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滦珺贤面具戴上吧。”媛玉对我说，“我不想让他知道我们来过这里，既然他们都没提过，也应该没发现我们。”
我拿出面具，望着面具的眼睛，“这就是天意吧。”
*
未几，幻系法阵在广场上展开。一个粉色的漩涡开始形成。
姽婳悬浮在法阵之上，双眼半闭，她的意识已游离在银河之中。
我和媛玉将剑悬浮在身前，通过剑心的共振激发出大量能量。再加上灵珠之力，这能量激发振动了整座城市。没有了星压力场的束缚，
城市上空的睿柯炜一眼就望到了姽婳的幻系法阵。那一刻，就连睿柯炜的额头上都浸出了冷汗。如此强劲的能量，足以将行星上以及轨道上的帝国卫队尽数吞噬进时空的深渊之中。
“阻止他们！兄弟们，跟我来！”睿柯炜一声令下，数千火鹰骑士收起双翼，若离弦之箭，俯冲下来。
滦珺贤预料到了幻系法阵一定会惊动帝国卫队。数万守卫军起飞，迎击睿柯炜的骑士团。慏类本不乘坐骑，但为了在空战中施展魔法，他们发明了几种模仿生物坐骑的机器。比如神耀城守军的坐骑是模仿海燕做的。这些“海燕”在外型上几乎看不出和生物海燕的区别。
时隔五年，我再一次见到了人类和慏类之间的战斗。五年之前，身处梦魇；五年之后，梦魇依然……
我集中了自己全部意念，控制着能量的产生和流动。如此之大的能量激发，我和媛玉必须默契地协调配合，两人意识的每一缕流动都要让彼此知晓，不能有丝毫差池。我和媛玉仿佛面对面盘腿而坐在虚空之中，两人四只手护在一个光球上，能量就从光球的扰动中产生。我们在虚空中凝望着彼此，身体逐渐变得虚无透明。我们闭上眼睛，专注于手掌上的每一丝触动。正负能量就在这里分离。与其说是从虚空中提取能量，还不如说是从心灵里攫取能量。
一红一蓝两道能量束在姽婳身上会合，她身前的时空隧道口正在打开。
防空警报响起之后，就有人陆续来到南郊的广场上，他们也能感受到魔法能量的波动。虽然并没有人向他们解释我们在干什么，但是他们自发地守护着我们。
神耀城防守军凭借数量上的优势抵挡着睿柯炜骑士团的猛烈进攻。正如睿柯炜所料，这场战斗并不像在其他星球上那样轻松。虽然不会是一场恶战，却让睿柯炜又回想起在天琳黯魂能量支持之下恐怖的慏类军团。
我和媛玉偷眼瞄着周围，透过粉色的绚光，几万坐骑在空中穿梭着。不时有烈火之箭落在广场上，在人群中炸开。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广场就会变成一片火海。
姽婳对能量的需求速度忽然缓了下来，她的意识回来了，我和媛玉听到了她的心灵感应，“时空隧道已经初步形成，我找到的这颗星球上还有一些帝国驻军，但这已经是能找到的星球中情况最好的了。现在让……”姽婳突然不说话了，周围的乱象让她吃惊，“已经是最后的决战了吗？”
火神将火种洒向这座城市，神耀城开始燃烧。夜空，被映得通红。慏类的市民们，勇士们，乘着各种小飞船，甚至是城市中的公用飞船，飞向夜空。他们打碎了飞船的玻璃窗，冰冷的箭头从飞船中伸出。是的是箭，不是枪，一支支绕着魔法的箭射向帝国骑士，矢如雨下。在这波十几万奇怪飞船的猛烈进攻之下，睿柯炜不得不下令提升高度。身经百战的帝国骑士被这群“乌合之众”打回了高空。然而，飞船的灵活度和坐骑无法相比。回过神来的帝国骑士们绝不会手软。那些飞船简直就是活靶子，无论数量有多少，他们在做着自杀式的进攻。
一艘艘小飞船曳着烈焰如陨星般砸了下来，在已如火海的城市中的每一个角落爆炸。
忽然，一道金光晃过我的眼。我几乎本能的感知到那是光系魔法的绚光。滦珺贤乘着坐骑，从空中盘旋而下。随着金光照耀，广场上的火很快就灭了。
滦珺贤站在广场上，身上放散着金光，金色的披风随着光的流动而摇摆。俨然一身帝王之气，恍惚之中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圣胤霄陛下。此时，天空中一支火矢飞下，直向滦珺贤射来。滦珺贤抬手一指，一道金光射出，火矢随即在空中瓦解。
“可以开始了。”滦珺贤转向我们，他并的语气不像是询问，更像是命令。滦珺贤的须发在金色的背影下更显雪白。
“要让这么多人通过时空隧道，我需要一直用强大的能量维持住时空纽锁。而且人们通过的速度不能太快。”姽婳只说了要点。
“我明白的，你们放心吧。”滦珺贤有力地答道。
时空隧道打开，粉色的漩涡向外扩展，另一个世界就在漩涡中心浮现，就像一个全息窗口中的景象一般。时空隧道口扩展成为一个直径约三米的满月形拱门。姽婳悬浮上升到拱门之上，我和媛玉在拱门两侧，形成一个正三角形。
此时，我才有机会仔细看看广场上的人。在我意识恍惚之时，广场上已经围来满了人，约有十几万，大都也是突破了火海，沿着宇宙能量波动找到这里的。他们大多是孩子和青少年。他们没有穿着戎装，他们的父母牺牲自己，将希望寄托在了他们身上。他们之前或许并不知道我们将在这里打开时空隧道，他们是将最后的赌注压在了帝国卫队上，他们希望帝国能最后一次遵守承诺——虽然希望渺茫。
