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州天险,自然易守难攻,但是巴中身侧的两州十六郡,却没这天险可依,不过三日,余景荣的快马行军,已经杀到巴州城下,阿泰已经喜不自胜,来同我道喜,“余家到底是征战多年,这么快,便拿下我们预定的州府,单等着迎他进城,便有两分天下之势。”
我怀中搂着虹儿,淡笑,“恭喜王爷,登基称帝,指日可待。”
“都是钟灵你的计谋好,我已经备下美酒佳肴,等着出去犒赏大军,钟灵可要同行?”他搂过虹儿,“也叫孩子,看看咱们的盛世天下。”
盛世天下?
离着这一步,还差许多。
我看着运送物资的兵士打面前走过,一眼望不到尽头,心下狐疑,“是有多少兵马?需要这许多的佳肴美酒?”
“余景荣的大军十万,皆在城楼之下。”阿泰笑着,“这些东西,可够?”
“也好,我便随你登上城门,去看看城下奔波劳苦的大军。”抱着虹儿整装出门,合上屋门的时候,我心中,已经有了计谋,他既然打下州郡,便该安排驻军,可是为何到巴州城下,还有这十万大军?全军汇集于此,他的心里,怕是打了别的算盘。
可是面上,我依旧欢笑着,车马前行,一路直到城门,阿泰扶我下来,“我扶你上城楼,可好?”
我第三次登上城门,却也是唯一的一次,运筹帷幄。
“王爷,我大军在此驻军已经一日,为何还不大开城门迎我们进去!”城下说话的人剽悍威武,势必是军中头领,阿泰笑道,“大军人马众多,一时间进城庆贺,恐惊吓城中百姓,如今本王已经备下美酒佳肴,单等着大开城门,送与三军。”
“王爷只是送酒肉来,本王瞧着,怎么这般的没有诚意?”马上金甲银披挑眉立眼的,便是余景荣了,阿泰也是笑对,“千里迢迢去寻王爷议事,怎会没有诚意?本王这便出城去,亲自迎接王爷。”
“身后的,可是王妃?”我一直退在阿泰身后,担心这军中有人冷箭暗害,却不想还是叫他看到,也只好上前,“汝阳王妃见过王爷,王爷有礼。”
“王妃才诞下世子,不宜吹风,”阿泰将我护在身后,“不过本王一家人都来迎接王爷,王爷还怀疑其中诚意吗?”
“王爷赤诚,本王拜服。”余景荣大笑,握拳道,“本王恭候。”
“开城门!”阿泰重重握住我的手,“我去了,你回府等着。”
“万事小心。”我以为阿泰没有觉察,如今看来,他也不是如此的疏于防范。
城下是看似欢腾的兵士,而我的三哥,已经奔马赶往军营,从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奇兵突袭,便可以绕道在这十万军马的后方,驻军两州十六郡,里外合击,以防变数,余景荣,若有异心,便可以来一个瓮中捉鳖,叫他难有出路。
我端坐在此,等着门下的动静,阿泰还在那里,不能有丝毫不测。
果然欢天喜地的酒宴只持续了不到两个时辰,才刚刚入夜,便是战鼓擂动,有火箭从城外射上来,火光漫天,我只好退回城楼。
“王妃莫慌,王爷已有布置,他料到今夜势必有变,城中军事足以抵挡,王妃请撤回王府等候。”言吧,便有一队兵士上来,要护送我回府。
“不过是十万兵马围困,有什么好慌张?”我抚着虹儿熟睡的脸蛋轻笑,“岂不是连怀中小儿亦不如?”
“这。。。。。。”那人为难,拱手道,“王爷说过,一定要保护王妃世子万全。”
“自然万全,他们可能动的了巴州分毫?”我冷笑,“运水上来,趁着夜色浇灌城楼,叫他们一个个脚底打滑,没得落脚。”
火的克星自然是水,三岁小儿也该知道的道理,巴州的天气虽然无法滴水成冰,但是仿佛是冰凌才更叫人站立不稳吧?
“王妃好计谋。”那人立刻挥手叫人下去准备,却再没有叫我离开的话,不多时,三哥便赶来,“灵儿,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已经出发了吗?”
“已经全队出发,如今还有万众留在城中。”三哥答道,“预计明日正午,便可以绕回城下。”
“甚好。”我笑看阿泰手下的将士,“明日午时便可破敌,劳你们苦守一晚。”
“王妃是已有妙计?”
“明日便可揭晓谜底。”我淡笑,将虹儿交由三哥送回府去,战场上瞬间万变,我万万不能轻敌,何况阿泰还在他的手里。
果然攻城许久没有进展,城下便鸣金息兵,却扬言,要王妃出来谈谈。
山风凌冽,我要一兵士披着我的斗篷站在城门之上,我在其后,灯影浮动,城下必然看不清楚,我大吼一声,“好一个背信弃义的余景荣,还我王爷来!”
