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吧,蜜特札。”
她很快瞥了太阳一眼。站在这个空旷的太空航站里,她未曾显出任何不适。罩在她高大身形上的大衣比崔维兹的还薄,也许她对寒冷并非完全麻木,伹至少她一点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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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我们有个美丽的夏季,虽然为时不长,但农作物都能适应。作物品种全部经过精挑细选,能在阳光下迅速生长,而且不容易受到霜害。本地的动物都生有厚实的毛皮,一般公认全银河最佳的羊毛产自康普隆。此外,康普隆的轨道上还有许多太空农场,上面种植各种热带水果,我们还外销风味绝佳的凤梨罐头。大多数的人不知道这些,只知道我们是个寒冷的世界。”
崔维兹说:“我很感谢你来为我们送行,蜜特札,并感谢你愿意跟我们合作,让我们能继续完成任务。然而,为了使我自己心安理得,我必须问一句,你会不会为自己惹上大麻烦?”
“不会!”她骄傲地摇了摇头,“不会有任何麻烦。第一,不会有人来质问我,一切运输系统由我控制,也就是说,这个太空航站和其他航站的法规,以及有关入境站、船舰来去的所有法规,全都由我一个人制定。总理靠我全权处理这些事情,他不必为任何细节烦心,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就算我受到诘问,也只要据实相告就行了。政府获悉我未将太空船交给基地后,一定会为我喝采;如果让民众知道也无妨,他们的反应想必一样。至于基地,则根本不会晓得这件事。”
崔维兹说:“政府也许愿意见到基地没有如愿,但是你放走了我们,他们也愿意赞成你的决定吗?”
李札乐微微一笑。“你是个高尚的君子,崔维兹。你为了保住太空船,下屈不挠地奋战到底,现在你成功了,却又开始为我的安危操心。”
她试着向他靠近,彷佛忍不住想做个亲昵的动作。然而,显然在经过一番挣扎后,她终于克制住这个冲动。
她又恢复了率直的口气,说道:“即使他们质疑我的决定,我只消告诉他们,说你一直都在寻找最古世界,他们就一定会说我做得很对,的确应该尽快摆脱你们,连太空船一块赶走。然后他们会进行一些赎罪仪式,以弥补当初准许你登陆的错误,虽然我们原先无法猜到你在做什么。”
“你真的担心由于我的出现,为你自己和这个世界带来不幸吗?”
“的确如此。”李札乐生硬地答道,再改用较缓和的语气说:“你已经为我带来了不幸,我认识你之后,康普隆的男人会显得更加索然无味。我的渴求从此再也无法满足,惩罚者已经决定让我万劫不复。”
崔维兹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我并非希望你改变自己的想法,但我也不希望你被无谓的忧虑困扰。你必须知道,所谓我会带来不幸的这种说法,其实不过是迷信而已。”
“我想,这是那个怀疑论者告诉你的。”
“他不必告诉我,我也一样知道。”
李札乐伸手抹了下额头,她突出的双层上沾积了层细霜。 “我知道有些人认为这是迷信,可是最古世界会带来厄运,却是千真万确的事。过去已经有许多实例,不管怀疑论者如何巧言善辩,也无法否定既有的事实。”
她突然伸出右手。“再缓笏,葛兰。进太空船跟你的伙伴会合吧,免得你那娇弱的端点星身子,在我们寒冷的和风中冻僵了。”
“告辞了,蜜特札,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再见到你。”
“是啊,你答应过会回来,我也试着让自己相信。我甚至告诉自己,到时我将飞到太空,在你的太空船中和你相会,这样厄运便只会降临在我身上,不至于殃及我的世界——可是你不会再回来了。”
“不!我会回来!你曾带给我这样的快乐,我不会那么轻易放弃。”此时此刻,崔维兹坚决相信自己是认真的。
“我不怀疑你浪漫的冲动,我可爱的基地人,但是那些冒险寻找最古世界的人,全都永远回不来了——回不到任何地方,我自己心里很清楚。”
崔维兹尽力不让牙齿打颤,虽然只是因为天气寒冷,他的牙齿才不受控制,但他不愿让她以为那是由于自己胆怯。他说:“那是迷信。”
“不过,”她说:“那也是事实。”
28
回到远星号驾驶舱的感觉真好。将它当成一个房间实在太挤了些,也许它只是无尽星空中的一个小囚笼,然而,它却令人感到那么熟悉、友善而温暖。
宝绮思说:“我很高兴你终于上来了,我正在想,不知道你还要跟那位部长厮磨多久。”
“没有多久,”崔维兹说:“天气冷得很。”
“我有一种感觉,”宝绮思说:“你曾考虑要留下来陪她,而将寻找地球的行程延后。我不愿探触你的心灵,哪怕只是轻轻一碰,可是我关心你,而你受到的诱惑似乎感应了我。”
崔维兹说:“你说得没错,至少有那么片刻,我的确感受到了诱惑。部长是个不同凡响的女人,我从来没遇到过第二个。你加强了我的抵抗力吗,宝绮思?”
