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侍女以前没见过,兰聆看着眼前的水,没有动,难道他想捉弄自己吗?
“娘娘……”那侍女催促道
聆没理她,披着衣服,走下床榻,来到桌前自己倒了杯隔夜茶,一口喝下,清了清嗓子问道
“你是哪个宫的?”
那侍女福了福身,不亢不卑的答道:“奴婢叫映画,是太王太后分派来侍候王后娘娘的。”
兰聆点了点头,仔细打量着她,这姑娘看似平凡的脸上,却是透着精明。
“娘娘,各宫嫔妃已在外殿等候拜见,请娘娘洗漱更衣。”映画说完后,拍了拍手
外面进来一群宫女,端着大大小小的洗漱用品“这些都是从新进的一批宫女中精挑细选出来,分给娘娘的。”
兰聆很自觉地闭目养神坐在镜前,任由她们摆弄着……
兰聆头簪金色步摇,更显雍丽尊贵,长摆滑滚在地面上,脚踩高高的木屐,走进外殿。外殿中,
香蓉正为嫔妃们斟茶。媛妃,睿妃,德妃,珍妃见兰聆走出来,起身迎接。“臣妾参见王后娘娘!”
兰聆拂袖坐上主位,笑脸盈盈的说道:“都是自家姐妹,这些俗礼就免了吧!”
睿妃率先开口道:“姐姐自然是胸怀若谷,妹妹们以后还要仰仗姐姐,怎能失了对您的尊重。”
兰聆笑了笑,抿了口上好的散花凌茶,对着众人例行训话:“姐妹们都是各国尊贵的公主,不同别国一般的嫔妃,应当远离嫔妃间的纷乱之争,给王上一个清明通彻的后宫生活,要使王上能够安心的料理朝政!”
“臣妾谨记在心!”众嫔妃答道。
宫中的女人最是虚情假意,如果只是一句提醒,就能免除各宫争斗,历来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后宫惨死的女人了。这个道理兰聆深知,从小就生长在宫里的公主们自然也是深知的。
兰聆给香蓉使了眼色,让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分给各位妃子:“都是从齐国带来的,也就是些小玩意,别嫌弃啊!”
雕花象牙梳子,翡翠红宝石戒指,心形碧玺链坠,珊瑚耳环,这是在宫中都很少见的稀释珍宝。
没有女人不爱珠宝的,钟爱打扮的嫔妃们自然是如此!纷纷向兰聆道谢。
兰聆满意的微点下颚,走到珍妃的身边,将手腕上的珍珠腕饰退下来,塞在她手中:“好妹妹,白天里要侍候王上自然是辛苦万分,做姐姐的也帮不上什么忙,这腕饰妹妹一定要收下,这是前几年的款式了,如果妹妹不喜欢,这上面的南海珍珠,研磨以后,敷在脸上也可以永驻青春啊!”
“谢娘娘!”珍妃似是感动,颤抖着淡薄的身子,福身拜谢。
旁边的媛妃,睿妃,德妃本就对珍妃抢夺先机可以上殿侍候王上,心怀不满,今又见王后对她另眼相待,心中的嫉妒怨恨更添一分!
兰聆送走她们,回到殿中,将头发拢在胸前,拿着玉梳,细细梳理着,也梳理着思绪:‘自己本不愿意卷入后宫纷争,但以现在的时局来看,已是无法避免,只能先引领众人的矛头指向珍妃,希望她够撑得下去……还有,覃陌央对自己的误解似乎不止是在齐国发生的那些事,自已一定是无意中陷入到某种利害当中,太王太后、王太后、顾丞相和覃陌央,四人的关系非常微妙,要尽快弄清楚!……不知……楚姐姐什么时候能来找自己,远在齐国的家人,现在怎么样了……’
“王后,真是悠闲啊!在想什么?”覃陌央清雅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看看窗外的日头,原来都到午膳时间了,自己坐了这么久了,他的武功深不可测,每次靠近自己时,一点察觉都没有,真是令人头疼啊,兰聆转身挑眼看向他:“此心到处悠然,我的思绪已经飞到很远的地方,这是谁也管不住的。”
“看来,王后很喜欢庄子的书籍,王后真是通晓古今啊……”覃陌央走到兰聆背后,透过镜子看她,“昨晚睡得好吗?”
“多谢王上关怀,臣妾睡的很好……”
“可寡人睡的并不好”覃陌央双手扶上她的肩,铜镜里的两人人影越靠越近,“都是王后了,还蹬被子~!”
“是嘛?”听到这话,兰聆脸上爬上一抹羞红,但还是佯装无所谓的挑眉,辩白道“臣妾睡觉可是很大家闺秀呢!”
兰聆此刻的神态在覃陌央眼里却是任性可爱,正想再打趣她一句,却看到桌上微丝未动的一杯水,一上午的好心情全被打散了,装作不经意问道:“夜里干燥寒冷,王后起床没有喝杯水吗?”
“喝了啊!”兰聆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随口敷衍道:“覃国的水很甘甜呢!”
