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和轩辕的会盟就在青子矶,若他是半天前渡江,你说他看到这些渔船没有,有没有引起警惕?”习清感到了一丝不安。
“司徒去青子矶,必有后手。即使这些可疑地渔船是在司徒过江后才出现。他的探子应该也会把消息告诉他,怕只怕——”沈醉摇头。“只怕这些人是有备而来,探子不明真相,或已被人给干掉了。这渡口两边都没有高楼坚寨,要观察江面着实不易。”
“他们会渡江,应不是江南轩辕诚的人,难道——?”习清骇然,“难道是川西?”
“这些人的样貌,确实和西燕人相似。”沈醉握了握拳头。
“先勿莽撞,”习清沉吟道,“若说是西燕人,难道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竟会到江南轩辕的地盘上撒野?”
“事实到底如何,可不好说。”沈醉叹气,“我看青子矶危机重重,司徒实在是太固执了。”俯身到习清耳边,“待会儿上岸后,我们紧跟渔船上的人,去探个究竟如何?”
“好。”习清抬头盯着沈醉看了好一会儿,沈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脸,“习清你看什么?”
习清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一遇到这种事,就比什么都高兴。”
“高兴?”沈醉讶异的道,“我,我这是担心啊。”
“神采奕奕的,”习清宽慰他道,“我明白,你放心。”
听到我明白,你放心这几个字,沈醉喉头一阵哽咽,“习清——”果然习清还是懂他的,他早年坎坷地经历、呼啸天地的梦想、几经周折的背叛和追随,这世上,大概唯有习清是完全懂他的。
渡舟顺着江水而下,一个时辰后在青子矶附近靠岸,两人上岸后,先把马匹栓到树林里,紧接着就埋伏到江边,静静等待着跟踪那些渔民地机会。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们的机会就来了。有一艘靠岸的渔船,看起来俨然是另外几艘船的发令船,船上跳下四五个人,向着岸边一处高地而去。
沈醉和习清对望一眼,立刻紧随其后。
那几人也不耽搁,马不停蹄的一直往前,直到高地上的一处岩石后才停下,在那儿又有一些人汇拢来,形成了一队人马,这队人马继续往密林中前行,片刻之后,人马停顿下来,过了会儿,密林中出现一个身影。
跟在其后的沈醉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那身影看着眼熟,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此人正是在川西跟随格日密地轩辕哀手下,轩辕哀最信任的心腹——周歆!
周歆会出现在此地,实在大大出乎沈醉的意料,如果周歆出现了,轩辕哀还会远吗?沈醉心下冷笑,没想到居然是轩辕哀在捣鬼,但不知小兀夏大兀夏他们来了没有,格日密又是否在背后坐阵。
沈醉向习清打了个手势,他们尾随周歆而上,只见这周歆倒是一番忙碌,一直有探子之类的人来向他禀报情况,周歆一一听取之后,坐阵高地,派兵遣将,俨然主帅之风。沈醉彼时甚为看不起周歆之流出身黄门侍郎的公子哥,没想到他看起来还颇有点儿架势。
纸糊的罢了,沈醉在一旁蛰伏,耐心等待着,周歆既然秘密调遣着这些人马,为了不让人发现,他必然要有隐身之所,周围也不可能有太多护卫。沈醉已经打定主意该怎么办。
沈醉地经验是对地,过了会儿,周歆来到一处荒僻的茅屋,带着几个侍卫走了进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沈醉二话不说,对习清低声说了句,“我进去擒他。”人就如同大鹏扑地般向着茅屋里直扑进去。
第八部 曲终付君听 六 再劝
周歆彼时正在屋内和几名护卫商讨事宜,不料其中两名护卫忽然无声倒地,周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另外两名护卫也闷哼一声,直接没了声气。周歆心头一凛,情知不妙,正欲振声高呼引来屋外的部下,一把冷冰冰的匕首遂出现在他脖子上。
“不许叫!”低沉的男声在周歆耳边响起,“叫就杀了你。”周歆周身微微一震,匕首的寒光映在他眼角,让他不由得颤栗起来。勉强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周遭,周歆发现这个拿着匕首向他发话的男人脸上戴着黑色的蒙面巾,嗓音是故意压低了的沙哑之音,身形颇为高大,尤其一头乱蓬蓬的刺猬般的硬发让那蒙面男子凭空更高了一截。从前在皇都时周歆就见过沈醉,而像沈醉那么特征鲜明的人一旦见过一面真是连想忘都忘不掉。只短短一瞥,周歆已然有了计较。但是,猜到蒙面人是谁是一回事,脖子上的匕首就是另一回事了。
“好汉,”周歆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汉不要动怒,请问有何事找周某?”
“哼,”沈醉嗤笑一声,“看你还算识相,我就直话直说,青子矶会盟,尔等有何阴谋?”