“王妃,兵不厌诈,况且,你们不也是利用本王不动一兵一卒要夺去这天下?”余景荣大笑,“趁早大开城门放本王进去,本王便发善心,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王爷,别叫你们小夫妻劳燕分飞了啊!”
“王爷若能拿下巴州,怕是也不消费这许多口舌了吧?”我冷笑道,“难道王爷真的以为我会拿一个巴州换一个夫君?也太妇人之仁了些,王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城门,”我一字一顿,好叫他听得清楚,“绝——对——不——开!”
“我看你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余景荣大手一挥,便打身后兵马中推出五花大绑的一人,特意的提灯照在面上给我看,“王妃看看,可心疼?”
言罢,一拳便打在腹部,直叫阿泰直不起腰来,“这样侍候着,可好?”
“不要管我!”阿泰疼痛高呼,“守住巴州!”
我心中有一万点的不忍和伤痛,还是挥手大喝,“放箭!”
☆、221 胜利在望
“王妃,王爷可在城下啊!”有将士阻拦,“要护好王爷。”
“王爷是余景荣的王牌,他一定会护好的!不劳你我担心。”我命令道,“放箭!”
一时间箭如雨下,而余景荣自然不能料到我会这样的狠心,疏于防范,一时间,城下皆是呜呼哀嚎之声,我心中总算解了口恶气。
这一场恶战,余景荣攻城势力不减,而我巴州将士,亦是拼死反抗,只是无论敌军怎样骁勇,也不能攀上我牢不可破的城墙,然而伴着黎明破晓,我造的冰凌城墙一点点融化流去,在没这样的天险可依。
“启禀王妃,东边有一股敌人已经攻上城墙。”有士兵来报。
“启禀王妃,我这边也快要守不住了。”有将军来报。
护着我的那位将军出去巡视,不多时便回来跪地不起,“王妃请退守王府,臣等愿率队出城,击败敌军,救出王爷。”
“率队出城?”我怒喝,“王爷的军队不过三万,城下是十万精兵,三个杀你一个都余人在鼓掌庆贺,有什么好比的!”
“可是,”他欲言又止,望着我的目光已经有了泪光,“那也不能叫我们这样窝囊的死在这城上,丢了巴州,丢了王爷。”
“王爷是你们的统帅,是巴州的王!可他也是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父王!我怎么会丢了他?”拔刀出鞘,“众将士听令,调动所有兵士拼死抵御,决不能城门失守,若有一个敢出城迎敌,莫怪我手中的长刀不认你们的脑袋。”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拱手行礼,“臣等遵命。”
我满意看着他们退下,调动钟府军队在城内候着,若有不测,便是巴州最后一道防线,才有一点这种想法,立刻摇头否决,不会不测,所有的状况,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二嫂所率兵马,一定能如期赶到,解巴州之困。
只是日上三竿,城中人人自危,却未见一对兵马的影子,反倒是*抵御的兵士伤亡众多,余下的,也渐渐体力不支,耳畔尽是打杀的声音,而我所在的城楼中,也挤了许多重伤兵士,一片疼痛*之声。
“灵儿,这样下去,我怕这三万之数,抵不过十万之众啊!”三哥偷偷与我商议,“若不然,要几个小辈出去试试,也许能出奇制胜。”
“钟府已经只留哥哥一人,如今我怎么还舍得要他们前来送死?便是要,也该是我钟灵身先士卒。”我心里仿佛有一万个更漏滴滴答答响个不停,这时间怎么过的这样慢,怎么还熬不到援兵前来?
哥哥看出我的焦急,“蜀道天险,行军慢了也是正常,我们耐心等下去也就是了。”
等下去?我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这些伤亡的战士无不在提醒我,已经等不得,也等不起了,提起长刀,我便要冲出殿去,比了在这里做一个缩头乌龟,同将士们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也不无豪情。
“灵儿你要做什么?”三哥立刻将刀扣在桌上,“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上阵杀敌。”
“怎么不能?穆桂英五十三岁依旧挂帅掌军,我钟灵才不过十八。”我微笑示意哥哥宽心等待,“从前西楚霸王说愿为诸君快战,我今日也不过想体会其中滋味罢了。”
跃身两军阵前,抬刀挥去,便将即将打从云梯爬上城楼的敌军打下城去,众人见我亲自迎敌,无人不精神振奋,不过片刻功夫,在我身前便围了一道屏障,一将领已经满手鲜血,依旧叫我进去等候,“王妃若有个好歹,臣等便是百死,也不能谢罪。”
“谁要你百死谢罪?”我哑然失笑,“我怎么能有个好歹。”
从前余家的精兵死士也不能拿下我的性命,何况说是今日这些喽啰?我飞身上前,便同敌军厮杀在一处,那人长枪向我面门刺来,我偏身躲过,顺手挥刀击去,便正中他的左臂,一个吃痛的瞬间,便被我一脚踢下城去,我这边尚沾沾自喜,三哥长枪猛地向我身后刺去,却原来,有人在我身后袭击,长刀已经劈在我头顶,若慢了一刻,我便人头落地,呜呼哀哉,便是这般,我却不能察觉,三哥挽起我手拉回城楼中来,“不能,就莫要逞强,方才若不是我发觉的早,哪里还有你的小命在。”
我现在想来也是一阵后怕,方才回身的一瞬已经是汗如雨下了,只好依了哥哥,就此作罢。只是眼看着,是越来越受不住了,城下攻上来的势头不断,而城上可以迎敌的将士已经不多,我望着悬在正中的日头,心里越来越没有底气。
“王妃,臣等实在守不住了,手下数千精兵,如今所存者,不足百余。”鲜血淋漓的身子破门而入,“求王妃,叫臣下去杀个痛快吧。”
“不过百余?”我心里一紧,已经死伤了这许多吗?忙问,“其他将士也是如此吗?”