她答道:“我告诉你多少次了,我不能也不会以任何方式干扰你的心灵,崔维兹。我猜,你是借着强烈的责任感,自己战胜了这个诱惑。”
“不,我倒不那么想,”他苦笑了一下,“不可能那么崇高、那么戏剧性。我的抵抗力的确被强化了,一来是由于天气太冷;二来是我有个不详的预感,假如我继续跟她在一起,不出几回合就会要我的命,我永远无法跟上她的步调。”
裴洛拉特说:“嗯,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是安全返回太空船了。下一步我们要做什么?”
“眼前要做的,是以轻快的速度离开这个行星系,直到距离康普隆的太阳够远了,我们再来进行跃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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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我们会被拦截或跟踪吗?”
“不,我真心相信部长渴望我们尽快离去,而且永远不要回来,以免惩罚者的报复降临这颗行星。其实……”
“什么?”
“她相信报复一定会降在我们身上,她坚决相信我们不会回来。我得说明一下,不是因为她料到我可能会背信,她没有机会估量我的信用。她的意思是,地球是个可怕的不祥之物,任何人试图寻找它,都一定会死在半途。”
宝绮思说:“康普隆有多少人去找过地球,才使得她这么肯定?”
“我怀疑没有任何康普隆人曾经试过。我告诉她,她的恐惧只不过是迷信。”
“你确定自己柑信这点吗,还是你也被她动摇了?”
“我知道她所表现的恐惧纯粹是迷信,但是她的恐惧仍然可能有根有据。”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试图登陆地球,放射线会要我们的命?”
“我不相信地球具有放射性,但我的确相信地球会保护自己。还记得吗,川陀图书馆中有关地球的资料全被移走了;而盖娅虽然拥有惊人的记忆体,行星的每个部分都参与其中,甚至包括地表的岩层和地心的熔融金属,却也无法回溯到够远的过去,所以不能告诉我们任何有关地球的事。
“显然,假如地球真那么有力量,它或许也能调整人类的心灵,迫使大家都相信它具有放射性,这样便能吓阻任何寻找它的念头。也许因为康普隆和地球极为接近,对地球形成特别的威胁,所以又被加上一着诡异的空白。丹尼亚多是个怀疑论者,也是一位科学家,他百分之百相信寻找地球是白费力气,他说地球不可能被人找到——这就是部长的迷信也许有根据的原因。地球如此希望隐藏自己,难道不会将我们杀害,或是将我们引入歧途,反而任由我们找到它吗?”
宝绮思皱着眉头说:“盖娅……”
崔维兹立刻打断她的话。“别说盖娅会保护我们,既然地球有办法消除盖娅最早的记忆,那么在双方的冲突中,地球显然会是赢家。”
宝绮思冷冷地说:“你怎么知道那些记忆被消除了?也许只是因为盖娅是在一段时间之后才发展出行星级记忆,因此才无法回溯到那个记忆完成前的时代。即使在那之前的记忆的确遭到外力消除,你又怎能确定是地球干的?”
崔维兹说:“我不知道,我只不过提出我的臆测罢了。”
裴洛拉特突然插嘴,怯怯地问说:“假如地球那么有力量,又如此坚持保留它的隐私——姑且这么说,那我们的努力又有什么用?你似乎认为地球不会让我们找到它,而且必要时,还会将我们全部杀害。在这种情况下,难道我们不该放弃整个计划吗?”
“我们似乎应该放弃,这点我承认,但我如此强烈地坚信地球存在,就一定要也一定会找到它。而且盖娅不断在提醒我,当我有这么强烈的信念时,我的想法总是正确的。”
“可是,老弟,我们发现地球之后,如何才能全身而退呢?”
“有一个可能——”崔维兹尽力以轻松的口吻说:“由于我具有这种非比寻常的天赋,地球或许也会体认到我的价值,而不会对我下手。可是——这就是我想要说的话——我不能确定你们两位也能生还,我担心的正是这件事。我一直有个念头,而如今这个念头更强,那就是我应该带你们两位回盖娅,然后由我自己继续进行探索。首先断定我必须寻找地球的,是我而不是你们;看出其中重要性的,也是我而不是你们;不得不如此做的人,更是我自己而不是你们。所以说,让我来冒这个险吧,你们没有这个必要。就让我一个人继续吧——詹诺夫?”