时空隧道打开之后，人们有秩序地排着队，向时空门走去。随着一个勇敢的年轻人，第一个跨过时空门，这次史诗般的迁徙运动正式开启。
滦珺贤乘着一只海燕般的坐骑，盘旋在人群之上，抵挡任何来犯之敌。宁静之光照亮了广场上的每一个角落，让任何看到他的人都能感受到一种平和与安宁。
“朋友们，”姽婳心感我和媛玉，很少有人用朋友来称呼我，“要把这十几万人都送走，我们要持续的强大能量维持住时空隧道才行……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姽婳并没有给我们选择的余地，而我们也别无选择，“好了。”我和媛玉异口同声。
我和媛玉集中了全部意念，分离着虚空中的正负能量。强烈的红蓝两道能量束再次升腾起，漂向姽婳。而姽婳的意念正在银河系中切割拼凑着时空。我们三个都仅有依稀的意识还留在广场上，加之能量的提取与转移不能有丝毫差错，我们就像玻璃塑像一样站着，几乎一碰就碎。但愿滦珺贤能保护得了我们。
之后，我的意识一直游离着。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受到了广场上突然爆发的骚乱，再加上姽婳对能量需求的骤然提升，我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第八十章 以圣辉武帝之名
耳边尽是恐怖的哀号，爆炸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我的身体能感受到火焰的温度。我和媛玉在虚空中睁开了眼睛，望着对方，她的身体透明地只剩下了一个蓝色的轮廓。
“陛下！皇帝陛下！”
我在晦暗中听到了零星片语，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睿诺熹……”
忽然听到了父王的名字，亦不知道是从何人口中喊出。
“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像是圣胤霄陛下的声音。”“周围很乱，陛下已经坚持不住了吗？”我和媛玉的意识流以汇聚在一起，相互萦绕着，分不清谁是谁的。
“我的天啊，你们快看广场上！”我们听到了姽婳的声音，她惊讶道，“我们快去救他们吧。”姽婳喃喃道，“看来幻系法阵的能量已经有些多余了……”
我和媛玉突然被拉回现实，放眼望去，四周已是火海一片。天空已经破晓，但火光冲淡了一切。人们惊呼着，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火焰飞矢从空中落下，在人群中肆意地爆炸。人群向时空门涌入，奈何时空门狭小，又是火鹰骑士们的重点打击目标——有些飞矢甚至穿过时空门飞到了对面的星球上——大多数人无法靠近时空门，被魔火无情吞噬。
灵媛玉举起月寒剑，激引寒冰之气，蓝色的寒雾像冲击波一般涤荡整个广场。火立时灭了，但每个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一阵彻骨的阴寒。火焰一灭，地上烧焦的尸体立刻浮现出来。焦黑的尸体铺了一地，还在冒着青烟。我已经分不清他们的容貌，甚至分不清他们的年龄，但我知道，他们曾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在这冰火两重天的冲击之后，广场上能站起来的人已经不多了。媛玉意识到灭火的方式有些急了，她忘记了，这些慏类承受不了水火两重魔法的考验。
此时，我才能看见天空。广场周围所有城市的楼宇都在烈焰的焚烧之中，只剩下了广场上这最后一片未燃之土。众多骑士在上空盘旋——不对，天上的都是火鹰骑士吗？我突然想起来，神耀城的守军在日出之时，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那，现在是什么力量在阻止火鹰骑士呢？
“那是？”我凝睛望去，赤色的天空中有一条金黄色的战龙，那抹金光透过火光还能辨得分明。
“是滦珺贤，”姽婳望着天空，对我们说，“他孤身一人抵挡数千帝国骑士？”
广场上还能动的慏类，纷纷爬起来，相互搀扶着向我们这边靠拢。我身后的时空门依然敞开着，慏类们陆续跨过这道门。门另一边的草原上，数万慏类正翘首以待，等待所有的同胞通过时空门。
望着黑压压满地的尸体，我的心中只有恐惧，我努力地克制着自己，让自己不去想，仿佛它们只是石雕而已。然而，我掠过的目光突然聚焦到一个点上——一只尖尖的耳朵，我认识那个女孩子。她就在我的不远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冲了过去，扶起了她，她还有呼吸。我对她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一见如故的感觉。我的心受到了冲击，我抱起她，跑向时空门。她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惊异也有感激。我把她交给时空门对面的人，又转身跑向广场，寻找还活着的人。此刻，我只想救更多的人。
