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冥烈一言不发,也不喝青楼中送来的酒水,只提着魔芋老祖亲自酿造的烈酒,倚着栏杆侧望高楼之下,看着满城烟雨中那些勾肩搭背,你侬我侬的男男女女,神色约见得漠然,忽而又在心底想起了师道蕴。
他与魔芋老祖,来到这大夏皇城已有两日。
今夜正是他生辰,魔芋老祖领着他来到玉春楼中,本是叫了几个姑娘前来陪酒,却都被南冥烈给遣散。
此等庸脂俗粉,又怎能顺了他的心意?
耳中尽是打情骂俏之声,眼中看到得尽是不堪入目之行,南冥烈心思越发沉重,问道:“你说慈航们吴华子也来到了大夏皇城中,此刻她何处?”
“吴华子实力不低,而今你只怕斗不过她。”
魔芋老祖亦是站到了栏杆旁边,打量着下方来来往往的人群,“三弟你若想让她给你父亲偿命,我只需一剂毒药,就能将她与那些来到大夏皇城的慈航门弟子,全都毒死。”
“你这一番好意,我心领了。”
南冥烈轻轻一摇头,言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唯有亲手将之杀了,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此言正合我意,人生在世当有凌云之志,若连区区一个吴华子你都不能将之杀了,日后如何顶天立地?”
魔芋老祖转身面向楼中,背后倚靠着雕花的红木栏杆,指着楼中搂搂抱抱的饮食男女,神色忽而变得异常严正,“这天地之间,不知有多少顶天立地的男儿,名震一时,却最中陨落在温柔乡中。温柔乡是英雄冢,所谓情之一字,最难看透。大哥步朝风修为远在我东方墨羽之上,手中天邪地缺二剑,亦是天下难寻,最中却因慈航门一个女弟子,中了慈航门算计,于洞房花烛夜身死魂灭,亦算是死在温柔乡中。”
☆、第一百六十章:秦淮满艳,风流满城(2)
闻言,南冥烈微微皱眉,仰头将一坛烈酒喝得干干净净,“二哥与我来到玉春楼中,是想要我借着这些青楼女子,勘破情之一字?”
“不是要你勘破情字,却是想要你勘破欲字!”
魔芋老祖衣袖一挥,手底下洒出一排上品灵石,朝守在栏杆旁边的一个龟奴身上砸去,冷然言道:“带我兄弟二人,去最顶楼那两层。”
“这……大爷……大爷为难小的了。”
龟奴抖索着双手,颤巍巍将洒在周匝地板上的灵石捡起,陪着笑脸,“我玉楼春第四十八层与四十九层,只招待名震天下,威名远扬的贵客。客官要是哪派真传弟子,只需将名字告诉小的,小的就能带客官前去四十八层。客官要是身份还在真传弟子之上,小的才能带客观前去四十九楼……”
“废话少说!”
魔芋老祖满脸怒气,周身青袍抖动,浑身杀机四溢,“我叫做魔芋老祖,算不算名震天下?算不算威名远扬?”
此话声音如雷,传遍周遭千丈。
不仅仅是玉春楼中那些人听得到,就连走在街上的诸多行人,亦是纷纷停下脚步,仰头看向玉春楼之上。
隐隐可见到栏杆旁边,站着一个看似身材肥胖,却面相消瘦之人。
“魔芋老祖是谁?”
龟奴只是区区一个凡俗世人,身上没有半分修为,只活了二十几岁,竟不曾听过魔芋老祖的名字,当下竟将背插在背后的一个厚厚的本子拿了出来,不断翻着本子纸张,问道:“阁下到底是何派修士,小的早已将这记载各派高手的本子记得滚瓜烂熟,可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阁下的名字。”
“哈哈哈哈……”
魔芋老祖勃然大笑,走至小龟奴身前,由上往下俯视着他,冷然言道:“老祖我隐世百年,天下人竟忘记我的名字了么?”
