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晨曦依旧身着白色的衣衫,飘然若天上仙人,他跨入房门后便将房门轻轻掩上,随后去到水无痕的书桌前静静垂立。
水无痕合上书页,他懒懒地靠在木椅上问道:“都是你做的?”
月晨曦垂眸,没有回答,须臾,他浅浅问道:“无痕哥哥是喜欢上她了么?所以……才会如此质问晨曦?”
水无痕的心随之颤动了一下,怔愣片刻后说道:“本王允下的诺言自然会兑现,毕竟那些都是本王造成的,你无需再做这些累赘的事。”
晨曦为了不让吴芷静嫁给他,背着他让飞扬与府中侍卫在吴芷静面前上演了一出好戏,他不忍苛责,不想,晨曦竟然还不收手,如此,他只能出言阻止了。
月晨曦闻言,清澈的眸中闪过淡淡疑惑,他看了看水无痕后回道:“希望无痕哥哥说的是真的。”说罢,他身子一转便离开了书房。
水无痕盯着他离去的身影,良久方才回过神来,今日心中的痛苦、愧疚与悔恨因着吴芷静的出现而转变为了愤怒。想到吴芷静,他扬声朝外唤道:“燕扬,去将承扬叫过来。”
“是。”燕扬领命而去。
一盏茶的时间,承扬便出现在了水无痕的书房之中。
水无痕盯着承扬吩咐道:“从现在开始,你每日巳时戌时去牢中为王妃把脉。”
承扬闻言瞪大俊眸说道:“王爷,你这不是在折磨属下吗?那个母夜叉怎会让属下为她把脉?”
水无痕凤眸微挑看向承扬,缓缓说道:“这是你咎由自取的。你让本王颜面受损,自当赔偿的。每日如若迟到,如若把不到脉,你即刻启程回北疆。”
如若不是承扬给吴芷静下了媚药,他又怎会戴那么大一顶绿帽子?只是承扬追随他已然多年,且看在他衷心护主的份上才没有多加责备于他。
吴芷静的性格,他很是了解,她当是宁肯饿死也不会说一句软话的。那句道歉的话他怕是终其一生也难听见了。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应当受到惩罚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不能如此目中无人!
承扬讪讪地应了一声后便颓然地出了书房。
待承扬走后,水无痕唤了燕扬进屋,他用手揉着太阳穴懒懒问道:“那人何时到京城?”
燕扬想了想后回道:“三日之后便会到达。”
水无痕凤眸一挑继续问道:“上次刺杀他的人和救他的人查到了么?”
“刺杀他的人乃是苍鹫宫的四大护法以及一个蒙面黑衣男子,那男子的身份属下还没有查到。救他的人行踪飘忽,一点音讯也无,倒是听那人的士兵描述说是听得一曲琴声后,便若进了迷境一般,全身无力意识涣散。”燕扬说罢抬眸看了看水无痕,眸中带着些许怀疑之色。
水无痕看了看燕扬的眼神,扬声问道:“你是在怀疑救他那人是我的师父么?”
燕扬垂首:“属下只是猜测,毕竟世上会摄魂术的也仅有王爷与宫主而已。”
王爷是凌霄宫尊主的事只有他、睿扬与承扬知道,其余所有的人皆不知此事。
水无痕眼眸一转继续道:“师父怎会救他呢?”十几年前,他流放北疆之时,因为年幼的关系,在行路的过程中染上了恶疾,幸得师父所救,才没有死于恶疾,师父待他恩重如山,教他武功,他从未过闻师父的任何事,只知师父乃是凌霄宫的宫主。现在看来,师父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他所不知的故事。
燕扬眉头微蹙小声探视道:“会不会与当年的巫蛊之乱有关?”他与睿杨从小便跟随在王爷的身旁,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巫蛊之乱,他二人若不是王爷拼死救下,怕也成了那刀下亡魂,宫内因此事丧命的人数不胜数,王爷母妃的无故失踪,宫主的莫名出现,以及不求回报的教导,他其实一直都有怀疑的,只是宫主待王爷极好,是以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在王爷面前说过这样的话,而今出了这事,他便借机细细探来。
此言一出,整个书房噤若寒蝉,水无痕身上勃发的怒意似乎已经在张扬了,燕扬不禁敛了气息,静候吩咐。
屋内若死一般沉寂,水无痕凤眸微扬,穿透窗棂朝外望去,凝视着漆黑的夜,不发一语。
当燕扬最终以为水无痕会以沉默收场时,水无痕却缓缓说道:“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查巫蛊之乱的始作俑者,本来查到的线索却因指向了北漠皇室而断了线索,巫蛊之乱后不久他便登上了那个位子,你说的这话……也不无可能。”
“需要属下回一趟凌霄宫打探么?”燕扬闻言跟着问道。
水无痕摇头道:“不需要,师父武功高深莫测,你回去势必被他发现,如此,恐会坏了本王与他的关系,如今,我们最好的方法便是不动声色,提高警惕。你现下再去查探一下苍鹫宫的人为何要刺杀那人。”
燕扬点头后便转身离开了,水无痕垂眸看向桌案上的书页,那人为何会不惧危险只身前来西玥,他的目的是什么?
