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腾仙鹤提出的要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但是,她却愿意答应他们。如此,也算还了南宫澈对她的一片恩情。想起那个泪如雨下的女子,她的心也会随之而痛,从来没有快乐过的人,她又何忍让她带着悲伤离世?
“静儿?”南宫澈眸中似有千万种情绪在涌动,有震惊有兴奋有不敢相信。
吴芷静看着他装着复杂情绪的双眸,抬眸说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南宫澈闻言眼眸一抬,而腾仙鹤则是直接问道:“什么要求?”腾仙鹤的眸中带着焦急,生怕吴芷静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来。
然而,吴芷静提出的要求似乎与腾仙鹤所想的相差甚远,甚至当他听到吴芷静的话时,忍不住“啊”了一声。
因为吴芷静说的是:“不要告诉水无痕我是假意嫁给你的,让他以为我们是真的成亲了。”
南宫澈眼眸微眯,缓缓说道:“静儿,你何苦这般折磨自己?”
她明明喜欢着水无痕却为何要这样做?这样做岂不是让水无痕彻底死心了?
吴芷静唇角一扯,哼道:“什么叫折磨自己?二哥,我吴芷静从来都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水无痕是一个太过复杂的人,他的身上有太多的故事与秘密,保不准哪天就会出来一件新的事情,让人防不慎防。我知道他不喜欢月思君,但是,他却不会丢下她不管。而我,要的是绝对或者零,要么月思君消失在他面前,要么我永远消失在他面前。除此以外,我不会再做任何选择。”
水无痕方才离去时说他去去就回,说他有话跟她说,然后呢?然后他就一直消失了整整三个时辰,月思君能一直吐下去么?如若一直吐的话,怕是身体里所有的血都吐干了吧。如若她选择原谅他,如若她选择与他在一起,那么以后的日子会不会是只要月思君一出事,他就会毅然地丢弃她而去?次数一多,就算再牢固的感情都会出现裂缝吧,更何况,他们之间并未彼此倾心相许。
现在,于她来讲,事实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果她还与水无痕待在一起的话,她恐怕穷极一生都无法安宁,他们为什么会晕倒在寺庙之外,如若此事不是水无痕做的,那么幕后定有其他人,这个人很显然是想挑起她与水无痕之间的矛盾,而且,他还是一个躲于暗处的人,让她根本无从查找,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去招惹是非?况且,现在他们之间还横插了一个月思君。与水无痕相处这么长的日子,两人之间不止一次的肌肤相亲,可是他至始至终都不曾告诉她,他究竟欠了月思君什么?他为了什么要那般内疚?内疚到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救她一命,这或许是他心底最疼痛的伤口,也或许是他最难言的伤痛,可是,他为何不愿意将这伤口告诉她?为何?因为,他们之间还没有到达坦诚相待的地步。如此,她还能对他有何期待?
她不想水无痕再纠缠于她,假意嫁给南宫澈是最好的做法,一举两得,她要从此与他断了联系,只有断开联系方能彻底避开伤害。
南宫澈震撼于吴芷静的话语,从不想,静儿竟是一个独占欲这般强烈的女子,他虽然不知道月思君与水无痕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过往,但是,一个毁了容失了腿的女子,又怎么忍心随意丢弃呢?莫说水无痕,就算是他也不会放任不管的,这无关乎爱情,而是一个男人的责任与尊严的问题。
知道吴芷静想法后的南宫澈也不再赘言,只说道:“既然如此,那一切就这么办吧。”
南宫澈话音一落,腾仙鹤紧接着便说道:“丫头,可以陪老夫走一趟么?”
吴芷静秀眉扬了扬,这大半夜的要她去哪里?
腾仙鹤心领神会,直接说道:“澈儿的母妃自下午晕厥后一直没有醒过来,老夫试了很多方法都没能将她唤醒,丫头,可否看在老夫救了你的面子上,随老夫去她跟前说上几句。”
吴芷静眼角抽搐:“说什么?”
“说你是爱澈儿的,说以后会好好照顾他。”
吴芷静点头道:“哦,好吧。”反正今夜也别想睡觉了,既然睡不着,还不如去挽救一个人的生命呢,至少这件事很有意义。
三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小院儿。
待三人离去后不久,吴芷静的门前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他的墨发有些凌乱,眸中透着疲惫,他轻轻朝内呼唤起来:“静儿,你睡着了么?”
呼唤过后,房中静悄悄地一片,水无痕抬手轻轻推开房门,走进房中,再次问道:“静儿,你在房间里么?”
