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把他带来了?”覃陌央一个头变两个大,刚才他忙着应付兰聆拉扯他的衣服,竟没看到弘儿也在这里。
“弘儿成天喊着要父王,我也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带他来了。”兰聆耸耸肩说,一副生米煮成熟饭的架势,覃陌央无语浅笑。
军医很快就赶了过来,为覃陌央清洗缝合伤口,兰聆怕弘儿添乱将他拉到一边,蹲下/身抚摸着他的脑袋,说:“看到父王受伤,弘儿很心疼是不是?”
弘儿点点头,脸颊上挂着两滴泪。
“你的父王这么尽心竭力地想要统一天下,就是为了让你不再经历这些,能让你和你的妹妹还有天下的百姓生活在太平盛世中,你明白吗?”
“明白!”
“所以……弘儿作为覃国的储君,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你不能再随着性子挑三拣四、半途而废,这条帝王之路会很艰辛,会比沙漠还要让人感到干渴,但是……你要坚强的脚踏实地走下去,不要辜负父王和母后对你的期望,更不能辜负了天下百姓对你的信任,这是你的责任,你懂吗?”
弘儿重重点头,神情难得肃穆,像是在讣告:“弘儿懂得!”
覃国大军进入朵连城,覃王下令让士兵在城外安营扎寨,不许惊扰百姓,已是入暮时分,覃王一家三口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床榻上休息了。
床榻上,兰聆睡在里侧,覃陌央睡在外侧,弘儿第一次随军已是累得呼呼大睡,霸道地占据着中间地带。
覃陌央抬手比划在弘儿胸前的地方,感叹道:“记得弘儿刚出生的时候才这么大点儿,一转眼九年过去,孩子都这么大了,不知不觉中你我都老了……”
兰聆瞅着他满眼的萧瑟,眸子晶莹流转,笑问:“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覃陌央满面疑惑,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拉住她的手:“瞧我都忙忘了,是女孩还是男孩?”
“是公主。”兰聆不自觉流露出作为母亲的自豪,她也一直盼着是个女孩子。
任何人在王权面前都没有妥协的余地,哪怕是亲兄弟!只要是女孩就不会有将来的嗣位之争,她是怎么也无法接受骨肉相残的事情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发生,‘武安之乱’带给她的震撼至今仍无法忘怀。
覃陌央轻声问道:“像你吗?”
“回宫自己看不就知道了!”兰聆心中暗笑,孩子果然长得和她很像,但她更希望孩子也有他这样温柔的本性。
“好……”覃陌央应道,今日的他太累了,却很满足,心中所有空虚都被密密的压实,他要快点结束这场战争!
一夜无梦,天一亮他便醒了,覃陌央走出大帐,迎面而来的清风顿时让他清澈通明,放眼望去,
大河远山,军营连天,朝阳中战旗猎猎,战马萧萧,战士们操练之声阵阵传来,当真令人感慨万千。
“早上风大,披上件衣服吧。”兰聆见他只着单衣便出了大帐,她尾随其后也跟着走了出来,她同样被眼前波澜壮阔的山河所吸引,她只是站在他的身后一直不愿打扰他。
背上一阵温暖,不止有披风的,还有兰聆从后面环抱住他的温度。他的背在她怀里,虽然坚实却更显单薄,她不禁问道:“陌央,你有想过找一处世外桃源,远离这些纷争吗?”
闻言,覃陌央转过身,捧起她的脸,正色说道:“这个位置,从没有给寡人说不的权利,寡人也从未想过逃避、退让,这是寡人活着的义务和责任!”
他将她揽入怀中,宽大的披风罩住了两个人的身体,他在她的耳边,对她说:“而你,是我活在这尘世所有的理由。”
“陌央……”兰聆将脸埋在他温暖宽阔的胸膛里,泪水洒落衣襟:“此生能与你相伴……真好。”
“我刚才还在想给我们的小公主取什么名字。”覃陌央说:“就叫她太平吧,希望她的降生能为天下带来一片太平盛世,永止刀戈。”
“好。”兰聆看着他,笑得幸福:“她将是这天下的太平公主,大覃至高无上的公主!”
齐国纬禾城是天下最富有的城市,城里的原各国商贾们没有因为覃军将要攻打这里而感到一丝惊慌,照样歌舞昇平、纸醉金迷。
在他们心中这是一座不可能攻陷的城市,因为齐国的三十万精锐部队就驻扎在这里,况且南北两侧分别有釜山岭和椮山作为依托,上面各驻扎两万步兵。齐王齐顷正想在此彻底击溃覃军的攻击。
纬禾城外,覃军大营,主帅大帐。
“我军现有五十万大军,与齐军实力相当,但……对齐国而言,这是一场保卫家园的战争,在气势上我们首先就已经输于他们了。”姬缭做沉思状,几日来一直都未能想出很好的攻城策略。
站在一旁的绥缇开口说话了:“虽然我军的粮草充足,但是战事不能再拖了,这样只会使得战士们的气势逐渐低落,虽然我军攻占了齐国所占领的隋国大部分城池,但!此时此刻才是覃齐两国真正的较量!”
