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张玉忠得了新鲜玩意,又有表哥致歉,当下也把事情撩在一边和他们一起入席不提。
第五十三章
因着寿山伯府的关系,老太太又欢喜,前头便酒楼摆了十几桌,隔着一扇玉屏风,里面也摆下酒席,上首是老太太,林代玉,贾静静陪着;对面一桌是寿山伯夫人,秦氏,张玉环张玉忠陪着。
陈叔宝与洪祥被人带了出去。
隔着屏风,隐隐约约看见陈叔宝整了整衣裳,洪祥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两人偕着翩翩共出。说是大人的事,实则也是小孩儿露脸的时候。
林代玉怔怔地看着他们二人各自站在寿山伯与贾保玉的身边,还记得初见之时,这两个人一个顽劣,一个憨玩,眨眼之间,大了,却是生出与别家少年不同的气度。
贾静静看着母亲发呆,却见陈叔宝脸上微微弯嘴,既不过于热情,也不失于风度。他站在一位男宾客面前奉酒,那位男宾边喝酒,边洒了半边的胡子的酒高谈阔论;可见牙齿根处有几丝还未嚼入落肚的肉丝儿在嘴唇处若隐若现的伏在牙山舌坡中。
陈叔宝点头,意态恭敬,并无半丝的怠慢,贾静静暗暗点头,怪不得父母总说陈叔宝好,看这架势,便知他己过了太上老君炉里的真金火炼,虽比不上那满身毛的帅猴王的一对金睛火眼,但脸皮己经领先后来被压落山底的落难大圣。
正看着,丫环们已经上前斟酒上菜,百合熏香缓缓焚起,婆婆在前,寿山伯夫人不敢自大坐下,劝了嫂子几杯便站了起来,每馈果菜来了,必先捧给老太太看,看她喜了就留在席上。
不约而同的是林代玉和秦氏分别让女儿看寿山伯夫人行事。
“礼出大家,就该是你伯母那样,千万别嫌烦,又嫌累的,哪怕私下不喜婆婆,面子情也得做上。不能给人落下口齿。”林代玉低声吩咐女儿。“当着大家的面,你更该拿出百般精神来应付,哪怕与婆婆有挂落,婆婆也会自重身份,不会在众人面上讨厌你的行动。所以在有人的地方,千万要尊重自己的婆婆,可是明白了?”
贾静静点头,一句总结了母亲的话。“就像唱戏一样,管他台下如何吵翻天,可是上了台,就得好好的做出一台戏。”
林代玉点头。“无论婆婆的权利多大,面子情给够就行了,只有你日后的夫君才是与你一生一世的,所以记得婆婆是明面上的尊重,暗里你的夫君才是至重要的,因为他是你婆婆的儿子,真有难为的事使他出面就行了,就算他母子吵翻了,也是牙齿碰了嘴唇的关系,不比得你是半途空降他家,头几年都似外人的是生份。你也别想着人心肉长,有时候这人心生来就是歪长的,你再怎么给肉,她也正不过来。”
贾静静记下里头的精华。“面子是给婆婆的,里子是给夫君的。至于婆婆不用过多讨好,不给人说就好了。”
林代玉满意,但是看了一眼外头的洪祥,心里头恨得牙痒痒,臭小子,如果你敢娶这样阳奉阴违的媳妇,大家就没完!!!
那厢,秦氏也在教女。“看见你姑姑没有,做人媳妇就该的这样,凡事以婆婆为先,以她意思为主。若是以后管不住丈夫了,才好出动婆婆的这尊大神。”
张玉环领会。“这婆婆就是家里的最大的神,日日得诚心上供,好保佑自己在夫家风调雨顺。”
秦氏点头。“婆婆乃是一家之主,千尊万敬就该先是她,如果她对你的夫君有了不满,你也得行使媳妇之责同你婆婆一起扶持你的夫君。人防都是肉长的,日子一久,你婆婆自会当你亲生女儿一样。”
张玉环会意。“凡事都得以婆婆为先,夫君次之。”
秦氏见女儿受教,分外欢喜。情不自禁看了一眼自己儿子,什么时候这儿子也娶一位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媳妇就心满意足了。
外面也是酒到浓处,人声杂沓,陈叔宝捧着一壶酒,进入屏风,从秦氏处斟起。秦氏方要谦虚,寿山伯夫人对自己的嫂子笑道。“小儿家倒酒,你受得起。”
