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环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身材细条却玲珑。眼角眉梢掩也掩不住风华正好。
看着面前侄女的儿子像金童玉女般,寿山伯夫人忍不住拉过儿子过来。
端详了一下他的脸,又拿手抚一会,只说了一句。“我狠心的儿啊!!!”便泪如雨下。“你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都十三了,也该订亲了,等你生了孙子平安过完这一生,我这一辈也就心满意足了。------前些日子听说在外头,不知哪里的人唆使着要改朝换代,被兵营镇压了,幸好你是做文案的,要不然我的心可是担透了。”
老太太的视线就落到了张玉环的身上,眼里慢慢地带出了一丝深沉。
寿山伯却一径只是望着儿子的左腿。
那厚重的袍子,隐约可见星星点点的血迹。
看来,儿子并不只是做文案。
他垂下眼,没有说话,眼神若有若无看了一下母亲。
寿山伯夫人又问儿子,“把外面的事卸了吧!横竖——你考了秀才,正该安心留下读书考举人,京城也别去了,贾大姑娘过了年就十四,你也该避讳些了。”
老太太的声音里就带了些笑意,“嗯,贾大姑娘,张大姑娘和叔宝从小亲如姐弟似的,有什么好避讳的,只是贾老爷升了做侍郎,倒是忙的很。”
要避讳的话,媳妇的侄女更该避讳,都十五了。
寿山伯夫人的面色不由微微一变。
旋即又笑起来,“是啊,贾大姑娘可不愁找不到好人家,听说贾太太过些日子都要带着她去京城的相国寺上香,那里最多贵妇人去,贾大姑娘也正好长些见识。”
说完就起身拉着儿子,“好久没和你好好说话,玉环和玉忠也和我们一块走吧,叔宝在外出的时候,你们嘴里可是不停的念叨着他呢。”
寿山伯闻言一怔,忙伸手拦了一下,----“儿子我也有份,只许你和母亲拉他说话,就不许我这个做父亲的和他说说话。”
难得听丈夫的俏皮话,寿山伯夫人娇嗔地看了他一眼,陈叔宝趁机脱了母亲的手。“儿子也正想和父亲说说话呢。”
看着空空落落的掌心,寿山伯夫人心里一紧。
这还是儿子第一次脱掉自己的手呢。神色间却不敢露出半分。“快去快回。”
陈叔宝笑道:“看娘说的,儿子已经在家里了。什么去啊回的。难道我在家里也是外客不成。”
寿山伯夫人一听突然间安定下来,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余了。
寿山伯笑了笑:“是啊!儿子已经在家了。什么时候见不一样。妇道人家就是粘粘乎乎的。”
可能是心里高兴,寿山伯夫人笑骂道,“叔宝一回来,是谁就说要先和他说话的。”
寿山伯难的戏谑道,“我跟儿子可是没有拉拉扯扯的。也没说什么孙啊,儿的。我正要嘱咐他,男人先立业后成家。”
“什么!”寿山伯夫人又急又气轻呼,“成府里的大少爷新年就要成亲了。他比我儿还小呢。”
“所以那个劳什么子的成小子,小小年纪就一幅纨绔相。能和我儿比吗?”寿山伯忍不住又看了看儿子的腿。--------能在这么冷的天,跪着伤腿,脸色无变陪在厅里听祖母母亲罗嗦,隐忍可见一斑。
那倒是!
寿山伯夫人有些气馁。
张玉环却在旁边扶了她的手。“姑妈,前个儿,你不是说侄女炖的冰糖燕窝好喝吗??这会子侄女又带来邀功了。姑妈可得赏脸。”
寿山伯夫人一愣,随即笑道:“有你这样的人长长久久在身边多好啊!”寿山伯没有做声,笑容微敛。
却见母亲的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倒不是我当着亲家的面承奉,有女儿就是好哇!!!我也时常羡慕贾太太,那大姑娘也是有孝心的,自从她母亲怀孕后,就开始掌家。啧啧,所以说生女儿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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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原来俺就是传说中,只长年纪不长脑子的银!!!掩面!!!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从老太太的正厅到书房,父子俩半路上倒是无话。
恰逢此时廊上的下人们瞧见他们过来,纷纷停下脚步请安。陈叔宝的胸口被一个来不及停住的母亲陪房撞了下,腿骨儿一歪,眼疾手快的寿山伯忙转身一把扶住了儿子的手,那陪房见撞了人,忙跪下请罪。
“无妨!”
