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去就那么像吃货吗?还和我爹争食。”兰湘月无奈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又拉着路姨娘的手道:“姨娘,当年的事情我还小,这会儿也记不大清了,我怎么恍惚记着,好像是爹爹当日将太太带回府没几天,太太就有身孕了,是不是这样?”
路姨娘脸一红,在兰湘月额头上戳了一指头,摇头道:“你这孩子,这……这样话也好……也好说出来?如此直白?这……这哪有一点儿闺阁风度?”
兰湘月翻了个白眼,咕哝道:“算了吧,还闺阁风度呢,中午那会儿,太太看上去恨不得立刻就让我和段明睿拜堂成亲似的。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闺阁纪律,说严格的时候,一句话儿也不行;若说不严格了,竟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路姨娘叹了口气,她又如何看不出沈氏今天热络的过了头,因揭过这话题,就回答兰湘月刚刚的问题道:“你说的没错,当日太太跟着老爷回来,没到一个月,大夫就诊出有孕,老爷很高兴,立刻就把太太扶了正,只是二姑娘也是个可怜的,还不到足月,太太便让秋姨娘暗中使坏儿,吓得跌了一跤,早产了。”
“姨娘这话我不爱听,二妹妹若是可怜的,这世上也没有可怜的人了。”兰湘月冷哼一声,想起当日小荷身上的那些伤,就气不打一处来。
路姨娘笑道:“我只说她当时,若是知道她后来这些所作所为,不是说没良心的话,就死两三回也足够的。唉!小荷幸亏是让你救了,不然迟早像絮儿一般,被她活活儿折磨死。”
她说到这里,就听一旁芙蓉插口道:“也不独絮儿,姨娘难道忘了晴儿?大冬天的,不知怎么惹了她,跪在院子里活活儿冻死了。只是说起来,二姑娘这些狠毒手段也是跟太太学的,姨娘刚刚说秋姨娘,我听府里的卢嬷嬷说过,那秋姨娘虽是有些不端庄,素日里却是个胆小的,她看见耗子还怕的要死,哪里敢拿着耗子去吓唬太太?保不齐就是太太趁那样机会要除了她,也是说不准……”
路姨娘不等芙蓉说完,就瞅了她一眼,摇头道:“你这丫头也是跟你们姑娘学的不成?怎么说话也这么大胆了,那些事情是你一个丫头能议论的?”
芙蓉便不做声,兰湘月则低头沉思,路姨娘就又转回头道:“姑娘,您听我的,虽说太太和老爷这次的事有些唯利是图,终究也是为你好,我看那段公子对姑娘也是真看中了……”
“姨娘,芙蓉,我和你们说一件事情,但是不许和任何人说,因为这事儿实在是太过重大,你们明白吗?”兰湘月眼看路姨娘又要喋喋不休的老生常谈,连忙打断她。她也是刚刚决定要把池铭说的那件事告诉这两人,一则这么些日子观察以来,路姨娘和芙蓉确实是对自己最忠心的,两人也并非那头脑糊涂爱碎嘴的人;二则这往后的事情都要自己来处理,没有个帮手实在是不成,若不说出真相,只怕路姨娘和芙蓉还以为是自己不满这婚事而任性,再阳奉阴违,那就真是耽误自己的终身了。
路姨娘和芙蓉见她这样的郑重,不由都疑惑起来,互相对看了一眼,芙蓉便忙站起身,走到门外看看四下无人,这才折回身,只听兰湘月郑重将池铭的话对她们重复了一遍,只把路姨娘和芙蓉惊吓的混飞魄散,张着嘴瞪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姑……姑娘,您说的这可是真的?这……这话可不能乱说,若……若让老爷知道了,只怕咱们在这个家无立锥之地了。”路姨娘还是害怕,却听兰湘月道:“池铭费了好一番工夫才调查出来的,应该不会骗我,除非他想娶妹妹回去闹的他们家鸡犬不宁。总之,咱们如今也不是就要去爹爹面前告发,无凭无据的,这后果难道我不清楚?如今咱们要做的,就是等着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池铭不是说过吗?他们俩现在可还是有首尾的,只是从前无人知道,如今这张青既被设计来了咱们家,爹爹动不动便要出去,我就不信他们能忍得住。”
路姨娘和芙蓉总算镇静下来,路姨娘便咬牙道:“若真是如此,断断不能让老爷被她欺骗了去,我今后也注意些,芙蓉你也看着点儿。只是有一条,这事儿就咱们三个知道罢了,别人先莫要说,免得打草惊蛇。”
兰湘月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原本连你们也不想告诉,就是唯恐你们害怕担忧,只是若只靠我一双眼睛,难免还是不周到,这才告诉了你们得知。还有一条,就是那每天晚上的宵夜炖品,姨娘说我胡思乱想也好,草木皆兵也罢,我总觉着,似是有些不寻常。爹爹虽然年纪不小,可素日里身体康健,还不到这样大补的时候儿,何况这几天出去,我常听爹爹说近日少眠多梦,力气似也不如从前。说实在的,我也料着太太不至于大胆到这个地步,怎么说爹爹和她也是十多年的夫妻,然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又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自然还是周密些的好。”
芙蓉点头道:“姑娘这话也没错儿,且那炖品都不经别人手,全是太太身边的春雨亲自来弄,那是太太身边最心腹的一个人,若不是姑娘说,奴婢也不会多想,只是这一来,倒也有几分疑惑了。”
路姨娘皱眉道:“还是多心吧?太太又有什么必要要害老爷呢?难道老爷长命百岁,赚一辈子的钱给她花不好么?”
