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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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而去-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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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国上卿景非被覃王射杀于廷尉大堂,年仅二十四岁。

115凤凰涅槃(1)

软绵绵的云朵拂着衣摆流走,兰聆伸出手想抓住却虚无缥缈,她在空中旋转一圈,眼前的场景让她安心平静,她居住了七年的三间茅草屋就在不远处,这是她熟悉的云梦山沁水峰。

脚下终于寻找到了坚实,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石桌两个石凳和一个人。

“先生?”

“小兰聆,坐吧。”玄天子先生仍是披散着长发,悠闲散淡地坐在那里对她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轻轻堆起。

听到先生这样叫自己更觉亲切,兰聆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这时她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孩子的手,小小的,指甲透明粉红,手指根部还带着点婴儿肥,微微凹陷。

她又看向先生,恍惚问道:“今时是何年?”

“呵呵,你怎么过得连时日都忘了?”

兰聆又抬起自己的短胳膊,站起来迈着小脚转了一圈,最后趴在石桌上,紧皱眉头苦恼问道:“我现在是在做梦吗?”

“这也许是你的梦境,但却是老朽的真实,或许这也是老朽的梦境,又或是你的真实。或者……你我看到皆是幻境。”

兰聆深吸一口气,山中清凉明净的空气沉入腹中,再将胸中污浊之气长长舒出,她咯咯咯笑了起来,打趣道:“现在我相信这是真实的了,先生的话还是那样的难懂、不着边际……就在刚刚我好像做一场沉沉的梦,一觉醒来仿佛过了十几年。”

玄天子摇摇头,问道:“你真的希望它只是一场梦吗?”

她又晃了晃了脑袋,忽然想起些什么,拉着玄天子急急问道:“忧离呢?”

玄天子不作回答,看向沁水峰半山腰上的那片桃花林,兰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又看了看自己的未发育完全的小身板,确定再确定,一口咬在手上,疼得她哇哇直叫,眼中含着泪却大笑起来,气愤喊道:“他怎么又先去了?不是说好每天午时去赏花的吗?”说完抬腿就跑,刚才她梦到她的离姐姐死了,让她好一阵伤心,心惊胆跳的,不行!她要快去确认一下!

玄天子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再次响起,仍是那句:“你真的希望它只是一场梦吗?”

兰聆猛得顿住脚,捂着心口,那里隐隐作痛,闷闷地疼,一个人影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口中喃喃说出一个名字:“覃陌央……”

玄天子走近她的身侧,问道:“你还记得老朽给你说过的话吗?人之能,不仅在学,且在悟。悟之根本,不在少学,在难后重学,大难而有大悟,始得大成!……其中的含义现在你领悟到了吗?”

“大难而有大悟,始得大成……大难而有大悟,始得大成……”兰聆重复着这句话,脚下突然一空,她从云梦山跌了下来,身边的场景像拉扯的画面不断变换,先是汉国的遂乌镇,再是齐王宫,然后是覃王宫,接着是漫天漫地的红,她的身体突然间长大,纤长有力的手中攥着红绸,红绸另一头的那人回身对她倾城一笑。

那红绸像是有生命一般将她越缠越紧,沿着她的胳膊一路向上,带领着她向他飞去。

兰聆猛得睁开双眼,眼前没有无尽黑暗,只有通透的明亮,紫色幔帘上的金点熠熠生辉,她转动眸子隐隐看到外面有几个模糊的人影走动,他们的交谈断断续续传入她的耳朵。

“已经十日了,她为何还不醒?”这是覃陌央的声音,低沉疲惫。

“不急,为了得到她,你都等了两个五年,还急在这一时吗?”

后面那个声音好像是玄天子先生的,兰聆皱眉:‘他怎么会在这里?什么又是两个五年?此刻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可胸口的疼痛却又那么真实!’

那两人后面的话很模糊,兰聆已经听不清楚了。

覃陌央轻步走向床榻,掀开幔帘,见兰聆仍在昏睡中,他坐在她的身边,手指沿着她额头的发迹轻敛着。

“为什么我还没有死?”

气若游丝的质问传来,覃陌央顿住手,看着她紧闭的双目没有一丝波澜,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双手抚上她的肩头晃了几下,急切唤道:“聆,刚才是你说话吗?”

