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哥……”刘小鹿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你还记得我……回来好些天了,为什么一直不来看我?”
李志高有点窘,道:“这几日事忙,原是待忙好了便要过来拜望刘先生的。”
魏什长却对刘小鹿的行为十分不满,轻咳一声,道:“刘家侄女,牛哥儿要娶我家小花儿,你为何要阻挠?”
魏小花听了直翻白眼,自家老爹就是迟钝,看刘小鹿这模样就知道是为什么了嘛,要知道打小时候起,刘小鹿可就一直很喜欢李志高的。
刘小鹿垂下头,脸色微红,却怎么也说不出理由来。
魏什长哼哼了两声,也不为难她,只对魏小花道:“小花儿,你带刘家侄女到房里玩去,莫扰了我们谈正事。”
魏小花还没应声,刘小鹿却已是急得又道了一声:“不行。”
魏什长大怒,喝道:“刘家侄女,我魏李两家的事情,没得你一个外人插嘴,且归家去。”
刘小鹿被吓了一跳,抖了抖身体,一边掉眼泪一边却壮着胆子道:“小花儿不能嫁给二牛哥,她……她已经许了人家了……”
此言一出,无人不惊,李志高更是当场变了脸色。
“咳……咳咳咳……”魏小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愕然问道,“我什么时候许了人家?”她知道刘小鹿对李志高有点那啥啥,但为了阻止婚事,也不用这么败坏自己的名声吧。
想到这里,魏小花很不满地瞪着刘小鹿,亏她们还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刘小鹿这么做太不够意思了。
魏什长更是怒极,道:“小花儿许过人家?我这做爹的不知道,反倒是你一个外人知道?”
这时候魏什长也知道刘小鹿是来搅局的了。
李志高听她反问,这才脸色微微好看了些,想问什么,但又觉得眼下自己不适宜开口,只得垂下眼帘,静静坐着,耳朵却竖得老高。
刘小鹿抹着眼泪,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终于道:“小花儿,你那簪子分明是聘礼,你既收了人家的簪子,怎么能不认?”
簪子?魏小花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终于隐约想起来,这簪子似乎是那刘寄奴当聘礼才给她的,当然,她当时可没有答应,只不过刘寄奴跑得快,自己又贪这簪子精致,这才当宝贝一样收了起来。可是刘小鹿又是怎么知道的?
糊涂
“什么簪子?”魏什长一看魏小花的表情,便知确实有这么一支簪子,顿时心里那个气啊,“小花儿,你给我说清楚。”
魏小花吓了一跳,她从没见过魏什长这么生气的样子,赶紧跑到前面跪坐下来,一边讨好地给魏什长捶捶腿,一边道:“爹,你别生气,是有这么支簪子,可那不是什么聘礼,只是你送二牛去洛阳的那年,县里来了几个想打虎的,借住在李大叔家中,临走时,领头的那个因谢我为他们做了不少吃食,便送了我支簪子。”
魏什长神色稍霁,但仍是责备道:“怎可乱收男子之物……算了,你那时也小,还不懂事,如今大了,可不能再如此……”
这话他虽是对着魏小花说的,但眼睛却瞄着李志高,其实也是在为魏小花解释,小孩子嘛,那时候懂什么。
李志高心下稍定,正待说话,却不料刘小鹿在一旁又道:“不是谢礼,是聘礼,簪子上写得清楚,刘裕,名寄奴者,聘魏氏女。”
“怎么可能?”
魏小花惊呼一声,把簪子从怀里掏出来,顺着簪尖一直看到簪尾,只见光滑一片,这才放心地吁了一口气,道:“我就说没有嘛,上面有字我还能看不到?”
说着,她把簪子递给魏什长,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魏什长哪里认得几个字,但也见簪子上是无字的,于是便拿眼睛瞪刘小鹿,只觉得隔壁刘家这闺女忒不像话了。
“在、在翅膀上……还有腹上……是极小的字……”刘小鹿颤着声音道。
魏什长再一看,果然有字,别的字他不认得,但那个“魏”字他却是认得的,顿时气得扬起手,却在堪堪要打到魏小花脸上的时候,又停了下来,一拳改捶在桌案上。
“小花儿,你……你太糊涂了……”
魏小花不相信,抢过簪子眯着眼睛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到那几个字,顿时整张脸都绿了。这簪子她在手中把玩了好几年,都没看到上面有字,怎么一到刘小鹿手上,居然就……她哪里知道,刘小鹿是喜爱这蝶恋花的精致,有一日打算照样子描到纸上做花样儿,这才发现了上面的字。魏小花私定终身的事,她本是不打算说的,要不是……要不是李志高来求亲,她急得狠了,也不会就这么闯进来。
“爹,这不能算的……”魏小花也急了,虽然她未必有那么喜欢李志高到非他不嫁的地步,但是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她可真就要替父从军了,“我都不知道这是聘礼,更没有答应过那个刘寄奴,那家伙……那家伙现在长什么样子我都想不起来了,怎么可能嫁给他?”
