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世之殇- 第59部分

桑竹依然是一身邋遢的样子，他的头发很长很乱，遮盖住了他的眼睛，而他脸上的胡须也很是脏乱，很明显是很久没有打理过了。而他的衣服更是又脏又破，甚至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可是，这样一个好似乞丐的人，却是仅次于佚老的高手。断灵始终不相信有人会把自己故意搞的那么邋遢，断灵也不会怀疑七叔的话，而断灵更是不会相信佚老会把一个真正的乞丐留在自己身边。

可能是因为桑竹过于邋遢，所以所有人中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同行，而在这凄凉的雨中，他的身影却显得特别孤单。

但是此刻，断灵反而对这个桑竹有了兴趣。

于是，断灵走到了桑竹的身边。

桑竹没有看断灵，好像断灵根本就没有来到他身边一样。

断灵知道普通的问候根本不会引起桑竹的注意，于是轻声道：“桑竹，在你的眼里，我们比你更脏更邋遢对么？”

桑竹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英俊的公子会跟他说这样的一句话。

桑竹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每个人都很肮脏，你看，前面的几人，虽然穿的都人模人样的，但是在这雨水的冲刷下，不也很是狼狈，很是难堪么？”

断灵看了看走在前面的众人，看着他们的背影，确实能看到他们的狼狈。

“所以你很喜欢雨？”

桑竹点头。

佚老偏了一下头，用余光看了看走在最后面的断灵和桑竹。其实，桑竹的功力确实很高，甚至有些接近佚老，但是，桑竹的功力却从没有真正的发挥出来过，自从那件事以后，在桑竹的眼里，世界上除了佚老，其他的人都是卑鄙下流脏脏无耻的。过去，桑竹也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但是现在，却成了乞丐一般，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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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众人已经走出了南方，也就告别了那没完没了的雨水，此刻，他们正在静力城内。

他们感受着三天来没感受过的阳光，让这明媚的阳光赶走他们身上的潮湿。

翡墨笑道：“我原来以为雨是美的，我曾经想过，如果这一辈子都能看雨也是不错的，但是没想到，这一次，仅仅三天，我就看够了。”

无天笑了，众人也笑了笑。

这几天来，虽然断灵三人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辞，但是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和诡魔的人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生分了。

一开始，诡魔的人是把断灵三人看成敌人的，因为断灵威胁了佚老，而在他们所有人的眼中，佚老是他们心中的神，是不可侵犯的。

虽然为了佚老，他们经常徘徊在生死的边缘，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怨过，更没有恨过。

而断灵三人公开威胁佚老，也就是威胁他们每一个人，所以，众人就把断灵三人当作敌人一样。

这些人虽然不及断灵他们观察那么细微，但是他们也是懂得察言观色的。

几日来，他们看的出自己的主公好像很是喜欢这个断灵，感觉上，好像是失散了多年的老朋友，而当初威胁佚老的事情，佚老也没有放在心上。所以，众人对断灵三人也放松了不少。

刀神道：“你们长居北方，都不知道我们有多烦这雨季，虽然说雨季过后大地会更加美丽，但是却是要经过几个月的洗礼的，这几个月里，不要说太阳了，就是这雨停一停那都是奢望了。尤其是凰甄护法，她最讨厌雨季了。”

凰甄瞪了瞪刀神，道：“可不是么，一到了雨季，我那些好看的衣服都不能穿了，我那美丽的妆容也都花了，你们说我能不讨厌雨水么？”

翡墨笑了笑，她没想到这些高手也有开玩笑的时候。

其实这个凰甄虽然没有翡墨那样的冷艳之美，也没有童苒的那种清纯之容，但是却一种妖艳之美，是一种很难让男人拒绝的妖艳之美。

恍惚间，翡墨好像回到了曾经的末屠，虽然末屠都是有自己心思的杀手，但是，和末屠里的人一起度过的时光，却是翡墨不可能忘记的。

断灵站在街头，看着人来人往的行人，心里却不是滋味。

静力城，是他和禅季萧冉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地方，一转眼，已经过去了快半年了，而禅季他，还好么？

不知何时，七叔走到了断灵身旁，轻啪了断灵的肩膀。

断灵想的正入迷，被七叔吓了一跳，打了一个激灵。

“断灵公子，想什么呢？”

“七叔，我有些迷茫。”

“迷茫什么？”

“我也说不出来。”

“说不出就不要说了，许多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有的时候，会身不由己的。”

断灵点了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断灵又道：“七叔，佚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摸不透他。”

