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会儿利欲熏心却也晚了,眼看着兰湘月和池铭说完话又走进去,她心里有气,便又忘了要在池铭面前装可怜安静模样的事,假装叹气道:“我是真羡慕姐姐,便如那花儿一般,人见了都爱,在府里时有老爷太太宠着,到了京城,替爷养的那小盆栽又入了谭阁老的眼,如今连明亲王妃也这样喜欢她。可怜我只有爷一个,偏偏这些时日,连爷也……”一边说,就滴下泪来。
又来了。
池铭心中叹息,目光看着萧怜月,就觉着这张曾经令自己魂牵梦萦的面孔是那样陌生而丑陋,当日怎么就是让牛屎糊了眼睛,竟全不知这女人是如此利欲熏心之辈呢?
只是心里厌烦,面上终究不好过不去,这恰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家看见萧怜月哭哭啼啼,也不像话啊。因便拿了帕子出来,递给她道:“好了,这是什么地方?亲王府,我不是也带你过来见识过了吗?王妃不过是喜欢小龙这个孩子,多留湘月也正常,你不要再哭了。”
萧怜月接过帕子,心中松了口气,暗道还好,爷并未对我死心,他还来安慰我,如此我便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呵呵!男人么,都是喜新厌旧的,如今既然能喜欢够了我,去宠爱那女人,将来就有一天也会厌烦她,重新回到我身边。如此一想,顿时心中便又死灰复燃,竟是在短短一瞬间就重新恢复了从前战意高涨的状态了。
这些兰湘月都毫不知情。此时回到后院,明亲王妃便命丫头带小龙下去吃果子,又对兰湘月笑道:“是辽东那边进贡上来的水蜜桃,宫中昨天送过来的,只得了三筐,等会儿你也尝尝,再带些回去给池大人尝尝看,别说,那地儿都说是苦寒不毛之地,这水蜜桃的滋味儿却正,汁水也多,难怪我们爷去过两趟,回来不说冻得慌,反而只说那里遍地是宝贝,到底撺掇着皇上施展了这么个计划。却不知经历了多少波折,便这一次,没有池大人,这计划也就半途夭折了。”
兰湘月笑道:“王爷目光远大雄才伟略,我们爷和妾身都是好生佩服的。这两项计划,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举,那些反对的人,只能说他们不知民间疾苦,鼠目寸光。”
明亲王妃点点头,叹息道:“如今京城勋贵富豪多得很,以至于风气日渐奢靡,真正民间百姓的生活,倒是没几个人关心。就说前年有灾民涌到京城,皇上下令勋贵人家设粥棚接济,结果王爷派人暗中看了一圈,竟没有几家的粥棚是好的。他们素日里一掷千金,都不放在眼内,给百姓几锅粥,能费多少银钱?倒是舍不得了。”
兰湘月知道这是大多数富豪的通病,自己挥金如土丝毫不心疼,然而若是为别人花一点,简直就如同割肉一般。因笑道:“虽如此,总还有王妃这样的慈善人。”
“我一家又能有多少力量?”明亲王妃摇摇头,旋即笑道:“是了,把你留下来,不为说这件事。我听说池大人很宠爱那个小妾,以至于竟把你冷落家中,如今人人都说他品行不端,要宠妾灭妻,有这回事吗?”
王妃刚刚说到赈灾,兰湘月脑海中正有灵光一闪,却不料旋即话题就变了,因只好无奈道:“这都是谣言,王妃不要听信。”
明亲王妃点点头道:“是谣言也罢了,只既有这样的谣言流出,总归不是空穴来风,你们家那个妾,刚刚在你身边坐着的是吧?我看着很不像是个省事儿的,素日里你还该提防一些。”
兰湘月心想她早蹦跶过了,如今是神厌鬼憎呢。表面上却答应下来。一面又小心探问道:“不知道扬州税务的事情为什么会惹得皇上大怒?税银入国库,不是好事儿吗?”
明亲王妃冷笑道:“税银入国库本该是好事儿,但若两千万的银子变成了五百万,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怎能不发火?便如这一次雷击宫殿之事,砍了多少颗脑袋?不就是因为皇上知道真相后龙颜震怒吗?竟然还不吸取教训,敢在这样事情上弄鬼。”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兰湘月心里便明白了,因又闲话了几句;忽见明亲王妃身旁的丫头过来道:“王妃娘娘;佑子庵的智松儿来了;秋月姐姐便按照娘娘吩咐的;捐了一千两的香油钱;让她们替咱们在佛前上供呢。”
明亲王妃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一旁的兰湘月听得囧囧有神,暗道好家伙,一个庵堂,捐香油钱便是一千两,有钱有势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儿吧?想到刚刚明亲王妃说得赈灾的事,她心中不由叹息。
又闲话了几句;兰湘月便起身告辞,明亲王妃也未再留她,只笑着说日后常来玩儿,又着实送了小龙好些东西;兰湘月要推辞;她也不肯。
回到府中,池铭自然关心兰湘月,待听说明亲王妃不过是闲话几句,方放下心来。接着又笑道:“常听说扬州那个地方比京城还要复杂,有的盐商比一品二品大员还有势力呢。这下好了,他们弄鬼作假,这一次却是碰到皇帝的手上了,我估摸着,这回大概要派钦差下扬州呢。”
兰湘月笑道:“那些盐商一个个脑满肠肥吃得满嘴流油,论理也该整顿整顿。不过这终究是别人的事,爷还是关心下自家吧,如何?工部的差事还做得下去吗?”
