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明思早就看不过去了,看着自己妻女这般没羞没臊地折腾,他这张老脸都没地儿埋,火气一上来便冲过来给了姚氏一巴掌:“没长眼的婆娘!”
姚氏吃了一记巴掌,红着半张脸愣在那里,不一会儿回过味来,揪着席明思就是一顿打:“好啊,你敢打我!!”
说着便扭着身子跪到老太太跟前儿:“老太太,您要给我做主啊!”
老太太头疼欲裂,指着姚氏和席蔽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们一个个真好啊!!”
席蔽灵哭红了眼睛,心里还是万分不甘,走到常暮面前哭道:“表哥,你要一个不跟你同房的夫人有什么用?她,席蔽语……”说着就恨恨地指着席蔽语,“一个贱人,凭什么让你这般护着她?”
“啪”的一声脆响,所有人都愣住了。席蔽灵脸上平白多了一个鲜红的掌印,席蔽灵脑袋被打得发蒙,她看向打她的人,不是常暮,不是席蔽语,竟然只是个卑贱的丫头。
“你个贱婢敢打我!”席蔽灵指着苏叶颤抖不已。
苏叶冷冷地看她一眼:“打都打了,又如何!”
席蔽灵操起桌上的茶壶杯碟就要朝苏叶砸过去:“贱婢!”
碗碟却堪堪砸到另一人的身上,苏叶惊讶地看着替她遮挡的席跃:“三少爷!”
“无妨。”席跃冲苏叶摇了摇头,对着席蔽灵皱了皱眉。
苏叶倔强地看向席蔽灵:“奴婢有自个儿的主子,还轮不到三小姐动手。”
其实,方才就算苏叶不动手,常暮也是要动手的。若是不提到席蔽语也就罢了,既然提到席蔽语,常暮自然没有再给这母女脸面的道理,他脸上的寒气又多了一层:“席蔽灵,你别白的作贱了自个儿。”
“表哥……”席蔽灵真觉得自己委屈死了,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儿。
常暮看了常夫人一眼,见她脸上只有盛怒,他便知道不必再顾及什么尊长爱幼了,这样的长辈值不得他去尊敬。他走到厅中央,既是对姚氏和席蔽灵说,也是对在座所有人说:“我上有祖父和爹娘,凡事皆用不着姨妈您去操心。至于灵儿,她上还有老太太,婚姻大事并不是只姨妈您说了算。纵使您存了让暮儿享齐人之福的美意,您是否也该先问问我可愿意?在此,我劝姨妈您止了这想法,否则先不说咱们这几十年的亲缘可以断,单向圣上请一道旨,我一个将军还是能做到的吧?”
常暮句句将姚氏堵得无话可说,她暗暗将牙都咬碎了,远远看席蔽语仍是不发一言低头坐着,目光变得越发歹毒起来。常暮自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大声道:“姨妈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可不敢说。”姚氏嘀咕了一句,可大家刚好都听清了。
常暮看着姚氏,一字一句道:“好。我常暮在此申明,从今往后我房里该是什么人该有几个人,都由夫人说了算。今时今日,若是夫人同意让灵儿入府,那我无话可说。”
常暮此话一出,在场诸人都面面相觑,这事儿方才不都已经告一段落了么?常暮怎么又说让席蔽语决定?一时间,所有人都摸不清常暮的想法,但也没人敢在这当口开问。
席蔽语这才抬起头来,深深地望了常暮一眼,她不是不知道常暮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他不过只是想要她的一个态度。方才听常暮当众说了这许多,心中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没有触动呢?那样一个惜字如金,甚至冷酷之极的人,为了她同血亲反目,他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仿佛深藏心中的承诺,直到此时此刻才化作无数颗石子,投入她原本平静无波的湖心。既然这样,她就给他这份态度。
“三婶。”席蔽语站了起来。
姚氏抿了抿头发,壮了胆子迎向席蔽语的目光,她脑中想起数月前晚歌和妙蓝掐架那一次,席蔽语的举动着实出乎她的意料。想到这,她有些怯场。
席蔽语淡笑着走到她面前,一副温婉纯良的样子:“三婶方才说,女人是以丈夫为天,丈夫开心了,女人哪有不开心的道理?”
“这话不假。”姚氏强撑着道。
“三婶真是有见地。”席蔽语笑着赞了一句。
姚氏面色稍稍缓和下来:“三婶毕竟年长你这许多,有些事自然看得比你透一些。之所以让灵儿去协助你,三婶除了为暮儿着想,一方面也想着能替你分担些。”
席蔽语乖巧地行礼:“那语儿便多谢三婶了。”
“一家人客气什么。”姚氏道,一旁的席蔽灵紧咬下唇,料不准席蔽语要说什么。
“不过……”席蔽语回身看姚氏,话锋一转。
姚氏紧张了:“不过什么?”
席蔽语轻轻一笑,抚摸着那株双姝珊瑚,问常夫人:“长辈送晚辈东西,那晚辈自然也要回赠一些东西才好。娘你说是吧?”