笑声洪亮,振聋发聩。
玉春楼中那些有见识的各派弟子,纷纷丢下身边烟花女子,急速跑出来玉春楼,就怕走慢了片刻,会被魔芋老祖下毒毒死。
更有不少人在离去之前,将魔芋老祖当年之时,言简意赅与身边女子说了一遍。
顷刻之间,玉楼春中宾客走得干干净净。
而魔芋老祖的旷世凶名,也随着诸多青楼女子一口传口,一瞬间传遍了大半个玉春楼。
一个平日里与小龟奴关系较好的女子,在知晓了魔芋老祖的来历之后,居然装着胆子跑到小龟奴身边,朝他叮嘱道:“你带这位贵客上去,唐老板必定不会怪你。”
“真的么?”
小龟奴转头问了一声,蓦然间见到楼中宾客早已走得干干净净,他这才忽而想到了什么,脸上猛地冒出阵阵汗滴。他倒是不笨,知晓这魔芋老祖若非是凶名远扬之辈,决计不可能单凭着区区一个名字,就吓退满堂宾客。
“阁……阁下请随我来。”
小龟奴战战兢兢,领着魔芋老祖与南冥烈朝顶楼走去。
“老祖有礼了。”
☆、第一百六十章:秦淮满艳,风流满城(3)
一个身穿粉色长裙,头上挽着高高发髻,脚踏琉璃长靴,发髻上插着步摇的女子,推门而出,走至楼梯门口,朝魔芋老祖微微福了一福,再注视着南冥烈看了一看,道:“当初老祖随着步朝风前辈,一同来到我这楼中。天下修士皆知步朝风前辈是老祖你的结义兄弟,莫非今日这位也是?”
言语之时,她头顶黄金步摇轻轻颤动,流光溢彩。
这步摇本是女子戴在头上的饰物,与那金簪、银簪的样式有几分相似。可而今南冥烈微微抬头,看到这女子之时,却似是觉得,仿若金步摇这等饰品本就是为她而创,唯有戴在她的头上,才最是完美无缺……
“嘿嘿……唐老板好眼力。”
魔芋老祖咧嘴一笑,与南冥烈径直走上楼梯,站在第四十九层中央,转身朝着盈盈走来的唐老板看了几眼,道:“刚刚我这兄弟,盯着唐老板你看了几眼,也不知他是看上了你头顶的金步摇,还是看上了你唐老板。”
闻言,唐老板脸色渐冷,将身站在楼梯口,不肯再往前一步,“当初步朝风前辈都未曾让奴家陪酒,今夜老祖为何要让奴家陪酒。老祖百年前亦是来过我玉春楼,知道奴家不赔酒的规矩。”
“规矩存在的意义,就是有朝一日会被人毁掉!”
魔芋老祖神色渐冷,霍然间高呼道:“老祖我已经在楼中下了毒,谁若不肯出来接待我兄弟二人,过得午夜便会毒发身亡尸骨无存!”
顶楼之上,垂着众多粉红色帷幕。
这玉楼春占地宽广,顶楼亦是有着百十丈长宽。
楼中诸多女子个个都是修行之士,有些人在听到魔芋老祖的名字之时,就已经飞出了玉春楼,躲在远处窥视着。而今听到魔芋老祖说早已下毒,又一个个纷纷飞了回来,推开层层帷幕,列成两行站在楼中,俨然一副任君品尝的模样。
“唐老板,莫非你终究是不肯赏脸过来喝杯酒?”