水无痕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牢房中,一束晦涩的暗光穿过墙壁上方的小孔透了进来。吴芷静的穴道在一个时辰以后便自动解开了,解开穴道后,吴芷静有手捂住左肩,疼痛依旧刻骨铭心,她缓慢移动身子朝墙壁退去,不理墙上斑驳的痕迹,直接靠在了上面。脑中回忆起今日种种,水无痕何以吹出如此悲戚的曲调?那曲子中含有太多的情愫,似悔恨,似悲伤,似心痛,似绝望,让她都有些感同身受了。
吴芷静甩了甩头,就算他悲伤又与她何干?
“莲儿究竟在哪里?”吴芷静抓了一根身下的稻草在手中打着圈儿,自言自语起来。
“我奉王爷命令来给王妃把脉。”一阵低沉的声音悠悠回荡在幽深的牢房之中。
吴芷静听见声音后便知那人是谁,她眼眸一垂,淡淡盯着地上的稻草。
沉重的铁门随之打开,发出“吱呀”之声,似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呜咽出声。
“王妃,我奉王爷之命来为您把脉。”承扬知道吴芷静不会让他把脉,是以,他说话的同时迅速俯身,以极快的手法抓住了吴芷静的脉搏。
承扬刚巧握住了吴芷静的左手,吴芷静只觉手臂处发出窒闷的疼痛,她咬牙忍住,右手一动,朝承扬甩去数根梅花针。
承扬俊眸一瞪,松开吴芷静的手,旋身躲开了,他在空中翻腾数圈后翩然立在了牢房的一脚,手一抬,怒道:“你这个女人,不要不知好歹,我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才来给你把脉的,别以为我想来。”
吴芷静懒懒抬高秀眉扔掉手中的稻草,说道:“你来不来与我何干?总之,我是不会让你把脉的,你,有多远滚多远!”
承扬牙关一咬,愤愤地甩了甩衣袍带着满腔怒意而去,脚步声渐渐远去。
吴芷静扯了扯唇角,闭目养神起来。
须臾,一阵脚步声响起,吴芷静以为承扬反转而回,她闭着眼睛怒道:“滚!”
“芷静姐姐竟是这般讨厌晨曦了么?”月晨曦清雅的声音慢慢回荡在牢房之中。
吴芷静闻言睁开了双眸,但见月晨曦一袭白衣如玉,立在了她的身前。
不嫁妖孽 第三十二章 决心离开
吴芷静瞥了一眼风华依旧的月晨曦,冷冷说道:“不要这样叫我,让我听着只觉毛骨悚然。”
月晨曦面露委屈之色,他解释道:“其实晨曦并未想过让芷静姐姐中媚毒的,晨曦只是不想让无痕哥哥喜欢你而已。”
他在那幅画中浸了媚兰香,只是想让无痕哥哥怀疑吴芷静的用意,让无痕哥哥认为吴芷静是一个有心计的女人,从而讨厌她。他没有想到承扬会去戏弄吴芷静,进而把到她的脉搏,他更没想到的是,承扬竟然给她下了媚毒,而吴芷静居然去找外面的男人解媚毒。就此,导致了现在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吴芷静唇角颤动了一下,嘲讽道:“你没有想过?那你为何将莲儿藏起来?让我为了找莲儿擅闯王府禁地?”
月晨曦闻言眸露惊异之色,支吾道:“晨曦并未将莲儿藏起来。”
吴芷静眼眸一眯,嗤声道:“别再装作这样一副无辜的样子了,让我看了倒尽胃口,不是你还会是谁?”
月晨曦听见吴芷静的话后,红润的脸颊开始泛白,他沉默须臾后定了定神,说道:“晨曦知道,现在说什么芷静姐姐都不会相信,但是,莲儿确实不是晨曦藏起来的,晨曦即刻就去找莲儿。”说罢,白衣翻卷,翩然而去。
吴芷静盯着月晨曦离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之中,不是他么?如若不是他,那么王府之中定然还隐藏着其他想要害她之人,本来,依照她的性格,应当将这些人全部揪出来,然后好好修理一顿。但是,所有事中回现代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回了现代,这里的人与事都将与她无关,也就无所谓阴谋了。
看来,出了牢房之后,她必须找一个回门的理由,然后让二哥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不过,吴芷静虽然想着要快速离开王府,但是,她却仍旧不想向水无痕低头,是以,她在牢中整整饿了三天三夜后,最终,因脱水而昏迷不醒。
承扬虽然每次都未能把上脉,但是他却是准点到达牢房,这日戌时,当他到达牢房时见到吴芷静已然瘫倒在了墙角之中。
承扬眼眸一瞪,迅疾进入牢房,将吴芷静抱起对侍卫说道:“快去禀告王爷,说王妃晕倒了。”
侍卫得令闪身而去,承扬抱着吴芷静朝松风轩行去。
天地之中,一片混沌,吴芷静无力地躺在一片废墟之中,她缓缓睁开双眼,只觉饥肠辘辘,这时,一双温柔的手递来一碗浓浓的汤,碗面上白烟轻拂,清香四溢,吴芷静抬眸朝上望去,烈烈的阳光挡住了那人的脸庞,让她看不清楚。
是谁拥有一双如此温柔的手?在她饥饿之时为她送去一碗浓汤。
究竟是谁?