“自然,理当如此才是。”常夫人不知席蔽语要做什么,便只能顺着她的话说。
席蔽语笑着扫了众人一眼,而后吩咐苏叶:“苏叶,前儿让你拟的那张单子可带在身上?”
苏叶一愣,随后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在的。”
席蔽语伸手接过,却越过姚氏,直直将那张纸献于席明思:“三叔,语儿一点儿心意,还请三叔收下。”
席明思不明所以地展开那张纸,纸上整齐誊写着十数个名字:“语儿,这是……”
席蔽语嫣然一笑:“上头这些人,是语儿前儿吩咐去人市挑的,虽不至于天香国色,但个个生的白净俊秀。希望三叔您喜欢,一点心意罢了。”
此话一出,全厅鸦雀无声。
姚氏抢过那张纸,气愤地指着席蔽语:“语儿,你这是做什么?”
“我说了,既然三婶要送东西给将军。我这个做晚辈的,自然要表表心意。况且,方才可是三婶您自己亲口说的,只要丈夫喜欢,做妻子的没有不开心的道理?大家在场都听到了吧?”席蔽语脸上始终带着笑,说的话却句句让人反驳不得。
姚氏全身在颤抖:“你!”
席蔽语却没给她喘气的时间,转头看还在一团迷雾里的席明思:“三叔,难道您不喜欢么?”
“……”席明思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会儿自然是不能得罪席蔽语,但自己妻女那边又该如何交代呢。
戏就唱到这里,席蔽语也不再追问,剩下的窝里反就留给姚氏和席蔽灵自己唱下去了。席蔽语安安稳稳地走回位子上,悄悄地冲常暮挑了挑眉。
常暮纵使已然见识过席蔽语许多不为人知的方方面面,但看着她周旋于姚氏和席蔽灵之间,丝毫不见畏惧胆怯,反而自信得令人拍案叫绝,直到此时他又发现她更多从未发现过的角度。
然而,有些人总是给脸不要脸的。席蔽灵听席蔽语字字句句说姚氏要给常暮送东西,她堂堂席府三小姐是东西么?还拿她同那些人市的下贱胚子一样做比较!而且,方才席蔽语的丫头还平白打了她一巴掌,这口气,她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
于是她趁着常暮出神之际,冲到席蔽语面前,在大家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一掌就要巴下之际,忽然多出一只手堪堪将席蔽灵的手臂握住,来人却是席延。
老太太大怒:“灵儿,你做什么!”
几乎同时,常暮脸色阴沉下来:“席蔽灵!”
席延将席蔽语认真地审视一遍,确认她毫发无伤,这才长出一口气:“语儿,哥哥又来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勤劳的小蜜蜂飞飞飞~~
席二可不是泥塑的性子,别人轻易拿捏不得的。
扫女发现,席延怎么每次都迟到?(偷笑。)
☆、处置
一场闹剧很快就落下帷幕。姚氏母女不但什么都没从中得到,反而失却了人心;范氏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老太太惦记上了。从此后,姚氏还凭空多了一块儿心病;她费尽心机防了这许多年;没想到到头来席蔽语一张纸,就将这一切付诸东流;她是可以继续阻挠席明思纳妾养外室,但她如今在席明思跟前还说得上话么?夫妻和睦;子女成双;这样平静温馨的日子;仿佛一瞬间就到了尽头。而自己的女儿席蔽灵;在彭息风那里碰壁;现在又遭受常暮的厌弃,她们母女俩如今在席府诸人眼里是怎样一副光景,姚氏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恶人自有人磨,姚氏和席蔽灵在席蔽语身上用的手段,终有一天会还之彼身。在此便不多赘述了。
老太太亲自送常远、常夫人、常暮和席蔽语出府。
“常大人,今日真是让您看笑话了。”老太太摇了摇头,口气无奈又愠怒。席蔽语却从老太太脸上看不出一点丢面子的表情,反而有些暗爽的神色,趁着旁人不注意,还会对着席蔽语眨眨眼睛。恐怕老太太从很早以前就想彻彻底底教训姚氏一番了吧?如今常暮和席蔽语可算是帮了大忙。今后席明思纳妾,估计少不得老太太在当中周旋。
常大人也是心思通透之人,哪里会忽略老太太脸上饱满的红润之色:“都是一家人,老太太别这么说。”
“是啊,也是嫡姐糊涂,做事不懂分寸,反倒惹老太太您生气了。”常夫人恭敬地给老太太赔礼,再怎么说,姚氏也是自己的嫡姐。
老太太摆摆手:“哎,总之是老身教管不严。”
常大人和常夫人又对着劝慰了一番,随后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从席府驶离。看着马车远去,包老太太会心一笑。
却说常远和常夫人在马车上,常远轻拍着常夫人的手背:“夫人受惊了。”
常夫人将头倚在常远肩上,久久之后叹了口气:“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姐姐她竟一点长进也没有。”
常远虽然不耻姚氏所作所为,但一想到姚氏始终是自己夫人的嫡姐,不愿多说些贬低的话惹自己夫人伤心。便笑着道:“不过,亏得暮儿和语儿,否则今日之事也不知该如何收场。”
“老爷……”常夫人仰头看着常远,嘴角露出笑容,“老爷想必您也看出来了,语儿刚到咱们府里的时候,我并不十分喜欢她。如今想来,这其中种种不都是我那姐姐搞的鬼么?今日之事反倒让我瞧清楚了,对语儿的那几个心结也解开了。而且老爷你可看到?语儿今日说话做事,别有一番风采,真是……我真是太喜欢她了。”
常远看自家夫人眼睛里迸发的欣赏之色并不是假的:“确实,语儿今日真让人刮目相看。别看她柔柔弱弱的,竟是这般厉害!”