“不要说你，就是我，也摸不透主公，曾经我和你一样，想知道主公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时间越久，我越是搞不清楚，所幸，现在就不想去摸透了。因为不管主公做什么，他至少比这世间带着善良面具的肮脏小人要好上百倍。”

断灵低头，没有再说话。

经过了一夜的休息，众人本是潮湿疲倦的身体得到了恢复，而这一天清晨，众人决定继续赶路。

可是，让所有人不能接受甚至是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鞭神，死了！

发现鞭神尸体的是凰甄，就在早上的时候，凰甄准备去叫鞭神，但是没想到，鞭神却死在了自己的房间内。

凰甄没有动鞭神的尸体就叫来了大家，此刻，众人都在鞭神的房间内。

鞭神倒在地上，身上衣服凌乱，而他引以为傲的鞭子被他紧紧的握着手中，可是很明显，鞭子并没有出手。

就这样，他死了。

佚老的脸色很是难看，他从没想过自己的下属会这样的就死去。

佚老走到鞭神的尸体旁，看了起来。佚老突然掀开了鞭神的衣服，只见一个火红的掌印印在了鞭神的胸口。

翡墨惊叫道：“烈火熊焱掌！”

众人大惊，虽然他们都听过烈火熊焱掌，但是除了断灵三人外，他们都是一次见到。

佚老道：“什么？翡墨，你敢确定这就是烈火熊焱掌？”

翡墨看了看断灵，断灵点了点头。

翡墨道：“对，我敢确定。”

于是，翡墨简单的给众人讲述了当日在妄灵寺替渡难疗伤的事情，但是，她隐瞒了渡难，而只是说，中了烈火熊焱掌的是禅空方丈的一个徒弟。

佚老紧锁眉头，道：“烈火熊焱掌是一种狠毒的掌法，这掌法很是诡异，很是毒辣，而最毒辣的地方莫过于掌中含有烈火之毒。中了这种掌法的人，若是没有至冷至寒的内力克制，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肯定毙命，就算是绝顶的高手也逃不过这烈火之毒。”

佚老说的没错，虽然当年禅空护住了渡难的心脉，但是，也正是因为有那寒冰床，才暂时压制住了渡难体内的烈火之毒，若是没有那寒冰床，就算是禅空用尽了所有的内力，也不能保住渡难的性命。

七叔道：“据说这烈火熊焱掌已经失传了，为何现在又出现了？而且，一出现就要了鞭神的命，鞭神的功力我想大家都很是清楚，在鞭神还没有出鞭的时候就要了他的命，可想而知，这个使用烈火熊焱掌的人功力有多高。”

众人同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断灵冷冷道：“可是很奇怪，为什么鞭神的衣服会凌乱的这么奇怪？”

众人心头一惊，确实，这鞭神的衣服很是奇怪，不像是刚要入睡时候穿上的，也不像是与人厮打时候扯碎的，或者说，鞭神不可能用这样的方式与凶手搏斗，但是，为何又是这样呢？

103　来自内心的寒冷

众人并没有因为鞭神的死亡而停止脚步。

一日后，他们离开了静力城，只不过，他们带走了鞭神的尸体。

静力城城外的某处，当佚老亲自把鞭神葬在了这里的时候，众人看着佚老的背影，看着他始终蒙着面的脸，他们看不到佚老的脸上是伤感还是平淡，但是却能看到佚老那微微颤抖的双臂。

众人今天没有再赶路，而是在这里休息了起来。

夜幕已至，鞭神的坟前有一个小树，而这棵小树在这凄冷的夜风中摇曳。

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这小树旁，但是这人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站着。

断灵走到这黑影的身旁，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只是陪着这个黑影站着。

而这个黑影，就是佚老。

夜风吹过，吹起了佚老那黑色的衣襟。

佚老对断灵说道：“断灵公子，大家都在远处休息，你怎么来了？你还是早些休息，明天我们还要赶路。”

“那佚老你呢？”

佚老没有回答，他看着鞭神的坟墓，感觉一阵凄凉。

许久，佚老道：“鞭神是一个可怜人，他只是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就如同他手中的长鞭一样可以自由飞舞，可是现在，却被我葬在了这矮矮的坟墓中。”

“一个人，无论生前多么自由，待到他死后，也应该享受入土为安的那种安定。”

“你说的对，只是可惜，鞭神这一辈子都在追求自己的自由，但直到他死的时候，也没有追寻到，本来，我是想把他的骨灰撒在空中，让他的灵魂自由飞舞，但是，我却还是替他选择了矮小的坟墓。”

断灵沉思了一会儿，道：“人，是无法真正完全理解另一个人的，就算是跟随了你十几年的鞭神，他的想法，佚老你也并不是真正理解。”