兰聆睁开眼睛看他,一时见感慨万千,泪水夺眶而出:“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 这样的痴怨纠缠是天生的宿命吗?每次当她想要逃避的时候,绕了一圈她仍然会回到他的身边。

“因为我要你活着,我是天下的主人,没有人能将你从我身边夺走,即使死神也不能!”这一次,覃陌央不会再让她有机会逃避,他看着她,话语中刚硬坚强、柔情霸道。他的身影笼罩着她,高大威严,不可侵犯。

兰聆抿了抿干涩的唇,似乎是被他的气势震慑到了,一句不吭。

覃陌央看她一脸无辜柔弱的样子,哪还忍心再与她置气,两人这一段时间的相互折磨也让他是严重内伤,无奈轻叹一声,合衣躺下抱她入怀。

兰聆一反常态温顺地将面颊贴在他的胸前,颤抖着说:“我想回家。”

“这有何难?”覃陌央轻轻吻住她的额头:“在不久的将来,覃国的大军攻下齐国之日,你们就可以团聚了。”

兰聆微微挣开他的怀抱,她抬头看他,复又紧紧抱住他,泪水沾湿他的衣襟:“谢谢……”

她想她宽厚睿智的父亲,想她温柔细致的母亲,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像小时候一样,受到严严实实的保护。

“傻瓜,只要你不离开我。”他抱着她,这一刻他的心终于踏实了,怀中的她是那样真实温暖,

他命中注定的女人啊,他不会再放手了。

兰聆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醒来时发现殿里仍是灯火通明,身边的他却已经沉沉睡着了。

迷糊间覃陌央感到有人在抚摸他的脸,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一看是她,笑了。

“怎么想起蓄胡了?”

他握住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指尖,回道:“我都二十七了,该蓄胡子了。”

她的死似乎也让他真切地经历了一场浩劫,一次浴火重生,他周身外张的气质完全消失了,汇聚沉浸为一种更加净化的气势,成熟、稳重、优雅、内敛,他终于成为了一个可以领到天下的帝王,他有这样的胸怀,更有这样的能力和优势。

“你和玄天子先生是什么关系?我知道他来了。是他救了我,对吗?”

耳边传来他胸口的闷笑声:“他也是我的先生,是他让我遇到了你,是他将你许给了我。”

“许给你?”

“是啊!”覃陌央半撑起身子,让她完整的看到自己:“你还记得被你用马鞭指在肩头的落魄少年吗?”

“是你?”她抬起双手捂住他的脸,只露出来一双眼睛,良久后轻声说道:“原来是你。”

“在那家客栈里,我们交换了条件,只要我拜他为师,他就将你许给我!”

泪水再次沿着她闭上的双眼流淌而出,她拼命抱住他的身体,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云梦山的学士不能自主选择修习的科目,这不是授课,这是在塑造每个人的命格,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结局早已设定,她的,覃陌央的,楚忧离的,姬缭的路早已被玄明子算出,被玄天子先生看透,他们都顺着历史洪流所给予自己的方向和责任一直行走着,直到生命的终点。无论再怎么抗争都会回到既定的命运当中……

难怪先生会让她半夜就下山,一刻都不让她停留,难怪先生会让她先去齐国,一定要找到楚忧离,原来这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

她累了,也看透了,她不想再挣扎了,她会坦然的接受自己的命数,正如先生所说:‘在苦难中才能找到真正的平衡。’经历了这么多,她也该成熟了。

“从现在开始,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都不会离开你了。”

“你想通了?”覃陌央捧着她的脸,仔细打量着她,他一直眨着眼睛,仿佛灯火还不够明亮,他还看不清她:“再也不离开我了?!”

“不离开了。”兰聆摇着头,真挚沉稳:“不再伤害你,不再伤害弘儿,不再伤害所有我在意的人。希望……现在还不算太晚。”

覃陌央俯□,细细吻住她眼尾滑落的泪珠,嘴里吱唔着话不成语,泪水洒了她一脸。

‘陌央,对不起,对我给予你的伤害,我真诚地对你道歉,希望下半辈子我能够将自己完整地补偿给你……,离姐姐,谢谢你让我懂得什么是珍惜,什么是爱,对你的亏欠今生已无法偿还,如果还有来世,希望你我永不相识……’

玄天子知兰聆已经转醒,他留下最后一抹深意绵长的笑意带着楚忧离的棺椁回到云梦山,葬在他和兰聆经常游玩的桃花林中……

第二日兰聆还在沉睡中就被弘儿的叫嚷声吵醒了,弘儿歪在床榻上掀开被子打量着她只着中衣的身体。

116凤凰涅槃(2)

“韩溪源啊!”

“什么?”兰聆胸口的伤又开始疼了,问:“你什么时候盯上他了?”

三娘一双核桃眼滴溜溜转了一阵,脑海中闪过那人不同表情的清瘦脸孔,甜甜一笑,说:“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我又不是他,怎么答应你啊。”兰聆说:“这种事勉强不来的。”

“你是王后,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吗?!”三娘跳起来又一屁股坐下,震得床榻一摇三晃。

兰聆捂住脆弱的心脏,说:“我是王后没错,但我又不是他娘!”