齐国立国尽两百年,它犹如一个冷血的商人,淡漠天下疾苦,唯顾一国的富庶太平,以为长此以往他国自然衰落,齐国自然强大,届时瓜熟蒂落,齐国便可坐拥天下,殊不知流水不腐、户枢不蝼,守株待兔焉能得天下?!
覃陌央负手而立,注视着高高悬挂的地图,没有说话,心中却有一番思量:‘邦国在动荡锤炼中强大,国民在安乐奢靡中颓废,这就是覃国和齐国的最大区别,此谓多难兴邦,哪一个朝代不是盛极必衰。齐顷,寡人就不信,凭你一人之力就能力挽狂澜!’
“别跑!”随着一声叫嚷,帐内钻进一阵疾风,一只野兔和一个小身影闪了进来,本来严肃的气氛瞬间被打乱,姬缭,绥缇还有几位副将纷纷退开怕撞到了太子弘,只有覃陌央一人立在原地,面色略带不悦地看着他。
野兔在每次弘儿快要抓住它的时候,都会灵巧跳脱,时不时还回头看他一眼,像是嘲弄,瞅准时机使出最后一招兔子蹬鹰,踹了弘儿一脸的土。
弘儿这下是真生气了,他卷起袖子,使出最大的力气对它围追堵截,先是绕到它的前面顺手推倒
一旁的几案挡住它的去路,野兔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它时左时右跳跃着,弘儿急忙对着姬缭他们指挥比划着:“快,包抄它的两侧。”
太子发话,覃王也不阻止,众人自然是听从指挥弯着身堵住野兔的去路。
野兔一看这么多人,眼睛更红了,最终慌不择路地直扑到弘儿怀中。
弘儿提溜着它的两只大耳朵,哈哈大笑:“看你还不乖乖就范!”
覃陌央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渐渐浮出狡黠笑意,吐出两个字:“好计。”
临淄,齐王宫
“王上,纬禾城刚传来的战报!”丞相独孤真手捧战报递到齐王手上:“覃军已经开始攻城了!”
齐王将战报扔在几案上,未看一眼:“按计划迎战!”
119两国之战(2)
覃王覃陌央十六年,寒露。
由绥缇率领三十万大军进攻齐国纬禾城,战火在城外燃起,喊杀声震得城内花绕阁中歌姬吟唱的歌喉都被淹没,那些商贾贵胄却不以为然,反而随着传来的阵阵喊杀声,撵筷敲打酒杯,放声嚎歌,大有势要与那城外杀戮战场一较高低的架势。舞姬们掩唇而笑,在他们左拥右抱中飞舞旋转,水袖柔缠。
这是多么讽刺的画面,亘古以来,卷入战争,无辜牺牲的大都是贫苦的百姓,又有几个当权富有者是为天下苍生考虑的。
覃陌央和兰聆站在哨岗上眺望远处那烽火连天的城池,火光将城垣烧得漆黑,将灰暗的天际照得通亮。
他们都亲身经历过战争,只是听那如洪水般传来的喊杀声便知那里的肉搏砍杀是多么的激烈血腥。
兰聆眯了眯眼,说:“真希望今日能快些结束。”
“会的!”覃陌央双手捂住她的耳朵,将她的脸贴在自己胸膛上。
‘聆,虽然这么做是掩耳盗铃,但是我只希望你能得到,哪怕是多一刻的安宁,为此我都会挡在你的身前保护你,只是保护你……’
临淄,齐王宫
“齐王,覃军被上将军毕生击退!”丞相独孤真手持战报跑到他面前。
“击退?”齐顷忽感嗓子干涩,咳嗽几声,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禀王上,午时正刻。”独孤真说。
齐顷思度着,说出心中的疑问:“此事绝非如此简单,才短短不到两个时辰,覃军三十万大军怎会如此轻易的退兵?”
独孤真如实答道:“上将军毕生见覃军来势汹汹,恐无法支持,便调集釜山岭和椮山上的驻军,从两侧夹击覃军,覃军这才撤兵!”
闻言,齐顷没有松下一口气,反倒是大惊溢表:“也就是说纬禾城两侧是空虚的!”
“莫非?”独孤真也意识到事情不妙。
齐顷走到地图旁,手指在纬禾城东侧的淮扬城:“这里将完全暴露在覃军视野之内!他们将会沿着纬禾城两侧进军,占领釜山岭和椮山,再攻破淮扬城,由淮扬城于纬禾城外的覃军东西夹击纬禾城!不是我军包围覃军,而是覃军包围了我们!”
“那现在怎么办,派遣援军吗?”独孤真大惊失色,急忙建议道。'Zei8。Com电子书下载:。 '
“已经来不及了!”指骨因为紧紧攥起的拳头而泛着青色,“砰”得一声巨响,几案被击了个粉碎。
‘覃王,好样儿的!果然不愧是我齐顷的对手,这次是寡人考虑疏漏了,下次,下次寡人一定会让你付出双倍的代价!!!寡人会让你知道谁才是齐国真正的主人!’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纬禾之战”,以覃军的胜利为结束,它奠定了覃国灭齐的坚实基础。覃军大将军绥缇斩获齐国上将军毕生的首级,俘虏齐军五万人,在覃王后兰聆的建议下,骑兵一路驱赶着俘虏,造成大片混乱,连取齐国七座小城,至此打通了前往齐国都城临淄的大道。
覃军大营,大帅主帐
帐内两名哆哆嗦嗦的村民跪在地上,双手在膝盖上慌张地搓着本来就脏烂不堪的衣服。
剑光一寒,剑刃逼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两人吓得脸色苍白,疾呼:“饶命啊!饶命啊!”
