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心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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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心棠-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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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顾着自个儿好过!为个赐给程裕易的劳什子县主,就闹翻了天!听不进别人的劝,竟想着与虎谋皮,结果,把你,还有孩子,也搭了进去……”

心棠说着说着,梗咽了起来,泪水忍不住涌出来,

“说到底,还是我自己软弱自私……在王府受了气,还怕程裕易真的变了心,便要把那孙昭竹比下去,最好把那郡主也比下去……让谁都不能小看我……”

她痛哭出声,忍了许久的隐秘心事,忽然敞开到日头底下,一切的原因,竟是那么软弱,那么自私,实在羞愧。

玉棠眼眶中慢慢浮起一抹湿热,心房处酸涩近乎疼痛,这倒是失子后第一次哭出来……心棠悲恸之下,竟把一切都揽到自己头上……

实际上,她知道,并非如此。

原也可以背着她做这些……心棠写信给她,哪里是为了要依仗她这个无权无宠的婕妤行事,只不过,想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心棠伸掌包住玉棠的枯瘦的手,继续痛声道,“皇家的人都是天生的凉薄,决不会真心待人……你拿一颗心来待他,只会被瞒骗,被欺侮,被猜忌……只能跳出去,往外走,扒下这莫侧妃的衣裳,冠佩,名字,一切的一切,把心挖出来,方可重新来过!”

“你不若跟我出府罢……把他给忘了,重新来过!”

心棠又用上了点力气,捏的她指关节发白。

“如若你还是放不下,想报仇,我必也要让你遂了心愿……拉那两个女人来陪葬……还有他,哪怕他真成了皇帝老子!我也是不怕的,让他日日难安,身不如死……”

话音落下,玉棠再也忍不住了,哽咽出声,

“不是不是!你本是一片好意,为我着想,怎么能想到他如此……怎么能怪你!”

“我不聪明,人缘也不好,不会八面玲珑,不会做人做事……出嫁前,仗着父母宠爱,姐妹谦让,才被人处处捧着……在王府那几天风光日子,无非也是你给我的体面!……”

“是我天真,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现实……明明日子这么难过,自己这般无能,还妄想着真情……”

“进了这狼窝,想要活下去,遇事本该三思,利弊,好坏,正反……你不去害人,也有人来害你!”

“要想活下去,就要学会抵御算计,学会算计别人。”

她惨然而笑,“那孩子,没有也好,省得被我这个没用的亲娘拖累……勉强活了下去,怕是也像他一般,薄情冷心……”

“这回也好,杀死以前那个莫玉棠,才能活下去……”

泪水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滚烫炽热。

心棠拿袖子给她擦泪:“你…你别哭,小月子里不能哭的…”

说着,她自己又滴下一大颗泪珠。

她们抱在一起,身子挨着身子,泪水莫名淌个不停,濡湿了衣襟和袖子,像两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互相抚慰着,温暖着。

命运对于任何人,从来都不是坦途,越过坎坷,历险跋涉,总免不了被磨去一些天真和热情,总免不了学会了各种伪饰,总免不了去戒备和提防。

所幸,人生亦有珍贵闪耀之处,她们还有彼此。

俞氏站在窗外,听不清楚,但见玉棠与心棠交叠在一起的身影,忍不住也滚下几滴泪来。

当初,姐姐虽跋扈自私,也不算完全良心泯灭;反倒是自己,一意孤行,冷漠寡情。

追究下来,到底相伴多年,并非完全没有一点姐妹之情……

如若,当年自己能婉转相劝,想方设法,也不会到最后……惨然收场。

这几十年来,每每午夜梦回,她常驻梦中,而自己总是泪流满面地醒来……

神宗那厢,那《*图》已挂在墙上,日日对着,自然也有些好奇黛绣之人,他却晓得轻易动不了汤家。

要动汤家,必要从经济上着手,然而,国库空了,灾民饿着,他玩不了……

只得另辟蹊径了。

主要是,他心思还在别的地方呢……

自从在莲山建了别宫,神宗便常跑大乘寺……到最后,那别宫竟成了幌子,他多半宿在寺中。

听了一打老和尚讲经,不是太枯索,就是太无趣,还是那忠信老大有趣啊!不对,是那悟空大师……

可是,这一回,程裕容却打定主意不睬他,皇上又怎么样,反正咱已是槛外之人了,不怕活不怕死……该干嘛干嘛吧!

孰知,神宗一看,更有趣了!