吴芷静喝下浓汤,心满意足地带着微笑再次回到了梦乡。
待吴芷静真正清醒之时,已是翌日下午,她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莲儿那张异常亲切的脸,吴芷静抓住莲儿的手急切地问道:“莲儿,你那天到底去哪里了?为何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莲儿眸中攒出泪水,摇头道:“莲儿不知道,那日莲儿忽然之间就晕过去了,再次醒来时发现在自己的房中,莲儿一醒来就来看小姐,结果小姐却不在房中,心急之下跑去姑爷那里一问,才知姑爷竟然将小姐关进了牢房,姑爷不让莲儿去探望,莲儿当真是担心死了。”
吴芷静看着莲儿那张真诚无辜的脸,在牢中的几日,她其实也有怀疑过莲儿,但是,一推理,又觉得不是莲儿,莲儿毕竟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况且,她与水无痕用婚姻做赌注时,莲儿并不在身旁,怎么推也推不到她身上去的,应该不会是她。
吴芷静握住莲儿的手安慰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你不要再哭了。”说罢,轻声接着问道:“莲儿,我们回相府住几日,怎样?”
莲儿一听回相府,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似夏日灿烂的阳光,她点头道:“好!”待她的兴奋劲儿一过完,遂又蹙眉问道:“可是,姑爷允许么?”
吴芷静秀眉一挑说道:“我自从嫁入王府后就没有回过娘家,如今回去一趟也是人之常情,水无痕他不会不同意的。”
“本王自然会同意,但是,这两日却不行。”水无痕的声音似美妙的音符一般穿过房门悠悠传入房内。
吴芷静一听见水无痕的声音就颦起眉头,愠怒道:“为什么?”
此言一出,水无痕纯白的身影出现在了雕花木门处,橙色的余辉洒在水无痕的身上,灼灼其华,让人根本不能忽视他耀眼的华彩。此刻的他与那日神秘小岛上的他全然不同,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水无痕并未因吴芷静的态度而恼怒,他潇洒地掀袍进入了房内,自顾自地选了一个最佳的位置坐了下来,他坐在了吴芷静的床边,整个人离吴芷静仅有几尺距离。
莲儿见状悄然退下了。
水无痕唇角一扬轻声说道:“北漠国皇帝来西玥了,父皇明日在宫中举行盛大夜宴,为北漠国皇帝洗尘,皇子王妃,公主驸马,皆要参加的。”
如此轻言秀语让吴芷静只觉恍若隔世,好似那个怒意勃发的男子并不是他一般。原不想,他也有如此温柔相待的时候。吴芷静垂眸,刚巧看见了水无痕放于膝盖上的手,不知为何,心下竟然掀起了一阵涟漪。
为避免窘境,吴芷静问道:“北漠国皇帝?一国皇帝亲自来西玥?”
她在清音寺时,曾听虚空大师提到了当今天下的形式,北漠国雄踞北面,西玥与东琳实力相当,天下当是三足鼎立的局面,此次北漠国皇帝来访,不知所谓何事。
水无痕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嗯!”
吴芷静忽然间想起了那日寒子夜对她说的话,他说待那人来了西玥,待他的计划完成后便带她离开西玥回北方,他说的那人会是北漠国皇帝么?
因为想起了这事,是以她竟然问了出来:“他来干什么?”
水无痕修眉一挑,对于吴芷静的问话似觉有些意外,想不到她也有关心这些事的时候,想起她脸上的面具,以及她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扬眉:“你很关心这事?”
吴芷静看见水无痕挑高的俊眉,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她做什么要问水无痕这些有的没的?心中恼怒,不禁怪嗔道:“不说便不说!”
听见吴芷静怪嗔的音调,水无痕唇角含笑摇头道:“本王也不清楚,待明日参加完宫中夜宴后,你再回相府省亲吧。”
吴芷静见水无痕答应让她回相府,心中恼怒消去了一些,也没有再说其他,说多只会徒增水无痕的猜忌,左右不过两天的时间,待参加完那个无聊的夜宴后再回去也无碍。
水无痕深邃的凤眸隐藏了太多的秘密,他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带着试探的意味,他的用意她不懂,也不想懂,他的秘密她也不愿窥探,只要他能让她回相府便好。
此次事件后,她与他前尘旧事已了,从此,便是再见如陌路了。
吴芷静的不语,让房中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两人相对却无语凝噎。
水无痕似乎没有料到吴芷静会不再说话,他凤眸微垂,收回视线,而吴芷静则是别开脸看向一侧,心中波澜起伏不断。
沉寂半晌后,水无痕终于起身离开了。离去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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