覃陌央眼中的神采暗淡下来,昨晚看她一直咬被子,便知她今早起来必定口干,特别在水中加了些盐,可以帮助补充身体些水分,可没想到她竟然不领情!冷冷撂下一句话:“午膳你自己吃吧!”便拂袖而去。
兰聆坐在食桌前,拿着筷子海吃起来,心中狠狠想到‘没你,我吃得才好呢,对着你天天都吃不下饭,害得我天天晚上做梦吃东西!’
凤栖宫内,王太后玉姬斜靠在软垫上,瞧着殿下站着的睿妃杨芷颜,
“呵呵……你还真是有自信啊!你真以为自己有本事迷住王上吗?”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为太后分忧!”
“这和哀家有什么关系?王上宠信哪位妃子,是王上自己的事情。”
“臣妾可以成为您的耳朵和眼睛,更可以成为您的嘴巴!劝说王上听从您的心意,这样太后就可以安枕无忧,臣妾一定可以成为太后身边最有用的人!”
太后玉姬走下殿,抬起睿妃的下巴,左右打量着,身为隋国公主自然是容姿出色,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流露出的不符合年龄的性感妩媚,的确是有勾引男人的潜质 “哼!就凭你!和王后的容貌比起来,你还相差太远!你是看到珍妃可以在王上身边侍奉,所以才来找哀家的吧!”
“太后英明,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唯有依靠强者才能生存,王太后就是我想依靠的大树,求王太后您将我送到王上身边吧,让臣妾成为王上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这样王太后在宫中的地位就会更加牢靠,稳固了!”
王太后玉姬沉思半响,手中翻转着一把玉梳子,最后说道:“好吧!等有机会,哀家自然会助你一臂之力,但是到时候还是要靠你自己的本事!”
“谢王太后!”睿妃伏地叩拜,千恩万谢。
雍城东西南北各一万五千丈,成正方形,全城百姓八十万人,一条渭江穿城而过,北面是市集,南面是居住区,覃王宫位于中轴线南面,背靠南山,顾丞相府邸,就紧挨在宫殿东侧的主干道上。虽是深夜,但大门口仍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不时府内传来大声喝彩,酒香都溢出了墙外,想来是那三千门客又在论世争鸣了。
向里走,顾丞相的主院大门却是紧闭着,管家卫卓怀中抱着一摞书籍,推门进去,屋内灯光明亮,顾丞相坐在案后,一手翻看着一旁的书卷,一手点墨下笔,在空白的宣纸上摘抄着什么。
“丞相,今天我又收上来许多书卷,其中不乏有精彩绝伦的好文章啊!”卫卓将书卷放在左侧的案几上,高兴的说道,觉得一天的劳累都是值得的。
“好!”顾丞相面露微笑,手上的笔却没有闲着,仍在写。
“门客们这几天都在外面废寝忘食的写书呢!”
“恩……大家愿意写就写吧,我用的可都是精华!这里有几本已经编辑成册的书,明日赶快送给大王,好对他加冕后的亲政有所帮助!呵呵……”
“何时加冕啊?”卫卓先是高兴,后又面显忧虑:“大王对丞相早就心生芥蒂,难道丞相就不怕……”
“不!”顾丞相皱眉否定:“是我做了对不起王上的事,王上记恨我,也是自然!只要是能对王上对王太后有帮助的事,我都会尽力去做!”
“丞相对玉姬的心,奴才一直都明白!”卫卓眼里闪着泪光:“为何丞相不尽早还政与王上,免得生出更大的记恨!”
“王上现在羽翼未丰,还不是亲政的时候!”顾丞相眉头紧锁,面露担忧之色:“而且现在太王太后和武安候是王上最大的危机!必须要尽快处去!”
19风吹云动心不动
卫卓点点头,也觉得有理!丞相还是一切都为大王着想啊,只是心中不免还是为伺候了一辈子的主子感到担忧,记得自己年幼时,那时顾丞相还很年轻,凭着出色的外表和家世,整日不爱看书就喜欢招猫逗狗,十足的贵族浮夸子弟,自从清明节杨柳岸边遇上覃国大氏族玉家的小姐玉姬后,便一头陷了进去,久而久之在两人相处之下,却也互生情愫,私定终生,没想到覃德王一纸赐婚,将两个深深相爱的人拆散,顾子洲心痛欲裂,却又万般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覃惠王,为了能常常能看到玉姬,跻身仕途,做过很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历经艰辛,最终成为覃惠王信赖的臣子,位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直至后来,力保现在的覃王登基……哎!——主子心中的寂寞酸楚却又有几人能体会的……
未央宫。
“娘娘,地上砖凉!”映画呼出声来,只见兰聆打着赤脚,先用脚掌在地砖上试了试温度,接着整只脚踩在洁净寒凉的地砖上,撵着步子,走出殿外,张开手臂迎接初春傍晚清凉透彻的风。发丝散开,随风飞舞,光洁的额头,泛着玉沁般的温泽。
覃陌央远远就看到,兰聆穿着单薄的衣裙,站在殿外的风口上,香蓉和映画想拿外袍给她披上,
可她还是笑着不披,又往那风大的地方站了站。
“吾王万岁!”香蓉和映画看到走过来的覃王,跪下叩拜。
兰聆这才放下张开的手臂,看着覃陌央笑道:“今个儿王上回来的真早!”
