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进来,冰块就要碎了。
外面有人吗?
手下惊恐无比,没有回答。。
有吗?
有………………有。他哆嗦不停。
想不到我撤谎言中了,也许是个休息的旅人,但不致于把他吓成这样呀。我问:有多少?
千军万马!
他们,还有我都震惊,我以为听错了,但他又说:好多的兵,把山庄包围,他们已经冲进来了。
这帮人又是哪一路的?我想是我的人,但我们还没到与朝廷公然反目的地步。
先是一队兵拥进,他们是锦衣卫,而福王手下是东厂军。一位年轻、高贵、漂亮的女子出现在我眼前,她的美貌令我深深妒忌和羡慕。
她对我说:听我的眼线说你是父皇的密使。
她是一位公主,对福王说:皇叔,陆赫这个人我要了。
福王说:我亲自陆贼押到北京。
她说:不必了,我有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保护臣民安全,剿灭魔教乱党,朕决定委于皓公主一切权力,以执行这一命令,任何人不得阻拦。
皇叔,你是王,我父亲是皇。
福王无奈,说:你们走吧。
我卸掉陆赫的刑具:陆赫,我们走。
大队人马护送我们,陆赫在囚车,我和公主在豪华马车。我试图救陆赫,但无法应付军队,只能跟上北京;我又有种强烈的感觉,我必须去那儿,那儿有个我要见的人。
皓公主问我:你到底是谁?
我说:我是密使。
她摇头:父皇没有密使。你不要瞒我,福王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他一定问父皇,那时你就犯了欺君之罪,死定了。
我只好坦白:其实我是锦衣卫,我叫夏凌空,我不是皇上的密使,我只因救陆赫才冒称密使,没有不良居心,你要救我。
她说:我会在父皇那儿澄清这一切,你叫夏凌空,我记住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
她闭目养神,我聆听滚滚车轮的声音。想到姑姑,她一定很担心我,土木哥和缳姐姐也不知道在何处。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而我,模糊得黑成一片。我感觉慢慢地向前摸索,我拔开黑暗,看见一个少女。在凄冷的夜,她站在阁楼上,倚着窗口,她的眼睛清澈明亮,我看见了我自己。下着雪,飞扬着飘进屋,些许撒落在头发、衣服上,她愈加美丽了。
我颤抖着,托住她的颌,真实地体味出触觉。
我说:你真美。
竟是皓公主,她打开我的手,一脸怒容,然后羞答答的低下头。
我想到锦秀。
夜间驻扎,月朗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篝火丛丛,衬托军旅的欢笑。我靠着树,朦胧的月光造成一片银幕,那个陌生女子依旧,定格的眼神看我,离我那么遥不可及。我向她,向天宇举起酒壶,缓缓倒,细细绵绵流进喉管,流进心田。蓦的一颗流星划逝,击碎银幕,落英缤纷,我捡起一片,竟还能看到女孩。我醉了吗?
醉了。有个声音告诉我。
你是谁?
皓公主飘到我视眼中,她说:你拿一片树叶发什么呆?
我看手里的碎片,它果真变成树叶了。我说:我看到一个女孩,她就藏在树叶里。
她笑笑:我知道,从你的眼里我看到她了。
我说:你骗人。
她说:这个人我认识。
我问:她是谁?
她婉尔一笑:我不告诉你。然后她回头走了。
我半醒半醉,不知道她否看到那个女孩,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进了营帐,看到陆赫身戴锁枷,盘腿坐着。
我问,你愿意和我说话吗?
他摇头。
你是当年明教副教主吧?
他连头也不动。我面对他坐下,靠得很近。
他眉宇间写尽苍桑和颓废,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我竭力寻找他深藏于心的邪恶和杀气,以便激起我的义愤而杀他。但我却陷入无限的迷失和疑问。
我知道你是明教的一位副教主,你给明教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可是,你面对四大派合攻明教,胆小畏惧,竟然出卖明教,把岛图给四大派以求得退隐江湖,不但妻子受牵连死了,你也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他握紧拳头,用比狼更凶狠的目光射我,青筋一根根突出,有节奏地跳动,沙哑沉郁地问:我是贪生怕死的人吗?
我说:你现在不是,但曾经是。
他却舒张手掌,懊恼地说:是,我贪生怕死。
我疑心这不是他的真话。
第二天,我和公主分骑两匹白色骏马,行进在队伍的前头。
我说,公主,你的军队干什么用?
她说,保护陆赫。
我说:需要这么多人吗?
当然要,陆知道财宝的秘密,江湖寇贼也打他的主意,我们人不多能安全押他去北京吗?
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他?
福王那边有我的眼线。福王的人在小竹轩发现陆赫,把他囚禁。我得知此事,就向父皇讨圣旨,星夜奔弛才赶过去,后来又追到山庄。多亏你撑住一会,不然陆赫就死了。
太阿剑是怎么回事?