兰湘月淡然道:“自然是好的,只是做贼的人难免心虚,姨娘想一想,万一那二妹妹真不是爹爹的骨肉,你说,太太心里能不担心么?铤而走险也是正常的。”
路姨娘道:“若真是铤而走险,这些年也不知道有多少下手的机会,还等到这会儿呢?”
兰湘月道:“的确,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所以那炖品,我也觉着我是多心……”不等说完,忽听芙蓉“啊”的低叫一声,接着小声道:“万一……万一真是太太动了手脚,也不是没有缘故。姑娘之前为了救小荷,害二姑娘挨了老爷好大一顿教训,甚至打了她,老爷可是从没对两位姑娘动过一根手指头的,那之后,奴婢看着老爷对二姑娘就不似从前那般宠爱了,二姑娘说话又直,时常还被老爷训斥……”
“是了,若是这样,可不就一切都对上了呢。”兰湘月和路姨娘都是恍然大悟,只是再仔细想想,还是难免觉得匪夷所思,只两人心里终究是信了兰湘月的话,从这以后,便打起精神来,暗中偷偷观察沈氏和张青的举动作为了。
恰好这一日兰录又出门,路姨娘原本是不喜欢往沈氏上房中去的,不过晨昏定省实在逃不过才去,如今怀了这样心思,自然便要多去几次,因午后坐在屋中便默默想理由,好容易到下午时方想出一个,就往沈氏这里来,只说兰湘月的婚事如今要好好斟酌,却不料只得了沈氏冷冷一句“这不是你管的事,我和老爷自会拿主意。”便让她退了出来。
路姨娘心中愤愤,又无可奈何,也没看见张青,可说是一无所获,越想越气,然而转念一想,暗道我如今竟也是因为大姑娘,而变得这样刚强了?分明从前受气的时候也不少,那会儿怎么没这般过不来过不去的呢?
一边想着,自己也苦笑起来,站定脚步四下望望,也不想回屋里,有心要去兰湘月那里,又怕自己忍不住絮叨惹她心烦,想了想,便往小妾喜梅这里来。
刚进院子,就听屋里传来一阵阵的哭声,路姨娘大吃一惊,连忙进去道:“好端端的,这又是怎么了?莫非你娘家那边还有事?”
喜梅的丫头看见是她,连忙笑道:“姨娘快来劝劝吧,从太太那里回来就一直哭,奴婢也问不出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完便走去倒茶。这里喜梅方起身让座,又拿帕子擦眼泪,哽咽道:“也没什么,我只是自伤身世罢了,想着咱们这做姨娘做妾的,可不就是贱命呢,太太是主子,是打是骂都要受着。”
路姨娘看她脸上有微微的红,不由诧异道:“怎么?太太打你了?为的什么?这阵子老爷多数在家,她可收敛了不少啊。”
喜梅让她一句话说的又是掉了眼泪,喃喃道:“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老爷回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这个吗?少受些气少受些打骂,谁知还是和从前一样,你问我为什么?我究竟也不知道,若是知道,这两个巴掌挨得倒也不冤枉,如今却是连做出气筒也做的莫名其妙,你说,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第五十九章
路姨娘大吃一惊;忙拉了她的手道:“可不要生出这样心思;好端端的,怎么就想到死了呢?究竟是怎么了?她素日里又要当家主母的声名;怎么会连个缘故都没有就打你?”