说着,便让儿子倒了一杯给自己,先干了。
上头的老太太笑道。“听你母亲的话。”
秦氏,张玉环一听也有样学样,让陈叔宝倒了酒给自己后干了。
张玉忠年小对酒不太感兴趣,正为难间,老太太又命陈叔宝道。“给你贾姐姐只得倒半杯,不许乱斟。她小儿家家是容易醉的。”
听陈叔宝答应,张玉忠大喜,只饮了一小杯就住嘴。
到林代玉跟前,林代玉拿起公筷挟了一筷他平素爱吃的凉拌鸡丝。“外头又闹,你又不得好生吃,在师母前先吃上一口吧!”陈叔宝闻言大喜,忙一口吃了。吃完后倒了满满的一杯给林代玉,林代玉给他面子,干了一杯。
至贾静静处,她规规矩矩的拿起酒杯喝掉。寿山伯见她并不同自己的儿子搭话,心里方放下了心。却不知,他俩小孩家的私下的交易,这边左手倒酒,那边右手偷偷塞了一块糕点过去给人垫肚子。
一时,菜撤汤上。
散了场,秦氏自和儿女回去。林代玉却留了下来,敬献了在京城搜罗的礼物,送老太太和寿山伯夫人的都是京城时兴的衣服环钗,独老太太多了一根枣红色沉香拐柱,因这拐柱用的是默默在沼泽中呆了千万年方见天日的沉香,才一拿出来散发的香味极浓,足以使满室清香。
老太太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但这拐柱实在可爱,心喜于形。----------费的银子小事,难的是贾家夫妻的心意。
给陈叔宝的是五部新经书。“你已然读过四书,下头该念五经了。你师父说你十一岁就该下场了。”
这话不但老太太爱听,连寿山伯夫人也听的顺耳。
寿山伯夫人拉着自己儿的手上前笑盈盈对婆婆说道。“母亲,叔宝师父中了探花,又念旧情,可是叔宝的福份,我想着二儿子也该上族谱,叔宝越发该负起做哥哥的担子,不若先给儿子订上一门亲事,日后也好让他先成家后立业。”
“订亲??!!”老太太何尝不知媳妇的算盘,只是这媳妇素日极孝敬自己,她心里也另有意中人,只是也不好当面说,只佯作意外道“叔宝还小呢。况且他是我们府里的长子嫡孙,得精心的挑。”
说完只撇开话题对自己长孙笑道。“从今往后得用心读书,以后和你师父一样考个探花可好。”
“不好。”陈叔宝头一扭。“我得在家陪着老太太。探花可比不上老太太稀罕。”
老太太面上佯怒,心里却乐开了花,轻轻的骂一会又搂着他心肝宝贝的叫。
贾静静悄悄地对洪祥道。“祥哥哥,这叫打蛇打七寸。”
洪祥深有同感。“肉麻当有趣。”
可是今天夜晚除了寿山伯婆媳二人心怀各胎外,马姨娘也正是焦头烂额中。
因一身打扮十分低调的邵姑娘,趁着夜色悄悄的伏进了马姨娘的院子。
马姨娘想起她己是向自己伸手过几次,眼瞧着这会子邵姑娘不但又来了,而且还进了她的院子,顿时心有不悦。
马姨娘淡声冷言道:“这首尾的款己是结清。你上门来的我又额外多给了几次。想是人心不足。”
邵姑娘微微惊讶的抬起头,看了下马姨娘,面带不自然的笑容,道:“姨娘哪里的话。”
马姨娘以为她有心装糊涂,不由得更加生气,冷了声音道:“你先前虽是帮我办了事,可也别忘了你也是得罪了探花的,如今我这里己是给你榨光,一两银子都没有,姑娘少打主意,正经避出去罢了。”
屋里一时冷了下来,邵姑娘的脸色难看极了。“我何尝来过几次,自从上次你结清了尾款,我就不曾来过,想是你当初做事不周密,被有心发觉了吧!这次来我只是告辞罢了,哪里像你嘴里说的那样不干不净。”
此言一出,马姨娘气了个绝倒,“这是怎么回事?你这次来又是什么意思。”
邵姑娘听的好没意思。“我是隐约听见有人用我的身份来你这儿,特特来提醒你己。我也走了,你好自保重吧!”说完后悄悄地瞟了马姨娘一眼,马姨娘神色变了几变。
邵姑娘明日要走,所以选了这日进来,如果一说清转身便走了。
在她走后,马姨娘手抖脚颤,连倒杯茶都不拿不住,茶杯一跌落了地,外头的小丫环忙走了进来道。“姨娘,还是小的来倒吧!”