魏什长唉声叹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竟急病乱投医,对李志高问道:“二牛,你看这事儿……”
李志高脸色十分难看,盯着魏小花看了很久,只得无奈道:“魏小娘子,你可真是……”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糊涂的人不是没见过,但糊涂到把自己的终身也搭进去的,天底下唯魏家小娘子也。
唉了一口气,他又道:“魏大伯,这事情如今你我都不能做主了,只能寻到那刘家郎,他若肯收回聘礼,那便好,否则……”
“这怎么可能,鬼才知道上哪里找他去。”魏小花惊跳起来,开什么玩笑,要是刘寄奴战死沙场了,她不是要守一辈子寡了?
“你给我回房去。”魏什长见她一惊一乍的,更生气了,即使再疼这个宝贝女儿,闯了这么大的祸,他这个当爹的不仅失职,还失望得很,看来他平日是太过溺爱女儿了,缺了管教,才让女儿糊里糊涂的把终身大事给耽误了。
魏小花从没见魏什长对她大声过,知道自家老爹这回是气狠了,不敢再火上浇油,只得缩缩脑袋,委委屈屈地回房了。
临走时,还隐约听到李志高在安慰魏什长。
“魏大伯……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你先不要着急,眼下离征兵结束还有十来天,咱们先尽力试试找到那个刘……”
后面的话魏小花就没有再听到了,想想李志高没在这个时候再给魏什长添把火,她还是很高兴的,虽然迂了点,不过这个家伙还是心胸蛮宽阔的,要是换了别的男人,指不定就已经拂袖而去了吧,毕竟在求亲的时候暴出这种事,魏小花虽然难堪,但是李志高恐怕比她要更难堪百倍,传出去要被人笑死。李志高如今定了品,在这章路县里也算有身份的人了,是分外丢不起这个脸的。不过幸亏李志高今天只是来跟魏什长探口风的,并没有请媒人上门,事情应该不会被传出去,这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想到这里,魏小花拿着簪子看来看去,有些气恼地想扔掉,但是又真的不舍得,她可就这一件首饰,还没往头上戴过一天,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刘氏得了消息,哭着进了房。
“我的儿啊……你怎地如此糊涂呀……”
得,又一个骂她糊涂的来了,魏小花头疼不已,瘪着嘴巴不吭声。她怎么了,不就是收了支簪子嘛,可恶,难怪说贪小便宜要吃大亏,这可是明摆在眼前的教训了。可是,下次要是有小便宜在她眼前,能贪的她还是要贪的,至于惹来的麻烦……呃,还是要好好盘算一下。不能嫁李志高就要去参军,参军可能送命,可是嫁人要是没嫁好,那可就是一辈子的痛苦……唔,这是个长痛还是短痛的选择题,到底要怎么选择才好呢?
且不说魏小花一边安抚刘氏一边盘算自己的小心思,却说李志高出了魏家,刘小鹿怯生生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一步挪一步。
李志高微微叹了一口气,找个四个无人的地方停下脚步,转身道:“刘小娘子,你跟着我做什么?”
刘小鹿一慌,退了两步,嚅嚅了许久,才终于鼓足勇气,道:“二牛哥,你怪我吗?”
李志高一愕,道:“怪你什么?”
刘小鹿垂下眼帘,眼捷毛颤颤地抖着,轻声又道:“二牛哥,你真的很喜欢小花儿吗?”
李志高脸色一沉,道:“刘小娘子,你这是什么话来,我只当没听见,你速归家去。”
刘小鹿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也知自己这话问得无礼,只是心中实在不甘,咬着唇瓣上前一步,逼近李志高,道:“二牛哥……你既收了我的信,难道就不知我的心意?若如此,你为何要送我瑶琴?”
李志高顿足长叹,想解释那瑶琴是送给魏小花的,又恐伤了刘小鹿的脸面,良久,只得道:“你多心了,天色已昏,刘小娘子,你且归家,莫让刘先生着急了。”
说着,他便自顾转身离去,步履急促。
刘小鹿怔怔地望着他远去,眼泪突然就扑面而下。
赌气
待到家中,却见刘野柳和张氏坐在正堂中,似在商量什么,见到刘小鹿回来,刘野柳便收敛了脸色,哼了一声,道:“去哪里了,怎这么晚方才回来?”