“你们都是本地的农夫?”绥缇厉声问道:“为何要在覃军营帐外鬼鬼祟祟?”
其中一人忽然抬起头,大喊道:“你就杀了我们吧!”说着发疯似得朝王座上的覃陌央冲去,绥缇眼明手快,一脚将那人踹在地上。
绥缇担心他是齐王派来的刺客,挥剑正要斩杀,却被覃王出声阻止。
“等等。”覃陌央站起身,走到那人跟前,弯身将他扶起来,柔声问:“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人见覃王亲自来扶,似是感动忽然嚎哭起来,嘴角激动地不断抽动,眼泪和鼻涕一个劲的往下流:“您就杀了我们吧,这样死去还是饿死没什么两样,你们攻打我国,米价变成天价,现在那些商人大发国难财,连卖都不卖了,家里的孩子都快饿死了!!杀了我吧!快杀了我吧!”
‘死’竟变成了他们最祈求的东西,如果他们今夜偷不到覃军的粮草,面临他们的还是饿死,还不如在这里死个痛快。
“寡人可以给你们粮食,只是……”覃陌央说:“你必须告诉寡人,是否有小路可以绕道前面的聚峰岭?”
两日前,有近三万齐兵退守聚峰岭中,入飒共城后断桥自守。覃军唯一通往临淄的道路被斩断。
还没等那人回答,另外一个看似有点脑子的农夫急忙跪着蹭过来,对着覃王夸张一拜:“小民知道,小民可以带大王去!不过……”
覃陌央淡笑:“不过什么?”
那农夫抬头看了眼覃王,被他的风采惊得再次低下头,颤颤巍巍地小声说:“要…。。要给我们两车粮食!”
闻言,靠在软座上假寐的兰聆也忍不住扑哧一笑,绥缇,韩溪源,众副将都哈哈大笑起来。
“当然可以!”覃陌央爽快答应:“明日一早由你带路。”
“小的遵命!”两名农夫磕头磕得嗙嗙作响。
覃陌央对绥缇吩咐道:“拨出两车粮食带着他”他指了指那个被绥缇踹在地上的人:“送到村庄。”
他再次走到那名带路的农夫身边,嗓音犹如低沉的古琴般悦耳:“不要耍花样,否则……全村的人都会为你的愚蠢而陪葬!明白吗?”
“小的明白!!”那人又重重磕了个头,这次再也不敢将头抬起来,直到他被守帐侍卫带出去。
寒冷的冬天已经悄然临近,除了兵士们巡逻时发出的脚步声帐外寂静一片。
“我们又要分开了吗?绥缇不是已经确认过了吗?那几个村民并没有说假话啊。”兰聆压低声音,怕吵醒刚刚睡着的弘儿,她话语中充满着不舍,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依赖他了。
“还是先由我和姬缭带领二十万兵马过去。”覃陌央伸手将水盆里的帕子拧干,抬起她的下巴,为她细细擦拭面容:“凡事还是小心为妙,即使会有一点点偏差的可能,我都不能让你和弘儿去冒险!”
温热的帕子随着他温柔的话语,像是变成了软软的棉花,让她竟有些陶醉了,眉眼惺忪地看着他,点起脚尖将朱唇凑了过去,在他唇上轻轻一啄:“那我和绥缇还有剩下的二十万大军,在这里等待信使的好消息。”
“一个吻怎够……”覃陌央轻喃一声,捧着她的脸,唇密密压在她微启的唇上。
二人相拥的身影清晰地映在帐布上,外面守卫的虎贲侍卫看到后笑着将眼睛自觉地转向别处,他长叹一声,他也想他的婆姨了。
山路曲折,道路两边荆棘丛生,那个姓徐的村夫在前面带路,二十万覃军慢悠悠地跟在后面,马蹄上都缠上了布条,尽可能得不发出大的响动,以免惊扰敌军,不能达到突袭的效果。
两侧山峦景致不断变化,小路越来越窄,渐渐地只能容纳四人并排行军,那农夫憨厚的面容上忽然露出狡猾凶狠的贼笑,他越走越快,没几下竟狂奔起来,口中对着高空吹响哨子。
紧接着两侧山崖上迸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巨石、木垣如激烈的冰雹砸向下面的覃军,一时间隐藏在山林中的齐兵纷纷冒出了头,他们手持弓箭,黑压压的一片占据两侧山头,几乎遮住了狭长天缝上透下的阳光,覃军完全被他们笼罩一片阴影中,顿时阵脚大乱。
顷刻间,山谷内传出覃军阵阵惨叫声,惊动鸟兽,惊动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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