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支碧玉簪虽然雕刻得极为精巧,但怎么看都感觉比不上母亲原来的那支,可玉店的师傅却拍着胸膛说方圆百里之后,如果还有谁能雕出更好的,这只簪子就白送。算了,再怎么说总比现在母亲用的那支铜簪好多了,只能先将就着,看以后有没有机会再换吧!
将一切准备妥当,已是日近中午,看来只能吃过中饭再走,这样的话,以自己的脚程,回到家将礼物分完后,正好赶上晚饭。在灯光上,看母亲将一道道小菜端上桌,那种难以言传的温馨不是没经历过的人可以体会的。唯一遗憾的是,银针医师的胸章还没送到,否则,也好向母亲夸口几句。脑子里想着跟父母会面的情形,他将大包小包放在大宅卧室里后,到附近的一个小面摊上匆匆吃了一碗排骨面,就准备回去取包袱上路。
他刚回到门口时,就见一驾马车停在门口。谁会到大宅来?沈总管平常只是偶尔来一趟,也从不坐车,除了他之外,好像从没有人来拜访过。也许,他的心突然跳快了几下,脑海中浮现着一双如玉生香的纤手。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啪,啪,啪”从里面扔出一堆东西来,他定晴一看,全是自己今早买的一些东西,里面居然还有他平时起居的用具。他加快两步,快跨入门口时,就听里面一个如黄莺初啼般美妙的声音,却以一种恶狠狠的口气说:“快!快把这些破烂货给我扔到大街上去!沈万三从哪儿弄这些烂东西堆在这宅子里!”
“姑娘且慢!”张崇弛忙踏进门,就见中堂坐着一位双眉轻扬,凤眼瑶鼻,一入眼就让人有点被美丽灼伤感觉的红衣姑娘正坐着红木椅上,指点着两名奴仆和一名婢女将他的东西往外丢。她见张崇弛进来,双眉一挑:“你又是什么人?敢管姑娘的闲事!”
张崇弛施了一礼,说:“在下张崇弛,蒙沈总管关照,暂时借居于此!”
“什么?这个沈万三越来越没规矩了!这是什么地方,居然让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借住!”
张崇弛压了压心头上顶的气,不卑不亢地说:“在下乃乐善堂坐堂医生,至于有没有资格住这里,恐怕不是姑娘说了算!”
正说话间,从内堂出来一位国字脸,浓眉大眼,年约五十上下的汉子,他一听到张崇弛的话,意外地“恩”了一声,追问一句:“你是乐善堂的坐堂医生?”
“正是!”
“你师承何人?”
“无师承!”
“这么说来,是家学渊源罗?”
又是一个查根问底的,难道师承、家学真那么重要吗?联想到自己在医术鉴定时的遭遇,张崇弛不由地在心底留下一个阴影,没有师承家学就不行吗?他虽没有傲气,但却傲骨天生,这个念头一生,以至于此后深蓝宝石大陆仅有的两大医圣:药医圣孙思邈和针医圣皇甫谧想收他为徒,都被他一口回绝。但现在他只能忍忍,回答说:“家父虽懂几分医术,但仅限于一些小病小痛!”
“你看看!你看看!姜五叔啊!这个沈万三是怎么打理乐善堂的?这样的人也能坐堂行医?我们乐善堂的牌子还要不要?”
姜五叔目光炯炯,落在张崇弛的脸上说:“你跟沈万三是什么关系?”
“蒙沈总管看得起,让我叫他一声伯父!”
姜五叔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想不到沈万三居然任人唯亲!我现在告诉你,我是乐善堂总堂总管姜小白。你已经被乐善堂辞退了,立即收拾行李,搬出此处。”
张崇弛沉声说:“我受聘于乐善堂,是由沈总管下的聘书,暂居此处,也是沈总管的意思。如阁下对我不满,可以要求沈总管改变决定,这样大呼小叫,岂非有失身份?”
这下好了,连在下的谦称都省了!姜小白更加恼怒,这家伙口口声声沈总管,想来定然跟沈万三关系密切,所以才使得沈万三将一个乳臭未干的无术小儿放在乐善堂坐堂行医,让这小子仗势欺人,不知败坏了多少乐善堂的声誉。他不由地怒哼一声:“你以为本总管会放过沈万三?到时候他连自身都难保,又岂敢保你这小子,还不快滚!”
两个家仆见姜小白都发怒了,连忙上来想将张崇弛推出门外,还没等他们的手接触到张崇弛的衣服,空中一道白光闪过,两个家仆惨叫一声收回双手,手背上各有五道爪痕,深可入骨,鲜血淋漓。在张崇弛的肩上出现了圣猞猁,正嚣张地向靠近张崇弛的人挥舞着爪子。
张崇弛一拍圣猞猁:“老妖猫,不许伤人!”
不伤人就不伤人吧!圣猞猁跟着张崇弛几年下来,感情好的很,若因为这样一件区区小事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可划不来。它依言将双爪一收,伏在他的肩上!
