,倒是小叔子有心了。”
容毓阳赶紧站起身表态:“公主金枝玉叶,理当享尽天下福气。我大哥也是一时糊涂,他早晚会看到公主的好。公主以后有何需要,尽管吩咐毓阳,毓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种明着拍马屁的话,朱尔玲在宫里时听得多了。只是此时从一个容家人口中说出,她听了突然就有点儿感动。
“小叔子的心意,本宫领了。”她笑着看容毓阳,“小叔子以后有事,也可以来找本宫,本宫帮得上的,一定尽力而为。”
“谢公主!”容毓阳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容毓阳便起身告辞,出了步瑶宫。
那朱尔玲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伸出手轻轻抚过那五只憨态可掬的小陶狗,勾起嘴角一笑:“哼!容家总算有个识得轻重地人!”
“公主,你看这位二少爷,会不会有什么目的呢?”宛娘谨慎地出声提醒。
“他当然有目的。”朱尔玲盖上檀木盒盖,将盒子交给一位小宫婢,示意她收好,接着说道:“他娘再受宠,到底是个庶妇,他又生得文弱,比不得驸马文善武强,人又聪明。我早晚会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他不巴结好我这个公主嫂子,将来如何在这个家中立足…搞不好这还是他娘出地主意呢,听说他娘向来与苍芜院那位不合。”
“公主聪明。”宛娘附和一句。
朱尔玲得意地一笑。
再说容毓阳,出了步瑶宫后,高高兴兴地就往后花园去了。他来之前,和秦真儿约好了,让秦真儿在秋水亭中等他。
待他来到秋水亭中,并未见真儿的人影,他猜想可能是时间太久,她性子急,等得不耐烦了。他正四下张望呢,有人从后面一拍他的左肩膀,吓得他一哆嗦,回头就看到秦真儿那双月牙儿弯弯的笑眼,闪着星子般的光彩望着他。
他心中欢喜,嘴上却责备道:“总是这样鬼鬼崇崇的,哪里象个丫头?”
秦真儿从来不介意人家说她不象丫头,她一甩双丫髻上的银丝带,笑着说:“二叔你这警觉性,要是行走江湖,就是不搭上性命,恐怕也早就缺胳膊少腿儿了。我又没闭气,也未施展轻功,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走进来,你竟然没有发觉。”
她一提这武功上的事,容毓阳就无比郁闷,总觉得自己在这方面不如她,抬不起头来。
好在秦真儿并不欲在这上面纠缠,她凑近容毓阳低声问道:“二叔,此去步瑶宫可有成效?”
容毓阳得意了:“哼!我连你都搞得定,我还搞不定那个没脑子地公主吗?”
“休要拿我跟那条赖皮狗比!”秦真儿可不高兴了,“我是那等狠毒刁钻之人吗?”
“你倒是不够狠毒,不过刁钻嘛,跟她就有得比了。”容毓阳坏笑着拿真儿取乐。
秦真儿着急知道他在步瑶宫的事,也懒得跟他计较,一个劲地催他快说。容毓阳便仔仔细细地跟她汇报了一遍。
“太好了!”秦真儿开心地一拍手,“看不出来二叔拍马屁,还真是有一套呢。”
“只是可惜了我那套五犬闹春。”容毓阳心疼他的作品。那可是他精心制作,坏了多少胚子,才得的几只精品,出炉时,连一辈子在官窑中制陶的老师傅,都啧啧称奇。本来他打算拿来讨秦真儿的欢心,不想却便宜了小公主。
“哎呀!几只陶狗嘛,你人是活地,再做就是了。”秦真儿浑不在意地挥挥手。
容毓阳看着眼前这个没心没肺地傻妞儿,长叹一口气,拉着长音儿问道:“那么…这位女侠,不知接下来还有何吩咐啊?”
