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吗前面一定要加个「妖怪」?多难听,不能去掉么?”
“因为你本来就是妖怪嘛!”
她气鼓鼓的眼睛瞪着我,好在我是个宽容的妖怪,笑笑
“嘻嘻,随便你怎么说,反正结果还是一样嘛,以后要跟着我好好学习知道么?”
“知道知道,你答应救我朋友的可不能食言啊!”
“我从来不食言,但前提是——”
我收拾好一摞厚厚的长了霉点的旧书,往她跟前一推
“你要把这些书都看一遍,将来还要指望着它们救你活命呢!”
(为什么长霉点了呢,因为我自己也很久不翻了,如果不是今天让它们重见天日,可能早就发霉烂掉了。)
小琪望着这堆三尺厚的书,眼睛都要僵直了,再看看我,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不公平的交易
“那我的朋友……”
“你放心,只要她寿限未到,我保证她性命无忧,”
我看着她,郑重的承诺
“你放心,我说话一向做到。”
朱莉叶,小名莉莉,十七岁的人类女孩,心性活泼开朗,相貌甜美可爱,爱好广泛兴趣众多,从初中一直到高中都是江小琪的同班同学,现在更是江小琪的同桌外加非常要好的朋友。
(不过,这个“非常要好”似乎应该打些折扣,因为自从江小琪的邻居,一个据说帅的可以去拍电影的男孩张涵转学来到这个班上之后,两人的关系才开始“非常要好”的。只不过江小琪是个天性宽厚的孩子,只要别人对她好,便会同样对别人好,并不去计较人家是出于什么原因。)
事情是琪琪先发现的,拥有天生慧眼的她,在三天前的某个平常的早晨来到教室,像往常一样跟莉莉打招呼的时候,赫然发现她身上生命的光芒变得十分黯淡,仿佛清晨灶头里的余火一般随时要熄灭。琪琪吓了一跳,这样黯淡的光芒只有在身患重病的将死之人身上才会看见,而昨天放学分手时候莉莉还是好好的如同常人一般,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变成这样呢?
起先琪琪怀疑自己看错了,因为莉莉并没有显示出任何不好的征兆,一如往常的活泼开朗,精神头十足,就连脸色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当琪琪仔细看去时,发觉她眉心处散布着一层隐隐的灰色,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很多时气不好正走霉运的人也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琪琪困惑了,正当她困惑的时候,更为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琪琪,问你个事儿”课间,莉莉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拍拍琪琪的肩膀问道,琪琪从冥思苦想中抽出神来,揉了揉眉心问道“什么事情?”莉莉并没有看出好朋友的情绪不对劲,她紧张的看看左右,确信没有其他人听得见她们的谈话,这才压低声音道“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么?”“什么?”琪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因为莉莉从来没有跟她讨论过这个问题,她还一直以为莉莉是个无神论者呢,“你相信有鬼存在么?”莉莉又问了一遍,语气中透着神秘和拼命压抑的兴奋“这个……信则有不信则无吧,我不知道。”琪琪模棱两可的回答到,从小到大琪琪特别介意自己特殊的体质,生怕被人看出自己与众不同,因此从来不跟任何人谈论怪力乱神之类的话题。不过莉莉并不在意这个回答,一把拉住琪琪的手,俯身凑到她耳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这个秘密就告诉你一个人听,你可别对别人说哦!”琪琪奇怪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什么秘密呀?”“你先说,要替我保密!”莉莉不易不饶非要琪琪先答应了她才行,于是琪琪点头应承“好,我替你保密,不告诉任何人”“嗯,这才是我的好朋友嘛!”莉莉高兴的咧嘴冲琪琪一笑,琪琪冷不丁的一个寒战,突然觉得这平日里万分熟悉的笑容今天竟是说不出的诡异,只听莉莉接下去道“告诉你,我看得见鬼!”“啊!什么!”琪琪一下子叫了出来,莉莉连忙去捂住她的嘴“嘘!嘘!别叫人家听见!”“你、你真的,看得见鬼?!”琪琪定了定神,也学了莉莉压低声音问道,两个女孩开始低声交头接耳起来,其实,课间的教室非常热闹,她们俩说话那点声音根本没人听得见。
