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不真再次问道:“如果兵变成功的话,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呢?”
青鹿想了想之后,忽然明白了铁不真的想法,轻叹道:“当然是左相。”
“不错,就算我们打倒了紫式龙,我们除了获得复仇的快感之外,还能得到什么呢?”铁不真道:“诚如你所言,义军的兵力只有一万人,而皇家第一骑兵团的人数不少于五万,毫无疑问,在胜利后分配胜利果实的时候,左相肯定要占大头。”
他看出青鹿陷人思考中,便继续说道:“左相本就掌握帝都的半壁江山,紫式龙一倒,可以说他已经完全控制了局势,那么他会如何对付有功之臣,也就是你们这些义军呢?”
青鹿的眼角不停地跳动,证明他感觉到了未来的危险。
“左相绝不会将到手的权力放弃的,而以义军的实力,也根本无法和已大权在握的左相对抗,可想而知,义军最后的下场将是……”
“你不必再说了。”青鹿痛苦地道:“这种结果是我们想过的,可是,放着大好的推翻紫式龙的机会,难道你就这样想让我们放弃吗?”
“我只是觉得,兵变的时机还没有成熟,此时动手,等于是受左相的利用。青鹿将军,难道你一点都不害怕我刚才提到的后果吗?”
青鹿将脸埋在手心里,大脑袋不停地摇动着,铁不真适时地保持着沉默。
铁不真刚才所提的问题,也许青鹿等人并非没有想到过,然而由于他们受紫式花压迫太久,是已一旦有机会打倒紫式龙的话,他们的冲动就会战胜理智,铁不真的一席话无疑点到了青鹿的痛处。
“没有办法改变了,因为命令已下达下去,明晚子时,兵变就要开始了。”
铁不真大吃一惊,想不到事情会变化如此之快,忙道:“没有办法制止吗?”
“没有办法。”青鹿抬起头来,双眼布满血丝,沉声道:“昨晚我们已达成了共识,约在明晚动手,此时所有的人都已分散下去了,我们约定,在行动之前,为了安全的考虑,任何人之间都不能进行联络,所以……”
铁不真突地站起身来,局势发展太快,让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他现在面临的是一场足以改变帝都局面的兵变,而不是普通的政治斗争。
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做出判断和举动,否则,后果将难以想像。
铁不真缓缓地道:“青鹿,因为事关重大,有个问题,请务必给予回答,那就是,为何你会想到来找我?这是你本人的意思,还是左相的意思?”
“这有什么区别吗?”青鹿怔了怔,随即道:“昨晚我被铁将军所救后,我知道铁将军是可以信赖的,当然,我也了解帝都政治的复杂性,所以我并没有向左相说明,是已,我是自己想到来找铁将军的。”
铁不真注视着青鹿的眼睛,试图想看出他说的是不是谎话。
青鹿茫然地看着铁不真,不知铁不真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个问题对铁不真之所以重要,就在于如果青鹿的到来是左相的授意,那么,这说明左相对铁不真是信任的,反之,如果这仅是青鹿个人的想法,在兵变这种大事上,左相居然将铁不真抛在脑后,就证明左相根本没有将铁不真放在眼中。
如果青鹿的话是真实的,铁不真面前的路就只有一条了,那就是反对左相。
反对左相的目的,当然不仅是因为铁不真对紫式龙已真心投诚,关键是,在目前这种局面下,紫式龙是不能死的。
铁不真做出反对兵变的决策,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一种无奈。
铁不真猜测,左相发动这场兵变,绝不是为了签订合约那么简单。事实上,由于紫式龙拥有皇家骑兵团四支部队的三支,左相在军力上,是较紫式龙薄弱的。
在双方以往相峙的过程中,由于野龙将军是紫式龙的死敌,可以认为,野龙将军牵制了紫式龙的部分兵力,如今,随着野龙将军公然反对和约,那么,这对死敌在某种程度上是结成同盟的。
左相发动这场政变,可以说是情非得已,而青鹿等人对紫式龙的怨怒,也正好给左相创造了机会。
帝都中的部队,除了铁不真的城防预备队外,就只有皇家骑兵团了,至于用于治安的警察部队,可以忽略不计。
在皇家骑兵团这二十万人的部队中,左相所控制的第一骑兵团人数达到八万,装备也最为精良,再加上青鹿等人的一万人马,可以说,左相是和紫式龙打成了平手。
在这种情况下,铁不真的五万城防预备队就成为双方争夺的焦点。
那么,既然铁不真的位置这么重要,为何只有青鹿想到来拉他入伙呢?左相不愿派人说服铁不真,完全是出于对铁不真不信任的考虑,而紫式龙相对左相而言,对铁不真是信任的,他在统计兵力的时候,说不定已将城防预备队划入自己的手下。
虽然铁不真对青鹿说,这场兵变的结局是悲观的,然而铁不真心中明白,这场兵变的最大关键人物,很可能就是自己。
想通了这点后,铁不真初闻兵变时担心和犹豫的心理一扫而空,道:“青鹿将军,处在保存实力的考虑,我希望你尽可能通知你的人,不要参加明晚的兵变,其中的利害刚才我已向你说清楚了。”
青鹿沉默了半晌,道:“铁将军说的不无道理,然而,兵变是无法阻止的,我也无力通知其他的人,至于后果怎样,我们只能走着看了。”
铁不真知道青鹿此时已无力挽回大局,道:“这样吧,如果明晚你们遇到了糟糕的局面时,请你们务必退到我的城防预备队军营中,我负责保护你们的安全。”
青鹿大为感激,道:“如果能这样的话,青鹿就等于再次欠了铁将军一个大大的人情。”
铁不真道:“青鹿将军不必客气了,我最后想声明的一点就是,我对义军是完全持支持态度的,只是处于某种考虑,我不得不保持中立。”
青鹿道:“铁将军能有这样的态度,已经让我们非常感动了。”
送走青鹿后,铁不真心情烦躁,他不知道刚才对青鹿说的话是否有不妥之处。
如果他看人看走了眼,青鹿根本是左相派来试探自己的话,那么他刚才就犯了天大的错误。
他正这样担心着,西川无双从内厅中走了出来,她身边除了雪儿、玉怜香外,赫然是天奴大师。
铁不真惊喜地道:“天奴大师!”