周歆暗暗叫苦,原来他猜对了!说起来这莽汉般的沈醉不是已经消失多日了吗?怎么在这节骨眼上冒出来坏他的好事!一上来就问青子矶会盟,难道司徒风已经警觉,因此派沈醉来打探?周歆此人素来有些急智。且城府极深,自然不肯束手就擒,因此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连忙叫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等来此实为采办各地干货,不知好汉所说的,什么,会盟,究竟何意?”
“废话!”沈醉怒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采办干货!采办干货用地着这么鬼鬼祟祟的?别以为我不认识你,说!你那同伙轩辕哀又在搞什么鬼?”
周歆咬咬牙。“确实是采办干货,轩辕将军知道格日密大王素喜江南糕点和时鲜,只是购置不易,才派我来的……”话还没说完,一道血痕就浮现在周歆脖子上,鲜血直淌下来。
沈醉淡然道,“我这人没什么耐性,好,既然你不说实话,自然有人会说实话。你就安心去吧,也算是为轩辕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说着话沈醉手里的匕首慢慢加重了分量,薄薄的刀刃毫无阻滞地嵌进了周歆的颈侧,冰冷刺骨。杀机顿现。
要害被如此缓慢切割的感觉令周歆几乎窒息。转瞬间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一个令他发疯的念头完全占了上风,那就是沈醉是个名副其实的亡命之徒,他会杀了自己,一定会杀了自己!周歆在匕首即将刺进颈动脉的最后时刻松口,“等等!”沈醉是来真的!
“不用等了,我没时间。”沈醉令人不寒而栗的轻微地冷笑,他知道怎么让人害怕。
不!我可不能就这么死了!面对真实的死亡威胁。周歆让步了,“我们在等轩辕诚和司徒风两败俱伤。”
匕首停了下来,沈醉挑眉,“哦?具体点儿。”
“轩辕诚想利用这次会盟杀了司徒风,司徒风也有此意,他们双方都布置了兵马想杀对方个措手不及。我们只是想收渔翁之利。趁乱灭了轩辕诚使江南群龙无首。俘获司徒风使川东失去主帅,别的没了!”周歆一口气说完。浑身都是冷汗。
“废话!”沈醉撇撇嘴角,“你们如此偷鸡摸狗的,我当然知道你们要在青子矶干坏事儿,我问的是你们来了多少人,都埋伏在哪儿了?”嘴上对周歆提供的情报显得很不屑,实则沈醉听到此处实是吃惊匪浅,轩辕诚要在青子矶动手这祈承晚说过,被证实了,但司徒风也要动手,太意外了!难怪自己和习清劝阻司徒风时他全然不听,原来是早有图谋。只是,司徒风这次的机关算尽直是和轩辕诚、轩辕哀撞到一块儿去了。沈醉哭笑不得的想,不知轩辕诚、司徒风彼此是否对对方做足了防备,若是他们中途看到轩辕哀的人横空出世,又不知做何感想。一个小小的青子矶,就要掀起滔天巨浪,打破这几年和睦相处地假象,看来天下又要陷入兵马铁蹄的征伐之中了!沈醉这么想着,手上却毫无懈怠,周歆继续在他的威逼之下吐露实情,“我们来了约五千勇士,但是我不是统帅,不知道他们具体都在哪儿。我只负责手下的一千人,他们分成五股,在青子矶黄梨坡地北面密林中设伏。人已经都去了,正在等候轩辕哀的命令。”
沈醉忙问,“轩辕哀亲自来此?”周歆点头,“埋伏好之后,他们就不归我指挥了,只一意听轩辕哀将军的号令。你放了我吧,我知道的都说了。”
沈醉沉吟了一下,“你们这么多人于暗处设伏,为了秘密联系必有暗号口令,口令是什么?”
周歆一脸的苦相,不想说又不得不说,“风行九霄,下句对燕落平原。”
“轩辕哀在何处?”
“这我真的不知道。”
“留你何用!”沈醉话音未落,手中寒光暴涨,向后扬起匕首朝着周歆就砍了下去。
“不要害他性命!”原来习清一直在屋外替沈醉放风,同时从窗户那儿留言屋内沈醉的进展,见沈醉有意下毒手,习清吃惊之下,忙来喝止。
“我不会真宰了他的。”沈醉冲习清一乐,又指指瘫软在地地周歆,“瞧,吓晕了。”笑嘻嘻的,“看来这小子说的是实话。”
习清长出一口气,他还以为沈醉听了这些阴谋诡计之后凶性大发。又要故态复萌。
沈醉了解习清地顾虑,遂叹气道,“习清,怎么你到此时还不相信我呢?我既与你归隐,更知你心地慈软。从此便不会再滥杀,苍天作证!”