马姨娘满腹怨火,正愁没有地方发泄,闻言一把从头拨下钗子下来向小丫环身上乱戳,又骂道。“谁让你进来的,平时在大少爷跟前你不是很有眼色的吗?给他端茶倒水的,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吗?索性戳死了送去乱葬岗喂野狗罢了。”
小丫环被她戳的生疼,只乱喊乱求情道。“姨娘消消气,仔细手疼,小的自己来打发自己。”说完重重的打自己耳光。
有马姨娘心腹的大丫环连忙进来扶马姨娘坐下。“姨娘莫气,说不定老爷呆会要来,若是看到这样的情景,还以姨娘这里有什么事呢。”
马姨娘听了,心静了下来:这个时候莫乱了阵脚,虽不知那知事的人是谁?只要死无对证,那人纵然知道也是动不了自己-------因此。心中有了计较,想出了另外一个主意。悄命自己的大丫环送信去自己哥哥家。或使人在半路拦截,或命人暗算,务必将邵姑娘治死,方剪草除根,让人死对证。
她打的是好主意,却不知送的信却不是自己的意思。
马姨娘的哥哥接到信,虽疑惑,但是妹子的意思,也不好多问,只让人照做了。
那厢,累极的贾保玉和林代玉共乘了一架车。“想不到,与叔宝不过一时没见,他倒越发的厉害了。”
林代玉正拿绢子擦他脸上的汗。“他哪里厉害了,只是懂事了一点,逢人都带着三分笑罢了。”
贾保玉摇摇头。“别看他脸上笑的可爱,下手却比大人还利索,哪像他的母亲,脸上显的凶,却终究败妇人的慈心上。”
林代玉大异,但贾保玉却不肯说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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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东半海的球还有苏阿细,此时无声胜有声,无言感激中。
第五十四章
难不成他们二人私下有暗路不为人知,林代玉心下不禁一动,抬起头和贾保玉眼神一对,贾保玉在她坐倒的膝盖上立刻转了个身,一只手伸在外大包大揽似的抱住她腰道:“妇道人家虽然心细,但却不对男人的胃口。男人做事,都找对规律,比如有条流传千古的规律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哪里像你们妇人家不经脑子,必是想着自己如此精明,须得当场抓住对方破绽方是显本领之事。”
林代玉点头思忖,贾保玉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才多大的事儿,不过人家府里窝里斗的事。也值得你想不透的。”
林代玉犹如醍醐灌顶,愣愣地看着贾保玉。
见妻子突然发了呆,贾保玉忍不住探身勾住了下巴。“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做的事你多想也是无益。不若想着到了京里,咱们家该如何活。”
林代玉一听捶他道:“没钱了,单是那根拐柱就花了三千两。”
说来那拐柱三千两不贵,但得对那家人来说,林代玉肉疼的数着手指,在京城的房子就是原先租的地儿,虽是房主让了价,可也不便宜,只是买拐柱的事是贾保玉的主意,林代玉多少知道他的意思,只得咬着牙应了,如今他好容易中了探花,明日的流水席少不得,他日上京拜见同僚,与同年互应酬,又要买人做事。林代玉在车里数了下来,林林总总的用过后,家用没剩下多少了。
林代玉算到最后索性不算了,她重新坐好拨着头发道。“饿不死就是了。”
贾保玉侧脸望去,但见妻子耳朵上戴着的蓝宝石耳环明明不安的颤动着,偏生眼里强装镇定,不由心里一暖,低头笑道:“上京前该拜的都上香了,该还席的也还了,这些人情可以不花。”他顿了顿,低声道:“拐柱那事,你也知道,如今寿山伯夫人有心疑我们家,把叔宝看的死紧,但咱们原先又是受了老太太的恩情,如今一根拐柱还清,也免得你上她们家时抬不起头来。”
林代玉微微垂了眸,低声道:“我还以为你是把那根拐柱当作通路的梯子,给妹妹在陈家铺路呢。”
贾保玉低咳了一声:“妹妹才多大,你现在乱操的什么心。”看了一眼被自己一言噎住的妻子。贾保玉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道。“不过如果他们日后有缘,那拐柱也能算作通路的梯子。”
林代玉笑了起来:“罢,罢!再别提起这事,想想我们那时候,这个年纪不过和人比爬树,比揭瓦的赛人讨厌。倒是我早提前操心了。”
在他们说话之间,马车将他们的命运转为成了左右两块,等夫妻二人到家门口下车时,那座落在胡同和胡同之间的最靠北的房子,如今在深夜时份还是人群云集的时候,墨蓝色的天幕仿佛压在屋顶上,月亮只露出了半边的清辉。幸好十几盏的灯在厅中在院子各自挑起,映得夜如白昼。
陈福率先下了车,十几挂的的鞭炮立时响起,在寂静的夜空平添了几分喜庆的气氛。陈福的腰杆子挺得笔直上前掀开马车帘,请了主人下车。
当下等候己久的众邻居有拿肉来的,有提酒来的,也有单捉鸡和鱼来的。在酒香鸡跳中,下了车的贾保玉己是累倦,但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向众人作揖道谢,当下喜的众人笑道。“真真是好老爷,做了官还是这般和气,与你凭邻而居原是我们三生有幸罢。”
贾保玉但笑不语,陈福领了在家的华安操持,一一登下他们的名字,又让大伙明日到添香酒家赴宴。
“原要在自家摆的,可家里毕竟地方小,憋得慌。。。。。。只得劳烦各位明日再跑一趟罢。”洪祥嘻嘻笑着一一替贾保玉赔释。
众人见贾保玉也是累的狠了,只约好了明天再见,便告辞回家不提。
等人散后,林代玉发现有些临上京前发卖的家私,一件不少的全都回来了。
华安见她神色,少不得解释道。“都被人送回来了,原说不要的,可是人家把东西往门口一放就走人了,亲自去了店铺要退回去,人家倒怕的关闭了门,凭我如何唤都不开。”
林代玉忆起上京前的慌张,匆忙,又再比对如今的繁华景像,止不住的拉着洪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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