佚老点了点头，道：“是啊。不过，鞭神的仇我一定要报，这样，也不枉费我们主仆一场的情分。”

断灵没有再说话，他看着佚老，看着他的已经不年轻的身体，看着他的略有忧伤的眼神。其实，在鞭神死去的时候，断灵是看得出佚老的悲伤，但是佚老把这份悲伤隐藏了起来，隐藏的很好，这种悲伤甚至连七叔他们都没有看出来，但是，这种藏在心底的悲伤却逃不过断灵的眼睛。所以断灵猜想，今天晚上佚老一定会来到鞭神的坟前，而断灵，实在是不相信佚老是这样的一个人，断灵是想来确定一下。

断灵从没想过佚老会对他的下属那么关心，断灵曾经以为，佚老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佚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断灵更加迷茫了。

佚老道：“夜凉如水，断灵公子，我们走吧。”

断灵点了点头，和佚老一起回到了众人当中。

每个人的脸上和心中都或多或少有着不同的伤感，毕竟和他们一起生活过那么多年的鞭神死了，而且死的不明不白。

佚老看到众人脸上的伤感和担心，对众人说道：“大家不必为鞭神的死而感到伤心或担心，打死鞭神的凶手是什么目的虽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你们的。”

众人没想到自己的主公能说出这样的话，纷纷道：“主公，这是哪里的话，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怎么会忘记，是我们应该保护您才对。”

佚老看着众人，没有说话，好像想着什么，许久，转身离开了。

众人看着佚老的背影，一瞬间，思绪万千。

这些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牵绊？看似冷酷无情的佚老背后，终究又有怎么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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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殷王宫。

“禅季！你说什么？”胧惊恐的看着他本以为无欲无求的禅季。

禅季没有看胧，一字一句的重复道：“若是我，成了大殷朝的大王，你说，会怎么样？”

胧看着禅季那认真的表情，他实在不愿相信这句话是从禅季的口中说出的。

胧道：“你这是怎么了？”

“难道在皇兄的心中，我没有权利争夺大王之位么？”

“不，不，禅季，你是大殷朝的皇子，当然有权利去争夺，可是，你知道么？在我的心里，你始终是那个无欲无求，可以放下所有怨恨的善良的人，可是你现在，为何？……”

禅季沉默了一会儿，许许多多的事情在他脑海中回荡，可惜，最后却只化成了他心头上的寒冷。

禅季道：“原来，我以为我是我们当中最不适合当大王的人，原来，我以为我这一切的不幸都是因为上天，我曾经想过辅助皇兄你成为大王。只是可惜，这都是我原来的想法，可是，我现在知道了，我不是那个最不合适的人，恰恰相反，我是那个最适合的人。”

胧摇了摇头，道：“我不懂。”

禅季笑道：“皇兄，你用不着懂，我只是问你，若是我当了大王，你会如何？”

“不管是谁当了大王，我并不介怀，但是，我却不希望你是，我不想让你活的太累。”

“哼！”禅季一把推开胧，表情严肃。

胧怎么样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被禅季硬生生的推开了。

禅季怒声道：“皇兄，我没想到，你也会用这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我。为什么，为什么在你们所有人的眼里，我都是那个最没用的人？那时候我只有三岁，我知道什么？为什么让我承担这残忍的结局？我是什么？我是人，我是一个普通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怪我，为什么因为这样就要抛弃我？……一切都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带领人毁掉末屠，为什么要怪我，为什么你会怪我，我难道生下来，就注定了要被人责怪么？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我做的，为什么谁都不肯原谅我，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让我来承担……为什么？”

禅季的眼泪顺着他那干瘪的脸庞流了下来，眼泪本是滚烫的，但是禅季此刻的眼泪却是冰冷的，和他那冰冷的心一样。

胧惊慌失措的看着思维已经混乱的禅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

不过，禅季说的这些也都是事实。当年，他只不过三岁，三岁的孩子知道什么？可惜，他还是爆发了他体内的潜能，这种潜能竟然杀死了他自己的母后，也杀死了父王对他的爱，甚至杀死了他十八年，甚至是一辈子的的命运。

而二十三年后，当禅季遇到可以相信他的人的时候，禅季本以为，他可以忘记那十八年的痛苦，他本以为，他可以重新开始，可是，断灵却把他的手中的墨灵刺向了禅季。末屠的毁灭又和禅季有多少关系呢？是大殷王朝，是玄净毁灭了末屠，而这些，和禅季这个玄净最讨厌的皇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原本和禅季没有关系的事情，为何到了最后，所有人都来怪禅季，