天奴笑道:“帝都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我又怎能不来呢。”
铁不真忽然想起天奴是大陆最伟大的预言家,他来不及寒暄,就急忙道:“天奴大师,你对明晚的兵变有何看法呢?”
天奴大师笑道:“所谓预言,只是能预测到将要发生的事情,至于这件事的成败,则不是预言家所能知道的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因为有某人的存在,这场兵变事实上是倾向于左相的。”
铁不真惊讶地道:“怎会这样呢?从双方的军力对比来说,左相根本就不占优势啊,而紫式龙身经百战,对兵变的事情也并非一无所知,那么他怎会吃亏呢?”
“因为有左虚明王啊。”西川无双提醒道:“如果老师猜得不错,左虚明王就是左相请来行刺紫式龙的。”
铁不真猛然想到了这一点,变色道:“如果左虚明王出手的话,紫式龙就很麻烦了。”
天奴道:“那么这场兵变,你究竟站在谁的立场上呢?”
铁不真将自己刚才的思考和盘托出,最后道:“一旦左相成功,和约就必定可以签订,那么,西川国成为大汉国的打击目标就无法避免了,为了无双,我绝不能让左相得逞。”
西川无双大为感激,轻声道:“铁郎,谢谢你。”
铁不真笑道:“你不必谢我啦,其实更多的,我是在为自己考虑,帝都目前平衡的局面,是很利于我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的,如果紫式龙倒下,左相就根本不可能再拉拢和利用我,同样,左相如果被紫式龙打倒,我也同样失去了被利用的价值。”
玉怜香道:“铁大哥虽然这样说,可是我们还是很感激你,因为你总是将对无双姐姐的承诺放在第一位呢。”
铁不真笑道:“像无双这样的大美女,我拍马还来不及呢,又怎敢得罪呢?”
这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天奴道:“铁将军,现在局面已经变成这样,你准备怎样做呢?”
铁不真道:“无奈何,我只能背叛青鹿对我的信任了,此事我必须通知紫式龙,让他早做准备。”
玉怜香道:“你刚才不是说,紫式龙早有准备,并且今晚他的大军就会调动了吗?”
西川无双笑道:“这是铁郎为了说服青鹿不得不撒的谎话,就我看来,千尺度昨天才得到兵变的消息,紫式龙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安排,也许,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场兵变的严重性,认为只是普通的异己分子呢。”
玉怜香道:“有备对无备,紫式龙就算有再优势的兵力也必败无疑啊。”
西川无双笑道:“这正是铁郎大显身手的好时机了,如果铁郎能够在这场兵变中起到重要作用,紫式龙必定会对铁郎给予充分的信任,那样的话,铁郎就极可能一跃而成为紫式龙的左右手了。”
玉怜香道:“那样的话,铁大哥不是就得罪左相了吗?”
“在位卑权低的时候,铁郎只能模糊立场,以图左右逢源,一旦铁郎得到重用,左相则不足畏了。”西川无双笑道:“在政治斗争中,立场是必须要表明的,像铁郎这样的情景,说实话还不多见呢。”
玉怜香以敬佩的目光看着铁不真,由衷地道:“当然啦,铁大哥是政治奇才呢,如果换成我的话,只怕不用三天,就死得很惨了。”
铁不真对西川无双笑道:“有件事有劳你这位军事奇才的大驾了,如果你是紫式龙的话,将怎样安排兵力来对付明晚的兵变呢。”
西川无双被情郎赞得脸色一红,道:“我尽力而为吧。”
玉怜香道:“安排兵力的事情紫式龙难道不会吗,为什么还需要无双姐姐呢?”