“对,我刚刚发现的!而且还是大白天看见呢!”莉莉兴奋的点点头,“你也害怕吧?其实我刚刚发现的时候也有点害怕的,不过回头一想,又觉得挺好玩的,能看见鬼,我是不是有特异功能了?!”莉莉嘿嘿的笑,琪琪只觉脊背一阵发冷,凭直觉她已经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急忙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明白点呀!”“这事是从两天前开始的,还记得两天前咱们班做什么来着?”“两天前?”琪琪皱皱眉头“忘了,不就是上课、放学、回家这些?”“笨呀!两天前咱们年级不是检查身体嘛!”莉莉提醒道“哦,对对,你不说我倒忘了”琪琪点点头“那跟见鬼有什么关系啊?”“你别着急嘛,听我慢慢说!”莉莉得意的理一把额前的刘海,莉莉有一头浓密乌黑的秀发,这点琪琪一直是很羡慕的。但是现在,当她撩起额前的发丝,琪琪清楚的看到,一颗青黑色的像印记一样的东西出现在莉莉光洁的额头上。
只听莉莉继续讲道“那天,本来一切都没什么不同,体检的时候,轮到我查视力了,你知道的,我因为有偏头看书的习惯,所以左右眼睛一直是视力不均,左眼还算正常,右眼早已经近视了。本来我是准备看看检查结果,考虑是不是要配付眼睛的,结果,检查的时候你猜怎么着?”“怎么了?”“当时先检查右眼,当我用遮罩捂住左眼时,发现右眼比以前看东西清楚了很多,甚至比两只眼一起看的都清楚,我很开心啊,于是就让大夫把视力表向下指。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我看到了,大夫身后,有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确切的说,是一个人形的白色影子,就像是灯光下的剪影一样,立在那里。”说道这里,莉莉瞪大了眼睛,露出像看恐怖电影一样夸张的表情,“一开始,我以为自己眼花,换到检查左眼的时候,右眼一遮起来,那个白影就没有了,但是检查完眼睛之后,我自己私下里把左眼遮起来,向大夫身后看去,那个人形的白影子居然又出现。而且,这次我发现,它、它居然会动!不过,不是像人一样的走动,而是在飘,它在检查室里飘来飘去,脚不沾地,好像羽毛一样轻,我用右眼看了一会儿,它就飘走了。
当时还真有点害怕,觉得自己眼睛大概出了什么问题,接下来的一天,我就忍不住时常把左眼闭上,单用右眼看东西,结果就常常能看到那种人形的影子。它们大部分都躲在一些见不到阳光的角落里,有时候也尾随在某些人的身后飘呀飘的,晚上太阳下山之后,这种东西就更多了,好像地里冒出来的一样,成群结队的在路上游荡。那时候我就想,自己大概是看见鬼魂了。
后来,我去网络上查了好些资料,才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那些白色的东西,真的是鬼魂耶!而且,它们正确的名字应该叫做“游魂”,也就是没处可去的野鬼!听说能看见鬼的,都是有“阴阳眼”的人,很少有的呢,嘿嘿,这下我可厉害了!昨晚上我还在想,不是有个八卦节目叫什么星座预言么,如果我去参加的话,说不定可以一举成名呢!”莉莉兴奋的说着,在她看来,能看到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东西,是一项无比难得的能力。这回琪琪的冷汗真的悄悄流下来了,这哪里是什么特异功能!分明是催命的先兆啊!
爷爷曾经说过,阴阳两界之间有不可穿越的隔阂,普通阳间生人是没有可能看到阴间亡魂的,同样普通的阴间亡魂也没有能力与生人沟通。能在两界自由穿梭的只有四者,仙、佛、魔和高深的修炼者。
至于莉莉,无论怎么看也不可能属于那四种里面的任和一个,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这也是琪琪最不愿意看到的可能――莉莉真的已经时日无多,行将入木了。快要死的人,体内的阳气已经消散殆尽,虽还算是活人,但气质已经近似于亡魂,所以,他们多半看的见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东西。
天哪,一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相处了近六年的同学要离开自己,琪琪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但她还不敢表露出丝毫异样来,生怕莉莉起疑心,好在那个女孩仍旧沉浸在“特异功能”、“阴阳眼”的喜悦中,并没有注意到琪琪的沉默。
那一天,琪琪思前想后,翻来覆去的分析这件事情,结果是越想越不对劲。
虽然琪琪从来没有正八经的接触过关于面相方面的东西,但从爷爷平日话语偶尔带出来的一星半点东西里,琪琪好歹也了解了个三四成。至少,天生短命的恶相她还是看的出来的,可是一再仔细的与莉莉对比,都完全不符。
