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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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而去-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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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之下,只能从街道犄噶角落里找了个废弃的木箱子,揣了点文墨在身上往集市上走,找到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支起来,再挂上一个为人代写书信的布条。

也许是路人看她面生,又生得俊俏,一些女子专门找些理由搭讪,让她随便写些简单书信,俗话说一文钱饿倒英雄汉,兰聆也不管是不是出卖色相,有钱赚就行,不过一个时辰就收了十文钱。

天色渐暗,冷风瑟瑟,兰聆搓了搓手准备收摊回家,刚才站起来,远远的就看到一队官兵朝这边走来,一上来就掀了她的摊位,说雍城街道上不许随意摆摊,还没收了她

的钱。

兰聆这才想起来覃国律法中的确有这么一条,更不敢言明身份,急匆匆地就往回走,回去的路上正好碰见来寻她的弘儿。

‘父子’两人背对着落日,漫步走在集市上,刚经过一个包子摊,弘儿停下来怎么都不动了,眼睛直直盯在那蒸笼里热腾腾的肉包子上,砸吧砸吧地咽口水。

还好当初在汉国三娘是个标准的铁公鸡,兰聆有在鞋袜里藏私房钱的习惯,她脱下鞋子从里面倒出仅有的一文钱,问店家:“包子怎么卖?”

“肉包子一文钱一个,素包子一文钱两个。”店家一看生意上门,高声应道。

兰聆买好包子蹲□,右手拍了拍弘儿的小脑袋,抱歉地说:“弘儿,爹爹只有一文钱,你娘也没吃呢,我们买两个素包子,以后有钱了再给你买肉包子,好吗?”

“嗯!”弘儿心性乖巧懂事,将兰聆递给他的包子,又凑到她的嘴边,说:“爹爹先吃!”

兰聆笑笑,摇头说:“爹爹不饿,在宫里吃过了。”说着将弘儿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右臂上。

刚站起身时一阵晕眩袭来,胃里空空地直恶心,兰聆强自稳了稳,开始慢慢往回走。

弘儿环抱住她的脖子,小脑袋耷拉在她的脸侧,一口一口啃着包子,虽然很饿,却仍是细嚼慢咽,渣滓一点都没有掉在她的衣服上。

街角拐弯处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头戴着白纱帐帽子,旁边那人收回目光,说道:“王上,兰聆饿一饿倒是不打紧,只是太子弘正在长身体,是万万不能吃这个苦的!要不然,这个月的俸禄,就先给她发了吧。”

覃陌央收回目光,神色隐隐带着心疼,只是在纱帐下别人看不到。

“不行,官制不能为了一个人破例。”

绥羽急了,说:“那我救济她一个月,总可以吧!”

覃陌央抬手掀开纱帐一面,瞥了他一眼,绥羽立刻不说话了。

人一饿就睡不着,一晚上兰聆都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不到卯时中(早上六点)就要起来准备上朝,等走到覃王宫已经是累了个半死,天色大亮时,脸上顶着的一双黑眼圈更是明显。好又不容易熬到午时,终于吃上了内侍院提供的香喷喷的白米饭和菜。

兰聆边吃边吸鼻子,被面前的这碗米饭感动地眼泪差点没飞出来,让同桌的姬缭三人哭笑不得。

韩溪源夹了鸡翅膀放在兰聆碗里:“别光吃米饭,吃点菜吧。”

姬缭戳着碗里的菜,眉间犹如刀刻,说出来的话像个老大哥:“先生总说你灵巧机变,怎么一到

自己的问题上你就犯晕,和王上置气有你什么好?!瞧你现在的样子……”

兰聆一直往自己口中塞米饭,一声不吭。

快吃完的时候,兰聆叫来值班太监,问:“有多余的饭吗?可不可以打包带走啊?”

同桌的三人,除了姬缭以外其他两个人直接喷饭。

“笑甚!”兰聆本来就觉得问人要饭这事儿很没面子,没想到还换来他们赤/裸/裸的嘲笑,直接恼了:“我家里还有个孩子要养呢,你们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绥羽忍着笑,说:“不用了,王上已经派人去接太子了!”

“什么!”兰聆惊叫一声,碗里剩下的饭再也吃不下了。

四人一回到纹澜殿就看到弘儿乖巧得坐在覃陌央的身边,张安正在为他们上午膳。

弘儿一看兰聆走了进来,忙起身叫了声:“爹爹。”

兰聆点了点头,坐回位子上翻看账簿,每次弘儿当着覃陌央的面叫自己爹爹时,她都会心中一揪,觉得很对不住覃陌央,更对不住弘儿。

各色菜式上齐,在弘儿的面前都摆满了,覃陌央面前却只有一碗清粥。

“王上,这些菜是奴才专门让一个汉国的厨子做的,相信一定能合太子的胃口。”张安从来不放过任何一次讨好覃王的机会。

“好。”笑容在覃陌央脸上洋溢,他夹了口菜放在弘儿面前的碗里,说:“快吃吧。”

“大美人,你也吃。”弘儿应了一句便开吃起来,他显然是饿急了,只是埋头吃饭不再说话。

覃陌央注视着他,自己却不吃。

胃里的馋虫得到了微微的满足,他抬起头,看了眼覃陌央面前纹丝不动的白粥,问道:“您怎么不吃啊?您怎么只吃白粥啊?”