此次,回应他的竟是悠悠的回音,连绵不断的回音在房中旋转着飘移着。
水无痕快速去到床榻处,发现床榻上空无一人,他跟着掠出房间,在小院儿中寻找了一番,仍旧没有发现吴芷静的任何踪迹。
铁拳紧紧握起,她竟是这般不愿意与他说话么?她方才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他冤枉了她?如果那日西海小岛上出现的男子不是寒子夜的话,那究竟是谁呢?他应该好好彻查一番了。
水无痕在小院儿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视线一直放在小院儿进门处,等待着吴芷静。
月色依旧凄清,银白色的月光渐渐暗淡,然而,当天边开始泛起了紫红色的光芒时,门扉边依旧没有他殷殷企盼的身影。
风起云涌 第六章 惆怅的心
吴芷静随着南宫澈去到他母妃独住的院落之中,当她甫一进入院落时,才发现,这一个院落与她们住的院落都不相同,她与南宫澈住的院落很小,不是几进院落,而木轻婉住的地方则是一个三进小院落,入得院门后便见庭院门庭两边种着两个菩提树,枝繁叶茂,夏日里乃是乘凉的好去处。往里行去,行过穿堂则到了主屋,主屋前面是一片花园,沉沉,皆是兰花,那兰花花色多呈淡紫褐色,缀有深紫褐色条纹,花梗直立,其叶片硕大而亮丽,呈椭圆形,叶片富有光泽,此兰乃是兰中盛品——报岁兰。
报岁兰,年年报岁,木轻婉为何会喜欢这种兰花?
莫非,她一直都在数着日子过活么?
当吴芷静看见那一片片的报岁兰时,心中竟然怅惘起来,无论何时何地,对于生命的渴望才是最最真实的反应。如若没有生的权利,又何来喜怒哀愁?
南宫澈见吴芷静驻足观赏报岁兰,便立于她身旁轻轻说道:“这墨兰是母妃从小最爱的兰花,这花虽是兰中盛品,但是,颜色却太过黯淡,我曾多次询问母妃为何喜欢种植这样的兰花,她却一直缄默不语。”
吴芷静闻言转眸看向南宫澈,她回复道:“你知道么?这墨兰还有另外一种称呼。”
南宫澈眸露惊诧,显然不知道墨兰还有另一种叫法,遂问道:“什么称呼?”
“墨兰,亦称为报岁兰。”
南宫澈垂下头,反复默念着:“报岁……报岁……”
眸中盛满心痛与难舍,母妃她从小身体就不好,莫不是她一直都数着日子过活的?可是,母妃她却从来不告诉他,只将最温柔与甜美的微笑留给他。他当真是太不孝顺了。
南宫澈身旁的腾仙鹤在听见报岁二字时,眸中露出深深的自责。吴芷静其实一直都不喜欢腾仙鹤,他为人古怪刁钻,医者父母心,而他却常常见死不救。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为何腾仙鹤一定要救有缘人,他这是在隐射他自己,他与木轻婉相互爱慕却一生不能厮守,不仅不能厮守,还不能保住爱人的性命,这于他来说,当是人生最大的苦痛吧。其实,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澈儿,我们进去吧,我们已经离开太久了,她现在处于昏迷状态,要一直有人候在她身边与她说话才是,不然,她恐是有些难以醒来了。”
吴芷静听闻后便抬步朝内行去,不再为报岁兰而伤感。
进得主屋后,一阵清幽的檀香溢入鼻端,吴芷静初闻此檀香时还觉淡雅芬芳,可是,越是往里走越觉得有些窒闷,那檀香的味道浓烈起来,有时候浓到她都有些无法呼吸了。
南宫澈见状递了一张沾湿的手绢给吴芷静:“静儿,那檀香是为母妃提神所用,檀香可以刺激她的神经,让她的意志不再昏睡下去,香味可能有些刺鼻,你且用这个捂住一下,适应一会儿便好了。”
吴芷静结果沾湿的手绢儿捂住口鼻,缓缓朝床榻之上的人行去。此时的木轻婉与白日的她截然不同,除去金钗步摇,繁芜宫装,其实,她也就是一个十分平凡的女人,只是长得很是美丽而已,都说帝王的女人难当,现在看来果真如此,想到这里,吴芷静更加坚定了彻底与水无痕断绝联系的念头。水无痕的父皇虽然不待见他,但是,水无痕享有兵权,且聪慧过人,一旦他洗脱巫蛊之乱的罪名后,他父皇说不定会青睐于他,水无痕虽说他对皇位无甚兴趣,可是,历朝历代有多少皇子为那把耀眼的龙椅付出了宝贵的生命,为了那无上尊荣的权力,水无痕当真就不会动心么?如若他当了皇帝,女人自然是少不了的,繁衍皇嗣,是他永远不可推卸的责任。
吴芷静甩了甩头不再思考水无痕的事,只将视线放在木轻婉的脸上,她的脸惨白一片,唇若白纸一般,整个人几进透明之色,看着十分的羸弱。她的眉头轻轻颦在一起,可见她睡得有多不安稳,她当是在焦心南宫澈的事吧,这个她拼死生下来的儿子。
他是她生命的源泉,是她生命的所有希望。
吴芷静坐在床边,用手握住木轻婉的手,当她握住她的手时,才发觉她的手竟如冰块般寒凉,一点热气都没有。
她心下一惊,迅速看向南宫澈,眸中带着担忧。