更何况,莉莉从前的生命光芒是那样旺盛,有那样旺盛光芒的,绝对是长寿长命之人才会有的,怎么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变成那个样子,琪琪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莉莉,问你个事”琪琪歪着头,尽量装出不经意的样子“最近,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奇怪的事情?”莉莉瞪了她一眼“难道我的特异功能还不算是奇怪的事情?!”“呃,这个,当然算了……不过,我是说在此之前,有没有呢?”莉莉眨眨眼睛“在这之前?没有啊!”“真的没有?你仔细想想”琪琪还不死心“真的没有啊……你问这干吗?”莉莉疑惑的看向她,“呃,这个么,其实……”琪琪眼珠一转,赶紧找个理由“我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得来的这个特异功能,人家羡慕你嘛。”“哦”莉莉点点头表示理解,并以同情的口气对琪琪说“我知道你羡慕我,可是,我真的没想起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你也知道的,这种特异功能很难得的啦,所以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嘛!”唉……
琪琪在心底里偷偷叹一口气,一点线索也没有,看样子想弄明白这件事,挽救好朋友的性命真的是很难搞了。遇上这么难搞的事情,她便很自然的想起了某个人,不对,是某个妖怪,于是乎就有了先前的一幕……
…… ……
翘着二郎腿,坐在校园操场的双杠上,春末的午后阳光烤的我有点犯困,偏偏暖风还一个劲儿的吹着,丁香花那好闻的味道更加刺激了我的睡眠神经(如果妖怪也有睡眠神经的话)。
吐出舌头龇着小虎牙打出一个长长的呵欠,唉,真羡慕这些被称为“莘莘学子”的人类小孩啊,可以在空气如此清新,环境如此优美的地方睡觉,呃,抱歉说错了,是读书……反正是有够幸福的。回想当年我小时候,读书的事情都让师父一手包办了,连一天学堂都没去过,真是可惜呀……
“看、看!我说的就是那个人!”江小琪一声叫唤打断了我的感叹,她指着一个迈进校园的身影,“就是那个穿粉色衣服的丫头?”“嗯,就是她,能看出来有什么问题么?”我眯起眼睛来打量了一下,正如江小琪所说,这个女孩的生命光芒黯淡到几乎没有,垂暮之年的老婆婆也比她要强些。不过还有一点,江小琪也许没看到,或者说她的眼力还不够,那就是,这个女孩的周身,被一道浓厚的黑气缠绕着,看起来宛如被巨蟒缠身的猎物。
“看出什么来了么?”江小琪在我耳边焦急的问,我摇摇头“单凭这么看,还不能确定什么,给我些时间调查一下吧。”“拜托请快一点,我怕她没有时间了!”“嗯嗯,放心我有数的”“葻,呃不,师傅!拜托了,你可一定要救到她呀!我全指望你了!”“知道知道了”我不耐烦的挥手赶苍蝇“你怎么比老太婆还要罗嗦?我答应的事情什么时候失信过?对了,倒是你,我交代你背的书背的怎么样了?”“啊!这个……”一问到这个江小琪立时语塞,我白了她一眼“哼!答应我的事情都做不到,还有脸谈条件?”江小琪脸一红,咬牙跺脚的发誓“我、我今晚就回去背,就算一晚上不睡觉也会把那些都背出来的!”“唔,唔,可别光说不练哦……”“你放心吧!我答应的事情也从来不失信的!”“嘿嘿,但愿如此,现在我啊…呵…欠……要午睡一会了,你该干吗就干吗去吧,不要打搅我了。”我挥挥手,下了逐客令,“啊,午睡?!我的朋友都要死了,你还有心情午睡?!”当真是个难缠的丫头,我叹一口气,耐心地解释给她听“妖怪也是要休息的嘛,只有休息好了才会有精神,有精神了才会好好的做事情,你就放心吧!”谁知,这小丫头仍旧不依不饶“求求你了不要再耽搁了好不好,时间真的很紧迫啊,现在就去查好不好…师父呀…”无奈,我只有使出最后的赶人绝招,抬起她的手,露出腕上的手表给她看“现在好像是差五分钟两点了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啊!糟糕迟到了!还是班主任的课啊……”只见江小琪惊叫一声,瞬间如脱兔一般蹿出操场,转眼消失在我的视野范围之内。效果不错,我露出满意的笑容,伸个懒腰,把头枕在铁杆上,闭上眼舒服的打起盹儿来。
人类的书上说,午睡有利于拥有清楚的头脑,大概对于妖怪也管用的吧。
…… ……
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或许跟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关系,但也值得一提。
“金蚕蛊”,一直滇中苗疆养蛊人至为崇拜的,号称“蛊中之王”的毒蛊。每年端午前后,人间阳气最盛之时,滇中养蛊人便采集一干身怀剧毒的蛇虫,放入养蛊皿中,或埋于地下,或放于十字路口,或藏于密闭的供有瘟神塑像的神龛中。待四十九日过后,一干毒虫互相残杀吞食殆尽,剩一虫,便是蛊。
有说此蛊貌似蚕而通体金黄,有说此蛊无形无色,诸多说法,皆因养蛊方法不同而所得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这种蛊水火不侵,杀之不死,若用来害人,可使人七日之内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死,无药可医。
如此厉害的毒蛊,想要拥有它也非寻常之人所能,养蛊人之中一直有流传这样的话,若养“金蚕蛊”,一年内必用此蛊害足十人,否则,金蚕便会反噬。而且,即便年年都害足十人,养金蚕之人最后亦不得善终,总是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