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又把越子倾叫过来问道:“子倾,今天的作业,你做完了吗?”
越子倾正跟圈圈玩得高兴,满脸都是天真无邪的笑容,一听爷爷这话,笑容立刻就消失了,怯生生地说:“没,没有……”
越扶舟严厉地说:“那还不赶紧做完了再玩?!”
越子倾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圈圈,乖乖地拿出自己的小本,到一边做题去了。
常鸣觉得越扶舟的教育风格有点过于严厉,但这是人家家的家事,他也不好管,只能怜爱地摸了摸越子倾的头。
438 秒答
时间过得很快,没一会儿,三个人的手续就全部办完了。
越扶舟和越子倾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高级机关整备”这一项,如愿跟常鸣分到了一支队伍里——东古整备三支队,就是“东梧州古战场机关战争整备大队第三支队”的意思。集合时间约定在五天后,倚古城。
这是一个离古战场很近的城市,从这里过去,坐机关渡轮刚好三天,五天算是很充裕的了。
办完手续后,刘老七亲自恭敬地把越扶舟一行人送出来,又寒喧了几句。
这汉子看上去粗鲁,说话嗓门极大,却是意外的善谈,拉着越扶舟仰慕道歉个没完。后来直到越扶舟露出了不耐的目光,他才退了回去。
越扶舟面对刘老七很冷淡,转头看着常鸣又换了副面孔。
他笑吟吟地说:“常小兄弟,我们有缘在这里碰面,又要在同一个地方集合,这几天一起同行如何?我也好向你讨教一下机关理论方面的知识!”
常鸣恭敬地说:“求之不得,我正想向越爷爷讨教一番!”
他说得是十足的真心话。光是从那本问题集上就可以看出来,越扶舟对机关术的数学理论研究不仅系统,还非常深入。如果这一整套系统都是他独力完成的,简直是惊世骇俗的创举!
只是这一项创举,没几个人能懂得罢了。
常鸣虽然以前在学校学过这方面的内容,但那毕竟是学习,与自发的研究完全不可同一日而语。其深度、广度,他的确有很多要向越扶舟请教的地方!
越扶舟打发了找来帮忙证明的人,这几人都是他以前帮助过的佣兵,一听老爷子需要证明,立刻二话不说就放下手头的事过来了。这次离开时,表情简直不像是帮了越扶舟的忙,反而像是欠下了他的大恩情一样,十分殷勤。
常鸣摇头叹气。真是越到北浮州,越能感觉到机关师、尤其是机关大师的等级差……
越扶舟并不在意这个,带着小孙女,拉着常鸣一起找了个幽静的小饭店,边吃边说。
……
这个饭店环境非常好,饭菜的味道极佳。
桌边就有流水淙淙,淡淡的草叶清香弥漫在空气里,让人闻之即起食欲。
但桌上只有越子倾一边跟圈圈玩着,一边挑挑拣拣地大吃大喝。越扶舟这会儿完全顾不上教训孙女的仪态,径自看着常鸣的举动发起了呆!
刚到这里坐下来点完了菜,越扶舟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考较一下常鸣。
他这倒不是为了想给常鸣一个下马威,让他好看什么的,纯粹就是为了了解一下他的知识进程。
知道他对这方面的了解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双方才好平等交谈不是?
他拿出了另一个笔记本,递给常鸣说:“这是我的研究笔记的一个副本,上面列了些题目,是出给子倾的,你先看看,你最多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常鸣接了过来,翻开一看。
正如越扶舟所说,这就是一本他的研究笔记。每一页分成两部分,上面是他的简要思路和结论,下面则是一个问题。两部分的墨色不同,应该是写在不同的时候。
常鸣微一琢磨就明白了过来。上面那部分是越扶舟写给自己看的,下半部分则是依照这个内容出给越子倾的题目。
果然,头几页的题目跟越子倾小本上的一模一样。
常鸣点了点头,掏出一支笔和一张纸,摆在了桌上。
越扶舟提醒说:“可能一张纸不够!”
常鸣没有说话,向着他一笑,就埋头做了起来。
他翻开第一页,扫了一眼题目,立刻就在自己准备的纸上写了个数字,马上就翻到了下一页。
秒答?!
越扶舟一愣:这看清楚题目了吗就敢答题?
他连忙凑过去一看,他出的题目他很清楚,这答案果然没错!
他眉毛一拧立刻散开了,恍然大悟。对了,之前看见子倾把自己的小本给这小子看了的,多半那时候他就试着做了一下的。
没什么,没什么!
常鸣翻开一眼,瞥一眼,写个答案;再翻一页,再瞥一眼,再写了个答案。
这样他连续翻过二十多页,都是秒答!