宁愿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不管程裕容是打坐、讲经,还是用膳,神宗都硬要跟他杵在一起……似乎即便是一起敲上两个时辰木鱼,不动不言语,也挺有趣……

几日下来,程裕容被烦的不行,又觉得似乎有点对不住神宗……这一日敲木鱼时,便想分享个中意的故事给他,最好还就此把这神宗劝走,于是,娓娓道来,

西游记中,孙悟空因打怪,坠入鲤鱼身内。

从此,他找不到任何对手、没有人和他说话,他只能不停撞击天门,没有结果,也不曾受伤。这似乎就意味着,他也不能选择去死,因为死亡早就被他自己取消。他少年时初次小西游,闯入幽冥勾销生死簿,已将死生零度了账。

果不其然,鲤鱼之内的不死,要远比幽冥界热火朝天的地狱之境,要荒芜的多……

(悟空这法号果然不是白取的,程裕容是人家的脑残粉……)

最后,悟空大师还补了一句:

生于在俗世的目的,就是要使我们进到最高层次的厌世……

这厢,伺候着宫人一派云里雾里、站着都能睡着了,神宗却听呆了……

原来寡人这病,叫做,厌世~!

第93章 挂了



    这日夜里。王府外墙又不知道被糊了什么黄黄绿绿的,一大清早;一打小厮在那忙着洗涮外墙;洗唰唰……这个月都第三回了,管事脚步迟疑;还是跨进正院;禀了郡主;见她脸色不虞,却不发一言,只得自己收场;战战兢兢提议道,

要不半夜派人埋伏;逮着吊起来爆打一顿?还是请官府衙门来处理此事……

闻言;郡主脸色更难看了;

逮着暴揍一顿?嫌王府最近事少么……请官府衙门来处理?丢不起这个人……还不知道人家背后怎么笑话呢!

管事都走了半天了,郡主还坐在那里生气,气一会孙昭竹,想起莫心棠,又气了会:

近来老二也不常回来王府过夜了,连哲哥儿都不见了!

为啥呢?在府外见着了呗!

可怜她老人家,还怕走漏了消息!还要帮他们掖着,把那原本是孙昭竹的小院守起来,说要开辟新的花房,先圈起来养地气……

这莫氏真是个胆子大!以前她咋没看出来呢……

不管不顾,直接就在这王府隔壁住起来了!把王府这烂摊子就扔给她老人家了……

这是不准备回来的节奏了么!有本事这辈子就别回来了!

可怜她老人家,当这个落魄郡主,守着她那落魄前王爷老公,为自家王府提着心吊着胆……还得看那莫家丫头的眼色,也不知道啥时能把那小孙子见上一见……

襄南郡主气着气着,猛然发觉,自己这前所未有的情绪叫做自怨自艾么?不能够啊……

她晃着手中的茶盅子,立起身来,踱了几圈,合计了半天,不由得叹道,

谁说不是呢!如今,人家又有本事又有钱呢……人家相公还撑着整个王府呢!

人家儿子,咳,还长得挺可爱的……

说到底,总比孙昭竹那西贝货强多了!

这儿子媳妇有本事,等熬过这一阵,她老人家等着颐养天年,不也挺好的么……

到时候,也学神宗,在莲山那建个别院,再也不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了,好好享受一番!

到底,还是有点酸……

只不过,经此一番心理建设,襄南郡主的脸色到底好看了许多,用晚膳时,连帮凶长女都不瞪了,搞的程子玮一餐饭觉着蹊跷,更为踌躇不安……

当天傍晚,程裕易出了福王的别院,绕了几条巷子,中途换了一辆更为普通的青油布马车,径直驶进王府附近的小宅。

想到心棠这日去探望了福王侧妃,他不由得心下牵挂,学着亲爹,中途又多绕了两圈,拎回两袋板栗糕回来。

这几日,他暗暗打量福王,亦是清瘦憔悴不少,想来渐渐觉着那苦味了。

福王这人,坚韧也有,气势也有,谨慎理性,从不曾走错一步,这也是他身后的跟随者越聚越多的最重要的缘故,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心棠那一大笔银子的缘故……

筹谋皇位,自然会流一些血,可是,如果流的是亲人的血,特别是子嗣的血,对自己的良心迟早没了交代。福王到底没在亲娘身边长大,于亲情的事,他自然不懂得……可是,经此一事,怕是也懂了!往后大半辈子,哪怕问鼎了皇位,怕是无圆满之感,永无止境要受这一种折磨……

程裕易觉着,自己在筹谋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自跟随福王后,有些事不想做也得做了,夜里有时便也睡不好了,就像对自己没个像样的交代一样,不知道还是不是个好人?

这段时间,他到底想通了一些:在这乱世里,像他这样的身份,像他还要庇护这么多人,已经够不容易的了,又何必惺惺作态,人这一辈子,怎么可能把什么好事儿都给占全了一样,权势、金钱、名声、良心、家人,都能对得起?

这原本就不太可能。

程裕易觉着,他今天得把这番话讲给心棠听,无论,她选择未来怎么走下去?

他自个儿倒无所谓,反正占着了家人和良心,已经何其幸运,别的,哪怕艰难些,他自然能放得开!