“我就喜欢她这性子,胆量大得很。”常夫人越发赞赏。
常远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夫人……其实,上回咱爹受伤,就是语儿给救回来的。”
“果真?”常夫人瞬间坐直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之后便是常远同常夫人详细说了席蔽语大敌当前面不改色的光辉事迹。而至于另一辆马车上,常暮和席蔽语却没有说话。
席蔽语觉得有些困乏,抬头望向常暮,看他的双眼闭着,便不主动搭话,自顾自地倚着车壁闭目养神。马车缓缓前行,轱辘在街道上滚动的声音在静夜里让人变得十分清醒,常暮并没有睡觉,他闭上眼睛只是为了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若是睁眼看到席蔽语,就会想到这期间她受过姚氏母女怎样的刁难和委屈?又会想到曾几何时他是如何斥责她苛待席蔽灵,种种的种种,全都在他脑海里来回激荡。
蓦地,他忽然睁开眼去寻席蔽语的身影。明明灭灭之间那颗小脑袋正倚着车壁,似乎睡得正酣,他眸光便变得狠戾起来。有些事,有些人,该处置了。
马车在常府停下,常暮和席蔽语送常远和常夫人回了前院儿之后,两人这才回了草暮园。一路上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直到走至草暮园门口,常暮停下脚步:“夫人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席蔽语看他一眼,随后乖巧地点了点头:“嗯,我让晚歌把被褥送到书房去。”
“不用,我很快就回去了。”常暮笑着说。
“好。”既然常暮如此说,席蔽语便和苏叶先回内室。
常暮小声道:“双城。”
一直隐在暗处的双城走了出来:“爷吩咐。”
“让她到书房来。”常暮径自往书房去。
双城在厨房找到人:“流夏,爷让你去书房。”
“我?”流夏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雀跃来,难道今晚是上天赐予她的大好时机?
“嗯。”双城没有多说什么,便走了。
厨房守夜的婆子咂咂嘴笑道:“流夏姑娘,要有喜事了喔。”
“你老人家惯会取笑人的。”流夏羞红了脸,扭着帕子先回了自己房里,换了前儿刚做的一身嫩黄色春衫,对着铜镜左右照了许久,又去厨房端了新炖的桂花酿子,这才春风拂面一般袅袅娜娜地往常暮书房去。
席蔽语卸下头上的钗环和身上累赘的衣物,着了中衣舒适地躺在床上,苏叶正在桌旁对着席蔽语每晚必喝的汤药兑冰糖,却见晚歌神色匆匆地从外面进来。
晚歌欲言又止地瞧了瞧席蔽语,席蔽语自然是看见了,出声问道:“怎么这副样子?”
“夫人……”晚歌咬咬牙,终究是说了,“方才奴婢瞧见流夏进了将军的书房。”
苏叶和席蔽语对看一眼,席蔽语心中敞亮:“无事,你们下去休息吧。”
晚歌哪里休息得了,整张脸愁得都皱在一起:“夫人,您怎么也不去管管,流夏她那份心思,您不知道么?”
席蔽语粲然一笑,对苏叶道:“苏叶,拿今晚的事儿同晚歌说说。”
晚歌听了满头雾水:“今晚的事儿?”
却说流夏推门进了常暮的书房,一跨进门槛就看到常暮坐在桌旁,在纸上奋笔疾书,神情刚毅英气,流夏看了一眼就羞得低下头来。踩着步子走到桌旁,将桂花酿子摆到常暮手边:“将军,这是厨房备的宵夜。”
常暮这才抬头看桌上的那碗桂花酿子,却并不动手。流夏见他并没有打算要吃的意愿,便问道:“将军可是不喜吃桂花?”
常暮不答反问:“你来府里几年了?”
流夏一愣之后神色恢复如常:“这是第五个年头了。”
“你为何不继续在老太爷跟前儿伺候?”常暮扫了她一眼。
流夏低下头去:“奴婢想同抱冬捡秋她们一块儿伺候将军。”
“可夫人并没将你安排在近前。”常暮翻看着桌上的信件,头也不抬。
“只要能在园子里,在哪一处伺候都是一样的。”流夏心下泛酸,但还是勉强道。
“哦?”常暮提高音量。
流夏不安地瞅常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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