“好可爱的小猫儿!”红衣姑娘叫着说:“喂,要多少钱,这只小猫儿我要了!”
拿钱买我?这年头的人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圣猞猁咕哝了一声,看了不看对方一眼。殊不知这人性化的动作各是让那红衣姑娘心头痒痒。
“对不起,这小猫儿是我的朋友!你听说过一个朋友卖多少钱吗?或者说姑娘经常将朋友卖着玩?”既然对方没什么礼数,想让张崇弛这样的一个年轻人始终保持文质彬彬可就难了!
“滚!”红衣姑娘大怒:“你还真以为我喜欢那只臭猫?只有你们这样的下人才会将一只畜生当朋友!”
她双脚一跺,将还放在厅堂的一只布包一脚踢散,里面全是张崇弛买的礼物,像给隔壁王妈的梳子、张爷爷的旱烟袋、小顺子玩的竹蜻蜓等等散落了一地,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更让她这个娇小姐看着不顺眼:“滚!滚出乐善堂和这家大宅!”
你完了,圣猞猁阴阴地看了红衣姑娘一眼,又伏下头。不过好在圣猞猁身为魔兽之王,在智慧上不亚于一只老狐狸,要是换作只是普普通通的魔兽,早就变身一口吃了那红衣姑娘。张崇弛浓眉一皱,刚想发作,就听门外急急地进来两个人,领头的正是沈万三。他原本笑容满面地带着个青衣人从乐善堂分堂过来,一看到马口的马车就心里吃了一惊。这姑奶奶不是每年十月进山学艺时,才来这里小住几天,今年怎么才七月末就到了?她可千万别跟张崇弛发生冲突才好。
他一进门,更是暗暗叫苦。不知是否前段时间太过顺利把运气给用完了,现在他是怕什么来什么啊!他刚想开口解释几句,就让姜小白一声断喊闷死在口中:“沈万三,你来的正好!你告诉这小子,他被乐善堂辞退了,而且马上搬出这属于总堂的宅子。至于你沈万三自己的事,我们随后再处理。现在不许你多说一个字,明白了吗?”
沈万三苦笑着看着张崇弛,一时之间不知从何开口。不过,这一打岔,倒让张崇弛正想发作的心情略略平和了一点,蹲下身来收拾他那只被打散的行李包。这时,那只碧玉簪正好从包里滑了出来,他刚想重新塞回去,就见身边红影一闪。那红衣姑娘已将玉簪抢在手中掂了掂说:“这玉虽然不怎么样,但样子倒也别致,跟那些破烂比比,也算是好东西了,这是不是准备拿来向什么人行贿讨好的啊?”
第十二章 识宝万三
这话一出,沈万三就知道,敢情这位刁蛮的姑奶奶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招出来了,希望不要让张崇弛太难堪。其实红衣姑娘还真想无理取闹,想她在京城,号称深蓝宝石大陆四大美女之一,今天坐在张崇弛对面,人家好像根本没拿正眼看过他。甚至,从他的眼神来看,她似乎还比不上地上散落的那些破烂礼物重要,这让她很不高兴。要是换个平庸的家伙也就罢了,可这家伙又偏偏长得剑眉星目,鼻如悬胆,唇红齿白,在儒雅中透露着英挺的神情,怎么不让她没事找事呢?
张崇弛沉声说:“这是在下的私人物品,至于干什么用的,好像没有必要向你大小姐禀报吧!”
坏了!他这话一出口,沈万三就知道坏了。如果张崇弛能一服输,说几句漂亮的话,或者将碧玉簪送上,也许大家可以一笑之间将所有的误会消除干净,但他这一回答,不是给那姑奶奶火上浇油吗?
果然,红衣姑娘脸上露出了邪邪的笑容:“其实你也不必说!不过,我告诉你,这只玉簪的任何用途都实现不了!”说着,双指搓动,整只玉簪便裂成几块落在地上。
张崇弛脸色一变,迅速将剩下的几样东西纳入包中,转身冷冷地对正想插嘴的沈万三说:“伯父请勿多言,这事我记下了,从此之后,乐善堂与我两不相干!”说罢,一按圣猞猁,掉头出了宅门。
张崇弛刚出宅门,原本跟在沈万三后面的青衣人追上两步,说:“请张神医留步!”
他停下脚步说:“兄台是乐善堂的人吗?如果是,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青衣人笑着说:“在下叶同仁,跟乐善堂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是代表医生协会来送银针医师胸章的。”
“多谢兄台!”一听是医生协会来的,张崇弛的表情缓和下来,接过叶同仁递上的银针医师胸章,往左胸口一按,由于本身气机的牵引,这枚铜钱大小,银光闪闪的胸章就紧紧地贴在了衣服之上。他佩好胸章后,见叶同仁似乎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地问:“兄台还有什么事吗?”
叶同仁略一迟疑,还是说了:“刚才听张神医的口气似乎以后不会在乐善堂干了?”