魔芋老祖径直走向群女只之间,随手搂着两个女子,走至重重叠叠的粉红帷幔深处。
南冥烈深吸一口气,竟一把将愣在一旁的唐老板肩膀搂住,心中想道:“我从父亲之处偷来的那本《元阳合气经》中,记载着采阴补阳之时,须得身有欲而心无欲,才能做到调和阴阳之道。当初在藏云峰山洞里头,林君惜想要对我施采补之术,将我一身精气尽数吸取,到头来却反倒被我夺了一身精气,这未尝不是因为当初我身虽有欲,却心中无欲。可人生在世,如何能做到心身分离,灵肉不能合一?若能如此,岂非能将七情六欲掌控由心,达到那佛家所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层次?我魔门修士修行之道,莫非最终与他佛门、道门是殊途同归的么?魔芋老祖与我是结义兄弟,曾在危难之际助我,又因我父亲身死之事去报复慈航门,想来他亦不会害我,为何今日却说要让我勘破‘欲’字?”
一脸数问,出现在南冥烈心头。
他亦是知道魔芋老祖百年前毒杀数千各派修士,早与各派结怨,今夜魔芋老祖既在玉春楼中报出了名字,定会引来各派弟子报仇。
狂风乍起,吹在楼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一百六十一章:卖艺卖身,左拥右抱(1)
第一百六十一章:卖艺卖身,左拥右抱
玉春楼第四十九层。
周遭雨中强风□□,撩起楼中诸多红色帷幔,同时也将旁边女子身上纱裙撩起。
丰盈胸脯与白嫩大腿,在纱裙飘起之时,若隐若现。
魔芋老祖打量着两旁站得阵阵齐齐的美艳女子,神色间似是极为满足,又随手将两个女子拉到他身边,左拥右抱走到东面栏杆内一座圆桌旁边,喝道:“小尼姑愣着干什么,还不速来给我兄弟二人斟酒?”
南冥烈转头一看,果真见得一位相貌甜美,身材丰韵,身穿白色缁衣僧袍的女子,正躲躲闪闪站在一旁。
女子长得美艳,眉宇间带着几分春意,头顶有三个戒疤,修长洁白的脖子和手掌之上,俱是带了一串小叶紫檀木打磨而成的紫红色佛珠。除了这女子之外,另有一些浓妆淡抹,穿着道袍抑、的女子,站在人群末端,显然是道门弟子。
美艳尼姑被魔芋老祖瞪了一眼,吓得脸色发白,只得装出一脸笑意,走到魔芋老祖桌边,端起酒壶给他斟酒。
“嘿嘿!”
魔芋老祖怪笑一声,伸手就朝小尼姑头顶摸去,啧啧赞叹道:“这小光头,果然光洁滑嫩……”
这番举动,只将小尼姑吓得脖子一缩,赶紧往后退去。
“躲什么躲?你已中了老祖我的剧毒,今夜要不把我兄弟二人伺候好了,你必定会身死魂灭,去极乐世界见你们那位佛祖。”
魔芋老祖满口冷嘲,再伸手朝小尼姑头上摸去。
美艳尼姑被魔芋老祖恐吓一番,竟不再去躲他的手掌,反倒是伸过脑袋,自觉送上去让魔芋老祖摸。
“小尼姑你眉宇间满是春意,定是那佛门欢喜宗的弟子。你们欢喜宗拜的佛是那欢喜佛,参的禅亦是欢喜禅,平日里总是男女双修……”
魔芋老祖伸手在小尼姑头上揉了几下,又屈指在小尼姑脑袋上敲了一敲,嗤笑道:“你这光头只许和尚来摸,就不许老祖我来摸?和尚摸得,我摸不得么?”
小尼姑听到这般话语,只得低下头来,辩解道:“贫尼不是欢喜宗的,来云春楼并非是卖身,也未曾让人摸过头。”
“哼!”