我虽然不跑江湖,但对它还略知一二。传说天下有两大名剑,一名太阿,另一支叫紫电,两剑都是用陨铁石铸就,威力无穷。二十多年前剑神刃与剑隐士进行一场比试。剑隐士中了太阿的魔性残杀剑士无数,泯灭人性。剑神刃为了感化他,就舍生取义,佯败,死在决斗中。剑隐士愧疚,弃掉太阿,带紫电退隐江湖,从此音讯杳无。江湖为太阿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至于紫电,有的说它沉入大海,有的说在决斗中被毁,还有人坚持认为被剑隐士带走。太阿数经次折转落到了魏忠贤手里。他不会武功,却拿它当了陪葬。不过,魏忠贤万万没想到他还没福气睡他的豪华陵墓,就被圣上处死了。
我们进了灾区,放眼望去,光秃秃不毛之地上全是灾民,他们有的漠然,有的悲怆哭泣,有的席子裹着早已死去。空气中有腐败、不祥的气息。几只秃鹫在上空盘旋,咄咄逼人,快活地歌唱。
我看见一个老妪在生火做饭,她看看我,就拿破碗从锅里舀一些汤递给我:军爷,喝几口,暖暖身子。
我说,谢谢婆婆,几口喝完,有滋味。我没喝过,这是什么汤?
人肉汤。
我觉得有千万只手搅我的五脏六肺,我统统吐出来,险些栽下马,皓公主扶住我。她表情难堪,但不呕吐,婆婆眨眼间凶光毕露,端锅要泼我们,但公主的剑插已进她的喉咙。汤泼地上,煮熟的手,脚以及碎块到处都是,一个小孩的头颅滚到马前,又被马踢开,那上面粘满灰尘,散发诱人的香味。
前方,许多人生着篝火。公主猎马飞奔,我担心她出事,紧随而去。
大明朝好比一匹战马,你代表皇上,他想杀出道路,可我们面对的是绝境。
马拎起前蹄长长嘶鸣,它看不到前进的路,再走几步就是悬崖。
皓公主说:总会好起来的。
我说:风水轮流转,明朝已有二百五十多年国寿,该结束了。
给我理由。
明朝有七患。海患,荷兰人占领台湾,葡萄牙人强租香山一隅,朝廷水师不力,中原门开;兵乱,李自成、张献忠在内围攻襄阳,清军马压长城;朝乱,东厂与锦衣卫不和,阉党和东林党互相倾轧;天灾,国库空虚,无力放赈,几十万流民沦为流寇,被明教利用,冲击朱氏江山;贪官污吏王子皇孙豪强霸占田产,激起民愤,人心尽失。
我没说下去,我要看她的表情,最好是痛苦。但她淡淡一笑,略显无奈,说:还有两患呢?
朝廷所控制有地区越来越少,税户丧失,而兵乱不止。朝廷增加军队,于是加重赋税,百姓更苦,更多人来反抗,兵乱更甚;皇上昏痛无能。这两患足以送掉明朝的命。
她说:有一点你一定错了,父皇不昏。
我说,他是你父亲,你当然护他。
你说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不怕我杀你吗?
我是你的人,你要杀就杀,可人民的怨恨杀不绝。防民之口,甚至防川,要杀了我,皇上可就真成商纣王了。像我这样敢说真话的人不多。
她不理我,调转马头就跑。
看她的远去我想到哥哥姐姐,他们的路会怎样的凶险。他们,可还好?
第一卷 第四章:含玉
第四节
终于到北京城了。
这是一座繁华的大都市,政治、经济的危机好象不曾发生过,人民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在一片歌舞升平中被深深掩藏。顾炎武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们连匹夫也不是。
公主府富丽堂皇,流金溢彩。我随她进客厅。
我问皓公主:你怎样处治陆赫,杀他吗?
她说:暂时不会。
她是想把陆赫利用完再干掉,她会不会杀我?
她问:你在锦衣卫里可挂了名号?
没有。我潜伏东厂,不敢挂名。
你上官是谁?
他死了。
这么说,没人知道你身份。
我陷于被动。
你胆子可不小哇。你跟着本宫,寄在公主府名下了。
婢女进见说:公主,锦衣卫指挥使杨度求见。
请他进来。
一个中年男子带个少年进客厅,那男子气轩昂,仪表堂堂,少年很英俊,他是………………土木哥!
我差点叫出声。
土木看我一眼,又很快避开,尽管他不认识我,可是他还不够沉着。
杨度说:公主,属下知道您回来就马上向您道安了
公主点头,目视土木哥:他是……………
他叫阿桂,是位少年侠士,数日前我遭一群魔教乱党偷袭,是他挺身相救。阿桂,还不快拜见公主?