“不是似乎!”张崇弛仰面好像把刚才的郁闷化为一缕轻烟吐在空中:“而是确定!我张某人一非乐善堂的奴仆,二无求于乐善堂,他们凭什么如此鄙视我?如果乐善堂是由沈总管作主,也许我会看在他的面子上重归乐善堂,但换一个人,就算是当今相爷貂得一亲临,我也不会重归乐善堂。”
叶同仁笑着说:“不瞒张神医,这永乐城中的同仁堂正是弊人所创办,不知张神医能否曲就?”
在永乐城共有三家医馆,乐善堂、同仁堂和慈心馆,其中乐善堂独大,三位银针医师、十多位铜针医师,科目齐全,人手众多;慈心馆以治疗妇科小儿科为专长,坐堂的是三名铜针医师,同仁堂以制药为专长,坐堂的是两名铜针医师。张崇弛点点头说:“叶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不过此事容在下回家与家父家母商量一下,行或不行都会在一个月内答复你。何况,按规矩,就算我应聘贵馆,也要一个月后才能坐堂,你看如何?”
叶同仁对张崇弛的回答相当满意,不由地笑容满面说:“那是,那是!张神医今天就回家?要不要我帮着雇辆车?”
张崇弛看看手中的包,心想,坐车还不如直接走回去的快。他摇摇头说:“山野之人粗惯了,我自己走就好了!”又跟叶同仁客气了几句,提着三个大包出了永乐城,看看四周无人,手按着圣猞猁说:“老妖猫,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你的利害的!那小姐是得罪了你,不过罪不至死,给我个面子!你还是别打算暗地里去报复吧!”那是,这几年下来,张崇弛已隐约地觉得圣猞猁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一只猫,所以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老妖猫”。对这个名字圣猞猁倒没什么意见,最起码比以前只按颜色给取的什么“白儿”、“小白”、“阿白”之类的白痴名称拉风多了。它双眼一翻,做了个“知道了!”的表情。他这才放下心来,心意一动,在风元素的环绕之下,化为一缕轻烟向张家村逸去。
他前脚出了大宅,沈万三就满脸的懊恼之色,垂头叹息不已。姜小白冷笑说:“怎么?赶走了个不学无术的,你就心痛了,如果把你也赶走,就不知你该是什么表情了!”
沈万三叹息一声说:“小白!你这家伙的莽撞脾气仍一点没变,恐怕迟早要吃大亏的!”
姜小白大怒,他堂堂的乐善堂总堂总管,领有五品医官之职,就连永乐城城主见到自己都要称一声大人,眼前这沈万三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直呼其名。倒是红衣姑娘笑着拍手说:“有骨气!有骨气!想不到一个区区的二级分堂总管倒顶起总堂总管来了!”
姜小白踏上一步,盯着沈万三说:“沈万三,给我一个合理解释,否则休怪本总管将你也扫地出门!”
沈万三笑了,笑得很轻松说:“小白痴,小白脸,堂堂男儿叫小白,丢尽天下英雄脸!”
姜小白脸色大变,一把抓住沈万三的手说:“你……你……”
沈万三右手在自己的脸旁打了个响指,一层烟雾从自己的脸上飘过,再看时,原来的那副圆圆的富家翁的脸拉长了几分,细眉小眼也变成了浓眉大眼,狮鼻方口,透出成熟男人诱人的魅力。
“沈大哥!你是沈大哥!”姜小白双膝一曲,跪在了沈万三的面前说:“沈大哥,那年你不辞而别之后,我还以为你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后来见下面报上来的二级分堂有个总管叫沈万三,就眼巴巴地跑过来,接触过几次,还以为天下同名同姓的多着呢,想不到居然真是大哥你,大哥的幻形咒果然一绝,任谁也想不到你是换形不换名。”
“哇!”红衣姑娘听得惊奇万分,跳起来指着沈万三说:“你……你就是姜五叔口中识宝第一,救过我父亲三次的沈大伯?”
沈万三苦笑着说:“识宝第一?我说貂蝉貂大小姐,我辛辛苦苦找到的一个宝却让你姜五叔给轰出门去了!”既然已亮明了身份,他对自己结拜二弟貂得一的女儿自然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客气了!
自从千年前汉帝五人结拜,平定天下以来,在深蓝宝石大陆上最流行的结拜方式就是五人。三十年前的沈万三、貂得一、刘备、关羽和姜小白五人也曾结义,共闯天下,天神山脉、海外险礁、兽人森林都在他们的探险范围之内。但几年下来,由于个性不合,五兄弟终于各自发展。老二貂得一参加科举,三元及第后,一路升迁至右相;老三刘备以经营草鞋起家,早已富甲天下;老四关羽以武横绝,当今三大天骑士之一(这十年里,霍去病早已成为拥有黄金斗气的天骑士);老五姜小白最没什么出息,也起码是乐善堂总堂总管,在医学界的影响力不亚于四大医王,只有老大沈万三好像是依了汉帝五兄弟的老例子,毫无作为地失踪了。
“对了,那小子是你什么人?要你这么照顾他?还给他坐堂行医的资格。”姜小白奇怪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