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过来的时候战战兢兢,看着就是极害怕我的,芙湘殿正门关上的时候,整个人就摊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太子妃饶命,太子妃饶命,以前的事都不干奴婢的事,是美人不听劝,做了错事,饶了奴婢狗命吧。”
“有什么好怕的,我家主子又不会吃了你。”小路子轻笑一声踢在她大腿上,“好好回话,就放你回去。要不说实话么,”故意顿一顿,“就送你下去见你主子。”
“别吓她,去门外守着。“姑姑要他出去,又赏了那丫头一碗热汤,“先暖一暖,我们太子妃问你话,你如实回答就是。”
“是你害死我家主子的吗?”她囫囵吞下热汤,只当自己要死了,也英勇无畏起来,直接问我。
“不是,那酒有毒,我也是才知道。”
“那就一定是余碧晨那个践人干的!”她咬唇道,“娘娘,是余良娣说那酒壶是个宝贝,说本来是给我们主子的,没想到给了你,我家主子本来生着病,就气不过,一定要夺回去。”那丫头再次磕头,“太子妃,你一定要为美人做主啊!”
“我会的。”我重重点头,“一定不叫你家主子枉死。”
好一招见招拆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余碧晨,你有张良计,我亦有过墙梯,我们走着瞧。
☆、114 经历,才叫人成长
终于了却一桩心事,可是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塌下的柔亦许是觉察,轻声问,“主子,你睡不着吗?”
“总是胡思乱想,没有睡意。”我笑着问她,“你也没有睡着吗?在想什么?”
“奴婢在想,郡主今晚,一定也睡不好吧?”柔亦咯咯的笑起来,“会不会像主子一样,明天也衣衫不整的跑回来?”
“想什么呢!”我伸出手狠狠的敲她,“春宵一刻值千金,今天是栀浅的新婚夜,一定是郎情妾意恩爱和谐的,”我这么说的时候脑子里都恶补他们恩爱场面,真的叫人小心脏砰砰跳啊!估摸着马上就会有小世子,三后争取三年抱两,超过东宫。
“主子是自己动了惷心了吧,瞧你这红脸蛋。”柔亦趴在*边逗我,“主子,真这么想就去找太子殿下,奴婢不会笑话你的。”
“有什么惷心好动的?”我恶狠狠的瞪她,小丫头愈发的大逆不道了,不过静静的想来,我何尝不想像她一样,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郎情妾意地久天长呢?
“柔亦,如果有一天你要嫁,你想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披衣起来,示意她坐上来,“来吧,跟我说说。”
柔亦苦思冥想了许久,才无奈道,“其实也不在乎是什么人,什么长相,只要他能好好保护我,不要给我气受,我不开心的时候,他来逗我开心,我开心的时候,他可以和我一样的开心,我们会生好多娃娃,然后看着他们长大成家,等到老了,我们一起看看孙儿们玩玩闹闹,一家人,永远不分开就好了。”
我听得入神,我以为柔亦在宫里为奴为婢这么多年,会想着嫁一个大官,长长威风,或者有一套大宅子,有成群的丫头奴婢,可是她什么都不要,她只是想着有一个人,真心真意的对她好,这就够了。
“主子怎么这样看我?是笑话我吗?”柔亦自己害羞,“奴婢说的是真心话。”
“我知道你是真心话。”我靠在她的肩上,“我只是在想,我要的一辈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太子妃有太子爷*着,还有八爷九爷护着,皇上也喜欢的了不得,就等着圆了房生下世子爷,皇后位坐上一辈子,安安乐乐的,有什么好烦心的。”柔亦憨憨的笑着,“多少人伸着脖子踮着脚尖也够不着。”
真是白天不懂夜的黑。
皇后的位子再金贵奢华,也不过是一张冷板凳,做不去一点人味来。
太子是*着我,可是还是那样霸道的要我顺从他,像一个女人一样顺从他,宇文棠和阿泰对我再怎样好,也会娶妻生子过自己日子,跟我终究是要分开的。
父皇是会老去死去的,他那么用心爱过的女人都会辜负,那么我,就够得上哪一个呢?
天地之大,我钟灵的真情真爱,在哪里可以寻得呢?
我这么想完的时候,自己都惊呆,原来我也可以想事情面面俱到,心细如发,经历,真是叫人成长!