土木哥正要屈膝下拜,公主忙说:不必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只要你一心为国,为朝廷效力,必有大展宏图之日。
杨度说:请公主给他赏个一官半职。
公主想一下,缓缓说:年轻人要多厉练。这样吧,先叫他去宫里做一名御林军,日后封侯拜将,也未尝不可。
土木哥跪下说:谢公主。
好了,下去领赏。
我看到哥哥诡异的笑,就像完成了一件不可告人的事,通过那双眼睛表露无疑。他走的时候,公主一直盯着他,那是深邃的目光。
她问杨度:这个人的背景你清楚吗?
不很清楚
好好查一下。
是,还有件大事………………
公主对我说:你去看看陆赫。
我去囚室看陆赫,他在石凳上打坐。
我说:我的疑问还没有了结,你必须回答,如果公主得到她想得到的,你就没命了。
他说:如果你得到你想知道的,我的命未必长久。
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把你救出公主府。
我无谓生死。
我希望你帮我,因为这对我很重要。
为什么?
当年的明教保卫战中,我父亲战死,由于你泄露岛图。
他“哼”一声:你问吧?
你突然退隐江湖的理由是什么?
我当时快要做父亲,我想一家人过平安的日子,而且我和教主不和。
你指的是张敏?
对。
你和教主为什么不和?
我不能说。
我希望你……………
他打断话:我不能说,否则会有场大灾难。
好吧,我再说,你承认自己泄露岛图吗?
我不承认。
那么,你的罪名是被强加的吗?
是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亲手打伤一个刚出世的婴儿,是吗?
他长久未语,眼睛湿润,泪珠在眶里一摆一摆,终于划下去,溅落石板,“叭”一声流光四溢,如一朵银花绽放,光华瞬间。
我落泪:一世的伤痛啊。这孩子和你没有仇怨,她才出世,什么都不懂,你竟然把她的生命视如草芥。一掌,就一掌,重重地打下去,烙在她背上。
别说了。
已经发生了,你不可逃避,我要一字一字地说,这样会让你更痛苦,你知道这个孩子是谁吗?
我儿子。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我不能理解,这个孩子是我,是夏轲的女儿,不是你儿子。我说:你骗人。
我没必要骗你。
你把当时的事说给我听,从你进英雄堡开始。
教主承诺,只要四大派同意我隐退,她也会同意。当时四大派在英雄堡照会,我便动身去那里。
那么,教主……………至少是有知道你要去那里,包括唐俊?
应该这样,在我离开城堡后,我看到唐俊,我问他干什么,他说他采办香料,堡垒主曲护是我的挚友,经他引荐我见到四派首领,他们正为是否攻打陨星而争执不休。我告诉他们明教不敢与四大派作对,结果他们放弃攻打陨星的计划。
是教主的意思?
那时明教实力不够强大,和四大派打,胜负难料,教主有意讲和,就让我代为口讯。
教主没有写求和信?
她是好强的女人,不会向四大派示弱。
同时他们批准你退隐。
是的,他们对我的过去不再追究。
有条件吗?我指的是岛图。
他们没有向我要地图,如果要,我决不给。
也就是说,有人恶意陷害你,你认为呢?
唐俊。我和教主对质时她说是唐俊,并且有证据。
证据是什么?
我不清楚,似乎教主从四大派那里得到一份岛图,我不懂岛图从何而来。
陆赫看起来十分迷茫。事情如我所料,不是简单就弄清的,他的话固然不可全信,但唐俊亦值得怀疑,我问:从英雄堡出来后,你没有马上回岛,这段时间你去哪儿?
我去寻找一处安静的地方营建家园,我碰到一位朋友,他帮我建造屋室。之后我才回去,回岛的那一天,我妻子已死了三日,尸体没人收,我草草埋了她,就直奔寝宫找教主理论,和她争执起来,她引诱我往她腹上打一掌,然后她从衣服里拿出一个血淋淋的东西,说这是我的儿子,我亲手打死我的儿子。
他捂住嘴。
所以,你内心伤痛无比。我问,你肯定,您夫人生的是儿子?
不能肯定,是教主告诉我的。
你肯定儿子或女儿死了?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如果我说,你孩子没有死,你信吗?
什么意思?他问。
这声音含着许许多多的不解。我无法回答,我自己都是未知的,我只想让他活下去,帮助我解开我的身世之谜。我走出囚室,狱吏锁上门,他扒着门大声问:什么意思,告诉我!
我淡淡一句,你还不知道?
他平静下去,笑了。
我走出牢房,在院子里静默。天黑得不可开交,而且很冷,没有星辰,几天灯笼招摇着,凉凉冰冰的什么打到脸上,我摸一下,它就化成水,一直流到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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