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五子这才仔细地打晾了一番蔡邕的脸色,说:“蔡先生体内光暗地火水风运行自如,水虽盛而不滥,应该是位高明的水系魔法师,根本没病,不知这番来是为谁求药?”
“不!蔡某有病在身!”蔡邕肯定地说。
“是吗?”黄五子上前两步,几乎贴着蔡邕,双眼中闪动着银色的光芒,让蔡邕几乎觉得自己是赤身裸体置于他的目光下。老半天,他收回目光时,蔡邕才觉得一阵轻松。
黄五子这才退后几步,拱手说:“恕黄某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先生何处有恙,还请先生指教!”
蔡邕笑着说:“其实,这也不能怪黄医师!蔡某的病非医药可治!”
“无可救药的病?”黄五子目中灵光一闪,试探地问:“莫非先生得的只是心病而已!”
蔡邕哈哈大笑:“黄医师实在是高明!”
黄五子摇头说:“先生此言差矣,心病也一样能治!”
“心病还得心药治,这心药可不归医少管吧!”蔡邕的插科打混又让两人感觉亲近不少!
黄五子提出一只古朴的医箱说:“今天我就让你试试,如何用医器治疗心病!”说着,一拍医箱的左右,医箱盖自动打开,从里面升起一条木雕的蟠龙,一股檀香的味儿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在蟠龙前伸的右爪上,托着一颗黑色的珠子。蔡邕的目光一落到黑珠之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家族沧桑、身世凄凉、居暗望明、忠心报主……在目注黑珠之时,一生的困苦、狂乱和忧愁在心里缓缓地流过,而自己却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冷静理智地分析和品味着那份苦难,又在苦难中汲取成长的营养,取求成功的喜悦。渐渐地,他感觉到有一些东西从自己的心里被分离了出去,又有一些莫名的东西在心底生成。
就在他脸色变幻莫测,眼角沁出两滴泪水时,黄五子一掌拍在他的背上,沉声说:“万事已过,如风月一朝;心境清明,如长空万古。”
医箱无声无息地将木雕收了回去,蔡邕这才缓缓闭上双眼,在良久以后,再次张开双眼,一叹一笑,向黄五子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多谢医师圣手!”
黄五子一笑说:“不用谢我了,这是祖师婆婆留下的圣物,要谢就谢那冥冥中仍以一腔热血关爱众生的祖师婆婆吧!”
“莫非……”蔡邕已经肯定这医箱就是当年妇医圣林巧稚的遗物,只是从来未曾听说过,这医箱里还藏有如此此宝:“莫非这就是传说中医神五宝之一的如意珠?”
黄五子摇摇头说:“医神五宝十丹乃穷尽天地奥妙的神物,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妄得的?这只是祖师婆婆仿照传说中的如意珠,耗尽一生心血,集无数珍宝奇物和能工巧匠所制的静心珠,专治狂乱抑郁等心病。不料珠成之后,祖师婆婆便归天而去,后世子弟子又无人能打开这医箱,一直放到现在,倒是便宜了小子我!”
原来这其中还有好多曲折,难怪当年妇医圣一门自林巧稚仙逝后,只出过几个金针医师,连医王都不见得能出一个,原来林医圣的真正道统还在医箱里呢!有此一念,蔡邕对黄五子的医术顿时信心大增,看来鬼族之行还真非得借重他不可!只是,这事该如何开口呢?
这当然难不倒充当说客的蔡邕,他直接开口说:“说实话,在下此来,是想请黄医师出诊的!”
“行!”黄五子答应得很爽快,向外叫道:“云儿、月儿,准备医箱和药材,随为师出诊!”
“且慢!”蔡邕忙说:“黄医师不忙于这一时,病人并不在睢阳城!”
“要到外地出诊吗?”黄五子略略有点犹豫:“按理说,既然是你蔡先生的邀请,我不该拒绝才对,只是这诊金可就有点高了!”
蔡邕微微一笑,从随手的一只空间袋里拿出一只玉雕蟾蜍,通体青碧,风水两种元素交织在一起,只有三条血线从尾部一直到顶,两眼处,是天然生成的两粒暗黑晶石,乌光闪动,张口处,则是一片赤红,大量的火元素浮动其中。
“三色玉蟾?!”黄五子跳了起来:“这东西怎么会落你的手中?”
蔡邕笑眯眯地说:“据我所知,黄医师此番来睢阳,目的有两个,一是在智宁国的五云斋里出了一条碧云石蛇,要价极高,使黄医师不得不到睢阳这富饶之地筹集资金,一是听说睢阳城的珍宝坊中曾展出一条水胆蜈蚣,好像也在黄医师的收集之列,不知可对?”