喜梅道:“我哪里知道?先前想起一件事,就去请示她,结果进了院子;看见张管家从她屋里出来,面上仿佛还有怒容;我心里害怕;知道这定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因也不想做出气筒;就要回来。却不料她不知什么时候在门口,看见我转身走;就又叫我回去,不等我说一句话,就给了我两个耳光,只说我如今不把她放在眼里,是要造反,要我悠着些,别以为老爷如今在家里,她就不敢拿捏我了,又说早晚也要卖了我,才能换得清静,竟是不容我分辩一句。你说,咱们是什么身份,这么些年来小心服侍着,唯恐出了错儿被发卖,步了那几个的后尘,难道这还忍得不够?如今找不到理由,就开始不讲理了吗?若是这样,我岂不是迟早也要被卖了?”说着又哭起来。
这里路姨娘却如同被雷轰了一半,整个身子都木了,心里只想着兰湘月说过的话,又把刚刚喜梅的话在心里咀嚼了一遍,忽听喜梅道:“你怎么了?别担心,我如何能和你比?你是当日太太身边的陪嫁,就是她恨你,少不得也要压着,在老爷面前博一个贤惠大度的名声。”却是喜梅看她木木呆呆的样子,以为是被自己吓住了,反而安慰起来。
路姨娘心乱如麻,也不和喜梅解释,只反复问着她看见的那一幕。喜梅被问了好几遍,最后无奈道:“你这是怎么了?我进了院子就看见张管家出来,也没听他们说过什么话,想来总不会是什么好消息,所以才让她拿我当踹脚窝子的,你这么反复问……”
说到此处,忽的想到了什么,不由面上变色,左右看看无人,这才凑近了路姨娘悄声道:“不……不是吧?莫非你怀疑……你怀疑太太和张管家……这怎么可能?他们两个只是表兄妹……”
说到这里,却是再也说不下去。喜梅虽不识字,然而这些年,戏却也听过几出,那戏台上的才子佳人,往往便有表兄妹历尽艰辛终成眷属的,她想不起两人身份也就罢了,如今既是想起来,又哪有不疑心的?于是心下也是惊疑不定起来。
路姨娘见她起疑,生怕她冲动之下行出什么事,反而让沈氏和张青生了警觉,因连忙摇头笑着敷衍了过去,又让喜梅不要胡思乱想,不然就真是作死了,如此连蒙带吓唬,总算是把喜梅给安抚下来,不过对方心中是否彻底打消了疑虑,这却连她也不知道了。
当下路姨娘也没了主意,连忙就将这事儿和兰湘月说。究竟连兰湘月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怎么会闹不愉快的,只是听了路姨娘的话,她觉着沈氏和张青这不愉快闹得大概不轻,因仔细结合实际想了一番,隐隐约约却也有了个头绪,暗道是了,那张青既是池铭想办法把他给赚进来的,太太自然吃惊,她是女人,胆子应该也没那么大,岂有不害怕暴露之理?尤其爹爹最近总在家中,所以她的意思大概是要撵张青离开,但张青在外面漂流了这么多年,忽然间就安定下来,可能不想走,因此两人意见相左,才吵了起来,这原本也很秘密,谁知喜梅竟然过去撞见了,虽是她什么都没听到,只怕太太心气也不顺,自然要朝她撒气的。
这分析倒也很有道理,兰湘月还想着要不要提醒喜梅一声,让她素日里小心些,不过转念一想,喜梅什么也没听到,这又不是让她撞破了太太和张青的事,所以太太要杀人灭口,自己大概是电视剧看得多了,所以才这样草木皆兵。
因自己还嘲笑了一番,暗道这哪里是经过风浪的现代穿越女,遇到点事情就一惊一乍的。却不料第二天早上起来,来到沈氏上房,就不见喜梅来请安,沈氏生气,让身边丫头去寻喜梅过来,言说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兰湘月在旁边坐着听了,心中只觉有一股不好预感,果然,过不一会儿,芸喜回来禀报道:“太太,喜梅身边的丫头也说今天上午就突然不见她,只当她去散心,却是这会儿也没回来,如今也正在府里找呢。”
沈氏皱眉道:“这是什么话?好好儿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不见了?不过是因为我昨日打了她两下,所以赌气呢。罢了,且不管她,咱们先吃饭,我看等她寻思过来,来我这里怎么请罪。”
兰湘月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心不在焉的扒了两口,便回绣房来,彼时小荷和颖儿也都知道了这事儿,都在那里议论着,只说稀奇。兰湘月却是心往下沉,暗道如果真是像自己猜测的那般,喜梅真的死了,那沈氏就真是太毒辣了,自己也再不能慢慢悠悠,谁知道那心如蛇蝎的女人一旦狠了心,会不会连兰录也想法子除掉?他们夫妻之间,要害人实在再容易不过。兰录虽然也是商人,有些贪婪,却仍有底线,比沈氏好得多,万一兰录真要死了,那自己除非是离家出走,不然再也逃不出那老虔婆的手掌心。
因这一上午在房中看书,却也静不下心来,只让芙蓉注意着打听喜梅去向,将近晌午时分,忽听远处有嘈杂声,兰湘月忙命芙蓉出去查看,结果芙蓉还不等出门,就见路姨娘一头撞进来,面色都是青白的,看见兰湘月,眼泪便夺眶而出,嘴唇哆嗦了好半晌,方哭嚎了一声:“姑娘,喜梅……喜梅死了……”
“什么?”
虽然早有预感,然而当预感成真,兰湘月也忍不住豁然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路姨娘,却见她也是身子颤抖,芙蓉和颖儿小荷也全都愣住了。
好半天,兰湘月才最先回过神来,忙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在路姨娘手中,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姨娘慢慢说。”
“今天早上喜梅不见了的事,当时你也在上房,是知道的。”路姨娘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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