寿山伯的手一下子松开了,却又故意放慢了脚步。他的腿很长,刻意慢了起来,有些生硬,更多的是不自然,但是温暖而令人心安。
陈叔宝的腿倒不是那么疼了,又怕被人瞧出端倪,也慢了脚。他瞧他的脚步不甚流畅,低头朝他微微笑道:“为父年纪大了,懒得走动。”说罢招手唤人抬过肩辇,陈叔宝只得随他一起坐。
寿山伯直待到了书房门口才慢条斯里的下来,见平日里伺候的人都在,便摆一摆手。“都下去吧,备些清淡的粥菜过来。”
陈叔宝的脸微滞了下。
这日父子两在书房里一直议事到深夜,先是两父子谈,临夜深时来了七八个人,但到不多到了天亮时,陈叔宝又坐着湿冷的马车的的去了京城。
寿山伯进了妻子的房间后,伸手轻搭门帘,却见妻子在锦绣堆里好梦正酣,他轻笑了下,转身叫人过来替他更衣,洗漱完后,换过一身新衣,却见妻子已经醒了,拥被看他。“叔宝呢。”
“他走了。”寿山伯嘴角含笑,手里拿过丫环递过来的巾帕若无其事的擦完手后扔开。“我让他走的。”
寿山伯夫人脸色沉肃,掀了被子就下床。“我去把他追回来。”
寿山伯也不拦她,只在她的背后慢慢地道。“我们的女儿能不能嫁的好,儿子能不能有个好前程,就靠这次了。”
寿山伯夫人听的一怔。
不禁转头一瞥丈夫的脸。
“陛下出了京城,皇长子却留了下来。”寿山伯自言自语,“叔宝能在军营里得到重用,如今又自请在这段时间回京城。日后是龙是虎,便看这一场造化。”
到底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紧张。
寿山伯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老师在京城任户部右侍郎,官儿不大,事儿却多。”他顿了顿,又道,“又奉了皇旨要追回从前的欠帐。京城里的皇亲国戚如此之多。只要有半点处理不好,就够贾侍郎喝一壶。儿子是他的学生,你以为他能逃的了关系吗?”相对的,皇长子也逃不了关系,既然皇帝敢赌上这一场,他又如何不放儿子走。
这话听的寿山伯夫人的心往上一提。
“那还不快把叔宝追回来。”
“追他回来作什么,像我一样,一辈子窝在府里。要靠老子娘,妻子上下活动,才得了一个虚化的名头。”寿山伯脸上露出了绝色,“居然孩子心大,要干一番事业,哪怕是拼了全府上下,也要赌上了。”
难得儿子想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肯搏。
寿山伯背手看向窗外,这事做成了,上的不是龙心,而是未来的龙心。
儿子做事,的确有远见。
寿山伯深深地看了自己身处的屋子,又往后靠坐到了窗下的椅子上。
不像自己,一辈子和妇人一样只能困在这小小的天地里。
寿山伯夫人吃不住了。“要走也不和我说一声。”
寿山伯瞧她这副样子,忍不住道:“还想着把你侄女和儿子撮合在一起。”
“他们难道不合适吗?”寿山伯夫人当下却有些犹豫。儿子这次上京城办的事可不轻。
寿山伯笑吟吟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上次叔宝出走,你嫂子都不太乐意让自己的女儿等下去。”寿山伯夫人颇觉不好意思,便道:“嫂嫂后来不也愿意了。”
寿山伯轻笑着,视线扫过妻子。
寿山伯夫人一家独大后,变本加厉,性子倒是越发的自大。
如此一来,还是交给母亲吧!!
正厅里。
“走也不先说一声。”老太太眼里透着担心。“在自家也要偷偷摸摸的走。”
寿山伯怕母亲不高兴,忙道:“瞧母亲说的,我是想着事儿急。还是早走走好。”转头又朝一个美丽的丫环笑道,“你是新来的。”
听的寿山伯夫人心惊眼跳,倒把儿子的事先放了一边。
老太太低下头,当做没看见,老太太虽好家和万事兴,但是想着孙子这次急匆匆的走,跟媳妇却是有些关系。
她端茶浅呷,目光瞟过儿媳失色的面容。“不跟我说就算了,也不和你媳妇说一声。”
说罢,又语重心长的对着儿媳道:“不过儿大不如娘,老婆子如今不也是这样。”
“你到底是长辈,不要一天到晚说着要留儿子在家里,做这样,做那样的,听的人还以为你生的不是儿子是提线偶人呢;待儿子也不要一昧的自说自话,除非你以后不想和儿子一块过日子了!别一点小事就跟天大的事儿闹,哪个男儿不是志在四方的。你拘他一时能拘上一辈子啊。上次是借着机会暗地出走,下次,我看,他是明里走。”老太太的口气淡淡的,句句却是中了要害,让寿山伯夫人一口气出不来,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媳妇听婆婆的。”
老太太话锋又是一转:“儿子,你也是一把年纪了。熬完夜还不再睡觉去,以为自己还是年轻人,盼着娶媳妇,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
寿山伯心明眼亮,立刻微笑道:“母亲说的是,儿子这就走了。只是没人伺候,也懒得动了。”