秦真儿根本听不懂他抱怨的口气,一转身从亭中石案下面,拎出一只竹篮来:“二叔跟我来,我给你做样儿好吃地。”
“好吃的?”容毓阳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说着公主的事,一下子就跳到吃的上面去了。
“你跟我来嘛,我自有道理。”秦真儿一拉容毓阳的衣袖,就往靠近容府后墙的那片松树林走去。
待秦真儿停了脚步,容毓阳发现早有一堆干柴备好在那里。秦真儿走过去,坐到一只木墩上,打开竹篮,取出她备好的食料来。
她手上忙碌着,嘴上也没停:“二叔别闲着,快把火生起来。”
容毓阳只得一边生火,一边看着秦真儿。只见她取出几只用竹签串好的鸡翅,用小刷子在上面刷一层香油,取出两只香橙,拿刀破开后,挤出橙汁滴到鸡翅上面,再洒上胡椒粉,复又刷上一层蜜糖。
“这就是你说的好吃的?”容毓阳不以为然,“蜜糖鸡翅嘛,我当什么稀罕东西呢。”
“你别小瞧我的手艺!”秦真儿将她的俏鼻子一皱,瞪一眼容毓阳,然后她从竹篮中拿出一个扎口的绸布袋子,小心地解开系绳,伸手从袋中捏出一棵已经晒干的纤细的草儿来,得意地举到容毓阳面前,说道:“我的蜜糖鸡翅,与你吃过的大为不同,秘密就是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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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蜜糖鸡翅
容毓阳凑上前去,仔细地打量着秦真儿手中那棵草儿:“这是什么东西?你不会是…”
“呵呵…”秦真儿咯咯地笑着,“你放心啦,今天是做给你吃,难道我会对你下毒不成?”
容毓阳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你鬼点子多,谁晓得你会不会给我吃些什么怪东西?”
秦真儿斜他一眼,自顾从袋子里又捏出几棵草儿来,细细地揉碎后,洒到鸡翅上面,然后包上荷叶,裹上一层泥巴,架到火上烤了起来。
一会儿功夫,就有悠悠的香气飘溢出来,直往容毓阳的鼻孔里钻。他使劲地吸吸鼻子:“这是什么味道?好奇怪的香气。”
“好不好闻?”秦真儿一脸现宝的表情。
“好闻!闻起来令人食指大动。”容毓阳笑咪咪地活动着手指,配合着秦真儿的兴奋表现,“什么时候能好呀?”
“马上就得。”秦真儿的小圆脸儿,在火光的映衬之下,越发的红润俏皮,看得容毓阳有些发痴,不住地咽口水。
“瞧你的馋相,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给!这只好了。”秦真儿将一只竹签递到容毓阳面前。他拿在手中,揭掉那层烤干掉的泥巴,打开荷叶,立即便有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
容毓阳也顾不得烫,赶紧咬上一口,就有一缕清香之气从口中直入心脾:“味道果然大为不同,香气似兰似菊,似茶似荷。清远悠长,直入肺腑,令人身心愉悦…”
“哎呀!”秦真儿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还要作首诗出来不成?你只说,好吃不好吃?”
“好吃!”容毓阳赶紧将准备好的一大篇赞美之词。缩减成这最简单的两个字,“你那口袋里地草儿叫什么名字?加了这味调料,味道果然比我平时吃到的好很多。”
“这种草是我偶然在蒿山的后山坡上发现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给它取名叫香果草。用它来烤鸡炖汤,味道很特别,我师叔伯们都爱吃。你可不要小瞧了这株草儿,这是我哄骗师叔伯们武功招数的绝密武器。我就靠着它骗得现在这一身武艺。”
容毓阳听了,已经送到口中地鸡翅又拿了出来:“哦?那你想从我这里骗些什么?”
“你又不会武功,一介文弱书生,有什么好骗的?”秦真儿撇撇嘴巴,“你说,要是拿我这蜜糖鸡翅给公主送去,她会不会喜欢?”
“哦。”容毓阳这才放下心来,一边啃着鸡翅,一边思量着说:“公主长在皇天贵胄之家,天下间的美味没吃过的怕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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