黄五子的脸色不由地幻变了几下,硬生生地缩回已伸向三色玉蟾的手,看着蔡邕说:“蔡先生真是有心人,你现在将这三色玉蟾拿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蔡邕将手中的三色玉蟾塞到黄五子的手中,说:“这是定金!是黄医师出诊的定金,只要黄医师能随我出诊一番,不仅是这三色玉蟾……”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从中空间袋里掏出一条石雕碧蛇,每一张鳞片间都闪烁着金色光芒,肚皮雪白、双眼赤红,皆是天色石色,被巧妙地俏雕出来,栩栩如生,接着是一只蜈蚣,橙黄色的玛瑙所琢,玛瑙在形成之时,中央封了一部分水,经亿万年进化,形成的水胆,在晃动间,发出滚滚波涛之声。“不过黄医师此番出诊,治的不是一个二个病人,而是很多!不过,在时间上不会耽搁太久,至多半年。只要黄医师出诊,不管结果如何,这三色玉蟾、碧石雕蛇和水胆蜈蚣就权作黄医师的诊金!”
诱惑!这是赤裸裸的诱惑!黄五子踌蹰半晌,轻叹一声,将医箱的左边打开,伸手进去,拿出一只通体洁白,只有眼珠为绿色的白铁木雕蜘蛛,一只浑身乌黑,只有眼部为白色,尾部钩尖部分是一抹青紫色的贝雕蝎子。
木雕蜘蛛、贝雕蝎子和蔡邕拿出石雕蛇、玉雕蟾蜍、玛瑙雕蜈蚣按一定的方位,头对头放在一起,同时放出五色光华,在光华的中央,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淡青色光焰。
五毒雕像,据说是智宁国迦楼罗族那位曾战胜过毒神的祖先所留的遗物,五毒汇齐,百毒辟易。对于医生来说,这五毒雕像的珍贵不仅是汇齐后能解百毒,而且这五毒本身也是一种取之不竭的妙药,是治脓疮瘤痈无上妙药。
现在虽然五毒汇齐,可黄五子的脸色却不大愉快:“这么说来,这一趟我是非走不可罗?”
“不敢!不敢!”蔡邕知道现在该给个台阶,才能让人家下得痛快:“我身为陶府的总管,自然养成商家习性,就是喜欢投人所好!而且这东西放在不识货不会用的人手中,只会糟蹋了宝物的本身和前辈的心血,只有放在黄医师这样的人手中,才能发挥更大的效用,造福苍生!”
最后四个字,蔡邕咬得很重,黄五子脸色微抖一下,收起木雕蜘蛛、贝雕蝎子和玉雕蟾蜍,对外喝道:“云儿、月儿,收拾行囊,我们到陶府一趟!”
第三章 扬帆出海
空天一色,无云无风,三艘巨大的舰船击起重重波浪,肆意刺向海天深处。为首的形长而窄,赤红色的船身甲板上布满了各色魔法阵,在船身两侧,一边各十二,共计露着二十四个黑黝黝的炮洞,从微微露头的炮筒构造来看,被这种魔法炮轰上一记,绝对能让一只不大不小的船化为飞灰。船桅是由整个白色的晶石所雕成,五色锦帆卷在杆上,看不出有什么用,但如果打开后,上面巨大的魔法阵足以让人知道,什么叫厉害的在上头!船尾无数的水元素被反而轰出,推动着船飞快前进。
除了第一艘船怎么看都像是一艘战舰,其余两艘船看起来就平和多了,船身宽大,淡黄色的甲板上也只是一些抗风浪和防御性的魔法阵,没有魔法炮的威慑,更没有五色锦帆,只是一张青色的帆,张开后,上面的风系魔法阵自动生出向后的风,推动船前进,不急不慢地跟在战舰之后。
在战舰的甲板上,悠闲地坐着两个人,正是黄五子和蔡邕,左清茶,右棋盂,分执黑白,凭海依天,大有神仙之风。
“叫吃!”蔡邕将一颗白子啪地一声打在铁梨木制的棋枰上,笑着说:“黄医师棋法虽妙,但总是一味退让,恐怕这棋枰上没有那么广阔的天地吧!”
“连!”黄五子用一枚黑子将被白子团团围住的黑龙给接了回来,说:“我只是个医师,走自己的路而已!其余的攻杀与我何干?”
蔡邕摇头轻笑,又拍出一枚白子说:“这么说来,黄医师还是对我们求治的病人耿耿于怀?”
黄五子停下黑子,神色微愠地说:“那鬼族乃魔族在人间的代言人,卑鄙无耻到极点,所幸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他们不致于繁衍祸害,为何又让我去治他们的病?”
蔡邕笑嘻嘻地说:“其实魔也有魔存在的理由,否则创世神留下的命运之轮不干脆将魔给干掉了事?淫非好事,但要是绝了男女淫欲,谁还去传宗接代?饕餮固然不好,但谁都不吃就好吗?就算神灵中还有食神,侏儒族中还有斗败食神的天族呢!其实就是上古黄金盛世,这些欲望也是存在的,不过是能自制而已,到了欲望炽盛,连大神也无法压制时,天魔才应运而生。说白了,魔只不过是人七情六欲的化身而已,是我们每个人的一部分,黄医师又何必如此憎恶?”
黄五子弗然说:“蔡先生巧舌如簧,黄某不是敌手!黄某若不是为蔡先生所乘,答应了助你医治之事,何必在此受你之辱?也罢!看来贪欲难抑,自召天魔啊!”