越扶舟的表情再次从平静变成了惊讶。
他瞪着常鸣看了一会儿,突然转头去问自己的小孙女:“子倾,你跟常鸣哥哥见面的时候,呆了多久?嗯……你把你的小本子,给常鸣哥哥看了多久?”
越子倾对数字极熟,对时间也不例外。她毫不犹豫地说:“就是我做题的时候啊!我做了十二分钟,哥哥就看了十二分钟!”
十二分钟!
越扶舟的表情变得越发古怪。
如果是子倾现在来做这些题的话,十二分钟估计能让她做十道出来。而常鸣,现在已经翻过二十多页了,这绝不可能是之前做过的结果!
他估摸着,要是他自己的话,从来没有见过这些题,要做出来……估计也能做到常鸣这个程度。
但是他是什么等级?他可是个机关大宗师!
一句话就能让整个征召所震动,一句话又能让它安静,这不是只靠等级与威名,而是实实在在地因为机关大宗师的能力!
升级大宗师的考核比前面的都要艰难,尤其需要考较精神力。精神力没达到足够的等级,是绝对不可能通过考核的。
而强大的精神力,代表着是对机关强大的控制力,更重要的是——强大的思维能力与计算能力!
正是因为他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才能做到秒算秒答,而常鸣——一个中级机关师,凭什么能够做到这点?
他望着常鸣,越发觉得这个年轻人深不可测起来。
前面五十道题,常鸣全是秒答,没有一道例外。
这些题是越扶舟出的,他最清楚其中难度。常鸣这能力,的确跟他,这个机关大宗师不相上下!
他的目光深沉。
接下来的题目难度会大幅度增加,如果他还能秒答的话……就很有点可怕了。
越扶舟终于还是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题目,就算是常鸣也没办法看一眼就回答。他终于需要停下来思考一下了。
不过,就算是这些题目,他需要的思考时间也不到一分钟,完全不需要借助纸笔来进行计算!
而且越扶舟看得清清楚楚,不管是刚才的秒答题,还是现在思考一分钟后答出来的题,答案都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正确的!
这个年轻人的精神力,远超中级机关师的水平!
越扶舟何等老道,只看时间,就做出了这个判断!
从头到尾,常鸣拿出来的那张纸都只是用来填写答案,完全没当草稿纸用过。难怪开始前,越扶舟提醒他纸不够用,他不放在心上呢。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不管计算量再怎么大,他也只用心算就可以了!
这样的题目,又过了十道,常鸣的速度再次慢下来。
越扶舟忍不住瞥了一眼自己的笔记本。
越子倾的进度,现在就到这十个题为止。常鸣能给她出这样的题目,当然能够答出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再接下来的题目……
常鸣的速度虽然放慢了,但还是一道接一道地在解答。越扶舟看得出来,减慢他答题脚步的只是增大的计算量,绝不是题目本身的难度。
越扶舟的目光越来越深沉。
直到八十道题之后,常鸣才真正开始卡壳。不过这种卡壳也不是真正被难住,只是有一些关键性的地方需要思考一下。略微两三分钟过后,常鸣就会眼睛一亮,没过一会儿就得出最终结论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桌上的菜早就全部冷透了。
越子倾早就吃完了,跟圈圈也玩够了,好奇地托着腮瞪着常鸣看。要是平时,越扶舟一定会拿常鸣来教育她,但这时,越扶舟只顾着上盯着常鸣。他想看看,这个年轻人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略微卡壳的题目又过了十道,接下来的题目难度再次增加,常鸣思考的时间就更长了。
一百道题后,他对着第一百零一道看了半天,舒了口气,放下了笔。
越扶舟身体前倾,迫切地问道:“后面的不会做了?”
他也不知道他在期待个什么。
笔记本上的题一共一百二十道。越扶舟的进度不止于此,后面的笔记还有,题目却是没出。越子倾现在的进度是第三十七道题,要做到一百题以后还早得很呢。
常鸣能出三十开外的题目给越子倾做,越扶舟估计他的水平至少也应该在六七十左右。没想到,常鸣一口气冲到了第一百题!
这表示,常鸣的能力已经远远超乎他的想像,他自己像常鸣这个年纪的时候,远远不到这个程度!
一百题以后,难度陡然增加。越扶舟看着常鸣翻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如果这后面的题目常鸣也会做的话,他前面的几十岁,岂不是都白活了?
之前他还期待着常鸣的程度越高越好,这样大家讨论起来也可以深入一点。现在看着常鸣的进度,他竟然期待他就这样结束掉!