刘小鹿赶紧低下头,大气不敢喘一下,只低声道:“女儿与小花儿玩了一会儿,不觉时间过得快,天色便晚了。”
张氏笑着来打圆场,道:“天还没黑呢,也不算晚,小鹿儿你来娘身边坐下,娘有话要问你。”
刘小鹿乖乖地在张氏身边跪坐下来。
“小鹿儿,你也长大了,爹娘准备为你说户人家……”
却原来,刘野柳和张氏之前便在商量这事。刘家的情况,和魏家几乎差不多,不,应该是更差一点,刘家根本就没儿子,所以这服兵役的人,自然只能是刘野柳。同样是当爹的,刘野柳跟魏什长也有同样的心思,准备在走前把女儿的终身大事给定下来,只不过刘家跟魏家毕竟不同,以刘野柳的心气,是不可能让女儿嫁个农夫猎户的,所以在李志高没回来前,刘野柳一直挑不到满意的人选,如今李志高一回来,他的心思就落在了李志高的身上,原是要等李志高上门拜望的时候提一提的,谁料到李志高回来后一直忙得没工夫上门,因此刘野柳也只能等着,但心里既有了这想法,到底还是要和张氏把这事说一说的。
张氏却对李志高是极满意的,虽说她以前有些嫌弃李志高的出身,但如今他定了品,自是今非昔比,配自家女儿半点不差,再加上她素知女儿一直念着李志高,因此这时便迫不及待地要告诉刘小鹿这个决定。
刘小鹿惊讶地睁大眼睛,怔了一会儿,非但不欢喜,反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倒把张氏给吓着了,连忙掏出帕子一边给她抹泪,一边问道:“你这孩子,哭什么?”
“二牛哥……二牛哥他……刚去向小花儿提亲了……”刘小鹿抽泣着。
刘野柳愕然,张氏也是一惊,随即懊悔道:“悔不早做打算,竟让他魏家抢了先。”
“可是小花儿早就许过人家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刘野柳都被她说糊涂了。
刘小鹿便抽抽泣泣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却在提到与李志高结亲之后可以免除兵祸时,刘家夫妇都是眼前一亮,彼此对望了一眼。
“好了,别哭哭啼啼,进屋去。”刘野柳突然喝斥了一声。
刘小鹿吓得哭声一顿,转身进了自己的闺房。隔了许久,张氏进房,将仍在哭泣的女儿抱在怀里,柔声道:“别哭了,娘和你爹已经商量好,明儿便上李家去提亲。”
“真的?”刘小鹿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见张氏点头,她却又哭了起来,“可是他不喜欢女儿,他心里念着小花儿,要不然,也不会先去魏家提亲。”
“傻孩子,钻什么牛角尖,魏李两家世代交好,有免除兵役的机会,自然是先给魏家,打小起李家那小子便与你最好,难道大了他眼光反变差了吗?我的女儿,有哪点比不上隔壁那朵小花儿……”张氏安慰了女儿几句,又用帕子替她抹干了眼泪,“快别哭了,眼睛都哭丑了。”
不提张氏怎么安抚刘小鹿,却说顾先生当晚先得了消息,其实是李志高向他求助,想让顾先生派出几个部曲去找寻那刘寄奴的下落,自然是少不得要把事情说清楚的。
顾先生当场气得胡子直翘,闯进魏家将魏小花好骂了一通,口口声声:“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笨徒弟,真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那口水沫子喷得魏小花都可以直接洗脸了,想反驳她还没认顾先生当师父也没找到机会插口。
魏小花难得理屈,缩着脑袋任他骂,一开始顾先生还是怒其不争,骂到最后,反把初衷给忘了,直把遇到魏小花以来所吃的每次瘪都全部发泄出来,简直是淋漓尽致,通体舒爽,就差没仰天大笑三声,高呼“快哉”。
魏什长虽然把魏小花看做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可是这次魏小花做的事实在是糊涂透顶,一个不好,那可是连终身幸福都葬送了。当然,魏家也不是不可以中途悔婚另嫁,可是这样的行为实在太丢脸,那是会牵连到子子孙孙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的。所以顾先生骂得狠,魏什长也不拦着,只觉得是该让女儿受点教训,要不然以后还不知道要闯出什么祸来。
可是魏小花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呀,这不是给那刘寄奴骗了嘛,你们不高兴,她还委屈呢,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们当爹娘的不安慰就算了,还纵容外人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实在太过分了。
不能不说,魏小花还是有点小脾气的,这要是搁在前世,父母这样对她,她反而能接受,因为前世的父母素来就不关心她,可是这辈子的父母对她的疼爱是化在骨子里的,因此也就把她骨子里的一点小脾气给宠出来了,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只想着女儿受了委屈,当爹娘的就该出来给她摆平,就算要骂,那私底下骂几句就好了,哪有这样让她当众没脸的,尤其是她一向跟顾先生不对盘,被这么一骂,还不能反驳,尤其难堪。
算了,反正她就是要替父从军的,早走几天跟晚走几天没差,也省得再留下挨骂,于是当天夜里魏小花就偷了魏什长从衙门里领回来的服役文碟,包袱款款地从军去了。
要说魏小花也不知道自己早就被盯上了,她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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