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你到底想说什么?”
“嫉妒了。”沈醉腆着脸道,“你对你师父比对我好。”
习清啼笑皆非。半晌忽然冒出一句,淡淡的,“你对司徒似乎也比对我好。”
沈醉一听这句话,整张脸瞬间刷成了猪肝色,“习清……其实你心眼儿也不大……”
“我心眼儿里东西不多。”习清笑了,“走吧,难道你打算呆站在这儿当石头?”
于是两人径直回到客栈,半夜再访王府后院,冬震子这天早早的就回到自己房中,熄灯后正打算休息,忽然耳边响起熟悉地声音,“师伯,是我。”冬震子惊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习清地身影出现在窗口,“师伯你不要惊慌,我来说几句话就走。”
冬震子哑声,“你跟着我来的?你想干吗?”
“我辨过药房地药渣了,师伯你所说地仙药无绝散,其实是大补大泄的烈性药,我也见到了茂王,他气色虚浮却又亢奋异常,我怕师伯你如此作为,酿成大错,因此已告知茂王此药不可擅服。师伯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身影就不见了,冬震子震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然后气的直挥双臂,“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你懂个屁!你跟你那死鬼师父一样自以为是,我呸!”
暗处的沈醉怒了,待要出手教训教训出言不逊的冬震子,被习清一把拉住,“他说的对,我是多管闲事。沈醉,我们走吧,话已传到,听不听也由他了。”
于是冬震子骂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不一会儿自己倒蔫了,嘀嘀咕咕的钻进被窝。第二天又到了进药的日子,晚上,冬震子带着煎好地汤药进入王府内院时,心里七上八下的,暗道逍遥子那徒弟可真不是东西,特意千里迢迢的跑来江南拆我的台,只不知王爷怎么想。冬震子还在心里想好了一整套说辞,如果轩辕诚质问,他可以一一对答。
见到轩辕诚时,冬震子小心观看茂王地脸色,奇怪的是,内院看起来一切如常,轩辕诚也毫无异样,对于冬震子端来的汤药是一饮而尽,又问冬震子还有几帖药能痊愈。
冬震子回道,“还有四帖,但不能间隔太短时间服用。下次进药要半个月后了。”
“好,好,”轩辕诚连连点头,“上次那帖之后,我感觉又好了很多。冬大师真是医术高明啊。”
冬震子立刻上前作揖,“多谢王爷夸奖。”
在轩辕诚的内室待了会儿,冬震子就退出来了,抹抹额上的冷汗,鼻子里哼了一声,“看来王爷完全不相信那个小畜生地胡言乱语,真是虚惊一场。”
当晚,沈醉向习清提议两人趁着夜色离开江南陪都。习清却想留下来等候王府内的消息,沈醉只得作陪。两人在陪都这一待就待了十来天,结果没等到任何消息,冬震子依然在王府后院住着,茂王那儿也没什么其他传闻。沈醉对习清摊手,“看,你人微言轻,祈承晚向轩辕诚进言也没用。”习清这才死心,两人打算这就回江边去,习清还惦记着在江边开设医庐之事。
收拾好行李之后。两人离开客栈走了没多远,迎面来了一队商队,与两人擦肩而过,沈醉对习清说。“你在这树下等等,我忘了件东西在客栈,这就去取回来。”习清点头,沈醉忙转身往回跑。
但沈醉并没有跑回客栈,而是赶上了那队商队,商队约有二十来人,为首一个大胡子,戴顶镶着绿松石的异域尖顶帽。身披波斯绣袍,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沈醉忽然靠近那人,低声道,“喂,下来。”
马上那人眼角抽搐了一下,挥手让商队暂停休息。自己则装作若无其事地踱到路边。沈醉也装模作样的靠了过来。等两人转到大树背后,四望无人时。那人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干吗?”
沈醉好笑的道,“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来干吗?”
“有事,我警告你,可别坏我的事。”
沈醉斜眼瞥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来给你报喜的,白狼兄弟。”
原来来者正是乔装改扮了地白狼,听到沈醉这句话,白狼一愣,“报喜?报什么喜?你和习公子要成婚了?”
沈醉喷了,“那你到底要不要听?”
“说。”白狼露出一副当然要听地架势。沈醉也不瞒他,把轩辕诚患病求医的始末一一告知,白狼听得十分认真,“这个重要,回去后我要告诉主人。”
沈醉洋洋得意地道,“那你该怎么谢我?”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主人都会给你地。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白狼想了想,“轩辕诚是不是选择不相信习公子的话?”
沈醉嗤笑,“轩辕诚压根儿就没听到习清那番话,又怎么去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
“嗯?”白狼有点讶然。
“祈承晚没告诉他。”沈醉再次洋洋得意。
“你怎么知道?”