可是想到婚假,心里砰砰跳的,怎么都是混世魔王的影子。
☆、114 映雪红梅
这么靠着靠着,我们乐呵呵的沉浸在自己的白日梦里,就看着姑姑打外室进来,手里竟然捧了映雪红梅,见我们醒着也是大吃一惊,“主子这么晚了还不睡吗?明儿汝王妃还要进宫请安的,主子又要早起。可不能歇不好。”
“大晚上的哪里来的红梅花?真好看!”柔亦跳下塌,掌灯细细端详了,忙着去寻白净瓶插起来,“八爷说,红梅花就应该白净瓶插起来,这样才好看。”
“我的话你从来记不住,八爷的就记得这样清楚。”姑姑笑她,“大半夜还这样有精神头。”
“姑姑怎么也没有睡呢?这样晚了。”我披衣下去,一枝一枝的瞅,鲜红的花骨朵儿羞答答的聚拢在一处,只等着一曲好乐章,竞相开放。
“太子爷要您歇着,可是这样的大事,总有人要替您盯着,奴婢跟着守夜,就是为了外头,少一句闲言碎语。”姑姑淡淡道,“主子歇着就好,这些事,原该奴婢做。”
“姑姑,还是要你这样。我很抱歉。”我握住她冰冷的手,“姜汤还温在小厨房,姑姑一会儿用些。”
姑姑笑着点头,“你有心就好。”
“都是含苞未放的,真是有心,这样等明儿一早枝头就热闹了呢。”柔亦笑着添水,岔开话头,“主子你瞧着好不好?”
“好,真好。”可是东宫并没有梅花,姑姑大半夜是出去了吗?我望着她,一副疲累的样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精神。
“八爷送来的,今夜的暗香园梅花开了头茬,他惦记着你,漏夜送过来的。”姑姑笑道,“这样有心,明儿你要好好谢谢他。”
我望着那梅花,就恍惚看见偌大的暗香园,他一枝一枝的走过去,一枝一枝的剪下,裹在大氅里踏着积雪一步一步赶过来,哈着气弓着身子,等着姑姑去取来给我,然后等着我明日早上醒来的时候,看着花开满屋。
这么辛苦,只是为了让我第一眼,就可以看到那些花儿。
我会的,我自然不会忘,无论什么,他总会想着我,他混世,却不混情。
因为这梅花香味,我很快的入睡,便是梦,也是一个凌冽清晰的,散着苦寒香味的美梦,我在等一个人,我一直都知道,只是现在,那人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棠哥哥,你看这些花儿多么好,香香的,总是开不败。”我在花丛里飞旋起舞,“棠哥哥,你看,还有蝴蝶,好多蝴蝶。”
“花总是美的,就和你们女孩子一样,怎么都是好看的。”宇文棠走在我身前,抓我身边飞旋的蝴蝶取乐。
“那我是什么花呢?”我盯着问。
阿泰指着远处一座园子对我说,“看吧看吧,你就是那一株,和别人都不一样。”
我飞跑过去,想看看能配的上自己的,是多么美丽无边芬芳无比的花,我钟灵,就是一朵实实在在的白莲花,纯洁的,完美无瑕的。
可是,那是一个光秃秃的园子,只有光秃秃的枝干,什么都没有,看着就是荒废了好久好久的废园子。
“我不要是没用的枯树枝。”我嚎啕哭倒,“我不要。”
☆、115 难得回首
我在那一堆枯树枝里嚎啕大哭,受了天大的委屈和侮辱,怎么样也不肯起来,宇文棠指着那枝头告诉我,“这是天下最美的花,它从不屑于开在万花斗艳的时候,开在草长莺飞的季节,所以这个时候,就敢这么孤孤单单的挺立着,而隆冬漫天飞雪的时候,唯有它,可以勇敢的开出花来,傲雪挺立,除却这样的花,哪一个配的上我们钟灵呢?”
“冬天是没有花开的,是你骗我。”我挣扎着逃出他的爪子,“你总是骗我。”
他笑起来,“要不怎么说你们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呢?我们打个赌,今年冬天这儿要是不开花,我宇文棠的倒过来,叫你一声嫂嫂,好不好?”
这个赌局瞧着不错,我也没有什么损失,我答应的爽快,只是很久之后知道,我本来就是他们的嫂嫂,他还是拿我逗笑话。
那年冬天,梅花初开的那天,他带我来到这个园子,见证我们的赌约,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傲雪红梅,那么惊艳的挺立在枝头,白雪里,星星点点的红色,一点点凝聚起来,叫我觉得这天地都暖和了,我哈着冻得通红的小手去抚摸那些花瓣,努力的呼吸她的芬芳,“她们不冷吗?”
“就是因为冷,才要开。”宇文棠看我,“钟灵啊,越是可以甘于寂寞,越是美的绝世。”
我细细品味他突然很有文化的哲理,然后就被他一团一团的雪球砸在这梅园里,“叫你不信我,给你长长记性。”
回忆总是欢喜和幼稚,只是从那时开始,每年的第一株梅花开,他都要跟我一起分享。
我在充满回忆的梦里里笑出声来,“小魔王,我们以后,也要一起看梅花,看每一年的梅花开。”
梅花幽幽开放,红扑扑的脸颊,是在为我们欢喜吗?
欢喜只是在梦里,第二天的清早,就传来贾玥侍婢投湖而死的消息,姑姑过去照看停馆安放,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掩上殿门,正在梳洗的我立刻叫人都下去,“姑姑,是她吗?”