魔芋老祖挥袖收回手臂,朝小尼姑身上打量几眼,再道:“每隔三十年,天下各派都会派出杰出弟子,来大夏皇城参与琅琊□□。同时在这玉春楼中,也会举办一场斗艳大会。难道你这小尼姑以为,凭着你这等姿色,能比得上道宗师道蕴,至圣宗顾眉姬……”
“老祖误会了,贫尼并非是要参与斗艳大会。”
小尼姑被吓得噤若寒蝉,魔芋老祖当年凶名,她亦是听说过,而今她是犹豫了片刻,才敢再度回答,“贫尼在这玉楼春中,卖艺不卖身。”
“哈哈哈哈……”
魔芋老祖被这话惹得仰头大笑,手中持着酒杯,指向那些整整齐齐站成两排的各派女子,问道:“难道你等女子在玉春楼中,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卖艺卖身,左拥右抱(2)
闻言,众女纷纷点头言是。
见到这番景象,魔芋老祖脸上故而生出一股狞笑,道:“好一个卖艺不卖身,今夜你等若真不卖身,老祖我就全部毒死你们!”
小尼姑神色一颤,答道:“贫尼虽卖艺不卖身,可如果遇到心仪的男子,也会留他入我闺房当中,只是这不能算卖,两情相悦的事情,本就不能算卖的。”
“哈哈哈,好一个两情相悦不能算卖!”
魔芋老祖霍然半身躯,朝南冥烈问道:“三弟,这小尼姑与那些小道姑,你想要谁陪你?抑或是你觉得魔门女子,才更有味道?”
“此等残花败柳,怎能入得了我的眼?”
南冥烈摇头一笑,搂着唐老板坐到魔芋老祖对面,微微眯上眼眸,朝唐老板打量了一番,再道:“你看这唐老板,就与楼中烟花女子陡然不同,她柳眉未散,神态端庄,我虽不知道她的年岁,却知晓这唐老板依旧是完璧之身。”
魔芋老祖言道:“三弟你在至圣宗修炼数月,却是连眼光也增长了不少。唐老板虽开了这座玉春楼,可她却一直洁身自好,我与她已经百年不见,未想到唐老板却还是一个雏儿,倒是三弟你有眼光,知晓这玉春楼中女子,加起来都比不上她。”
两人一席话语,说得周遭女子神色煞白。
她们本就是在青楼中做些皮肉勾当,可却又心中极为嫉恨烟花女子四字,这就像太监容不得别人骂他没卵子一样,俱是些做了婊子依旧要立牌坊的道理。
叮叮咚咚……
一阵琴声,从满楼红色帷幔之后传来。
楼外风雨也在即可间变得异常猛烈,夜风狂飙,将层层帷幔吹起。
南冥烈转头一看,只见这大厅对面,有一个女子身穿白衣,跪坐在栏杆边上,膝上横着一张古琴,流水一般的琴声,正从古琴之上响起。
南冥烈心头一惊:“这女子是谁?”
南冥烈本想要将此话问出来,可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硬生生给压在了心头,只因当那女子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之时,竟能从女子如水的眸子当中,感受到阵阵浩然之气。
能修成儒门浩然之气,至少也是儒门儒生。
儒门酸儒,大多是顽固不化之辈,绝大多数亦是男子。这女子能修成浩然之气,已是万中无一,更何况是青楼当中的女子?
玉春楼虽装饰得富丽堂皇,可楼里终究免不得有几分烟花柳巷气息。这女子端坐在重重帷幕之外,神态似怒非怒,额前一抹青丝垂下,挡住了她小半张容颜,更能引起男子心头无限遐思。
南冥烈也是男人,自然能感受到这女子身上,那种与玉春楼四十九层中烟花女子迥然不同的出尘气息。
若青楼是淤泥,这女子便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嘿嘿!”
魔芋老祖盯着女子看了半晌,挥手洒出一道青色气息,朝那女子飘去,自顾自言道:“原来是我错了,玉楼春中烟花女子加起来的确比不上唐老板,可唐老板却未必比得上这奏琴的女子。”
奏琴的女子听了此话,蓦然间抬起头来,满眼冷光瞪着魔芋老祖。
可正是她这等寒若冰霜的眼神,最能衬托出她的冷傲。
“姑娘你休要瞪我,老祖我听你一曲琴音之后,已是将你身上毒素解掉,你我互不相欠,你若就此离去,老祖我也绝不会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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