南宫澈却朝她点点头道:“莫要担心,师父探过脉的,虽然微薄,但是却还在跳动。”
吴芷静眼眶有些湿润,她虽然是个警察,但是,她通常面对的都是凶恶的犯人,所以,在逮捕犯人时她都不会手软,然而,当她看见南宫澈眸中刻意隐藏的伤痛与木轻婉那苍白的面容时,生离死别的场面即刻浮现在了她的眼前,让她忍不住想要摸一把心酸的泪。
“你过来与我一起握住她的手吧,她定是很想听你说话的。”吴芷静说的话很轻很柔,此刻的她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南宫澈也侧坐于床榻上,用手握住木轻婉的手,轻声说道:“母妃,孩儿带着心爱的女子来看您了,您不是一直想看着孩儿成亲么?待您醒来,就为孩儿筹办婚事吧。”
“对啊,母妃,我和澈都等着您醒来呢。”
吴芷静浅浅的话语震得身旁的南宫澈僵直了身子,澈,多么温柔的称呼,明知是假的,明知是做戏,他却依旧甘之如饴。
俊眸微转,将视线定格在了吴芷静的脸庞之上,虽然她的脸上带着面具,但是,他却能透过面具看到她的真颜,从未想过,静儿竟是一个倾城绝代的女子,他知道她的身后定是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昏迷的那段时间,她的眉头从来没有舒展过,只是她在他的面前将自己隐藏得太深,让他根本无法帮助她。
有时候,他真的很恨自己的宽容,他为什么不能霸道一点呢?如果他能霸道一点,就会强行将她留在身边,然而,悲哀的是,他不愿看见她难过。
如果,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那该有多好?
“澈,在多跟母妃说说话嘛。”吴芷静忽而转过头,与南宫澈对视起来,南宫澈飘忽的神思即刻转回,他看着朝他微微泛起笑意的吴芷静,唇边一弯说道:“好。”
两人一直握住木轻婉的手,在她耳旁说着温馨的话语,吴芷静则是编撰了一个绝美的爱情故事,说得完全跟亲身经历过一般,震得她身旁的南宫澈连连侧眸而望,眸中盛满惊诧。
吴芷静在看见南宫澈投来的目光时,总是淡然一笑,她不过是将灰姑娘的故事改了一下版本而已,讲故事,她从来都在行的。
两人一直守候在木轻婉身边,几个时辰以后,太阳已经升起,橙色的光束已经照亮大地,他们说得嘴唇都有些干裂了,可木轻婉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立于旁边的腾仙鹤都开始着急起来:“澈儿,再去拿点水过来。”
南宫澈闻言想要起身去拿水,结果,却在起身时被木轻婉紧握的手抠住了前进的步伐。
南宫澈停下动作回眸看向木轻婉,轻轻唤道:“母妃,您醒了么?”
木轻婉睫毛垂于眼下,一动不动。
南宫澈心下失望,准备再次欺身去拿水,然而,木轻婉的手劲大到让他根本就无法离开。吴芷静见状说道:“我去拿吧。”
她遂站起身,结果,她的手也被木轻婉握住了。吴芷静与南宫澈面面相觑,随后同时转头看向腾仙鹤。
腾仙鹤见状,说道:“我去拿水吧。”说罢转身朝小厨房行去,昨日的水已经凉透,方才已经吩咐厨房烧水了,而今拿来就可以用了。
吴芷静与南宫澈盯着腾仙鹤离去的身影,久久未能回转。
“澈儿……”气若游丝的声音渐渐响起。
吴芷静与南宫澈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转眸对望一下,跟着再俯身看向床榻上的木轻婉。
二人发现木轻婉的眼并没有睁开,只是,眼角处似乎滑出了一地泪痕。
南宫澈迅速坐在床榻边俯身在木轻婉耳畔说道:“母妃,孩儿在这里。”
木轻婉苍白的唇微微张开断断续续地说道:“澈儿……母妃……做了一个梦……”说完后就开始喘起气来。
南宫澈抬手去到木轻婉胸前想要为她顺气,结果,却发现,他的手竟是覆盖在了吴芷静的手背之上,因为吴芷静已经先于他一步为木轻婉舒缓顺气了。吴芷静的手背柔柔软软,温暖异常,让南宫澈的心里多了一份温暖。他朝吴芷静一笑便撤开了手,随后对着木轻婉说道:“母妃,您想说什么慢慢说,不急的,澈儿在听着呢。”
木轻婉眼睛依旧紧闭,但是她却再次开口说道:“梦见……你带了个姑娘回来……”
南宫澈点头道:“是的,带了个姑娘回来,做你的儿媳。”
木轻婉继续说道:“那个姑娘……是你的……心上人么?”
“是的,她是澈儿的心上人。”
木轻婉听后忽然开始摇头,眼角再次滑出泪水:“那天……那个姑娘么?可是……她不喜欢你……那你要怎么办?我可怜的……澈儿啊……咳咳……”
说话间再次喘起气来,连带着还咳嗽起来,眼泪簌簌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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