“相差无几,不过,将士们浴血奋战,仍在殊死搏斗。”
“那便好。”我强作镇定,“再抵抗一刻,便一定可以大获全胜。”
“王妃,我们手中并无援军,臣看着敌军人数众多,甚至有两州守军,我们一定抵挡不住的,求王妃允准,我们最少,也要救回王爷啊。”那人已经崩溃,“王妃,求你,莫要自欺欺人可好。”
我本来悬着的心,因为他这一句立刻回了原位,惊喜道,“城下有两州守军,你可确定?”
“怎么不确定?那里也有臣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这局面。也只能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了。”他颓废落泪,“曾经都是兄弟啊!”
既然两州守军在此,那么二嫂绝对不会遇上强敌对垒,无论如何,是一定能等到援军的,我抚掌大笑,“那如今便打开城门,我同余景荣好好对阵一番。”
城门已也然是溃不成军守不住了,我也唯有两军对垒还能争取些时间,再者说,余景荣见到我的万数军队,怕是一定不能预料,吓也吓破了胆吧。
下来城楼,我翻身上马,喝令钟家军队,“今日一战,不许你们动刀动枪,只需要好好的跺出步子来,叫他们听听咱们的声音就好,不到我发令,决不能迎敌,可听得清楚?”
“清楚!”万余大军异口同声,我抬头同三哥示意,开城门,放吊桥,我便在精骑良将的簇拥下,同余景荣城外对阵。
“哎呀呀,这风范,真真是穆桂英在世,看来如今的巴州,也同当年的杨门一般,满城的老弱妇孺了吧。”余景荣跃马阵前,洋洋得意,“原来庐陵王的女儿,真的不给她老爹丢人啊!”
“余景荣,我怕你是人老了,眼睛也花了,记性也差了,竟然连你姑奶奶钟灵也不认得。”我再走的近些,好叫他看清楚,“你女儿死在我手上,看来今天,你也是这个结果。”
“钟灵?你不是死了么?你怎么还活着?”他显然吃惊,在马上几乎不能立足,“碧晨?你对她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我冷笑,“便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不过给她假孕滑胎的身子加了一点点的补药,补得她去阎罗王那里报了到罢了。”
我就是故意气他,叫他在愤怒中自乱阵脚,给我可乘之机。
果然,天下父母在自己儿女之前最不能理智,他已经年迈,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消息,捂着胸口不多时,一口鲜血便自喉中喷出,大吼一声,“碧晨啊!我今日不杀钟灵,便对不起我儿的亡灵。”
打马提刀便向我扑来,我一见形势不好,立刻退到将士身后,调转马头回到城内,将他困在我的马队里,双拳难敌四手,纵然他驰骋沙场数十年,可惜英雄暮年,虽然壮心不已,但是这身体还是跟不上了,如今已然不能分身。
回到城楼,果然城下已经杀作一团,更叫人欢喜的是,远处烟尘滚滚,想来二嫂所带的四万兵士,如今已然赶来援助。
“快,快去击鼓,常言道,一鼓作气势如虎!此刻便是我们给他迎头痛击的好时候。”我抚掌大笑,指着一处帷帐吩咐道,“带一队精兵,去那一处营帐中救出王爷。”
“王妃怎知,那里便是关着王爷?”果然榆木,如今尚不能明白。
“你放眼看去,已经厮杀作一团,也唯有那一处营帐守护重重,没有变动,除却关押着重要人物,余景荣怎么会不叫他们赶来支援?”三哥笑着解释,“快去救你心心念念的王爷吧。”
☆、222 心病难医
我望着他们出城去,一路厮杀一路向着那边而去,我即刻叫人放乱箭掩护,果然他们得此保护,即刻便杀到营帐中,一场恶战,便见阿泰在众人护送中绕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