果然,常鸣摇了摇头,越扶舟心中一喜。但接下来常鸣说的话,又让他的心落入了谷底……
439 觊觎
常鸣摇了摇头说:“后面的还能做,不过得费比较长的时间,说不定还会出错。”
他抬起头,张望了一下四周,“这里场合不太合适吧?”
吃完了还逗留这么久,服务员虽然仍然面带微笑,但表情已经有点僵硬了。
越扶舟是机关大宗师,哪里会在意这种细节,他看都不看旁边一眼,急急地说:“不,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快做!”
常鸣琢磨一刻,说:“算了。越爷爷,不如我给你讲一下我的思路吧,这样比较节省时间?”
越扶舟已经充分了解了常鸣的计算能力,后面的这些题目,的确只需要思路。他连连点头说:“好好,这样最好!”
常鸣翻开本子,从第一百零一道开始,一道接一道地给他讲过去。
他讲的并不是他的解题思路,而是越扶舟的出题思路!也就是说,他讲的是越扶舟为什么要出这道题,这道题的难点与知识点在哪里,说得半点也没错!
越扶舟越听越是心惊,忍不住打断他问道:“慢着,这里你等一等……”
正如常鸣之前所感觉到的一样,越扶舟出的这些题都不是孤立的存在,而是整个系统的一部分。常鸣对这一点看得非常清晰,在讲解的时候也把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
用这样的讲法,二十道题瞬间之间就讲完了。常鸣很清楚,越扶舟要听的,不是他对于这一道道题目的解答,而是对这一整块知识的理解。解题的时候,常鸣可能会遇到一些陷阱漏洞,一些需要考虑的地方。但这块知识点,他的确是掌握清楚了的,完全可以侃侃而谈!
越扶舟完全沉默了下来。
常鸣越讲越是兴起。在这个世界,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跟人交流这样的理论问题。这里面,有一些是他以前在另一个世界学到的;有一些,是他自己在机关术学习研究中的感悟。他把两者结合起来,有些地方以前自己没想清楚的,这时却豁然开朗!
他讲得不是特别连贯,有时候讲到一半就会停下来,自己先琢磨一会儿,然后点点头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那样子,好像刚才的话不是他自己说出来的一样。
他停顿的时候,越扶舟也绝不会催促他,而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满脸都是沉思。
一老一少一听一讲,都是无比出神,旁边的越子倾一开始还听得挺专心,后来就有点坐立不安了。
她再怎么天才,也只有十岁,程度毕竟远没有到这个地步,爷爷和常鸣哥哥说的话,她已经完全听不懂了。小姑娘有点坐不住,但瞥一瞥爷爷,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无聊地用筷子摆弄着桌上的残羹剩饭,把它们摆成各种奇特的形状。
小孩子的世界里充满了奇思妙想,其乐无穷。她不时摆出一只小猫,就两只白嫩嫩的手掌提起在旁边,无声地“喵”一声。偶尔摆出一只小兔子,就把自己的两条马尾辫举起来,假装是两只耳朵。
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比洋娃娃更多了无比的生命力,可爱得要命。
两个大人都无睱分心理会她,她一个人自得其乐,这可爱的小模样落到了旁边一桌的几个人眼里。
那一桌坐着四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坐在椅子上也看得出非常矮小,一脸的青白色,眼泡肿大,脸颊凹陷,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的模样。
他的身边紧挨着一个少女,看上去正当稚龄,大概只有十三四岁,身体一看就还没有发育完全。她的一双大眼睛朦朦胧胧,好像才哭过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她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怯生生地靠坐在矮小男子身边,身体微微发抖。
三人对面有一个中年人正向着矮小男子谄媚地笑着,满口叫着“范少”。矮小男子范少则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目光不知不觉落到了一边越子倾的身上。
越子倾一时鼓脸,一时瞪眼,一时歪头,种种动作放在普通人眼里,都会觉得像是自家小妹妹小女儿一样,值得怜爱。范少看着看着,眼睛里渐渐露出了贪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
少女对他这眼神非常熟悉,顺着他看的方向落到越子倾身上。
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从少女的眼中升起,愤恨、担忧、恐惧……各种情绪在她的眼睛里混合,让她抖得更厉害了。她颤抖着手,拉了拉范少,低声道:“少爷……”
范少心不在焉地拍了拍她的手,继续紧盯着越子倾不放。
他的眼神太赤裸裸了,对面的中年人也看见了。他往那边看了一眼,“呀”了一声:“好可爱的小姑娘!”
范少睨他:“这样吧,你把那小妞给我弄过来,我就答应你,怎么样?”
中年人一愣,似乎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片刻后,他盯着范少,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一抹厌恶迅速掠过了他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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