雪儿抿嘴笑道:“如果紫式龙一旦问起铁大哥排兵布阵的事情,铁大哥却一问三不知,那岂不是太掉身价吗?”
玉怜香拍手笑道:“原来铁大哥是想盗用无双姐姐的智慧啊。”
铁不真笑道:“反正我和无双夫妻一体,她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她的,还分什么彼此呢。”
这句话说得西川无双心中甜蜜之极,她笑着在桌边铺开了帝都地形图。
地图画得极为精细,举凡街道、军营、重要的建筑物都有详细标识。
铁不真惊讶地道:“无双难道早已知道会有今日之事发生吗?”
西川无双道:“这是我一种习惯啦,每到一处,我总要弄些地图来研究的。因为战争是不分时间场合的,可以说随时随地都会发生呢。”
铁不真大为叹服,当下听西川无双细细讲解她的安排。
西川无双道:“首先我们要考虑的是野龙将军的立场,虽然他和铁郎一样,不愿看到帝都的平衡局面被打破,然而我们必须考虑到,当野龙意识到有机可趁,能够将左相和紫式龙一网打尽时,他肯定会考虑进城的。”
铁不真点头道:“看到有便宜不占,野龙将军除非是傻子。保证野龙军团不牵涉进来,的确是紫式龙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西川无双道:“帝都城墙虽然极为坚固,然而现在例行的守城兵只有一万人,远远无法抵御野龙兵团,而紫式龙大部分的兵力都被左相所牵制,根本派不出多余的兵力守城,我想,这应该是紫式龙最感头痛的问题吧。”
铁不真也有些着急地道:“那么无双有什么好办法呢?”
“是否可以在城上多设假人呢?”玉怜香想起西川无双曾使用过的方法,插言道。
西川无双笑道:“帝都毕竟是城市啊,又从哪里找到制造假人的材料呢,再说野龙将军不比公孙雨。”说到这里,她不禁抬头看了玉怜香一眼。
玉怜香丝毫没有异样的神情,说明公孙雨这个人在她的心中早已淡忘了。
铁不真也怕玉怜香不快,忙道:“除了虚设假人外,无双一定还有其他的妙法吧?”
“野龙军团的驻地离城三十里,在两者之间,约离帝都十四里的地方,有一座天龙山,通往帝都的道路就是从两山之间开凿而成的,这处地形极为险要,只要能派上三千人,就完全可以控制住野龙兵团了。如果野龙军团真正放手进攻的话,当然能够拿下天龙山,不过,等到他拿下天龙山后,已经没有时间赶到帝都了,那时帝都的清晨已经来临了吧,我想紫式龙那时应该已控制了局势。”
铁不真大为叹服,道:“那么城中的兵力安排又该怎样呢?”
“秀至所领导的第一骑兵团在帝都北部,这是左相的主力部队,可以说,如果能控制住这支部队,明晚的大局就完全在控了。我想紫式龙应该必须抽调两支骑兵团,即第二骑兵团和第四骑兵团,才能与秀至保持平衡的局面。”
铁不真道:“这样一来,就变成青鹿和千尺度相抗衡的局面了,青鹿只有一万人,而千尺度的第三骑兵团足有四万人呢,完全占据优势。”
西川无双摇了摇头道:“青鹿的主攻方向虽然是紫式龙府,然而我猜他极可能先在城中制造混乱。在帝都,对紫式龙有怨言的人不少,一旦不明真相的民众被煽动起来,局面就失去控制,谁知道有多少人会加入兵变呢,要知道帝都可是有近百万人口的大城啊。”
铁不真没有考虑到民众的问题,此时经西川无双的提醒,这才恍然大悟,并且担心地道:“这样的话,千尺度必须分出一部分人手来对付叛乱的民众了。”
西川无双道:“千尺度的兵力一人也不能动,必须完全驻留在紫式府的周围,因为紫式龙的安全是这场兵变最关键所在,只有他活着,才能谈得上制止兵变,而一旦千尺度分出人手,青鹿等人肯定趁机进攻紫府了。”
铁不真道:“那样的话,谁来对付那些可能叛乱的民众呢?”
西川无双道:“当然是你的城防预备队,明晚的兵变一开始,你就必须抢占主要街道的路口,将通往紫式府的通路完全封闭,同时也给民众以威慑作用,不让他们趁机生变。”
铁不真道:“你刚才说,帝都的民众对紫式龙不满的人很多,并且帝都是个大城,不知有多少人会响应兵变,那样的话,我这五万人是不是太少了呢?”
西川无双道:“这是无奈何的事情,我当然希望由你来保护紫式府,由千尺度来对付民众,可是就你与千尺度和大将军的亲疏关系来看,紫式龙根本不会让你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