“怎么做不下去?比平常还要顺风顺水呢。那吴天德,原本恨不能把我踩在脚下,如今看见我,那叫一个巴结,呵呵,看来他也很明白形势的嘛。”
兰湘月笑道:“趋炎附势乃人之常情,只是像工部这样集体排挤你,恐怕整个部里都是六皇子党的人了,不然也不可能这样坚定,这种人,便是要反水,明亲王还不知要不要呢。”
池铭笑道:“哪会要?这也罢了,这一次可是坑了那些墙头草,急着跑去讨好庄亲王,结果柳暗花明,却是明亲王成了最后赢家,这会儿只怕哭都没地方哭了。”
兰湘月想想那些墙头草的倒霉样,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摇头看着池铭道:“你看看你把人家祸害的?要不是你这横空出世,也不会阻碍了那么多人的前程,大概人家这会儿都恨不得拿小人扎死你了。”
夫妻两个在这里说笑,而此时,明亲王和谭鸣也刚从宫中出来。
“虽然派了钦差,不过扬州那个地方,只靠一个钦差去走马观花十天半月的,恐怕不能成事啊。”两人边走边谈,明亲王便叹息着说了一句。
谭鸣也是神色凝重,沉声道:“扬州至关重要,不仅关系着拓展海上航道的政策发展,还是鱼米之乡,盐税更是占了天下税收的十分之三,如此重地,偏偏官商勾结,盘根错节,不费一番大力气,未必能整顿的好。”
明亲王叹息道:“说的就是这个。而且开海和发展辽东两项政策,得利怎么也要在数年后,在这之前,必要往里填银子的,盐税不能保证,难免后继无力,不然你以为父皇这一次为什么会发这样大的火?还有北疆那边,虽然暂时停战了,但是鞑子的话哪里能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要重启战端。”
谭鸣点着头,也觉得心情沉重,忽听明亲王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扬州现任的知府,明年应该就到任期了吧?”
“哦?王爷可是要打这个位子的主意?这倒是不错,扬州知府真可说是个至关重要的位子,只是王爷可有什么合适人选?王爷莫要以为这个人只要是咱们营中的就行,须知扬州繁华,更胜京城。之前往扬州做知府的官儿,难道就没有两袖清风的刚正官员吗?可最后又有几个人能落得善终?那些拉拢腐蚀,便如一个大污泥坑,总是不经意的便让人陷进去了。太过刚正的,又斗不过那些蛀虫。”
谭鸣一边说,一边摇头感叹着,忽听明亲王道:“你觉着,池铭去当这个知府怎么样?”
“池小子?”
谭鸣吃了一惊,却听明亲王笑道:“扬州那些大盐商再怎么能拉拢腐蚀,但池铭本身就是大富之家的子弟,用得着花他们的银子么?何况我看此子天生聪慧,又是赤子之心,我觉着让他去坐这个位子很合适。”
谭鸣仔细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一次明亲王提出的人选虽是另辟蹊径,却的确十分合适,只是他还有些犹豫,喃喃道:“池小子再聪慧,那些盐商也是老狐狸,他在官场上才历练了几天啊?能是人家的对手吗?更何况,吏部段尚书可是六皇子的人,王爷要怎么让他们把池小子放到扬州去?”
明亲王淡淡笑道:“经过这次事,扬州知府的人选已经轮不到吏部做主了,父皇必定要钦点人选的,池小子给父皇的印象很好,咱们只需要帮他吹吹风就好。至于官场历练,无妨,过两天我就把他调到户部来,让人好好调教一番,把官场中各种门路说给他听,他那数学几何不是说才学了不到两个月吗?都能成才,我就不信,在官场历练一年,他还历练不出来?”
谭鸣一听,好嘛,王爷你这根本都是做好了打算,那还来问我干什么?不过仔细想想,这一次明亲王走的池铭这一步,还真是一着妙棋。
对于明亲王和谭阁老的打算,池铭茫然不知,所以当三天后,他被通知去户部报到的时候,这货还以为是工部的人到底对他怀恨在心,忍无可忍之下一脚把他踢出去了。
因来到户部,一问之下,池铭就懵了,暗道怎么回事?我……我这来了户部,从正七品的司库一下就变成从五品的员外郎了?这……这是连升三级啊。怎么回事?我不是被踢出来的吗?