回到宅院,心棠去抱了抱两个儿子,借口疲惫,一个人回到内间,一个姿势未变,静坐了许久,等到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她心绪纷乱,到底开口道,

“可笑我莫心棠,除了逃避和战战兢兢,的确也没别的本事,想要抖擞一回,还这般惨淡收场……

你原本说的都是对的。

可是,玉棠她……如今,我也只能陪她错下去……

就怕波及到你和两个孩子……”

程裕易从身后把她轻轻搂住,“别怕!”

……

神宗听了那个悟空故事,当下愣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一日,大乘寺便也不去了,就这么若有所思了三天,吃喝玩乐了三天,中间还难得地宠信了随驾的两个小妃嫔……

到了这七天晚上,月儿正圆,在神宗眼中,却仍旧那么苍白丑陋……

他屏退伺从,思付许久,到底从金黄荷包里捏出一粒小小的碧色药丸:

不知用的是什么料,这么多年了,贴身放着,竟然也没化了!

这原是亲娘钱婕妤逝世前,辗转交与他的乳嬷嬷的,被他无意觑见,趁人不备时偷了来……最初他不晓得是什么物事,本想着有机会了找太医看一看,后来年纪长了些,便想明白是什么了……

神不知鬼不觉,一直留在手里这么多年,到底派上用场了……

想起当初那幕,神宗不禁摇了摇头:

也不怪他厌世,连他亲娘都怕他的下场太痛苦太难看,想让他有机会便了结了呢……

他盯着窗外明月,把这药丸衔进嘴里,几乎没有停顿,一抬头吞了进去。

……

神宗虽对女色大大减了兴趣,每次去行宫,为有备无患,也总有一俩个位份低的妃嫔随行,此次伴驾的便是钱嫔和王才人。

钱嫔原名若菲,长相娇美,气质清丽,脾性温柔,在此次选进的几人里,也算一枝独秀,很快封了嫔位,只不过,到底生不逢时,如今,神宗在女人身上所剩的心思寥寥,所以宠幸过一阵后,也就撂在脑后了……

钱嫔在后宫里,奉行中庸之道,不轻易得罪一个人,那几个妃位娘娘那里,都试图应付过去,可是就因为这样,反而没讨到好,谁都看她,咳,不是很顺眼……

而那王才人,便是王泽瑜。当年,不光是她,怕是她爹娘也没晓得,自个儿闺女久久嫁不出去,孰知最后竟被选进宫里去了……

就她那性子,不被吃得骨头不剩?是故,进宫前,王参政夫妇俩,磨破了嘴皮子,千叮咛万嘱咐,就是让她别出头,最好一进宫就当自己进了冷宫里!

许是亲爹大人举出的无数血淋淋的鲜活例子太吓人!

这王泽瑜进了宫后还真就畏手畏脚,别人踩到她头上也都忍了,谁都抓不到她的把柄,也不觉得她讨厌,倒也平安至今……私底下,她觉着神宗阴阳怪气,又是这把年纪了,虽然也羡慕人家得宠的风光,可是轮到自己,事到临头,也忍不住打了退堂鼓,久而久之,对于争宠一事倒也真是不热衷!也就安之若素了……

而王参政大人自女儿被选入了宫,辗转反侧了几夜,到底投到福王阵营里去,还很快成了其中最卖命活跃的一拨……

是故,王泽瑜在宫中最大的存在感,也就是被馨妃屡屡挑一挑毛病,丢一丢脸面……谁叫她亲爹是福王党呢……

就此,她娘也经常带信过去,生怕她露出原本的性子,继续用各种血淋淋的鲜活例子,劝她一定要忍耐,等着,咳,重获新生……

神宗屡去行宫,“谁来随驾”一事原本由馨妃安排,只不过,前不久,自禄王一事后,馨妃到底病倒了,这事便轮到了徐贵妃头上。

行宫不比宫里,建得急,地方也不算大,与神宗抬头不见低头见,还经常能着用一用膳,果然是个美差,怪不得馨妃以此做为诱饵,哄得不少小妃嫔为她办事……

徐贵妃踌躇了两天,先点了王才人,许是怕神宗不满,又点了钱嫔。

此时,这二人侯在外面,等神宗起身,一同用早膳。

孰知,日上三竿了,这内间还是没什么动静。

熟知神宗脾气的宫人摒了许久,到底也有点着急,实在耐不住了,轻轻踱步进内间去探一探,

熟知,他刚踱进去没多久,只听“咕咚”一声,仿佛有人倒地,接下来,便是骇人的尖叫声,

啊!来人啊!皇,皇上,没,没气了……

王泽瑜吓得直抖,直接跪在了地上,前夜的场景在眼前闪过,这身子便抖索地更厉害了:

她大半年没承恩泽了,此次身在宫外,倒多了三分放松,三分娇羞……

那一晚,神宗也前所未有的眉目和煦。这二人春风了两度,这王泽瑜还躲在神宗怀里说了好一阵话……那之后,王泽瑜也禁不住浮想联翩了大半夜,什么问鼎一宫主位、什么叫原先取笑过她的妹子妃子们好看之类的云云……

殊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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