“从祈承晚把轩辕诚患病的秘密告诉我和习清时,我就知道。”沈醉成竹在胸,“你想祈承晚是什么人物?当初能单枪匹马混进我们内部,长期潜伏不动,心思何等缜密。轩辕诚患病这事能不能对外说,该不该对我和习清说,他会不知道?但他却把什么都说了。当时我就怀疑,祈承晚是故意漏风。这些天我也没闲着,在陪都这儿打听了一阵,原来祈承晚现在是内府将军,一个挂名的虚衔。以前他可是车骑将军,手中握有实兵的。我估计可能司徒上演了一场捉放曹之后,祈承晚回来就不再受轩辕诚的重用,加上以前轩辕诚两次弃他于不顾。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寇仇!”
白狼目光一凛,“有理。”
“或许祈承晚并不是想背叛轩辕朝,但他对轩辕诚本人肯定有很大的怨气。走漏消息可见一端,另外,这些天来茂王府中也毫无动静,我就猜想祈承晚并没有把习清的话带到。你想,现在做个内府将军,一天到晚没事干,有事就是帮轩辕诚去找药找郎中,祈承晚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白狼不断点头,“此人有趣。”
“好了,我告诉你这么大一个消息,轮到你告诉我,你来江南有何贵干了。”
白狼呆滞的看了沈醉一眼,“不,不能告诉你。”
“你!”
“你去陪习公子吧,我走了。”白狼说走就走,拔腿就跑,沈醉恨得牙痒痒的,但他也知道自己不好纠缠,白狼这么乔装来江南,必有大事,他也怕自己缠着白狼把白狼给暴露了。
知道白狼口风极紧,沈醉无奈回到习清身边去了。
半个时辰后,这个商队地领队来到了王府后院,边门的小门洞开,一个王府内的侍卫探出脑袋来,“那边的商家,有什么好货在手?”
白狼慢条斯理地回答,“波斯地毯银器,江上过来的。”
“进来吧。”侍卫冲白狼招招手,白狼闪身就进了茂王府。
第八部 曲终付君听 十四 前尘
习清和沈醉离开江南陪都后,一路北上来到江边。由于准备充分,习清很顺利的开出了自己的医庐,房子借用当地一户南逃住民的居所。那户人家早在开战之初就去了江南腹地,只留一个老仆人丁伯看家。
“东家本来说,每个月给老房子来一封家书。开始时是这样,可后来就失去了联络。”丁伯擦擦眼角的泪滴,“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习清安慰他道,“吉人自有天相。”
丁伯叹气,“我们这个镇子上,现在几乎都没什么年轻人了,能走的全走了,不能走的想着法子也走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挪不动窝的,或者不肯挪窝的。要不就是外面流窜来的兵痞、伤员。难得习公子宅心仁厚,特意来到这种地方悬壶济世。那我就斗胆替我那下落不明的东家做个主,房子习公子尽管用着,租钱也不用给了。老汉也愿意给习公子打个下手,帮帮忙。”
“租钱还是要给的。”习清忙向丁伯道谢,二人遂住了下来。
艾家镇就在当初会盟的青子矶东南百里处,青子矶是南北要冲,打仗时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因此,附近几处乡镇到处充塞着从前方撤下来的伤兵败将。那些人身上往往分文不名,故而习清通常也只收取很少的费用。
习清医术高超,收费又少,很快,无论是伤兵还是附近的百姓。都排着队前来求医。沈醉忍不住对习清说,“你也忒慷慨大方了些,再这么下去,我看我们俩就要揭不开锅了。”
习清苦笑,“不是我慷慨大方。你也看到了,那些伤兵身上哪来的钱财?就是一般地小康之家,战火中这么东奔西突、南来北往的,又能剩下多少积蓄?我们既来到了这个地方,就只能顺应时世而已。”
抱怨归抱怨,沈醉做事是不马虎的,两人在艾家镇一个多月,收治的病人无数。同时,从这些伤员身上,两人也不断知悉着战局的变化,什么地方打了胜仗,什么地方又打了败仗。一时川东军过江推进了好几里,一时又败退回江对岸。
“看来,两军在大江天险面前已然僵持不下。”沈醉皱眉,“如此拉锯,真不知会对恃到何时?”习清点头道,“看起来一直不分胜负。我想下个月就过江。最近来地伤兵少了很多,似乎江南的战局已有好转,如此看来,川东吃紧。那里更需要我们。”
沈醉闻言顿时哑声,习清看了他一眼,柔声道,“你在担心司徒?”沈醉声音闷闷的,“不知石场的兄弟们近况如何。”习清提议道,“过江后我们就去找他们。”沈醉显得很犹豫,半晌没说一句话,而后转身就想出去。
“沈醉!”习清在背后叫了他一声。“你……”习清顿了顿,也显得很犹豫,“如果川东吃紧,你会怎么办?”