覃陌央垂头看着兰聆雪白俏丽的脚冻得通红,随即清浅一笑:“进屋再说话吧……”
明天自己就要搬到王后的寝宫栖梧殿了,‘最后的晚餐’,这是兰聆首先闪过脑中的几个字,太监和宫女们都被覃陌央吩咐在殿外候着,殿内饭桌上出奇的安静,瓷器全换成了金器,连碗勺碰撞的声音也消失了,两人都是默不作声,偶尔的眼神碰撞,覃陌央也是轻轻锁着眉别开头,欲言又止。
隔着长长地桌子,上面摆着色泽美味的佳肴,兰聆的目光从自己的碗里移至覃陌央的碗里,再移回自己面前的碗里,彼此这般厌恶提防,想来过了今晚,日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吧。
覃陌央忽然开口说话,声音空寂飘零:“那天晚上是我太粗鲁了……酒喝得……有点多……对不起。”
兰聆卒不及防,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强咽哽咽,“王上言重了,是臣妾愚笨,不懂迎合,侍候王上。”
殿内依然寂静。
兰聆仓促的握紧筷子,像是下着无比的决心,又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宣判:“秦卷……在你心里,我兰聆真就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嘛?”
覃陌央桌下的手忽然握紧成拳,目光深幽的看着她,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身在帝王家,谁又能是纯净无染的?”如果不是今天早上绥缇来报,在齐国的细作探查到兰聆是用了怎样的手段争取到来覃国的机会,此刻的他,或许会相信这个坐在眼前的兰聆,还是齐国下雪的海岸边,那个真实,真诚的女人。
“我知道了……”兰聆吸了吸鼻子,收回苦涩的泪水,吞咽进心里:“以后臣妾会尽量不出现在王上面前。”
“不用刻意回避,随遇而安就好。”启唇微吹热茶,虽已入春,那缭绕的雾气还是轻拢住他的脸,沉默了良久,缓缓说道:“你不该来这里……”
兰聆紧咬下唇,眼泪婆娑:“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别再说我们的事。”覃陌央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睁大眼睛看着兰聆,一字一句的说道:“早在齐国……我们就已经结束了。”
兰聆闭了闭无比痛楚充满血丝的双眼,长睫上挂满晶莹的泪珠,浅浅吸了口气,扯出一抹甜美的笑容:“快吃吧!饭菜都凉了。”挑起筷子,夹起面前的一块鱼肉,塞在嘴里,合着流下泪水咀嚼着,至始至终再也没有抬头看覃陌央一眼。
覃陌央也同样沉默着,深沉悠远的眸子里闪着波澜不惊的水光,抬手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悄然起身离开了。
夜未央,窗外树影交织,摇曳生风,远处点点烛光层层叠叠的闪烁着,有几盏灭了,又有几盏亮起。
“好了,不梳了。”兰聆抚了抚垂直在身后的长发,转身对香蓉和映画说道:“夜深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香蓉和映画福了福身,退了几步,转身向殿外走,香蓉走了几步,回身睁着一双担忧的大眼睛看着兰聆。兰聆微笑摇了摇头,让她不用为自己担心。
床榻上,淡紫色的纱帘垂下,兰聆双臂围合抱着曲起的长腿,下巴枕在膝盖上,一头乌发散落在两侧,脸显得更小了,轻启朱唇,微微叹着气,自古帝王从来不会专情于一个女人,不知日后还有多少后宫的嫔妃会躺在这张床榻上,与他共赴巫山云雨。想到这里,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咽喉,让人浑身上下窒息般疼痛着。
将近丑时,偏殿的灯光准时熄灭,覃陌央轻声走来,太监们为他端来洗漱的热水,他用完第五道水后,双手捧着散发热气的锦布敷在眼睛上许久,兰聆就在帘后静静看着他,精细优雅的动作。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身清爽的覃陌央,单手挑起幔帘,看到兰聆坐在那里,略微怔了一下:
“怎么还没睡?”
兰聆没有答话,身子向里挪了挪,躺在里侧。
覃陌央目光闪了闪,吹灭床榻旁,殿中最后一盏亮着的灯光。
她,鬓云乱洒,酥胸半掩,娥眉连娟,微睇绵藐,粉腻酥融娇欲滴。
覃陌央端详着她良久,在床榻旁坐下,伸出手去,轻抚她脸颊上淡淡的泪痕。
慢慢地他的手轻滑到她的水蓝色纱衣胸襟间,在她所露出的那一片雪白柔滑的玉肌上,温柔地爱抚着,摩挲着,却又是那样难耐磨人,辛酸忧怨。
覃陌央蹙起长眉,似是在思忖(cǔn)着什么,又似是在抗拒着什么,甚至夹着些恼怒。
失去她时心如刀绞,夜夜难眠,如今她日日在自己身边,他却感到离她如隔着千山万水,竟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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