媛玉在一个已经被烧成焦炭的母亲怀里找到了一个一两岁的小孩，还活着。当媛玉抱起他时，他没有哭，他冲媛玉笑着。泪从媛玉的面颊落下……
广场上已没有能站得起来的人，我只能通过对宇宙能波动的感知，来搜索还有生命力的人。
姽婳并没有加入我和媛玉的行动之中，她望着高空，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转向时空门喊道，“没受伤的人，回来救人！”
在对面门口守望的人犹豫了一下，但仅片刻之后，一百多人从时空门跑了回来。他们马上跳入伏在地上的人堆中，寻找幸存者。
但姽婳还是没有动，她继续凝望着天空。我忙着救人，几乎遗忘了天空中还有几千火鹰骑士在盘旋……
我在人堆中寻找着，经过魔火焚烧过的慏类很少有幸存者。我终于找到了一位还活着的老人。我扶起了他，他微微地睁开了眼睛。我欣慰地向他笑了笑。正当我要背起他的时候，一支箭突然射入了他的后背。他瞪大了双眼，眼睛中喷出火焰，脸部变亮狰狞扭曲。我一下子跳开，他在瞬间爆炸了。
那一刻，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用火焰能量凝为弓箭，举起弓便要向空中射去。但弓拉满之后，我又迷茫了，天空之中的，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我下不了手。
“凌恺，你干什么！”媛玉向我喊道。
“没，没什么……”我手中的能量弓箭化为一团火焰消散。
“大家快撤！”姽婳突然喊道，她望着天空，双手紧握。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原本明亮的金光被红光冲淡。无情箭雨遮蔽了天空，数千支箭倾泻而下，它们等待这一刻已经等得很久了。
我引动火灵珠的能量，双手支撑起保护罩。密集的箭雨轰鸣着划过空气，我屏住气息，迎接着……
无法形容的猛烈爆炸，在空中升腾起了蘑菇云，整个广场都燃烧起来。所有的人，无论生死，都化为灰烬，消散在火焰的气流中。
我心感媛玉和姽婳，并收到了回音，两人平安。
“咚”得一声巨响，又是一次出乎预料，广场上的火被强烈的金光冲散。在广场中央，滦珺贤半跪在那里，金光四耀，他刚从空中坠落下来。广场上已经看不见地板，积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灰烬。
数千火鹰骑士呼啸着俯冲下来，训练有素的他们将我们包围。我看到了睿柯炜，他冲到滦珺贤身前，跃下火鹰，一剑指向滦珺贤额头。
“你到底是谁？”睿柯炜愤怒中带着两分惊异。
我和媛玉靠向彼此，背靠着背，两只右手抽出日烈月寒，两只左手在背后握紧。我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这队火鹰骑士。万幸，我们还戴着面具。
滦珺贤的金光收敛，他缓缓站了起来，“我想你应该认识我，孩子。”
滦珺贤背对着我们，我们看不到他的脸，但睿柯炜由怒转惊的表情却清晰地映在我的眼中。
“陛下？”睿柯炜随口叫出。他的剑先是放了下来，但随即又指向滦珺贤的咽喉，“不可能的，你不是真的……”
“我想你也一直在怀疑我逃过睿诺熹的暗杀了吧。”滦珺贤道，分明是圣胤霄皇帝的声音，“我并不怀疑你的聪明，所以我也不想多做解释。”
睿柯炜放下剑，后退了两步，“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帮慏类杀你的子民？”
“凡是琳玛帝国疆域之中，所有生灵皆是朕的子民。朕保护朕的子民免遭屠戮，何错之有？朕倒要问问你，为何要对慏类赶尽杀绝？”圣胤霄诘责道，“朕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慏类也是生灵，慏类也有灵魂，慏类也是朕琳玛帝国的一份子！”
在场的火鹰骑士全都被震撼了。他们都是睿柯炜的亲兵，柯炜在他们面前毫无避讳，并不担心他们会泄密。
“滦珺贤，是圣胤霄陛下？”姽婳刚刚反应过来，她睁着大眼睛盯着圣胤霄，轻轻摇头，感到不可思议。
“你让我无所是从了。”睿柯炜的目光越过皇帝，“望着幻系法阵上的时空门，你们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能量？只是用于时空隧道了吗？”睿柯炜看到了我和媛玉，“他们是？”
睿柯炜快步向我们走来，他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如踩在雪地上一般的脚印。我心里有些慌了，让他认出来我就惨了……这还怎么回去见父王啊……
“凌恺？”媛玉心感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