那负责指引他的官员看见他这一脸呆头鹅样,便和善笑道:“池大人,明亲王和尚书大人正在屋里等您呢,这可是王爷和尚书大人对您的重视,还不快去。”
“哦哦哦,多谢大人指点。”池铭点头答应,强行抑制着兴奋心情(文*冇*人-冇…书-屋-W-Γ-S-H-U),匆匆往里面去了。
因这一日回来,便兴冲冲来找兰湘月,还不等进屋,在绮兰馆的院子里便大叫道:“湘月,我升官了,哈哈哈,你夫君我连升三级,如今可是从五品的员外郎了。”
兰湘月从屋中走出来,含笑道:“哟,新任员外郎大人真是威风八面啊,这还没进屋呢,便要在我们面前摆一摆上官的威严么?”
“哪里哪里?我在谁面前摆威风,也不敢在娘子的面前摆啊。说起来,可惜你是一介女流,不然如今这做员外郎的,正经该是你才对。”
兰湘月忍不住摇头笑道:“无功不受禄,我不过是教了你一点基础知识罢了,说起来,还是爷自己努力,那些个不眠之夜,终究没有白费,我看着你那份儿努力,也觉得感动呢。”
“这么说,你也觉得我能连升三级,算是实至名归?”池铭前半生可说是一事无成,后来虽然中了状元,不过是死背八股,做几篇文章的事。如今在工部为了这些事废寝忘食呕心沥血,便换来这样可喜的结果,自觉这才算是真正的成就,忍不住便觉自豪骄傲起来,因挺着胸脯问兰湘月,得到妻子的肯定后,便更高兴了。
小龙也从书房出来恭喜他,因越发兴头起来,却不料正要进屋,便听院中一个冷飕飕的声音道:“升迁可喜,却也要提防乐极生悲。”
什么人啊这是?池铭顿时就觉得有些恼火,待回头一看,不由便愣住了,只见冷锋站在台阶下,一脸的严肃凝重。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好容易爷摊上了个好差事,你就在这里乌鸦嘴。”梳风忙走出来,先瞪了冷锋一眼,才来到他面前小声道:“你怎么想的?这是后院,女眷们的地方,你怎么来了这里?还不快回去呢。”
冷锋看了她一眼,他不是好歹不分的人,这丫头虽然是呵斥,但却是为他好。因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活了二十年,从没人给过他什么关心,却不料偶然因为报恩而来到这个小官宦的家中,竟然体会到了众多人的好意和关心,尤其是这个丫头,关心人也不肯好好说,非要夹枪带棒的,然而对他来说,这却是个新奇的体验,而且对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不自禁就想多听一听。
正想着,便听那温柔的当家主母笑吟吟道:“梳风你别凶巴巴的,冷锋既然这样说,大概是有他的原因,既如此,从今天起,冷锋你就跟在爷的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吧。”
“啊?不用吧?”池铭愣了,却见兰湘月微微摇头,于是便闭上嘴巴。而那边冷锋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出去。这里梳风回身对兰湘月道:“奶奶还纵容他,这莫名其妙嘛。”
“冷锋可不是普通人,他既这么说,可不像是诅咒。六皇子党的大好前程就断送在爷手里,只怕人家恨不能剥了他的皮,既如此,倒是小心些好。”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兰湘月正色说完,便见池铭皱眉道:“既如此;那冷锋合该留在府里才是;我不过是在路上走几趟罢了;出入都在官衙中;不信还有人敢在那里生事;倒正经是家中,你们一群妇孺;万一被奸人所趁,就不好了。”
“人家恨的是你,又不是我们。冤有头债有主不知道啊?”听见池铭这样说,兰湘月心中十分感动;一个古代男人;在这种自身有危险的关头,想着的却是没什么感情的妻儿性命,这份责任感,就是在现代也没有多少人拥有,当初奋不顾身要嫁进池家做闲妻,果然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池铭还要再说,却见兰湘月摆摆手道:“不必多争了,我看看再让人请几个护院回来,这段日子爷风头出的太大,等熬过这段时间,风平浪静也就好了。”
池铭听见妻子这么安排,倒也不错,于是点点头。夫妻两个却是全不知道,明亲王早把主意打到池铭头上,他那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可不是好当的,历练一阵子后,就要被派到扬州那个大漩涡里去了。
于是这一夜兰湘月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好菜为池铭庆功,夫妻两个和乐融融吃完一顿饭,方各自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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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看不明白了,难道爷和奶奶就打算这么相敬如冰的过一辈子?”今夜是红袖和芙蓉当值,因梳风和洗雨服侍完后便回了自己房间,梳风便喃喃抱怨道:“你说,我嘴皮子都磨破了,爷是木头脑袋吗?他怎么就不开窍?”
洗雨笑道:“你就是性子急,爷当日何等痴恋萧姨娘?如今虽说心死了,可你指望他立刻就对奶奶动情?你把爷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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