习清失笑,“军情紧急,这种时候你就不要赌咒发誓了,尽快找到司徒告知实情。”
两人不敢耽搁,沈醉把他刚放倒的五人齐齐捆做一堆塞到床下,然后和习清一起往青子矶黄梨坡而去。
黄梨坡位于青子矶这个小镇的东面,说是坡。其实地势和缓,基本可看作一处眼界开阔地平地。
沈醉看到黄梨坡地地形,忍不住感慨,“这地界就是个专营光明正大地地方啊,你看这么大一片地方,没有树木没有遮拦,仿如天然地道场,中间一块前千人石高起在那边,把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的,可有谁能想到竟成了个阴谋诡计的所在。”
习清摇头。“要说黄梨坡大,没有遮拦,普天下的万里江山岂非更大,更没有遮拦。还不是引来阴谋诡计无数。再大的地方,有了私心作祟,又怎么还能光明正大?”
沈醉听习清话里有话,不禁一阵黯然,“习清,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答应你,此次过后。就再也不涉足任何纷争,哪怕天下人争破了头,流干了血,我们也一概不管了。”
习清闻言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沈醉你这么文绉绉的我很不习惯,还有。你什么时候管过天下人了死活了?”习清叹气。“你嘴里的天下人其实不就司徒一人。”
沈醉吓得连连摇头,“可别这么说。”
说着话两人已摸到了司徒军扎营的地方。就在黄梨坡不远处的一个谷地。由于会盟是公开的,双方都力图显得大方些,营地也都挑选了显眼的所在以示诚意,因此沈醉和习清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司徒的营地……
短短几天之内,沈习二人二度来找自己,司徒风也觉得有些意外,从里面迎出来时,司徒风笑意盈盈,“原来二位如此思念司徒,这回来了是不是就舍不得再走了?”
沈醉被他说的脸上不禁一红,收敛了一下心神,才用凝重的语气正声道,“司徒,我们有正经事。能不能先屏退左右。”
司徒风微微一愣,目光流转之下,似乎有些猜到地样子,挥手让帐内的人都退走只留下白狼一人之后,司徒风端起桌上的茶杯,依然笑意盎然,“这是上好的金毫银针,轩辕诚差专人送来地,小师父可以品评一下。”
沈醉嗤之以鼻,“轩辕诚哪来的什么好心,这种狼心狗肺别有用心的礼不品也罢。”
司徒风讶然,“沈醉你不会是专程来找我吵架的吧。”
习清示意沈醉稍安勿躁,“司徒,我们知道青子矶会盟对你来说很重要,也知道你对轩辕城有所防范。但是你知不知道,川西对这次会盟也很上
“川西?小师父你是指?”司徒风皱眉。
“轩辕哀。”
听到这三个字,司徒风脸色有些变了,沉默半晌,“你们是说,轩辕哀来了青子矶?”
“没错,而且他还带了一批人马前来,要在你和轩辕诚鹬蚌相争之际坐收渔翁之利。”
司徒风坐在椅子上缓缓向后仰去,整个身子都靠进椅背之后,司徒风的目光也游移到半空,望着空中的某个点沉思了一会儿,而后司徒风忽然一拍椅子扶手,啪的一声把沈醉和习清都吓了一跳。
“就这么办!”司徒风傲然点头,“我决定了。既然他来了,这次就在青子矶诛杀这个叛徒!”
沈、习二人还以为司徒风下了什么决心,闹半天他看起来对这个意外的消息丝毫都不在意啊,还说要诛杀轩辕哀。“司徒,如今青子矶各方汇聚,已是危机重重,你真地还要逗留此地?”习清忍不住劝起司徒风来,“若要与川西、江南交恶,并不急在一时。”
沈醉也觉得司徒风未免太过自负,“青子矶是江南的地盘。轩辕诚占了地利。轩辕哀有备而来,又躲在暗处,也比你胜算大。明日你和轩辕诚甫一见面,难免刀光相见。到时候还要分神对付暗处的轩辕哀。你真觉得可以借机诛杀那小子?”
司徒风冲两人摆手,“沈醉。小师父,你们先别急嘛,你们地心意司徒心领了。沈醉你所言极是,轩辕诚占了地利,轩辕哀占了偷袭之便,我军需两面作战,必定辛苦。但是,人同此理。我军是两面作战,那轩辕诚与轩辕哀难道就一面拒敌了不成?他们不也要猫足精神,同时与两路人马争抢时机。青子矶才多大的地方,我就不信,三方都在这儿出兵,不会人仰马翻。届时我军乱中取胜,轩辕诚和轩辕哀这俩小人必将后悔不迭。”司徒风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说地沈醉和习清面面相觑哑口无言。半晌,两人才异口同声地对司徒风道,“可是司徒。你哪来地把握定会获胜?”
司徒风神情严肃了点儿,“没有把握。”沈、习二人晕了,司徒风侃侃而谈,“然则一来。他们想算计我,却被我提前得知,就已失了先机,纵有地利暗袭之利又能如何?二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些年江南和川西都在养精蓄锐,龟缩不出,好不容易有了次千载难逢地机会,说不定就此将敌军主将一举歼除。我又怎能怯战而退,徒留遗憾?”司徒风嘴角微微翘起,“而且,轩辕朝如今正重蹈司徒朝的覆辙,无论如何,我也得帮他们一把!”
“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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