“我已经不过问这些了。”沈醉说完就走了出去,留下习清一人在屋内发呆。
江南的伤员的确越来越少,很快。习清和沈醉在丁伯的再三挽留声中继续上路。虽然战局动荡,但此时江面上往来的船只却不见少。只是船客们多是愁容满面、行色匆匆,习清忍不住道,“乱世人不如盛世犬,天下人若能早日明白这一点,不再互相残杀就好了。”
沈醉撇嘴,“树欲静而风不止,习清你虽有济世地情怀,但是对于人心未免太不了解了。其实谁又愿意整日里打打杀杀的,只是事到临头、身不由己。以前在石场中,我见过因为饿得爬不动而不再打架的,还真没见过因为不想打就能不打的。”
习清默然,二人逆流而上,很快就到达了北岸,与在南岸时一样,沈醉和习清找了一处空着的房子收治一些流落在外的伤兵和附近被战火波及的百姓,只是出乎习清的预料,北岸需要救治的人虽然不算少,可也大多是一些旧伤痼疾,似乎近来没什么大的战役。仔细一问,事实也地确如此。
“难道江南和川东暂时休战了?可看街上的文告,还有江边那么多驻营,却又不像。”沈醉觉得很疑惑。“暂时休战也好,给大家一点休憩的时间。”习清觉得这是好事。
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几天之后,街上纷纷传闻,代王司徒风和川西开战了!
“这,这,”听到这个消息的沈醉急得像热锅上地蚂蚁,团团转,“司徒风到底怎么想的?他想腹背受敌、被两面夹攻?跟轩辕诚已经打得这么艰苦了,还要跟川西开战。”
“你先别急,”习清安慰他道,“司徒不是鼠目寸光之辈,我想他做事必有道理。”
“有个屁的道理。”沈醉跳脚直骂,“不行,我得去找他。”说完沈醉愣住了,转头看看习清,习清没什么表情的站在他身边,而后淡淡道,“想去就去吧。”
“我,我只是,”沈醉结结巴巴的,“我,我是说我们,去一下就回,回来……”
沈醉还没来得及去找司徒风,新的消息随着蔓延的战火已然传来,原来,不仅仅是司徒风攻打川西,江南也在隔江向川西进发,沈醉被这新的消息给惊地目瞪口呆,原来并非司徒风愚蠢,而是他联合轩辕诚把天下人都给愚弄了。天后,到处张贴出来的代王公告是这么说的,因与江南轩辕朝戮战经年,双方都未能有所推进,而百姓疲乏,因此修下停战书,这并非向江南示弱,只是司徒风念及司徒朝的皇图祖业都在川西,故而决定先行讨伐川西。
“不知道轩辕诚是怎么解释这个事情的。”沈醉看着街上地公告,觉得简直是叹为观止,“格日密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川东和江南打着打着结果一起朝他碾过来了吧。”
习清沉吟了一下,“我想去川边再看看。”
“等等。”沈醉一拍脑袋,“对了!”一把抓住习清地胳膊。
“什么对了?”习清被他吓了一跳。
“白狼啊,”沈醉把习清拉到街角,激动地道,“你还记得我们离开江南时,我跟你说要回去客栈拿东西吗?”
“记得。”
“我并非是真的回去拿东西,而是在路上看见了白狼!我当时就说,他好好地不待在川东。怎么跑到轩辕诚地地盘上来了,现在想来,莫非他是司徒风的特使,早在几个月前就到江南去找轩辕诚和谈。”
“这和谈真的有用吗?”习清担心的是另一回事,“你看公告上所言,说是暂时休战,江南和川东也没有组成联军,而是各自为战,等他们真的进入川西后,会不会在川西又打起来?”
“这就没办法啦。”沈醉拍拍习清的肩膀,“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无论川东川西还是江南。不到消灭对方或是自取灭亡,争斗都不会停止。川边现在肯定很乱,你若要去我也不拦你,不过,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最后,沈、习二人还是逆人潮而动,向西行来,还没有行到川边时。二人走在街市上,沈醉见前面一堆人似乎在围观什么,出于好奇走过去一看,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小老头,双目紧闭、手脚抽搐,习清忙蹲下来查看那老头的状况。不看不知道。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老头脸上戴着一层薄薄地人皮面具,习清为了查看他的气色。撕开人皮面具一看,这躺地上痛苦呻吟着的老头,赫然是习清的师伯——冬震子。
习清吃惊之余,忙和沈醉一起把冬震子抬到一家客栈里,客栈老板见两人抬进来一个看起来快死了的老头,就怎么也不肯让两人进来,习清无奈,只能让沈醉把冬震子背到一处土地庙,那庙有些破败,孤零零的位于郊外,习清又取来庙后深井里的一瓢井水,就着水给冬震子先吃了一颗保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