覃陌央不回答,却问道:“弘儿知不知道什么是‘人生三乐’?”

弘儿摇摇头。

“听到子女咽下饭菜的声音,就是‘人生三乐’的其中一乐。”覃陌央边说边理了理他额头上散落的发丝。

弘儿咽下口中饭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脑中灵光一现,问道:“那您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人生三福’啊?”

覃陌央摇摇头,笑得宠溺,说:“寡人不知。”

弘儿哈哈一笑,说:“爹爹告诉过弘儿,‘人生三福’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这是民间的土话,覃陌央理解了好半天,倒也琢磨出了些意思。

“人生三福,您有了吗?”弘儿天真的问道。

闻此言,覃陌央看向坐在那里的兰聆,却见她飞快翻动账簿,眸子里闪着水光。

姬缭三人的目光也在覃陌央和兰聆之间飞快穿梭,这样的对话也让他们听着心里发堵。

覃陌央收回目光,对着弘儿轻轻摇头,说:“‘人生三福’,寡人一样都没有。”

弘儿从他眼中看到深刻的悲伤,他一下抱住覃陌央,做小大人模样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说:

“大美人别伤心,有弘儿在。”

眼中的泪在弘儿说出最后一个字的同时跌落翻动的书页中,兰聆吸了吸鼻子,还继续装模作样的审查账目。她终于意识到,一直以来她都太自私了,弘儿不止属于她一个人的,他也属于覃陌央,父子连心啊,她俨然是扯裂他们之间亲情的侩子手!

覃陌央神色恬淡,他静静看着兰聆,久久才收回目光。

“大美人,吃块鸡肉吧。”弘儿夹着鸡块伸到覃陌央嘴边。

“好。”覃陌央的脸上又恢复笑容,他张开嘴咬了一口,细嚼起来:“这是寡人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弘儿嘻嘻一笑,又夹了块小酥肉递过去:“您再尝尝这个,这是弘儿最喜欢吃的!”

“好。”覃陌央应了一声,整块吃下,浓浓的肉香在唇齿间化开,他略带艰涩地咽了下去。

弘儿仍是不断给覃陌央夹菜,覃陌央也是照单全收。

一旁的姬缭三人却都是面色越来越沉,眉毛紧紧皱起来。

兰聆看向他们三人,不解他们为何面色发紧,弘儿给覃陌央夹菜有什么不好吗?

这时,张安进殿禀告德妃求见,德妃款款走入殿中,手中端了些花儿做的小点心,摆在弘儿的面前,说:“这是臣妾做得些家乡小吃,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喜欢。”

弘儿看着那些小小的,花状的小点心,心中喜爱得不得了,说了声谢谢,拿起一块就往嘴里放。

“弘儿!”兰聆起身制止,面露慌张。

弘儿见爹爹如此紧张,虽不知怎么回事,但还是将点心又放回盘中。

德妃侧身转向兰聆,眼尾上挑,话语中拖着长长的尾音:“景大人这是何意,是担心本宫会毒害太子吗?”

兰聆将脸偏向一侧,她没有证据,更不能说什么。

覃陌央也看着德妃,面露疑虑。

德妃含着委屈走上前,每个都尝了一口,挪步到兰聆面前:“现在景大人放心了?”说完回头看了覃陌央一眼,姿容哀怨。

覃王做事也不能有失偏颇,他撇了眼兰聆,说:“景非,还不向德妃道歉?”

闻言,兰聆转过身立了好久,终于在众人的目光下双膝跪地,磕头道歉:“臣失礼了,请贵妃宽恕。”

“起来吧。”德妃假扶了一下兰聆,转身对覃陌央一拜:“臣妾告退了。”

覃陌央点点头,没有看她,只是虚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兰聆。

德妃走后,兰聆站了起来,继续做手头上的账目,这五年来她什么委屈没受过,这一点羞辱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弘儿却是第一次见爹爹受委屈,嘟着小嘴大声说道:“百姓总说天下的美人尽收覃王宫中,可弘儿看来,这德妃却是一般。”

这句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兰聆也抬头看弘儿,轻斥道:“弘儿,休得胡说!”

弘儿却是卯足了劲儿为爹爹出气,他说道:“德妃打眼看上去是美,但肩部和腰部的比例不好,而且额头不够宽阔,长得不协调都称不上美丽。况且她的笑容过于疏离,让人没有想亲近的**。”

105旧疾(1)

姬缭三人不约而同张大嘴互看彼此,都惊叹于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对女人竟然有这样老辣敏锐的观察,还看得如此细致入微,长大了怎还得了!

姬缭心中暗叹:‘果然和兰聆小时候一副德行!有过之而无不及。’

覃陌央面露惊讶,皱眉看向兰聆。

弘儿被她调教成如此乖张模样,兰聆在覃陌央审视的目光下羞愧的无地自容,右手抚上额头遮住半张脸。

弘儿可不管别人,心中痛快无比,拉着覃陌央便说:“这样的人陪在大美人身边,弘儿都为您委屈!”