“要人伺候还不容易。我这里满屋的人。”老太太堆着笑,眼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吓得寿山伯夫人心跳都到了嗓子眼了。“不过,还是劳累你媳妇伺候你吧,我这里的人都粗手笨脚的。”
“媳妇遵命。”寿山伯夫人难抑喜色,眼睛一转,瞪了一眼站在老太太旁边的丫环,老太太重重的咳嗽一声,回过神来的寿山伯夫人何等机巧,立刻笑着接口道:“婆婆真是会调理人,身边的人又水灵又机智。媳妇看的都挪不开眼了。”
老太太好似没有看到媳妇方才举动似的,慢慢应了一声:“可不是!不过调理最好的是。。。。。。。。”
寿山伯夫人一听,心里跳了下,又不安了起来。
“你。”老太太兰眼神很坦然。“看着你从商门出来,如今却是有风范的大家主妇。”
说完似笑非笑的看了媳妇一眼,寿山伯夫人一阵心虚,低下头去合着丈夫告退慢慢的走了出去。
看着儿子和媳妇的背影,老太太不动神色的拨弄杯子里茶叶,嘴角挂着一抹轻讽,对着旁边的丫环们道:“等到大少爷成亲了,你们就走吧。”一双明目望着身边这一群风华正茂的丫环们道。“不过你们伺候我老婆子这么久了,到时也不会厚待你们,只是把心收好了,如果大了,不用旁人动手,你们家的夫人就会拿刀子先把你们的心割下。”
说的倒是血腥,丫环们却捂嘴笑道。“老太太,小的们又不是鸾娇儿。把自己弄的和猫儿一样低端。被人作了笑柄,又失了做女子的体统。只等着大少爷娶了亲,小的们也好托他的福,能进一户好人家,作作当家奶奶的滋味,也不失了老太太平日的教导。”
“就知道你们的心眼多。”老太太笑着附和了几句,忽又怅然起来,轻轻道:“说起来,不知道叔宝到底会娶了谁?”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丫环们不敢再纠缠这话题,朝老太太笑道:“京城里相国寺的香火旺了很多,老太太猜猜为什么?”
老太太听得高兴起来,渐渐提起了兴致笑道:“难道那里许愿特别灵?”她看了眼她们,接着道,“好鬼的一群人,京城那么远,我老骨头要去能容易吗?”不过却有些心动,因为林代玉携了女儿住在附近的庄子里。
丫环们摇摇头道:“倒不是这个,听说那里寺庙的附近住了位大人的女儿。”
老太太沉了脸,瞪了她们一眼,鄙夷的扁扁嘴:“那是佛家清净地。”
“可是那位小姐芳名不错。又是老太太相识的人。”
老太太眼前一亮:“哪位姑娘?”
“是贾大姑娘!”
老太太张大了嘴,忙追问:“此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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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克力特晚安!!
眼皮都快撑不开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十一月初一的日子。京城城郊外中山相国寺外。
已经大腹便便的林代玉被秋桐扶了下来,跟着母亲下车的贾静静也下了马车,抬头见相国寺三个大字时,只听钟鸣鼓响,慈悲的佛号于寺院内齐声诵起。
门口的车马人流依旧挤得水泄不通,逢这初一十五的日子,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到了这日信男信女无不争相过来,吃个斋饭,捐些香油钱积些阴德。
见如此多人,贾静静的脚步有些迟缓下来,前面的洪祥就回头催她跟上,被他扶着的林代玉也笑着推她,没奈何只得跟了上去。
忽然,后头不知哪的仆从开道,顿时分出了条路,迎了过来的知客僧双手合十向四处的人群告罪,倒让真正的罪魁祸首红了脸。
见人群没那么挤了,洪祥觉舒服了许多,舒了一口气,
进入了正殿。只见围栏外的蒲团跪满了信男信女,合着里面诵的僧人一起念诵。
供桌上,案桌下,香花素果,芬芳四飘。
林代玉因住在附近的小庄子里,倒是走动惯了,知客僧只派了一名他们家相熟的小沙弥领着一行人经过了正殿,去了后殿处的一处院落歇脚,待人少些,才去上香礼佛。
他们一行人走在廊上,也不知是哪家的贵妇人,被人前呼后拥的过来大声对林代玉笑道。“贾太太可来了,哟,您身后的就是大姑娘了吧,啧啧,真不愧是传闻的小美人。”那贵妇人不由分说,亲热的一把将贾静静的手拉了起来。
她嘴上大声说着笑,脚步却不曾停。
洪祥在后头,秋贵跟在侧边,一行人一起走进去院落。
被人拉着的贾静静斯期文文,并无不悦之色。林代玉看到女儿低下的眼睛里闪着不耐烦,肯定她不喜欢和一个初次见面就能这么亲热的生人。不过这样也好,没有当场落人面子,日后大家好相见。
领头的小沙弥直接把他们领到了后面的院子,一处极清净的所在处,外头栽着两棵高大的树,树龄看起来不少,树皮瞧起来也苍劲。
院子旁边有房,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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