“是她,出了我们的门就遇害了吧,尸体在冰冷的湖水里冻成了冰雕,一点也没有水中挣扎的迹象,估摸着,是弄死以后才扔进去的。”姑姑在炉边一边烤火,一面缓精神,等着跟我去凤仪殿见礼。
“那,太子爷怎么说?会追究吗?”我搁了玉梳,心里拧成一股麻绳,就因为我的一句问话,就连一个宫女也不放过吗?
“追究起来,我们嫌疑最大,太子爷已经叫人停馆了,按着贾美人妹妹的身份下葬,重赏她的娘家,也就了事了。”姑姑怕我多心,立刻劝我,“就算我们不问,她知道内情,也是活不长的,宫里,知道的太多,总是要命的,一个宫女,更是随便就会送命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重重的砸在铜镜上,哐啷的声响叫我也发懵,“我要告诉宇文傛,余碧晨,她是杀人犯。”
衣衫不整的我,就要冲出门去,却叫一个人环住,“钟灵,不要意气用事,我们还在,你不要怕。”
☆、116 鬓边红梅
曾经的我是头小兽,躲在小窝里自觉良好,殊不知风雨来哉,而等到这风雨渐长的时候,无人为我阻挡这风雨的时候,只能张牙舞爪装作凶恶,那些伤口的来不及舔舐。
我在宇文棠的怀里瘫倒,“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
“因为她要活着,活得好。”宇文棠紧紧的抱着我,“我们也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柔亦换了水叫我重新梳洗过,宇文棠就等在我身边,“没关系,坏人总是活不长的,自然有人治她。”
我抿着唇不说话,为什么这样的坏人不是我来治她?
冲昏头的我忘记了余碧晨背后的势力,她肚子里怀着的皇嗣,还有她那一张叫宇文傛欲罢不能的面容,好在他安抚我的情绪,鬓边的珠光流彩我统统撤去,“用素银的吧,有人死了,我开心不起来。”
“可是是汝王妃头一次进宫请安,主子这样打扮,也许有所冲撞。”柔亦怯怯的,不敢为我换下,“这是太子爷嘱咐过的,主子还是打扮的艳丽些。”
“新婚是喜事,可是就不许我为他人寄哀思了吗?”心里有气,直接撒在这些朱钗上,不由分说,统统拔下来,又是一头乱发,姑姑叹气,“重新梳过,按太子妃要的来。”
素衣素服素钗环,我为贾玥鸣冤,却无人可以听我申辩。
扶着柔亦的手,我就要出门去,宇文棠笑着看我,“这样娇俏的模样,做出这些苦瓜一样的表情给谁看。”
我撇嘴不说话,心里的难过还没有缓过去,他笑着给我鬓边簪一枝红梅,“总是欢喜的事情,也点缀些鲜艳的花儿才是。”
我摸摸花瓣,无所谓美丑,扶手就要出门去,却迎上来接我的宇文傛,“哟,八弟大清早的来的勤快啊!”
“栀浅交代我一定要看看她嫂嫂,别说她刚嫁,嫂嫂就哭傻了。”宇文棠笑着迎出去,“皇兄这么紧张皇嫂,可要吓坏我们这些玩伴了。”
“如今九弟都成婚了,咱们这些兄弟里,只有你和七弟还没个归宿,八弟这么*倜傥,也该有个人管着了。”宇文傛哈哈大笑,“看看到时候你还有这闲心,到处溜达?”
“皇兄又说笑,咱们哪有九弟的福气,叫人钟情呢?”他笑着打岔,可是却又一瞬的苍凉在脸上闪过,“皇兄,还未问过你,*美妾再怀,过得可欢喜?”
宇文傛当着我的面被他这样捉弄,讪讪的笑起来,“这个日后,你自然晓得。”
宇文棠笑着挥手告退,“皇兄仔细些叮嘱,别叫嫂嫂忘记了进宫的时间。”
宇文傛目送他离开,那不羁的身影我也凝视许久,难道,宇文棠混世这么多年,也和宇文傛一样,喜欢的也是酒肉美姬?
“今天你这一身装扮。。。。。。”宇文傛打量许久,最后落在我鬓边的红梅花上,道,“很得体。”
我福身离开,轿辇起行,白绸覆盖的,阴翳的东宫,终于被我抛在脑后。
☆、117 新婚觐见
凤仪殿一如以往,还是一副华丽堂皇,皇后端坐凤座,仪态依旧万千,那精致的妆容下,甚至都没有一丝神伤,自己的侄女死了,贾玥进宫十四载,她们陪伴了这么久,竟然连她一滴泪珠都赚不来。
我记得,她养了三年的虎皮鹦鹉死的时候,好一顿呜呼哀啼。
真可笑。
我恭敬行礼落座,在座的皆是几位王爷的正妃,一大早的进宫来,一副倦容,只是叽叽喳喳,没有一分钟的安静。
“太子妃万福金安。”我方落座,就见她们起身行礼。
“都是自家姐妹,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