覃陌央收回目光,淡淡道:“寡人从未仔细看过。”

“有一人,一定配得上大美人!”弘儿来了兴致,压根不理兰聆眼中的警告。

“噢?”覃陌央笑问:“是谁?”

弘儿贴在他的耳边说了三个字,覃陌央的目光再次飘向兰聆。

兰聆被他们父子二人看得脊背发麻,狠狠瞪了弘儿一眼。

弘儿说:“只是我爹爹身上有好多的伤,你不会嫌弃他吧?”

这句话,兰聆和姬缭三人都听到了。

兰聆咬着唇,尴尬地不敢抬头,她就知道弘儿嘴里肯定没好话。手不自觉摩擦着掌心的伤疤。

“不会。”覃陌央柔柔软软的话语飘来,兰聆浑身一震,泪水再次在眼眶里打转。

也许是这一个下午精神过于紧张,也许是昨天一晚没睡,也许是终于吃了顿饱饭,脑子里的血液供应不足,困倦渐渐袭来,兰聆趴在案上呼呼大睡起来。

她睡得很沉,连弘儿将她手底下的账簿抽走她都没有醒来。

弘儿将账簿拿在手里翻了翻,问姬缭:“这些都是我爹爹要做的吗?”

姬缭笑答:“是啊!”

“必须要做完才能回家吗?”

韩溪源点头答道:“对!”

弘儿“噢”了一声,坐在最靠近覃陌央的几案后,表情难得的认真,左手翻动账目,右手在算盘上打得飞快,目光在账簿和算盘上来回移动。

他这样的举动再次把姬缭三人镇住,谁会想到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居然会算这么繁复的账目。

姬缭心中暗叹‘幸好在这一点上,太子弘不像兰聆!’

覃陌央瞅着他,问:“你怎么会这些?”

弘儿抬头答道:“弘儿是向管家学的,在汉国的时候,家里所有的开支进账都是弘儿算的,爹爹和娘亲都不会!”说到最后,脸上挂着骄傲无比的笑。

不过半个时辰,弘儿就算好了,他对着覃陌央规矩一拜,说:“王上,弘儿已经帮家父算完账目,可以回家了吗?时日不早了,娘亲还在家里等我们呢。”

覃陌央心中沉下一涩,回笑道:“当然可以。”

弘儿察觉覃陌央眼中的寂寥,忙说:“大美人,弘儿明日还来陪你。”

覃陌央微笑应道:“好。”

覃陌央和姬缭三人将弘儿和迷迷糊糊的兰聆送到纹澜殿台阶下,覃陌央蹲下/身,为他系好披风,弘儿的脸在大红色的披风下更是水嫩红润。

覃陌央将手中的暖炉塞在弘儿手里,说:“这几日天凉,回去以后别到处乱跑,小心出汗受了风。”

“好!”弘儿抱住覃陌央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一口,像是占了大便宜,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覃陌央手抚上面颊,雅然一笑:“快走吧。”

看到这样的画面,兰聆心里一抽一抽得生痛,拉着弘儿的小手转身往宫外走,当她再次转身看向纹澜殿时,发现覃陌央依然站在原地,远远看着他们。

虽然他的面容兰聆已经远到看不清楚,但她却深刻感受到了他内心中波动翻涌的情感。

兰聆,难道真是你错了吗?

回到陋宅,三娘絮絮叨叨着街坊邻里间的闲话,看来她适应得比兰聆还快。

覃王遣人送来了干净的棉被和衣服,虽然不华丽却很实用,对他们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兰聆盖在厚厚的棉花被褥,终于踏踏实实地睡上了一觉。

第二天上朝,却等来大太监张安的一道传旨,说王上身体不适,免朝会!

兰聆心中讶异,昨日他还好好的啊……?

绥羽经过兰聆身边时说了句:“就知道会这样。”

兰聆拉住他问:“到底怎么回事?”

绥羽哼了一声,甩开兰聆的手:“还不都是因为你。”

“为我?”兰聆更加不理解。

绥羽说:“王上起初就为你伤了胃,后来……”

“后来又因你出走,”姬缭走上前接话道:“王上整日借酒消愁,身体大伤。”

“我们也劝过很多次,”韩溪源面露苦涩,说:“但…。。。如果不喝酒,王上根本无法安寝,整日失眠。”

兰聆被姬缭三人包围声讨,他们每一句话都扎进她的心里,没有流血却拉扯着她最疼痛敏感的神经。

“后来,王上终于大病一场,在太医的劝说下戒了酒,只是……”韩溪源接着说:“只是从那以后,王上再不能吃带一点油水的东西,否则一定会病倒。”

闻言,兰聆急道:“那他还吃了那么多弘儿夹给他的菜!”

“弘儿是王上唯一的嫡出,他怎么忍心拒绝!你将太子弘带到他的身边,又带走,你是在拉扯王上的心!”姬缭说着眼眶都有些发红。“该怎么做,你好自为之吧。”

三人说完就走,把兰聆一人撂在原地。

兰聆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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