裴洛拉特将下巴埋在颈际,他的长脸显得更长了。“我不否认自己感到不安,葛兰,可是如果弃你不顾,我会非常羞愧,会觉得无地自容。”
“宝绮思?”
“盖娅绝不会弃你不顾,崔维兹,不论你做什么都一样。假如地球真是个危险的地方,盖娅会尽全力保护你。而扮演宝绮思这个角色的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舍弃裴,如果他决定紧跟着你,那我当然要紧跟着他。”
崔维兹绷着脸说:“很好,我已经给过你们机缓笏,让我们一起上路吧。”
“一起走。”宝绮思说。
裴洛拉特轻轻一笑,伸手抓住崔维兹的肩头。“水远走在一起。”
29
宝绮思说:“你看这里,裴。”
她刚才以手动方式操纵着太空艇的望远镜,漫无目标地随意观看,好让脑筋别一直陷在裴洛拉特的地球传说图书馆中。
裴洛拉特走过来,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肩膀,眼睛向显像屏幕望去。康普隆行星系的气态巨行星之一已经出现,经过多次放大后,画面看来就像实物一般庞大。
在彩色的显像中,它的表面呈淡橙色,并带有一些较暗的条纹。由于这颗行星与太阳的距离比远星号更为遥远,又是从行星轨道面上向它望去,因此看来几乎是个完美的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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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美丽。”裴洛拉特说。
“中央条纹延伸到了行星之外,裴。”
裴洛拉特紧皱着眉头说:“你知道吗,宝绮思,我相信真是这样。”
“你想这是一种‘光幻视’吗?”
裴洛拉特说:“我不敢肯定,宝绮思,我跟你一样是太空新兵——葛兰!”
必应这声叫唤的,是一句相当微弱的“什么事?”崔维兹随着这声回答走进驾驶舱,衣服显得有点皱,好像刚才和衣在床上打过盹——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他带着几分不悦说:“拜托!别动那些装置。”
“只不过是望远镜罢了。”裴洛拉特说:“你看那个。”
崔维兹依言看了一眼。“那是一颗气态巨行星,根据我获得的资料,他们管它叫葛里亚。”
“只是这样看看,你怎么知道就是那颗?”
“理由之一,”崔维兹说:“根据我们现在与太阳的距离,再考虑各行星的大小和轨道上的位置——在拟定航道时,我已经把这些资料都研究得很透澈——此时此刻,它是你唯一能放大到这种程度的行星。另外一个理由,则是因为它有个行星环。”
“行星环?”宝绮思困惑不已。
“你们现在能看到的,只是个又细又暗的条纹,因为我们几乎是从正侧面取景。我们可以急速拉升,离开行星轨道面,让你们有个较佳的视野。你们想不想这么做?”
裴洛拉特说:“我不想让你重新计算位置和航道,葛兰。”
“喔,放心,电脑会帮我处理,没什么麻烦。”他一面说,一面坐到电脑前,将双手放在那两个手掌轮廓上。接下来,与他的心灵精密调谐的电脑,便开始负责所有的操作。
没有燃料问题也毫无惯性效应的远星号立即加速。对于做出如此回应的电脑与太空艇,崔维兹再度感到一股强烈的爱意。仿佛他的思想化成了动力与指令,又彷佛它就是自己意志的延伸,不但强而有力,而且温驯服从。
难怪基地想把它要回去,也难怪康普隆想将它据为己有。唯一令人讶异的事,是迷信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大,使康普隆自动放弃了这个野心。
若是有适当的武装,远星号必定能追击或打败银河中任何一艘船舰,甚至任何一支舰队,只要别碰到另一艘同型的太空艇就好。
当然,它现在没有任何武装。布拉诺市长将太空艇拨给他的时候,至少还有足够的警觉性,没让它配备任何武器。
裴洛拉特与宝绮思注视着显像屏幕,葛里亚星正缓缓地,缓缓地朝他们倾斜。上方的那一极(姑且不论是南极或北极)已经出现,周围有一大圈湍流;下方那一极则被球体中央的鼓胀部分遮掩。
在行星顶端,暗面不断侵入橙色部分,使这个美丽的圆盘变得越来越不对称。
包令人兴奋的,则是中央那道暗纹下再是条直线,它渐渐变成一个弧形,就像其他偏南或偏北的条纹一样,只是弧度更为显着。
现在能看得非常清楚了,中央暗纹的确延伸出行星的边缘,在两侧形成狭窄的弧形。这绝对不是幻象,十分明显地,那是由物质构成的环状天体,沿着行星周围绕了一圈,另一侧则隐藏在行星背后。
“这样足以给你们一个概念,我想。”崔维兹说:“假如我们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