蔡邕站起身来,脸色一正,向黄五子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说:“有些话我本不想事先告诉黄医师,但见医师如此高风亮节,不由我不说!”
“说吧!”黄五子兴意阑珊地说:“虽然我在这件事上不齿你蔡先生的为人,但对蔡先生的学识修养还是由衷佩服。”
蔡邕手中法诀微动,一片水光拢在四周,隔绝了两人与外界的波动,才正色地说:“不瞒黄医师,此番出海,在下等人必不是要为鬼族贡献任何东西。这三艘船上的东西,包括黄医师的医术,都只是我们想达到另一个目的的进身阶。若黄医师真的对鬼族看不过去,不如有一个釜底抽薪的法子!”
“你们其他什么事我不管,我只想知道在医治鬼族的不孕不育症上,你有什么法子!”黄五子很明智地不去追问他们出海的目的。
蔡邕说:“黄医师何妨用些先扬后抑之药,让鬼族在刚服药后,的确生育率大增,通过药物致孕的这一代在长成后,却再也无生育能力,或至少没有生育男子的能力!”
黄五子大怒:“我是医生!绝不可能干这种事!不能污辱了我的医术!就是算我的杀父仇人,我答应帮你医治,也要治个彻底!宁可在治好你好,再用别的法子杀你,但我绝不会用我的医述杀人!蔡先生再休提此事!”
说完,黄五子大袖一挥,将整个棋局给扰乱,说:“我房里还有一炉药在炼,要去看看火候!”说完后,就气冲冲地下船舱去了。可一下到船舱里,那脸色又马上变成一脸微笑:“蔡老头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看来我得试试,能不能找出个方子,让鬼族春情大发,怀孕生子,却绝了他们下一代的生机!我不以医术杀人,但鬼族是人吗?我只是以医术杀鬼而已!”黄五子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比小人还要小人几分,从怀里掏出一本医书翻啊翻。
蔡邕望着他的背影,情不自禁自言自语:“果然是耿直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可惜啊,这年头君子总是被小人玩于股掌之间!我蔡邕自幼读尽圣贤之书,自诩谦谦君子,想不到其实也是个小人,跟黄医师一比,惭愧啊惭愧!”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像黄医师这样人的也只配成为我等的工具!”陶器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蔡邕身边,冷冷地说:“蔡叔可千万别被那些食古不化的家伙所迷惑!”
蔡邕一笑,正待行礼!陶器成忙说:“蔡叔不要多礼,现在你才是正使,我不过是副使而已!你要是一多礼,人家不看出端倪才怪!”
蔡邕也就不再坚持行礼,淡然说“刚才的一切,少爷都听到了吧!”
“不错!”陶器成说:“蔡叔有什么教我的吗?”
“没有!”蔡邕微微摇头说:“少爷智慧天成,何需人教?只是,少爷也听到黄医师对鬼族的反感了吧?我想在深蓝宝石大陆,虽然很多人都忘了鬼族的卑劣,但那种天生血性中的敌视还是会让不少人像黄医师这样对鬼族极其反感。少爷要借鬼族之兵,不可不考虑到这一点!”
陶器成阴沉着脸,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蔡邕暗叹一声,也没入舱中,唯有陶器成望着那无边空阔的海天,双手紧紧地握起了拳头,良久之后,才又缓缓张开,向前舱行去。
在他离开后,不远处的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一盘缆绳突然站了起来,对边上的一只水桶说:“好了,人都走光了!四哥要我们把那个副使的一举一动全记下来,你记了吗?”
“那当然!”水桶伸出两只手,一手握笔一手拿本子,一个翻身,拉着缆绳说:“我们还是快点恢复人形,免得被人看到,要叫妖怪了!”
“快啊!”缆绳身子一抖,迎着从水桶里喷出来的一阵白雾,晃了两晃,就现出医女云儿的娇俏模样,水桶从来往外一翻,赫然就是医童月儿。她笑着说:“这可是夜未眉族长新创的拟物幻形术,整个族中除了族长和两个长老外,就我一个人会!”
“好啦!去找四哥!”医女云儿止住了她的自吹自擂,拉着她下了中舱,回到黄五子的房间,将月儿的笔记本交给黄五子说:“四哥……”
黄五子对着她一瞪双眼,云儿忙改口说:“先生说得不错!的确如你所料!”
月儿嚷嚷说:“哪用探查得这么辛苦?整整跟踪了十天啊!其实那个家伙,我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本来的面目。还有他身边的那个书童,也是个夜叉族人所改扮的。估计蔡邕和那个大少爷的化妆是他的手笔,不但水准差得要命,而且我从来没见过年轻一辈中有这么个人,想来是些旁支,或者外传弟子!”
黄五子的目光在笔记本上扫过几眼,冷笑一声:“果然是陶器成!陶家真是鬼迷心窍了,被鬼族算计过一回,现在倒想借鬼族的力量来造反,这种事亏他们能想得出来!蔡邕也老糊涂了吧,一大家族被鬼族害了,到头来,还要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