“要他娶你有何难?”覃陌央走进殿中,他穿着朝服,显然一下朝就赶了过来:“一道圣旨便了。”

弘儿见父王来了,一下抱住他的腿,开始撒娇告状:“母后不理弘儿。”

覃陌央捏了捏他的脸,说:“那一定是你不乖。”

告状无效,弘儿又扁着嘴退到一边,幽怨地看了兰聆一眼,自从他的爹爹变成了母后,他就彻底被冷落了,自尊心严重受伤。

三娘起身盈盈一拜,谢恩:“三娘谢王上成全这桩美事。”

美事?!兰聆和覃陌央二人内心都是暗笑,她嫁给韩溪源,韩溪源看来是没有宁静的日子了,不过这样也好,韩溪源都快三十了,还没有一个妻妾,有个人照顾他必定是好的。

当韩溪源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惊天动地,跪求覃王,覃王不允,没有办法只得勉强接受这只母老虎,三娘对他这个新任丈夫果然有一套办法,将他训练的服服帖帖,自此雍城内又开始流传着丞相家有只‘河东狮’的故事,没想三十年后居然被后人搬上酒楼茶座间的戏鼓弹唱,浩浩荡荡谱写出一段惊心动魄、女怨男痴的‘猛女驯夫记’!~

“今日感觉如何?”覃陌央坐在床榻边,先搓了搓自己的手驱散寒意,这才握住她的双手。

“好多了!”兰聆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伤:“还好你射偏了一点。”

覃陌央一脸无辜心痛,屈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叹道:“果然是好多了,都有精神找我算账了。”

他侧身对弘儿说:“该去上早课了,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弘儿一看父王又要支开自己单独陪母后,磨蹭着不愿意走。

他这样儿兰聆也看不下去了,摆出‘严父’的架势,说:“还不快去!”

弘儿一看母后发火了,不敢停留,拉着三娘一溜烟跑了。

“姬缭已经前往汉国,估计不出三个月,汉国便可臣服归顺。”覃陌央说:“覃国需要休养生息,我保证两年后一定为你攻下齐国!”

兰聆反握住他的手,说:“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我懂。”

“不过……在这两年中,你也要为我做一件事。”覃陌央唇边闪烁笑意。

兰聆问:“什么事?”

覃陌央的唇贴近她的耳朵,炙热的气息尽数喷在她的颈边,低声要求:“给我再生个孩子。”

兰聆往后闪,戒备地看着他。

见她双手护住自己,覃陌央被她逗笑了:“放心,不是现在,总要等你身体调理好了。”

大覃的王后在德贵妃死后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她总是穿着一身高贵的紫色华服,上面的凤凰金丝刺绣繁复精细,裙幅挽迤三尺有余,凤尾长长的羽毛光华流动轻泻于地,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挽做高髻,神情庄严恬静,面容丰姿冶丽、倾国倾城。在大覃的历史上,这是一个空前绝后的女人,她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又拥有超常的胆识和气魄,命运铸造她成为唯一可以与大覃君主并驾齐驱、相之匹配的一代王后。

后宫在她的治理下井然有序,空荡荡后宫除了宫女,只有她和那个疯了的睿妃两个女人,她没有去蘅珊殿看过睿妃,但她给予了她最好的照料,直到她死的那一天。

覃国与齐国于覃王覃陌央十四年,在原隋国楚江西岸开战(覃王覃陌央十三年五月隋国被齐国所灭),至于覃齐两国开战的缘由在历史上永远都是一个谜,有传说是两国百姓在大旱时期对楚江水源的争夺挑起,更有传说是覃王冲冠一怒为红颜,只因齐王在两国狩猎会上看了王后一眼。

当然后面这个缘由纯属杜撰,两国狩猎会上覃王后根本就没有参加,覃王身边只有一个近卫随其左右,那人追击猎物从不使用弓箭,只用右手投矛。

事实上覃王覃陌央通过这次两国外交向安排在齐国的细作传递情报,可以更加稳妥地把即将要爆发的两国交战有计划的安排。

齐国国君齐顷也不是束手待毙之人,他通过整整一年与覃国交战中借机彻底将覃国安插在齐国的细作连根拔起,剁其耳鼻装入盒中,派特使献与覃王。

覃国,覃王宫,纹澜殿

“已经过了二更了,还不休息吗?”兰聆脸枕在覃陌央的腿上已经打了一个盹了。

覃陌央头埋在奏章里,只是“嗯”了一声,抬手将软毯把她的肩头盖严。

兰聆伸出两只长胳膊环住他的腰,抬头看他:“别担心,覃齐两国不是一场战争的胜负就可以定论的。”

覃陌央摁住她慢慢往下移不怀好意的手,脸终于从奏章中抬起来,眉眼含笑瞧她:“别瞎闹!”

兰聆翻身仰躺,头枕在他的大腿上,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有对策了吗?”

“御驾亲征,如何?”

兰聆这次不说话了,沉默了良久,她知道……最后的决战马上就要到来了。

覃陌央说:“覃国和齐国的战争不是在于有多少兵,有多少良将,而是在于两国国力的较量,我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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